第13节
“不想睡,不知道。”顾子午冷冷地答,转身就要回房间。
“你站住!”顾初墨没有征兆地突然暴怒,“你跟我说话是什么态度?你是老子我是老子?!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干了什么!她没脑子你也没脑子?!”
顾子午一顿,立刻知道他指的什么了。他是指他请柳笙的朋友帮忙转发视频。
——顾初墨当初鬼使神差撒下这样大的一个谎,不得不十二万分地谨慎,他希望顾子午就安安静静给他当个隐身的儿子,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顾子午倏地沉下脸,他正要反驳他“最没脑子的不就是你”,柳笙没睡够气咻咻推门出来,哑着嗓子一吼,两人都哑火了。跟着就是顾初墨和柳笙之间的战争。他们用最难听的词句互相攻讦,全然不顾儿子就站在一旁,保姆和保镖就站在楼下。
顾子午默默听了几句,倒退一步锁了房门。
顾子午早上起来,顾初墨已经走了,显然,他就是专门回来吵架的。保姆阿姨做了丰盛的早餐。顾子午洗漱完趿拉着拖鞋没精打采地下楼,瞅了眼玄关处正要离开的柳笙,径自去厨房洗了个苹果出来吃。
“大早上的啃什么冷苹果,”柳笙蹬着牛皮短靴,不满地道,“也去喝点粥。”
“不想喝。”顾子午道。
“叮”一声,是微信新消息提醒。顾子午拿起手机看了看,并非谁的消息,只是陌生账号发来的好友验证请求,留言栏里是大喇喇的告白:顾学长,我是高二二班的高宋,我很喜欢你。他一眼看尽了告白内容,拒绝了对方的请求。
柳笙拾掇好自己,低头翻看包里的物品,确保无一遗漏。“我深市有个通告,两个小时后的飞机,然后明天一早回来。”她道。
顾子午不耐烦道:“知道了。”
柳笙闻声忍不住又想发脾气,但所幸关键时刻想起曲淑媛稍早前的忠告——顾子午的脾气随你,不要跟他硬碰硬。她按捺着焦躁,“啪”地合上包包的锁扣,硬声道:“我房间的梳妆台上有张卡,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自己去买。”
顾子午盯着手机屏幕,半晌,依旧是无动于衷的一声“知道了”。
柳笙不忿地摔门离开后,顾子午自己打电话跟班主任请病假——他刚下楼时量了体温,已经烧到38.6度了。医药箱里常备着各种基础药品,顾子午翻出一盒退烧药,看了眼生产日期,然后就着柳笙杯子里没喝完的水咽下。
柳笙的梳妆台上果然横着一张卡。但也只有孤零零的一张卡,连张祝他“生日快乐”的纸片都没有。不过话说回来,柳笙就连张卡都不敢亲手递给他,那不写“生日快乐”也没有什么稀奇的。顾子午面无表情地收起卡,关门离开。
江敏在呼啸的大风里艰难地行走着。她本来是要解锁一辆单车的,但这样的风日里,迎风骑车还不如步行快。店主稍早前回复短信过来,表示他正在辅导儿子做作业,不着急回家,江敏迟到个把小时没有关系。结果江敏老老实实听完训出了校门,就已经距离“个把小时”没剩多少时间了。
大风里隐隐约约飘来谁的呼喊,江敏停下脚步四顾,在前方十来米远处,看到一辆半降着车窗唯一可疑的旧吉普。她裹了裹围巾,小跑着过去,在副驾驶位上看到班主任杜沛。
杜沛将胳膊伸出车窗,咣咣拍了拍车皮,热情道:“江小敏同学,上车,送你。”
江敏朝着驾驶位的女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回了句“谢谢老师”,没做推辞,直接上车。
——杜沛是一个活得很潇洒的人,他的字典里没有虚位客套,他说“送你”就必然做好了绕道“送你”的准备。
车里没开空调——其实不知道是没开还是没有,因为这个吉普实在是太老了——但是车皮挡住了呼啸的狂风,就足够江敏感动得立地原谅杜沛刚才劈头盖脸的那一顿训斥了。
“江小敏同学,不要紧张,老师保证课堂事课堂了,哈哈哈哈。来,姜糖红枣味儿的奶茶,刚买的,一口没喝呢。”
“哦,谢谢老师。”
开车也就是五分钟的路程,江敏在五分钟里,听了一耳朵的家长里短。原来开车的女人是杜沛的姐姐。杜沛二十五六岁的年纪,因为没有女朋友,成了家人的心腹大患。姐姐极尽口舌形容婆家“一个远房表妹”温婉可亲的性格和追求者众的样貌,杜沛吊儿郎当听着,根本不往心里去。
江敏下车时,杜沛也跟着下来了,江敏将手收进毛衣袖子里,正要潦草地挥一挥袖子道别,突然听到杜沛郑重其事地道,“江小敏同学,我们每个人在漫长的一生里都会有禹禹独行的岁月,也许是几个月,也许是几年,也或许更长。但我们的潜能和契机也都藏在这些难捱的岁月里。嗯,老师是想跟你说,你做得特别棒,老师特别为你骄傲。”江敏在杜沛充满感情的目光里滞了滞,略感羞赧地留下一句“老师你不要突然煽情”,埋头跑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更了,happy不?今日三更,半小时后第二更庆祝上夹子,再半小时后第三更安慰那位也叫江敏的朋友......文章名就不改了。
第22章
柳笙长久地注视着这位自称叫做“段方舟”的小明星。小明星带来了一份非法机构出具的亲子鉴定书。小明星的诉求很简单, 柳笙提携她一把,她不暴露柳笙是顾子午亲妈的事实。
由于瞒下了顾子午的真实出身, 柳笙跟着顾初墨心惊胆颤了十几年, 在顾初墨的催眠和恐吓下,她做梦都怕有这一天。但这一天还是来了。
“......我十四岁开始做练习生, 一直做到十八岁,才得以捡了个漏成团出道。”小明星紧紧握着咖啡杯,有些神经质地交待着自己的动因, “但你大概也知道,ranger女团也就刚刚成团的那一年有一点点讨论度和通告,之后由于选秀节目一夜大盛,隔三差五就有男团女团出道,ranger就彻底没什么水花了。前辈, 我过了年就二十三岁了, 要是再浑浑噩噩地混日子, 我的演绎事业就真的到头了。我总得给自己寻条出路。”
柳笙懵乱中听了一耳朵的推脱解释,却依旧没有完全回神,但这并不耽误她临时发挥影后级的演技跟菜鸟段方舟交锋。
柳笙撕开自己一直黏在鉴定书上的目光, 不带感情地望着段方舟,道:“不用跟我解释, 你再不容易, 也掩饰不住你现在的粗鄙丑陋。只此一次。我时间有限,你直说吧,是要约谁的歌还是要上谁的戏。”
段方舟虽然早就习惯了各位前辈艺人跟自己说话时不耐烦不尊重的语气, 闻言却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明明她是挟了了不得的把柄占上风的那个。
段方舟重新绽出笑靥,道:“前辈,我听说陈重导演在筹备一部......”
柳笙闻言一顿,明眸中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之色,她截断他,道:“姑娘,我奉劝你一句,不要狮子大开口。你一个女团唱歌出身的,长相乏善可陈,演技约等于没有,你上陈重的电影干什么去?丢人现眼去?”
段方舟默默攥起了拳头。
柳笙没有留意段方舟的神色,她倨傲且愤怒得甚至都懒得再看她一眼,她点点头道:“嗯,看来是不想唱歌,想转行演戏了。大概是跟整天在影视城门口趴活儿的那帮群演一样,以为这个行当没门槛儿,会喘气儿就会演戏。行吧。潘哲有个民国电视剧的三番,你要是愿意‘屈就’,我帮你问问。”
段方舟沉默半晌,倏地笑了,道:“潘哲导演我也很喜欢的,那就麻烦前辈了。”
段方舟最后是跟那个一直在楼下等着的同龄男生一起离开的。柳笙隔着窗户,看着两人甜蜜蜜牵手离开的背影,突然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个耳光。她看起来是压倒性地胜利了,实际却一败涂地。她影后级的演技只在表皮不在骨子里,不然不至于全程不敢撂一句掷地有声的“顾子午不是我生的”。
虽然柳笙是说“明天”回家,顾子午并没有期待“明天”,果然,柳笙没有一句追加交待,是在再两天后回的家。
柳笙回家的同时,网上爆出来她深夜买醉的新闻,跟她一起被拍到的是她的素人好友曲淑媛和一个年轻的男演员。
柳笙方说跟男演员是偶遇,但没有人相信,她正心烦意乱,索性也就不浪费口舌了。而由于她的出奇沉默,男演员的经纪公司趁机买了两个热搜给自家艺人炒了炒热度。柳笙第二天酒醒看到了,本着虱子多了不怕痒的光棍精神,只不屑地嗤了一声,没作理会。
初冬的午后,温暖的阳光裹挟着一束微尘照进房间。顾子午逆着光看出去,突然笑了。他想起好几年前,他也曾经在一个冬日的午后这样没精打采地躺着,因为实在太无聊了,所以他望着高远的天空突然跟顾午聊起天。当然,回应他的只有满室的寂静。如今也是满室寂静,但只是一时的——终于不烫嘴的咖啡一时堵住了柳笙的嘴。
“去德国上学到底有什么不好?!”柳笙喝完咖啡翻着剧本不甘心地数落着,“只要不学表演,要学什么专业你都可以自己挑,你外公外婆当年如果也有这个条件、也像我这样开明,我也不至于投机取巧跟了顾初墨这个王八犊子。”
——柳笙很明白段方舟就是个不定时炸弹,如果能远远送走顾子午,她或许就能面不改色地对着镜头撂下一句“顾子午不是我生的”。
顾子午反复高烧昏昏沉沉地埋在被窝里,他不愿意出国,所以她说了一堆他也不理,但听到最后一句忍不住哑声问:“我为什么不能学表演?”
柳笙理所当然地唾道:“没事儿吃这份苦干什么,冬天嚼冰夏天裹棉袄的,最荒谬的是,两个人在现实生活里撕资源撕番位撕得恨不得头破血流,在镜头里却一口一句腻味儿的情话,特别可笑.....烦死了,你不去德国,懒得跟你细说。”
顾子午面无表情地望着天花板,道:“我也不想听你说,你出去吧,我要睡觉。”
柳笙闻言立刻就想把厚厚的剧本砸到顾子午的棉被上,但顾子午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吓得她一个哆嗦。她单膝跪在床沿伸着脑袋去看顾子午,但顾子午一把推开她,翻了个身面向落地窗的一侧,再将大半张脸埋进被子里,不给她看。
柳笙硬掰了两下他的肩膀,见掰不回来,一面暴躁地埋怨着“我最烦你这样了,天气一冷就要结结实实生一场病”,一面火速拨通了曲淑媛的电话,颐指气使地要求曲淑媛立刻来她家。
今年六月底,城市东边新建成的办公楼群开始投入使用,至十一月底,影响扩散至大半个城市。新的办公楼群一水的高层和超高层,办公设备齐全,绿化面积感人,且租金便宜,紧邻高铁站和多家星级酒店,所以只要有条件的公司最近这几个月都在东迁或筹备动东迁。便利店的店主在某天交班时,突然无比惆怅地唠叨起这件事情,江敏低头系着围裙,听着年轻店主的喋喋不休,突然意识到,原来有很多熟悉的面孔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大概是在距离店主第一次唠叨客流量下降收益下滑半个月后,店主悄悄地跟江敏交了个底儿,表示自己计划把店关了回老家,具体时间暂时还未定,也可能是年底,也可能是年后店面租金到期的三月中。但由于一月底就是农历新年,所以前后也没差多久。
江敏其实早就做好了准备——店里的流水最近几个月下滑得实在是严重——所以闻言也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安慰店主不用感到抱歉,反正自己再过半年就要高考了,高考结束她也会离开这个城市。
店长的儿子麻小感受不到这种略尴尬的气氛,在离开前,依旧抱着江敏的大腿,黏黏糊糊地用“敏敏敏姐姐我爱你哦”跟她道别。江敏首次蹲下来,伸臂轻轻抱了抱他。
但当晚回到家里,江敏还是失眠了。
江敏刚上高一没多久就来了便利店工作,至今已有两年。两年里,她习惯了在背单词的同时刷条形码收银,习惯了悄悄按照包装袋的颜色陈列虾片、薯条、小鱼干,习惯了在无数个深夜里望着空荡荡的大街瞎想一些有的没的,习惯了跟店主、陈小嫚、曾辞天天见面听他们在交班时偶尔顺嘴聊两句生活的碎片.....突然要结束这样的生活状态,她感到有些难受。
“叮”微信新消息声在寂夜里响起。
江敏以为是令狐苗苗——半个小时前令狐苗苗表示要给她看看楼上哥哥的照片——结果打开,却是gzw。江敏修改了备注名,然后点击进去阅读信息。
顾子午:江敏!你是江敏对不对?!我看到你朋友圈里的照片了,是你家门口的那段河堤!你什么时候加的这个微信?!你们都聊什么了?!他为什么给你备注这样的名字!
江敏若有所思地望着情绪鲜明的四行文字,半晌,果断退出当前聊天画面,重新修改了较为严谨地备注名。
江敏:什么名字?
顾(子)午:我不告诉你!回答我前面的问题!
江敏:你不要用感叹号。我们没加多久。什么都没聊过。
顾(子)午:你没骗我?
江敏:没骗你。
江敏回复完“没骗你”,那端一直显示“输入中”,也不知道为什么,江敏望着“输入中”三个字,不由自主脑补出顾午气咻咻大力点击屏幕的画面。大约过了十分钟,江敏正困顿地掩面打着哈欠,“叮”一声,新消息到了。她眯眼一看,一愣,然后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顾(子)午:你明天放学不要在路上啃饼,我给你带饭过去,顾家阿姨做的煲汤还能喝,给你尝尝......但要是明天我七点半之前没有到店里,你就自己凄凉地吃杯面吧。
顾午出现以后同时联系了章章和江敏,跟章章约好了一起去参加市中心的滑板比赛,跟江敏约好了一起晚餐,临睡前还在一班的班级群里回复了同学一个emoji表情,结果只是睡下再起来,顾子午就回来了。
虽然顾午自认为很周祥地删了聊天记录,但章章早起一条问几点见面的微信,引起了顾子午的怀疑。顾子午仰头望了望书架上面一个隐藏的针.孔摄像头,起身出了卧室,片刻后,他在一台闲置的水果手机里调出了监控视频。顾子午默不作声看完监控视频,下载了一个数据恢复软件,然后只用了十五分钟,就恢复了顾午昨晚全部的聊天记录。
距离圣诞还早得很,沿街的店面就再度花红柳绿起来。江敏在店主的指挥下,刚刚搬出去年的圣诞树,就听到“铛”的半点钟声。她转头看了看第一排货架和第二排货架之间的挂钟,垂眸静止了两分钟,轻轻吸了吸鼻子,继续工作。
一阵铃铛声传来,江敏迅速回头,却是过来取奶茶的顾客。店主挥手示意江敏继续收拾圣诞树,亲自招待了顾客,顾客离开后没多久,店主也跟江敏道别离开。
七八点之间,正是店里最忙的时段,铃铛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却都不是顾午。八点一刻,铃铛声第二十二次响起,江敏咬着笔头抬头,眼神倏地一明,再悄无声息地灭了。虽然是一样的长相,但这个直望到她眼底里的寡淡眼神是顾子午的。
由于顾子午早前帮她修好了磁带,江敏默认两个人的关系比“隔壁班同学”亲近了许多,所以噗地吐出笔头努力表达友好:“顾子午你病好了?”
——顾子午两周没去学校了,一班的人说他每年秋冬之交都要请很长时间的病假,高一如此,高二如此,如今高三也如此,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顾子午没有作答,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江敏心虚地摆弄着铁架子上的口香糖,大脑高速旋转着,她正打算再问问他回不回来月考,就见他将一个粉色的袋子轻轻地搁到收银台上。江敏愣愣地望着袋子,她不用打开,只听刚刚轻轻那声“咚”,就知道里面肯定是个保温杯。
江敏再不敢逃避,立刻道:“是这样的,我昨晚......”
顾子午没有听她的申辩,他低头抚了抚“将军”的脑袋,牵着他的“将军”走了。
江敏忙不迭叫了三声“顾子午”,一声比一声恳切和大声,但顾子午脚下顿也未顿,只给她留下一个好像再也不原谅她的背影。
顾子午刚刚走到十字路口,就收到了江敏的道歉信息。非常诚挚。
“二百”:顾子午,我真的没有故意打听你的情况,是聊天时不小心带到了。但真的还是特别抱歉。我保证一生也不向任何第三个人提起,如果我没有做到,我就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鞠躬emoji)你原谅我吧。
顾子午望着前方的红灯倒计时,半晌,表情微微松懈下来,他低头不解地轻声自语“为什么老是用‘见不到第二天的太阳’这样幼稚的语气来赌咒发誓”,跟着其他没有表情的行人一起过了十字路口。
作者有话要说: 十分钟后第三更,大家踊跃聊聊。
第23章
柳笙的护理师刚刚收拾东西离开, 顾子午就裹着一身的雨水回来了,柳笙前一刻正喜滋滋地在跟屏幕上的曲淑媛展示自己宛如少女的青葱嫩指, 后一刻就化身狮子大声质问顾子午刚刚病好为什么不消停地呆在家里。
“顾子午!我以为你在房间里睡觉, 你出去干什么了?!”
顾子午把一样淋透的“将军”交给保姆阿姨,有点不舒服地抓了抓鼻头, 敛住一个喷嚏,垂眸敷衍道:“有事。”
柳笙微滞了滞,大声道:“那为什么不让家里的司机去接你?”
顾子午直往楼梯走:“他在休假。”
柳笙跟在后面怒目圆睁:“你是只有那一个司机能使唤?我的司机呢?你爸爸的司机呢?那些保镖呢?顾子午, 你根本就是故......”
顾子午截断她,不耐烦地道:“是,我就是想看看,离了你们我自己能不能行......结果没有人来接也不过就是淋场雨而已。”
柳笙愣愣望着顾子午上楼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顾子午那句暴躁的“离了你们......也不过就是临场雨而已”突然吓住她了。她攥着手机往回倒了倒记忆, 惊觉在过去的年月里, 顾子午绝大部分时间都是独自一个人过的, 顾初墨不在,她也不在,所以假如有一天他决意要离开他们, 只需推门就走,并没有什么需要割舍的。
至半夜, 顾子午果不其然再次烧起来了。昏昏沉沉中, 他看到柳笙怒气冲冲的,像个炸毛的大猫,曲淑媛要她喂水给他, 她的长指甲把他的肩膀掐得差点破皮,水也喂得颠三倒四的,都顺着下巴淌到脖子里去了。顾子午忍无可忍地推开她。顾子午再次醒来,床前只剩下曲淑媛一个,他以为柳笙应该是睡觉去了,结果曲淑媛却解释说,她是去做鸡蛋羹了。
“小午,你烧退了,最近两天天不好,就不要再出门了吧。”曲淑媛轻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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