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程瑜瑾了悟,原来是兵部尚书。宫女此时已经换上了热茶,程瑜瑾和李承璟相对坐在紫檀雕荷罗汉床上,程瑜瑾拿了个橘子,一边剥皮一边问:“殿下可是有心事?”
  李承璟轻轻叹气,果然,程瑜瑾最懂他。他进来后仅仅是提了一句,程瑜瑾便猜出来了。
  李承璟说:“我在想朝中的事。我缺席太长时间了,仅有工部支持,还远远不够。”
  这当然是远不够的。六部中吏部最贵,其次户部兵部,工部乃是下下行,被文官视为明升实贬之地。李承璟诚然在工部累积了名望,可是对于整个朝堂来说,还是没有话语权。
  内阁在杨甫成的把持之下,李承璟不可能一口吃成个胖子,他先得从六部入手,再慢慢争取内阁其他阁老的支持。然而六部中吏部是杨甫成的大本营,户部也被杨家人牢牢把持着,礼部无甚紧要,刑部无人,李承璟最好也是唯一的切入口,在兵部。
  可是,他是太子,这个身份是依仗,也是桎梏。他身为太子,虽然可以名正言顺参政,但是行动时也有许多顾虑,比如结党营私,比如招兵买马,便是大忌。
  因此,如何结交兵部之人,就很犯难。
  程瑜瑾放下橘子皮,仔细剔上面的白色橘络。她口气温和,说道:“殿下,你不妨换一个角度,迂回从之。”
  “怎么说?”
  “不方便结交臣子,结交他们的夫人,总是可以的吧。”
  李承璟挑眉:“你是说……”
  “没错。”程瑜瑾将一瓣橘子剥到自己满意的程度,递给李承璟,说,“宜春侯府虽然这些年不太争气,但是最初,确实是以军功封侯。勋贵和清流不一样,清流以科举取士,公侯却都是靠军功发家。这些年杨首辅大力提拔自己人,架空老牌勋贵,诸多公府侯府之中早就有不满之语。我是勋贵之女,并非出自书香之家,这本身,就已经是表态。”
  杨甫成是文臣,靠杨太后发迹,占据了首辅之位,之后许多年也一力栽培自己的学生,在文官中当然一呼百应,但是兵权,却是一丁点都不沾。
  科举出身的文人忌惮他,行军打仗的武人,却未必。
  而勋贵之家,便是一代代世袭从武。当然,时至今日依然还走祖宗的路子好好去军中历练的勋贵不多了,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牌勋贵的号召力在军中依然强大,比如靖勇侯府,比如蔡国公府。
  程瑜瑾出于私心,勉勉强强挂上宜春侯府。
  霍长渊和翟延霖,至今还在军中掌职呢。其他活跃在军中的公侯之子,就更不必说了。程瑜瑾出身勋贵的背景就是天然的优势,一个是素来重文抑武的杨家,一个是祖宗有过命交情的程家之女,勋贵们亲近谁,不言而喻。
  实权将军和兵部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大可以作为打破僵局的突破口。李承璟想结交军中的人,那些勋贵就不想投个从龙之功吗?只不过碍于不得结党营私,彼此都不方便出面罢了。然而李承璟和这些臣子们不方便,女眷们来往却没有限制,程瑜瑾作为太子妃,结交几个公侯夫人,完全顺理成章。
  更别说,她本身就是宜春侯府大小姐,社交圈本来就在勋贵之中。
  李承璟一点就通透,他看向程瑜瑾,眼中十分意外:“太子妃一语惊醒梦中人,看来以后,我全仰仗太子妃了。”
  “少给我戴高帽,我就不信你自己没想到。”程瑜瑾伸出手良久,见李承璟没有接的意思,疑惑道,“你不吃橘子吗?”
  李承璟依然老神在在地坐着:“送佛送到西,太子妃喂人吃东西就这点诚意?”
  还要人喂,程瑜瑾才懒得理他,放在碟子上,爱吃不吃。
  李承璟叹了口气,认命般自己捡起来:“你真的一点情趣都不讲。”
  “我一直便是如此,太子今儿才知道吗?”
  第114章 恩爱
  昨天半夜又下了一场雪, 早上起来的时候,天地皆白。
  今日是腊月二十三,一大早起来宫里到处都洋溢着喜气洋洋的氛围。原因无他, 因为放假了。
  从今日起, 朝廷便封笔罢朝了。腊月二十三起各大衙门官署不再办差,一直到年后二十,才重新恢复当值。
  因为上元亦有假期,所以元日和元宵合并, 年假从腊月二十四持续到正月二十。皇帝和太子寒暑不改、不得停歇的早朝,终于能在过年这几天好好歇一歇。
  今儿是今年最后一天上朝,好在六部大人物也想着休息, 早朝没什么事情, 很快就散朝了。之后李承璟去文华殿走个过场,陆陆续续有臣子来给他贺岁, 没过多久,他就回慈庆宫了。
  程瑜瑾瞧见李承璟回来,笑着给李承璟道喜:“恭贺殿下, 今年政务一切顺利, 诸事顺遂,圆满落幕。”
  李承璟能休息近一个月,他也长长松了口气, 笑着说:“今年娶到了太子妃, 确实大喜。可见你年初时对我说的话十分有理,因为是你第一个道贺,这一年果真顺顺畅畅。看来以后每一年, 我都得听你第一个说新年好。”
  程瑜瑾没想到这么久远的事情,李承璟竟然还记得。去年年节时分, 李承璟离开程家出门访友,程瑜瑾本来都以为他不会回来了,却在正月初二这天见到匆匆赶回来的他。那个时候程瑜瑾还在烦恼成婚的事,她以为李承璟不在,放心地去钓青年才俊,结果在和林清远喝茶的时候被李承璟撞了个正着。
  那时候程瑜瑾为了脱身,故意讨好说她在除夕那天等了李承璟许久,想要第一个和李承璟说新年好,结果却没见着人。她不过随口掰扯,她自己都记不得了,李承璟却记到现在。
  程瑜瑾有些心虚,但是她不能让李承璟看出来,还煞有介事地点头:“不错。可见冥冥中自有定数,我和殿下说想要每年第一个向你贺岁,后面果真嫁给了殿下,年年岁岁与殿下共度。”
  李承璟笑了,点了点程瑜瑾眉心:“这可不是上天注定。此乃人为。”
  程瑜瑾本来想端着架子,最后却没忍住笑了。她叹道:“是呢,老天安排,怎么比得过殿下手腕。殿下今日放假,先去将朝服脱下,换一身轻便衣服吧。”
  李承璟也有此意。他走向内殿,自从程瑜瑾来了,这种贴身的事便从太监手中转到了程瑜瑾身上。她亲自给李承璟挑了身浅蓝织金锦衣,冠懒得再重新束,便依然还是太子金冠。
  程瑜瑾踮起脚尖为他整理衣领,暖香阵阵的内殿里唯有他们两人,李承璟都能感受到她的呼吸扑在自己脖颈上。李承璟微微低头,侧脸压住她的头发,低声叹道:“这些日子辛苦你了,多亏了你出面和众夫人交际,东宫有今日的局面,你居功至伟。”
  这段时间年节将近,程瑜瑾趁机和众多勋贵夫人走动,进度虽然缓慢,却实实在在在推进。夫人外交也是一门高深的学问,有了双方夫人在中间缓冲,李承璟和其他高官也终于搭上线,彼此之间低调谨慎地试探起来。
  “不敢当。”程瑜瑾为他压好衣领,从衣柜里取出玉带,说,“都是殿下得人心,我不敢居功。”
  李承璟换上常服,这一身颜色雅致,动作间隐隐有金光流动,清中有贵,和他发上金冠隐隐呼应。浅蓝色和浅金交相辉映,衬得他剑眉星目,英俊贵气,眉宇间更见俊秀风流。
  程瑜瑾拿了腰带,见李承璟还是直挺挺站着,少不得提醒:“殿下,劳烦抬手。”
  李承璟垂眸看她,慢慢抬起双手,但是距离还是不甚宽敞。程瑜瑾没办法,只能自己再靠近些,替他扣腰上玉带。
  从侧面看,简直像程瑜瑾抱住了李承璟的腰一般。李承璟很自然地放下手,环住程瑜瑾,说:“与我无关,俱是多亏了你。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后面一个月我不必上朝,可以好好陪你。”
  李承璟的手放在程瑜瑾腰后,程瑜瑾的胳膊被环住,再扣暗扣就不太方便。她动了动,隐晦地提醒他:“先把手放好,你妨碍我扣扣子了。”
  李承璟惨遭嫌弃,抿着唇看了她一眼,慢慢松开手。
  终于将他打理妥当。程瑜瑾心满意足,完全不把刚才的小插曲当回事:“殿下辛苦了一年,如今终于能休息一二,实在大好。”
  李承璟心说他可没从程瑜瑾身上感受到。他叹了口气,认命般揽住自己端庄美丽却又完全不徇私情的太子妃,往东殿走,道:“估计最后休不了一个月,但是至少能陪你过年。今日正式停御笔,皇上也高兴,兼之是小年,晚上陛下那里有家宴。”
  程瑜瑾点头,小年有宴,她一早就得知了。尤其是今年李承璟回来了,皇帝第一次过这般团圆的年,十分高兴,早就和杨皇后说过小年宴大办。
  因为是家宴,帝后、太后、宫妃、皇子、公主都会出席,这大概是后宫之中难得的盛事了。从半个月前,后宫的妃嫔们便欢欢喜喜准备起今日的穿戴了。
  但是宫妃如何争奇斗艳,都和程瑜瑾无关。她一个太子妃,皇子辈唯一的正牌女主子,和妃嫔们比什么比,那是杨皇后该操心的事情。李承璟也是做此想法,所以下午都过半了,这两个人还是不紧不慢,丝毫没有整装换衣的打算。
  他们两人甚至对雪烹了一道茶,算时间差不多了,才悠悠哉哉往坤宁宫走去。
  今日家宴,地点设在后宫之主杨皇后的地盘上。程瑜瑾和李承璟到时,坤宁宫里已经有不少人了。
  听到程瑜瑾和李承璟进来,殿中除了杨皇后,其他妃嫔、公主纷纷起身,垂首行礼道:“参见太子,参见太子妃。”
  程瑜瑾和李承璟也一同给上首的杨皇后行礼:“参见皇后。皇后娘娘安好。”
  杨皇后淡淡点头,对着这两人,她实在做不出热络的表情来:“太子和太子妃来了,快坐吧。”
  两人起身,连站起来的动作都是同步的。他们两人站好后,李承璟才对着身后众人微微一抬手:“诸位不必多礼,都请起吧。”
  满堂金粉次第站起来,各自落座。这种集体亮相的场合,座次就尤其重要,每进来一个人,座位上就打响一场无声的战役。谁江湖地位高,谁最近势头好,一目了然。
  好在这些事情根本不会影响到李承璟和程瑜瑾,只有别人给他们让座的份,断没有他们礼让别人的道理。全天下能劳烦他们站起来的人,总共也只有三个。
  越是压轴的人出场越晚,程瑜瑾和李承璟到场后,宴席便快要开始了。他们等了没多久,皇帝搀扶着杨太后到场,所有人站起来给皇帝、太后行礼,等太后坐好后,杨皇后宣布:“开宴,上菜。”
  立刻便有两队太监鱼贯而入,小步快走,给各桌主子添菜。皇帝坐在最中央,放眼望去,只见满堂妃嫔环肥燕瘦,各有千秋,而他的两子三女都承欢膝下,尤其难得的是,今年李承璟终于回来了。
  皇帝看着简直感慨不已,说道:“朕盼了十四年,如今一家人终于团圆了。此乃大喜,该共饮一杯。”
  皇帝发话,坐在殿中的人当然都笑着端起酒杯,纷纷应和。皇帝这话显然是对着太子说的,众人饮过一巡后,皇帝还不尽兴,笑着将杯盏对准李承璟、程瑜瑾这一席。
  “这还是这些年来,太子第一次在宫里过年吧?没想到上一次你在宫里时,还不到桌子高,如今,竟已经娶妻成家。”
  李承璟站起来,举杯道:“是儿臣的错,这些年没能在陛下身边尽孝,儿臣惭愧。”
  皇帝面有感慨,大手挥了挥,说:“既然已经回来了,还说过去的事做什么。这是大喜事,都该高兴才对。”
  李承璟应是,主动敬皇帝三杯酒,程瑜瑾见状也站起来,同李承璟一同给皇帝敬酒。
  皇帝看着灯光下长身玉立、清俊朗朗的长子,再看看端庄美丽、仪态万千的儿媳,心里越发高兴。儿子儿媳敬酒,皇帝岂有推辞的道理?皇帝一高兴,便将酒全部喝了。
  殿中其他人见到,心思各异。
  李承璟换了浅蓝色常服,名贵面料就是不同,站在灯火中人如美玉,浮光流金。而他身边的程瑜瑾穿了浅粉立领袄裙,布料和李承璟身上的如出一辙,两个人一个浅蓝一个浅粉,站在一起简直流光溢彩,交相辉映。
  简直过分,就他们俩是夫妻,就他们能穿套装。
  杨皇后被刺的眼睛疼,二皇子李承钧默默撇开眼,再一次发觉娶正妃之事应当提上议程了。坐在下手的妃嫔们又羡又妒,一入宫门深似海,她们虽是妃,但说白了还是妾,她们这一生,都不会有机会和夫婿穿同款衣服了。
  在场中唯独皇帝,瞧着这对璧人是乐呵呵的。
  程瑜瑾尚不知道她在无意中又当众秀了一把恩爱。其实她还真不是故意的,只不过李承璟的衣服全是她来挑选,程瑜瑾给自己订做衣服的时候,顺便就给李承璟置办一套,所以两人身上的衣服,无论怎么穿都像配套的。尤其他们俩长得好,仪态好,动作默契,光是一起站起来敬个酒,都让别人觉得在刻意秀恩爱。
  敬酒后,程瑜瑾坐下,李承璟为她递来一杯茶,轻声在她耳边说了什么,程瑜瑾听后点头。这两人的互动落在旁人眼里,又是一阵牙酸。贵妃忍不住问:“太子和太子妃感情真好,当着大伙这么多的人呢,不知道太子在和太子妃说什么悄悄话?”
  程瑜瑾讶异抬头,还没反应过来话题怎么转到自己这里了,李承璟已经接话:“太子妃不胜酒力,孤怕她喝醉,便提醒她饮茶醒酒。”
  贵妃啧了一声,用帕子掩着唇笑道:“少年夫妻到底不一样,本宫牙都要酸掉了,一会上了硬菜,恐怕咬都咬不动。”
  程瑜瑾只能保持微笑,任由众人打趣。淑妃坐在贵妃侧对面,见状说道:“太子和太子妃琴瑟相谐,感情和顺,这乃我朝的大好事。妾身倒盼着多被酸一酸呢。”
  淑妃和程瑜瑾有昌国公府这一层关系,向来替东宫说话。程瑜瑾承了淑妃的好意,笑道:“贵妃娘娘和淑妃娘娘快不要打趣我了,两位娘娘再说下去,我该无地自容了。这杯酒,我敬两位娘娘。”
  太子妃敬酒,贵妃不能不接。接了人家的敬酒,贵妃自然也不好再打趣了。妃嫔这里终于消停下来,没想到上首的杨太后听了一会,慢悠悠说道:“淑妃所言有理,你们小夫妻感情好,这确实是国家的好事。只不过太子妃既为正妃,最要紧的职责便是替皇家开枝散叶。太子妃进宫已有半年,如今有消息了没有?”
  随着杨太后这句话,大殿中本来还算融洽的氛围迅速冷下去。程瑜瑾脸上的笑收起,杨太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提起这件事,显然是存心给她难看。其实成婚仅仅半年,没有怀孕是很正常的事,再着急的婆家也不会这般催促媳妇。但是李承璟站在风口浪尖,一举一动都被无数人盯着,身后又有杨太后这么一位继祖母,就尤其容易被拿出来做文章。
  程瑜瑾放下酒杯,正打算说什么,手突然被一个温热的手掌覆住。李承璟手指修长,骨节匀称,十分好看,此刻他的手虚虚压在程瑜瑾手上,明明力道很轻,但是莫名让人觉得坚定。
  李承璟看着杨太后,不闪不避,缓缓说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臣已过弱冠却尚未有嗣,实在是对陛下、对太后不孝。儿臣心中不安,太后若是降罪,孙儿绝无二话。”
  第115章 侧妃
  偌大的宫殿里静悄悄的, 只能听到李承璟的声音,不疾不徐,掷地有声。
  李承璟一开口便将所有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 杨太后本意是对程瑜瑾发难, 李承璟这样,杨太后倒不好继续说了。杨太后撩了下眼皮,道:“太子对太子妃倒是维护。不过既然入了皇家的门,懂礼数、识大体便是最重要的, 尤其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皇后身上的担子迟早要交到你的手中。太子妃若是不做出表率,天下其余女子见了, 有学有样, 可如何是好?”
  杨太后专门点名到她身上,程瑜瑾不能继续坐着, 揽着袖子起身。李承璟坐着在她身边,也陪着她一起站起来。
  程瑜瑾敛下眼眸听训:“太后娘娘说的是,儿受教。然陛下春秋鼎盛, 皇后娘娘母仪天下, 儿还有许多东西要和皇后娘娘学。太后说这些话,委实让儿惶恐。”
  杨太后真是锲而不舍地挑拨他们和皇帝的关系,如今当着后宫众人的面, 皇帝都在座, 杨太后便说什么“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其心简直可恨。
  程瑜瑾立马撇清立场,杨太后虽有失望, 但是也没准继续追究。挑拨这些话轻轻一点就够了,说得多了反而落于下乘。这次没成功, 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杨太后缓了一下,突然话音一转,说道:“太子妃进宫已经半年了吧,这半年东宫都是空的,宫里连个伺候太子的人都没有。虽说这些话讨嫌,但是哀家身为祖母,这个恶人哀家不当,还有谁来当?太子妃,哀家知道这些话你不喜欢听,但是你是天下女子的表率,妒乃是大忌。按制太子身边该有才人、选侍、淑女,可是如今都半年了,竟然一个都没有。传出去让其他女子听到,朝廷该如何教化天下?太子妃,你说是不是?”
  程瑜瑾低着头,她早就料到过这个局面,只是没想到,这一关会在这种场景下降临。
  纳妾是正妻绕不过去的坎。高门中妾简直如喝水吃饭一般普遍,程瑜瑾从小见父亲叔伯一个个纳妾,甚至她的姑父、表兄弟也不例外,处理丈夫的小妾仿佛和管家一样,成了闺秀生命中必须学会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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