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节

  鱼奶奶坐在炕边自言自语,“石娃,咱蔻囡舍不得扔下我这个老不死的离家啊,她喜欢当兵,今儿个我问她时,她眼睛都亮晶晶的。”
  “我也舍不得放她离开啊,以前她来城里读书时,我天天担心我的蔻囡在学校吃饱没睡好没,同学有没有欺负她,那时她离家近有啥事我还能在她身边,可她出了远门,这山高水远的我咋弄啊?”
  “可我不能把她拘在家里,她这个长相放家里不安全呐,要搁在过去准得被抢走,于二伯说的对,得让蔻囡出去学点本事,这样就算我下去陪你了也能放下心。”
  鱼奶奶抹去眼泪,心下有了决定。
  第二天。
  鱼奶奶望着小孙女眼下挂着的青灰,抿了抿唇,“蔻囡,你带奶去医院检查检查身体吧?”
  鱼阿蔻闻言心里咯噔一下,自从搬来城里后,她没少和奶奶说我们去医院做个体检吧,但奶奶每次都用她身体很好别浪费钱而拒绝,今天怎么突然这样说了?
  上前拉着奶奶小心翼翼的问:“奶奶你是哪不舒服吗?”
  鱼奶奶看着小孙女忐忑的模样,眼眶发热,一颗心像被针扎过似的密密麻麻的疼。
  面上却笑嗔,“我没哪不舒服的,还不是你交代河娃天天在我耳边念叨去检查身体?我被他念叨的耳朵都生了茧,连听戏都不能安稳的听,为了耳根子能清净我还是跟你去检查吧,蔻囡啊,那啥体检的真不贵?”
  鱼阿蔻在心底为鱼河点了个赞,笑眯眯道:“真的不贵,最多五块钱。”
  先把人骗进医院再说,反正缴费的是自己,花了多少奶奶也不知道。
  “是不贵,70多个鸡蛋而已,”鱼奶奶拍了拍衣角,“成,那我跟你去,不过你可不能再让河娃在我耳边念叨了,他跟个苍蝇似的天天在我耳边嗡嗡。”
  “奶奶你这样说小河听到该伤心了,他也是关心你嘛,欸?小河你不是去上早自习了么?” 鱼阿蔻做出惊讶的模样看着大门。
  “河娃奶刚才是说着玩的,你那么俊哪能是苍蝇?”鱼奶奶边急急解释边扭头,一眼望过去大门那哪有人?再看看躲到旁边抱着肚子笑的小孙女,气的虎下脸来追人要揍。
  跑进房间的鱼阿蔻看着生龙活虎的奶奶,眼睛眯成弯月。
  就这样吧,陪着奶奶开开心心过每一天。
  因要体检,祖孙俩没吃早饭直奔医院。
  鱼阿蔻把奶奶送进肠胃科检查室后,下楼把所有检查项目都挂了号,既然来了医院那就做个彻底的检查。
  怕奶奶心疼钱便忽悠道:“奶奶现在政策好,老年人检查身体有补贴,检查一个项目3块钱,两个5块钱,咱们要是检查个十来个,就能省十块钱呢,奶奶咱们趁有补贴检查个遍吧?”
  “真的啊?十块钱能买8斤猪肉呢,成,那我听你的检查个遍!”鱼奶奶眯着眼笑的似是占了大便宜。
  心里却在想,那我不检查不更省钱?不过检查细点更好,这样蔻囡能更能放心。
  鱼阿蔻以为自己忽悠住了奶奶,笑的像只小狐狸。
  鱼奶奶望着开心的小孙女抿嘴笑的像只大狐狸,傻蔻囡,我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饭都多呐。
  因如今设备不先进的原因,两人在医院奔波了一整天,直到日落黄昏才拿到所有的检查报告。
  鱼阿蔻看着医生的批语笑眯了眼。
  奶奶的身体除了胃病外没有任何毛病。
  鱼奶奶刚补完三颗牙,不适应的咧嘴吸着冷风,“这下放心了吧?哎呦,想到装牙的钱我就心疼,我那颗牙就断了一半不还能用吗?咋就非要给我拔了呀?还说不拔会发炎流脓,发炎算啥啊,我忍忍不就过去了?”
  “我可算知道为啥拔牙时把人绑椅子上了,这是怕人心疼钱反悔不拔!”
  鱼阿蔻笑出声,奶奶怎么这么可爱。
  怕她再心疼钱,搀扶着人往外走,转移话题,“奶奶我们去逛公园吧?”
  “咱回家,”鱼奶奶转而拉起小孙女的手,“我看酱肉焖好了,回去我给你烙酱肉盒子吃。”
  鱼阿蔻头点成小鸡啄米,“好。”
  奶奶同样有手好厨艺,特别是她烙出来的盒子,村里人提起没有不竖大拇指的。
  烙好的白面盒子有成年男子手掌大小,小饼边缘薄中间厚,鼓鼓囊囊的饼身又白又胖,两面不均匀的遍布着金色的焦黄圈,捧在手里浓浓的粮食香气扑面而来。
  盒子不仅好看味道更好。
  浓油赤酱的酱肉丁经过热度的烘烤,挤出一汪汪的油脂,将饼内层浸成亮酱红色,一口咬下去,饼皮暄软肉酱软糯,香的让人舌根发软。
  鱼阿蔻不出意料的吃撑了,摸着鼓鼓的小肚子带黑眼圈出去散步。
  散完步洗漱完准备睡觉时,看到奶奶抱着她存贵重物品的小箱子进来坐下,打开箱子将房产证、大金鱼、存折摆放出来。
  不由心生好奇,“奶奶你拿这些出来干嘛?”
  “蔻囡要是咱们啥也不干,这些东西是不是也够咱们吃上5年的?” 鱼奶奶的面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鱼阿蔻不明所以,“对的,奶奶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鱼奶奶丢下个大炸彈, “蔻囡你跟于二伯走吧。”
  鱼阿蔻蓦然望向奶奶,双目睁大,“奶奶…”
  鱼奶奶微笑着说:“咱们今儿个去医院检查过了,我这身体好的很,别说活三年,就是活个三十年都没问题,家里又有钱够我吃喝,再加上湖娃他们也孝顺,所以你放心的跟于二伯走吧。”
  鱼阿蔻怒上心头,双拳握的咯吱响,于古过分了,为什么要把这件事告诉奶奶?他这是在逼着奶奶做选择!以奶奶疼她如命的性格怎么会可能不让自己去!
  冷着张小脸急急的说:“奶奶,于古跟了说了什么对不对?他是不是还跟你说带我去的地方特别特别好?你别信他的话,他让我去的地方很辛苦很危险,甚至会…”
  “我知。”
  鱼奶奶重重点头,随之拉过小孙女,掰开她的拳头,像小时哄人睡觉那样把人搂在怀里,轻而缓的拍着她的后背。
  “甚至会把命丢在那,于二伯跟我说啦,他说他要带你去一个地方待三年,那里很危险,危险到可能送命,而且送了命旁人也不知道你是谁,但危险的同时你也能学到很多东西,那些东西有可能会改变你的人生。”
  鱼阿蔻连坚决摇头,“我吃不得苦我不去。”
  “蔻囡去吧,”鱼奶奶眼眶发红,“奶不懂于二伯说的啥大义,奶只知道我家蔻囡去了那能学到本事,以后保得住自己不被人欺负。”
  “蔻囡啊你就像你姐说的,是那天上的鹰,得飞在天上,不能被人剪短翅膀当成家鸡圈在屋里。”
  “你放心奶在家肯定吃好喝好,把身体养的比现在还好,奶还等着你买小轿车带我去看升旗呢,还有现在不是有啥那电话吗?听人说只要打通,不管离多远都能听到对面的人说话,到时候你再给奶寄几张照片,有照片有电话,就算你离得再远,奶也觉得你就在对面。”
  鱼阿蔻吸了吸鼻子,“可是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活着到退役。”
  鱼奶奶虎着脸说的笃定,“不可能!我家蔻囡聪明又机灵,学东西又快又好,咋能会没命?蔻囡啊,去了那是比家里危险,但你学了本事就不一样了,两岁的娃你让他拿着镰刀下地肯定凶险,可到了十岁就不怕了,你学了本事后就是那十岁的娃。”
  “还有啊,搁过去想学个手艺不仅得给师傅当牛做马的干个十来年,还拿不到钱,可你跟着于二伯走,本事也学到了钱也有还只用干三年,这不是送上门的便宜?有便宜不占是傻子。”
  鱼阿蔻望着故作出贪小便宜模样的奶奶,再也忍不住的把脸埋进奶奶怀里大哭。
  鱼奶奶仰脸将眼泪吸回去,顺着小孙女的头发说:“蔻囡听奶的话,去吧,奶是舍不得你,可奶更想我家的蔻囡以后过得好,你从小到大奶都没要求你做过啥事,这次奶就要求你跟于二伯走,你听不听奶的话?”
  鱼阿蔻忍泪,“听。”
  她会好好保住自己这条命。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
  她是成年人,所以,知识她要,命她也要。
  这天夜里,祖孙俩久违的躺在一张床上,聊到天明才入睡,本来准备睡到中午的,哪成想门一大早的就被人敲的咚咚响。
  打着哈欠去开门,就见门外站的是于古和凌北归。
  把人迎进屋里,两方简单的寒暄过后。
  于古迫不及待的问:“鱼同志你考虑的如何?”
  鱼阿蔻望了眼面带鼓励的奶奶,抿唇道:“我答应你。”
  “北归,我没说错吧?鱼同志她会答应的,”于古大笑出声,“那我现在去办理手续,学校方面也有我们出面来处理。”
  于古疾步往外走,“鱼同志你收拾一下必需的东西,咱们三天后出发。”
  鱼奶奶焦急的问:“咋说走就走?”
  然而于古早已出大门。
  凌北归温声解释,“鱼奶奶,去飞鹰队之事必须保密,但凭空把一个人变没定然无法解释,所以只能让鱼同志跟着三天后的新兵队伍一起出发,我们对外的说法也是她去了文艺团。”
  鱼阿蔻了然,这也是为了她们的安全,而且在众人眼里,去文艺团比上学好太多,毕竟高考还没开,这样自己突然离校的理由也站得住脚。
  可是她舍不得奶奶,还想多陪奶奶几天呢。
  鱼奶奶安慰她,“没事,到时候我想你了就去邮电局给你打电话,哎呦不对,就三天,我得赶紧给你准备东西去,衣裳得多备点,还有吃食…”心急火燎的边走边说。
  鱼阿蔻望着奶奶的背影,决定回屋找天平换台相机。
  凌北归开口唤住人,“队里没有能打电话的地方,且你最好不要让鱼奶奶打电话进来。”
  鱼阿蔻不解,“为什么?”
  凌北归说:“任务的保密与你们的安全,进了飞鹰队后,你连鱼阿蔻这个名字都不可以再用,你们所有的任务执行者全以代号相称,你更要模糊自己的辨识度,特征与爱好都不要暴露出来,哪怕是在队友的面前都不可以。”
  “比如我只知道你叫鱼阿蔻的话,全国同名同姓的那么多,找寻你无异于大海捞针,但加上容貌奇好、鼻尖有痣这一条特征,便可以筛选掉一部分人,再根据你有一手好厨艺,想要找到你就更加容易,而我更可以根据你的生活习惯、口音与喜食爱好判断出你是哪里人。”
  “所以你去了飞鹰队后,必须为自己带上能模糊身份的面具。”
  鱼阿蔻眨了眨眼,“长相怎么变?而且这些应该属于内部机密,你怎么会知道?”
  凌北归从口袋里掏出个盒子,“这是防水的易容膏,肉色的那半可以遮住你鼻尖上的痣,灰色的可以用来在脸上点斑,靠近亦看不出。”
  眼尾荡出清逸的笑容伸出手,“至于我的身份,目前是你们的心理特训教官,已任职三个月,鱼阿蔻同志,欢迎你加入飞鹰队。”
  鱼阿蔻懵逼的回握,凌北归变成她的老师了?
  脑海里划过道亮光,“模糊自己的辨识度是你自己琢磨出来的吧?如果这是必知的内容于古肯定会告诉我。”
  凌北归笑而不语。
  重新放入口袋的手合拢起,用指腹摩挲着手心,他刚才握的是团滑腻的琼脂?
  鱼阿蔻大胆猜测,“你该不会推断出所有任务者的底细了吧?”
  凌北归以手抵鼻轻咳了一声。
  他这幅作态代表什么不言而喻。
  鱼阿蔻目瞪口呆,特喵的这人好恐怖,才三个月就摸清众人的底了,他要是个内奸,飞鹰队准团灭。
  想起住院钱还没给,忙回屋拿钱过来,因为不知他到底用了多少,便拿了一百出来。
  “这是住院费,獾肉干我走之前尽量给你做出来。”
  凌北归听到肉干,眼尾晕上笑意,想了想接过钱。
  “我手里有个通讯名额,等会我让人过来装部电话,装电话的事亦不要外传。”
  鱼阿蔻笑眯了眼,有电话更方便了呀,到时可以随时给奶奶打电话了。
  “谢谢,装电话需要多少钱,我拿钱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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