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阿降临 第672节

  此刻的n77星域，忽然又成了焦点。
  星系周围悄然出现了多艘侦察舰，密切监视着光年的一举一动。不过光年舰队进进出出，它们都只是隐藏在暗中看着。就连楚君归试探性地派出一支舰队去登陆共同体的一个星系，共同体都毫无反应。那个星系的地面守军倒是顽强抵抗，可是没有轨道舰队的支持，这种抵抗只能被镇压。
  楚君归在自己的旗舰里，正在看着最新的战报。战报是最新的，也极为详细，附带了大量战场实时的影像。
  在第二战区，联邦和共同体的联合舰队发起了4次突击，击穿了王朝两道防线，已经占据了3个关键星系。双方舰队都损失惨重，各有两艘主力舰重创而退出战场。王朝在战损上略有优势，可是在兵力损失比例上却是明显劣势。
  战报的最后，王朝终于开启了全面动员和战时征召，这也意味着整个王朝都将变成一架战争机器，一切为战争服务，所有私人财产都有可能被征召。此前王朝不管情况多么恶劣，都不肯开启战时征召，现在说明真的被逼上了绝路。
  楚君归放下战报，看了看时间，打开了个人终端，插入一块专门的芯片。终端里此时出现了一个特殊的频道，在不断闪烁着。楚君归进入频道，登陆，经过一系列复杂的核查流程，他眼前视野一变，已经出现在一间肃穆的大会议室。
  会议室中央是一张长桌，两侧各有十个座位。周围则是一圈高台，上面放着两排座位，一共有六七十张座椅。
  楚君归出现在高台的第一排某个座位上，然后视野中就出现了会议规定和注意事项。
  这里是王朝星舰联合指挥中心的会议室，例行会议每个月一次，讨论的是最高级别的作战事项。能够坐在中央会议桌上的都是常任委员，楚君归作为两支舰队的总指挥，拥有仅次于常任委员的地位。但是这次会议楚君归只是旁听，未得允许不能发言。
  他还是第一次参加如此级别的会议，整个王朝800多个星系，近千亿人口，命运都要在这个会议上决定。
  会议开始，迅速跳过了开场环节，主席就说：“这次会议有一位新成员，那就是第四和第七舰队的总指挥楚君归元帅。楚元帅的事迹不用我多说，大家都已经知道了，我们先欢迎楚元帅的加入！”
  一阵掌声后，就进入了第一个议题，也丝毫不拖泥带水。
  第一个议题，就是关于征召民间星舰的标准。讨论简短高效，每一分钟都不浪费。最后定下的标准非常宽泛，几乎稍大点的私人星舰都可以征召。这个标准甚至比联邦当时的征召战役还夸张。
  标准通过，即刻执行。但是在场元帅们的脸上丝毫没有轻松的迹象，全是肃穆和沉重。这一次征召无上限，征召之后就算打赢了战争，战后也会面临巨额补偿，王朝政府恐怕要用几十年来偿还债务。
  接下来一个个议题都是快速讨论并通过。
  楚君归安静听着，整个会议过程中也听到了不少关键信息。比如说王朝现在的军费已经占到政府全部预算的70%，几乎升无可升。而政府收入占gdp的比例也随着战争在不断攀升，目前已经超过了一半。这在分散的星际时代也已经达到了极限，而征召开始，则有可能直接突破100%。超出的部分就是从居民的积累财富而来。
  王朝这架庞大的战争机器终于开始超速运转，当然代价也是极为巨大，而且很多措施都是后患无穷。但是眼下为了战争，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
  另外王朝已经完成了5000万预备役的动员，正在动员的还有1.5亿。在星际时代，这个动员比例也已超出极限。前线沦陷的星系中还有1200万人在行星上战斗，他们的命运必然会失败，但是可以延后联邦掌控这些星系的时间，为王朝反攻争取时间。
  另一项残酷的决定则是对轻伤员的重新动员，以及抚恤金的延迟发放。偌大的王朝，已经窘迫到抚恤金都快发不起的地步了？楚君归查了下资料，这才发现王朝需要抚恤的人数已经超过500万！王朝正常抚恤标准是100万，星舰舰员则是150万起步。这又是一个天文数字。
  5小时后，会议终于结束。
  快结束之前，楚君归面前出现了一名军官影像，说：“楚元帅稍等，会议后成部长想要和您见一面。”
  “好。”楚君归答应了。
  会议结束，楚君归眼前场景一变，出现在一间办公室里。办公室不算大，里面陈设也很简单，很难想象这是王朝国防部长的办公室。
  刚刚还在主持会议的元帅就坐在办公桌后，王朝国防部和星舰联合指挥中心不在一个星系，他也是远程主持会议。
  楚君归这时才有机会近距离观察这位王朝权力中心的核心人物，也是大清洗的推动者。后徐冰颜时代的军队变革多半都出自这位之手。以对政局的影响力而论，成部长已经是排前三的人物。
  楚君归心中迅速过了一遍对方的资料。成维启，王朝元帅，也是星舰舰队指挥官出身，今年还不到70，以所处的位置而言算是非常年轻了。清洗前王朝高层里有不少近百岁的人，现在已经被清洗了一大半。
  成维启从办公桌后站了起来，和楚君归打了招呼，然后说：“陈耳跟我说起过你很多次，还说等战后要辞职去光年工作呢，哈哈！”
  “他很会开玩笑。”
  “不，他是认真的。”
  楚君归有些意外，一时不明白该如何回答。成维启看见楚君归的神情，说：“这个也很简单，陈耳以前的经历是有瑕疵的。现在是战争时期，一切都可以变通，只要能打赢。但是等战后就不能这样了，做过的事总要查出来的，总要付出代价。陈耳的功绩再多，也是两回事。战争结束后最多只能是免于处罚，但罪名消不掉，否则置法律于何地？这一战打赢，他也该辞职了，那时去光年还真是个不错的选择。”
  “陈耳以前……”
  成维启叹了口气，说：“那个时候，他不这么做也不行。我理解，但也没有办法。现在各世家的势力都已经清洗得差不多了，这次征召，我打算把几个世家的根给拔了。留着他们，对王朝来说就是毒瘤。”
  楚君归没有接话。要说毒瘤，恐怕现在最大的毒瘤就是光年。
  没想到成维启接下来的一句话就是：“我能拔掉的只是小毒瘤，最大的光年可是动不了的，哈哈！”
  哈哈笑过，成维启说：“我开玩笑的。”
  这句话楚君归是不信的。
  玩笑开过，成维启正色说：“今天开会的情况你也看到了，王朝现在非常艰难，首都星系已经开始动员，随时准备启动堡垒化。一旦舰队挡不住敌人，我们就准备在首都星系进行最后的决战。如果还是守不住，那就继续后退，但是会在首都星系留下500万地面部队，把敌人拖入泥沼。”
  楚君归知道这样一来，首都星系必然会成废墟，这个损失大到无以复加。
  成维启顿了一顿，问：“我想知道，光年现在还有多少星舰？能不能向共同体腹地发起进攻，先逼共同体退兵？”
  楚君归早就有准备，说：“我手上能够战斗的还有4艘重巡和6艘轻巡，可以动用的是一半。至于逼共同体退兵可能有些难度，我已经攻占了将近10个星系，可是他们现在完全没有反应。”
  “共同体继续进攻！你手上在建的星舰有多少？三个月内可以用的我都要！”
  楚君归这次犹豫了一下。光年在建星舰虽然不少，可是绝大多数都是雾族星舰，能给人类用的寥寥无几。新开工的更是清一色的雾族星舰，连一艘人类用的都没有。造一艘人类星舰的成本，都可以造七八艘雾族星舰了。楚君归交给王朝的绝大多数都是从共同体抢来的或是俘虏来的星舰，再把打扫战场后拆卸的零件拼一拼，又能凑出几艘，不过舰体要重新建造。以光年现在能改变星球的恐怖生产能力，难点是舰载设备，只造舰体的话再简单不过。
  楚君归想了想，说：“两个月后有一艘新的主力舰勉强能达到出坞标准，不知道来不来得及？”
  成维启双眼瞬间一亮，脸上的疲惫更是一扫而空，冲上来一把抓住楚君归的手，结果抓了个空。他这才想起来楚君归只是影像，说：“都忘了你人不在这里。这艘星舰我要了，条件你尽管提！”
  楚君归仔细想了想，倒还真不知道要提什么，现在的王朝风雨飘摇，什么都缺，也没什么拿得出来的。思索之后，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说：“有不少世家子弟想要进我的舰队，在人事任命方面希望可以宽松一些。”
  “你的舰队，人选由你自己决定。哦，对了，现在我们的军官还有富余，需不需要支援你一批？”
  楚君归赶紧拒绝，他的舰队不需要人，就是现在的军官舰员都无处安放。
  第1211章 不够好
  敲定星舰转移一事之后，成维启和楚君归又聊了10分钟，才结束了通讯。这十分钟看似是在闲聊，实际上楚君归得到了不少信息。眼下的王朝正处于最紧张的时候，大规模造舰计划需要时间，要4个月之后首批4艘主力舰才会出坞，然后再过4个月又是6艘，然后下一批次是12艘。联邦和共同体选择在这个青黄不接的时期和王朝决战，确实毒辣。
  王朝内部也有隐患，上一次被清洗的老人和世家并不甘心失败，正在筹划着卷土重来。但是成维启暂时不担心他们，这些人中很多都是投机分子，他们也很清楚这个时间上台面临的只有失败。
  最后则是一个承诺，战争期间楚君归所占的地方领土，王朝都会第一时间给予承认。不过成维启也暗示了这种承诺的效果有限，战时政府一旦下台，下一届政府很有可能推翻承诺。他暗示楚君归在这段时间多培养自己的班底，多在王朝内组建自己的势力网，这样在战后多少能有些保障。
  总而言之，在这个位置上，成维启能给的都给得差不多了，剩下的要么给不了，要么楚君归不需要。
  没过多久，楚君归又接到了零博士的通讯。
  “和成元帅谈过了？感觉怎么样？”博士问。
  “人很好，王朝很危险。”
  博士摇了摇头：“王朝不会有事。我们内部有问题，敌人问题更大。只要持续给共同体放血，很快他们就坚持不下去了，会发生内乱。当然，要是没有你，王朝也很难拖到现在。成元帅人是很不错，给身边的很多人都安排了退路，唯独没有他自己。”
  “为什么？”
  “他准备在战后用自己作为交换，换取一些人的平安落地。毕竟，现在做的很多事虽然说是为了打赢战争，但是严格来说并不合法。比如说……”
  “比如说什么？”楚君归追问。
  “给你的那些设备和技术，就经不起推敲。”
  楚君归冷道：“那些设备不给我，就只是库存！王朝给我的设备恐怕还占不到所有库存的3%，但是我消灭的敌人已经相当于王朝的一半。谁如果能打出同样的战绩，那我愿意伏法！”
  博士说：“法律就是法律，程序正义必须要有，别人事后要追究也没有错。不能因为你打得好，就可以为所欲为，这是两回事。当然，携民意以自重也是个办法，但你现在做的显然还不够好。”
  “我应该怎么做？”楚君归对于这个领域确实陌生。
  博士微微一笑，说：“不是有很多世家来找你了吗？你那个带舰进组的方法就很好，可以搞大一点。将来战后准备反扑的人中，世家就是主力之一。你搞大点，这支主力就废了一半。毕竟要是你的位置不保，那他们那些子弟的地位功勋也都没了。”
  楚君归此刻已经不是菜鸟，立刻明白，说：“我懂了，回头拿几个上将出来分，然后让这些人替我向王朝去要设备、技术和材料。”
  博士点头：“中间环节要稍微设计一下，要能产生利益。只要有利益，他们不会视而不见的。”
  “好的。”楚君归心领神会。
  接下来博士转为严肃，说：“有成维启这些人主持大局，王朝不会轻易战败，并不需要担心。但是眼下有件事，处理不好恐怕才是真正的危机。上次和你一起进入真实梦境的那个雾族，它的身体还在吗？”
  “在，有活性，但是没有意识反应。”
  博士点了点头，说：“将意识和躯体完全分离的技术，这是真实梦境最大的价值所在。如果能够掌握这种技术，你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楚君归当然明白，那就是永生。
  博士原地踱步，转了几圈后才说：“我以前给你的传送装置还能用吧，把那个雾族的细胞样本寄一份给我。”
  “好，不过，我觉得开天还活着。”
  博士说：“放心，我不会伤害它的。眼下一方面是我在真实梦境的研究取得了突破，距离破解它的真正位置只剩下最后一个关卡。这次如果能够再进入真实梦境，将和上一次完全不同。有上次的基础，我们的起点会更高，进度也更快。对真实梦境研究得越深入，我们的优势就越大。另一方面，则是真实梦境本身出现了变故，它开始向我们的宇宙泄露。”
  “泄露？”楚君归注意到了这个非同寻常的词。
  “真实梦境和我们的宇宙维度不同，它不像是一个独立的空间，而是某个时空和我们宇宙的交汇点，或者是节点、桥梁。原本它的状态十分稳定，更是有要脱离我们宇宙的迹象。但是最近一段时间，在某种未知原因的推动下，它正在向我们的宇宙融入，这种过程，类似于泄露。”
  “是好还是坏？”
  零博士叹了口气，说：“单只是一个意识分离的技术，就领先了我们好几代。我现在都看不到突破的方向，更不用说构建真实梦境的技术了。你说我们和这样的文明接触，是好事还是坏事？”
  “我该做什么？”
  “我会推动关系密切的军工集团向你转移技术，你尽快按照得到的技术设计建造新一代的星舰和战机，有人版和雾族版都要有。一旦有意外发生，人类毕竟还有几千亿人口，该用还是要用，单靠几个雾族恐怕还不够。第二件事就是准备一支远征舰队，突袭彼岸星系。根据我的研究，泄露已经发生，十之八九就是在彼岸星系。但是彼岸星系现在掌握在联邦手里，想要去看一下的话还得先击溃那里的守备舰队。不过一个好消息是，那里的守备舰队实力一般。”
  楚君归看了下彼岸星系的位置，说：“这有点麻烦。彼岸星系现在周围都是联邦的领地，就算突袭打下来恐怕也没办法占领。最多72小时，联邦的支援舰队就会到达。”
  “不需要占领，甚至不需要歼灭哪里的守备舰队，只要把它们赶走就行了。等你控制了星系，我就过来，只需要几个小时收集一下数据就可以了。”
  “那没问题。有守备舰队的情报吗？”
  “这是一个月前的情报，不过近期没有大规模调舰队过去的记录。联邦主力全都集中在第二战区进攻，没有多余力量增援并不重要的彼岸星系。”
  楚君归扫了一眼情报，上面记载的守备舰队只有一艘轻巡和几艘护卫舰。轻巡还是200年前的老掉牙型号。楚君归盘点了一下手中的舰队，派出到天域李家的舰队已经结束了那边的战斗，击溃了李家作战的联邦舰队，已经可以重新调派。楚君归当即发出指令，旗舰出动，在天域李家作战的完好星舰也同时跳跃，最终在彼岸星系汇合，编成一支拥有3艘重巡和3艘轻巡的快速打击舰队。
  楚君归把计划通报给了博士，就离开了办公室，登上旗舰，跳跃离开了n77星域。
  第1212章 异常
  几小时后，楚君归的旗舰在彼岸星系外跃出虚空。他又等了半个小时，从天域李家赶过来的星舰也到了。舰队汇合完毕，旗舰就发出警报，侦测到一次大范围的扫描。
  楚君归微微皱眉，他选择的跳跃汇合点距离星系还远，足足有5000光秒。这么远的距离就是怕被星系常规扫描给侦测到，从而泄露行踪。结果这么远的距离都被扫描，可见扫描范围有多大。如果不是极端重要的军事要地，根本不会有这么大范围的扫描。一次扫描所耗费的能量，就够一个行星半个月的能源消耗。
  楚君归刚完成跳跃时就侦测到了一次扫描，现在没过多久又是一次。这扫描的频率有点太高了，彼岸星系又不是什么战略要地，星球住民也不多，靠星系自己的能源根本支撑不起这么高频次的扫描。难道零博士的情报有误，有联邦大舰队进驻了彼岸星系？
  楚君归重新翻阅了一下王朝的情报。他现在自己就有资格参加联合指挥中心的例会，权限几乎到了最高，所有战报都可以查阅。从王朝提供的情报看，联邦所有的主力舰此刻都在前线，其中一大半在第二战区进攻。也就是说，彼岸星系不可能有主力舰。联邦的重巡行踪也大多在王朝掌握之中，只有三四艘暂时不知去向。这几艘都是此前受过重创，需要返回船坞修理，也不知道修好了没有。
  也就是说，现在彼岸星系里最多也就是三艘重巡，还是刚修好的。
  楚君归习惯性地呼唤智者，但是只有一个机械的回答。楚君归这才想起智者本体留在了n77星域，过来的只是子体。智者分离子体的能力远不及道哥，子体本身的能力也十分有限，还不如人类高水平的星舰主脑。但是只有智者子体才能有效指挥雾族星舰，完成底层操作，楚君归只需要下简单的命令，其余的子体都会自动完成。这次楚君归的舰队全部都是雾族战舰，必须智者子体辅助。
  此时舰队已经连续侦测到了两次扫描，虽然处于扫描范围的边缘，但仍然有可能被发现。楚君归略一沉吟，就下令向星系内进发。不管联邦舰队规模多大，楚君归都准备打上一仗再说。反正雾族星舰就是消耗品，全打光了楚君归也不心疼。
  当舰队驶近星系时，一支联邦舰队从星系边缘出现，迎向楚君归的舰队。公共频道中响起联邦舰队的呼叫：“前方舰队立刻停船！表明身份！否则的话你们将会遭到攻击！重复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