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过往的千秋总是不急不缓的，上课也好，课后活动也好，都是随大流。
  放学后就直接回家，或者隔三差五的和尤那一起去超市购物。
  可是新学期开学，他的日程就骤然满了起来。
  除去在学校的课程，放学后还去补习班补课。补课结束后还去打工。这样下来一天的行程都满满当当，几乎毫无自己的时间。
  尤那知道，这大概是游戏后的那个玩家所安排的。
  但日程计划，也只是按照早、中、晚按下的三个按钮，所安排好的日程。
  完成了既定的日程后，也不是毫无空闲的时间。
  千秋依旧和过往一样，早上在她的窗户下等她上学，放学后，再等她一起回家。
  即使忙成这样，千秋仍旧能够有时间和她走在一起。
  千秋放学后的物理补习课，正好又和她一样。结束了课程之后，大概是六点左右，千秋就先送她回家，注视着她上楼之后，再去加油站打工。
  加油站的工作从六点半到晚上十点。到了临睡前，就能听到隔壁传来的开门声。
  尤那曾经多次从窗户后看到千秋回家时的身影。他把包单肩背着，掏出钥匙打开房门，夜晚的路灯将他的影子拉的很长。
  这样的工作根本就不适合性格温吞且爱安静的千秋。工作到晚上十点又会影响学习，又会影响睡眠……她有无数合理的理由劝千秋不要继续在加油站打工。
  如果是在过去，千秋绝对会听她的，哪怕她还没有把早就打好的腹稿条理清晰的罗列出来，千秋已经微笑着表示都听她的，让她准备好的一大堆话又吞了回去。
  可是现在……千秋的日程是由来自游戏那端的玩家来安排。玩家的选择，又不是她能够更改的。
  究竟现在的千秋，还有几分算是和她一起长大的少年？那一天和千秋谈论关于系统和存档的种种，他的反应和神情，明明是她熟悉的，却能自若的说着根本就不正常的话。
  哪怕她已经能冷静的接受自己身处于游戏之中，关于千秋的一切，她却根本不敢去细想。
  看着少年关上门之后，尤那才躺回床上，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不知道该如何面对现在的千秋。
  她想要逃离这个游戏，在面对千秋的时候，看着他身边不断冒出来的各种数据，她没有把握能够一直保持冷静。
  所以她想要暂时先拉开和千秋的距离。
  尤那从来没有询问过关于打工的事情。补习班的时候，却总是忍不住看向千秋的方向。
  开办补习班的老师正好是他们初中时的物理老师，知道她和千秋的关系好，就特意将他们俩放在一起，尤那一扭头就能看到千秋的侧脸。
  升入高中后，他们就不在一个班了。
  尤那不留痕迹的看向身边，坐在她邻座的少年正撑着下巴，半倚着桌背，微微弓着身子。
  他金色的长睫毛自然垂落，遮挡住眼瞳中的光，沉默注视着桌面，显得苍白而疲惫。
  尤那了解千秋，知道他哪怕累极了，为了不让别人担心，也会强撑着挤出微笑来。现在这样的表情，过去几乎从来不可能出现在他的脸上。
  即使知道面前的这个存在，已经不单纯是和她一起长大的那个少年了。尤那看见那张熟悉的脸上，流露出这样的表情，仍旧心情复杂。
  【课程成功：理科成绩＋1 金钱-20g】
  补习班是熟悉的老师开的，学费只收了他们一半。加油站打工是最赚钱的了，按理说，屏幕那头的玩家，已经攒下了一笔数量不少的钱了，他竟然还这么贪心，让千秋一直打最累最赚钱的工。
  尤那看着少年身边飘动的代码，不停转笔，心情烦躁。
  千秋送她回家的时候尤那一路都没有说话。
  到家门口时，她开口了，“千秋，以后你不要送我回家了。”
  金发少年怔了怔，松开她的手腕，“我做错了什么吗？那那，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他的声音很低，不像是在质问，倒像是在道歉，一如既往的语气缓慢而温吞，金色的睫毛频频颤抖。
  像是幼犬般略微下垂的眼角被睫毛覆盖了，他说完这句话，就没有再继续追问了，只是沉默的站在她的面前，像是无言的求她给一个解释。
  “我觉得你这样很辛苦。”尤那看着他的眼睛，“如果不送我回来，直接去打工的地方，你可以多休息一会。”
  “我不辛苦——”千秋脱口而出，却又在她的注视下缓缓降低了声音，露出苦涩的笑容。“好吧……”
  第二天放学后，尤那装作没有注意到千秋的频频注视，放了学就径直回家，没有去补习班。
  第三天时，千秋看起来更加疲惫了。
  尤那收拾书包，走过隔壁班时，感受到隔着玻璃窗的视线，她状似不经意的往教室内瞥，放学后的教室吵吵闹闹，千秋沉默的坐在座位上，细碎的金发落在眼前，静静的注视着玻璃窗。
  座位边的人走来走去，他安静的坐着，就像是已经游离在这个世界之外。
  【课程大成功：理科成绩＋3】
  【状态：正常】【心情：愉悦】【心情值：100】
  在看到她之后，千秋眼睛一亮，立刻露出了微笑，直起腰来，像是想要站起身。
  尤那退了两步，避开他的视线，立刻转身，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