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直到, 他的指尖滑进阎墨的衣摆,指腹扫过她的寸寸肌肤, 最后停住, 覆上她胸前的柔软。
  阎墨瞳孔一点点的放大, 凉风钻进她的纤维,她终于清醒了一点。她抬眼,看到季泽的印堂已然有了几团黑气。
  吸太久,吸太多了。
  她偏过头, 在季泽怀里挣了挣。
  “季泽。”阎墨喃喃地唤着,驻水的眸子对着他。
  “别动。”季泽哑着声音,继续他的动作。
  “季泽,够了。”阎墨眼帘微颤,手箍着季泽的手腕。季泽停下,静默地看着她,许久,翻身,从她身上坐到了驾驶位。
  阎墨从座位上起身,握着松开的衣领:“你头晕么?”她睨了季泽一眼,发现季泽正看着窗外,神色清冷。阎墨探了两根指头,按在季泽的脉搏上,还好,及时停住了。
  “不晕。”他开口,淡淡地回着。说完,季泽在座位边拿了一块毛巾,轻轻盖在阎墨的头上,而后凑近,替她擦拭着头顶的雨水。
  阎墨未忍住,手指轻轻拨开季泽湿亮的发梢,他的眼睛露出,直直地望向阎墨。
  他的手滞住,揉了揉阎墨的头。看着阎墨小小的一只,裹在毛巾中,凌乱粘湿的发丝,落在鬓角。季泽极淡地勾了勾唇角:“送你回家。”
  说完,他扯下包着阎墨毛巾,擦了擦自己脖颈。阎墨咽了一口吐沫,痴痴地看着季泽擦水。
  她如果是人类,其实也不错,至少,能不考虑任何后果,上了季泽。
  *
  车停在公寓门口,季泽撑起伞,送阎墨上楼。楼梯口,灯光昏暗。那里,站着两个人。
  女人拿着花篮,男人打着伞。看到季泽和阎墨,他们都怔住。而后迅速分开,互相装作不认识。
  “小薯,你这么晚回来。”阎墨瞥了一眼她身边的徐攸宁:“今天又去肛肠科了?”
  小薯没回,岔开话题:“昨晚,你去哪了?电话也没回。”她看着阎墨皱巴巴的外衣,凌乱的头发:“你,被人类打了么?”小薯问地关切。
  徐攸宁不怀好意地看了一眼季泽:“小薯,你别担心,你墨姐好着呢,刚被滋润过。”
  “滋润?”小薯恍然大悟:“你们一起去美容院了?”
  “····”徐攸宁将花篮还给小薯:“小薯,这礼我还是不收了,谢谢你看我老爸。”
  小薯接过,傻傻地笑了笑:“没什么,你是墨墨的好朋友,从我是小狗的时候墨墨就教育我···”
  “小狗?”
  阎墨捂着小薯的嘴,冲她猛使眼色:“那个,我们先回去了。”
  阎墨走后,徐攸宁勾上季泽的肩:“泽哥,进展挺快的呀。”
  季泽皱眉,拨开徐攸宁的手:“你怎么,和阎墨的妹妹在一起?”
  徐攸宁说:“哇塞泽哥,你居然还会关心这个问题。”徐攸宁走下台阶:“她过来看老头子的,我总不能不送她回家吧。”
  “我看你,并不全是这个意思。”季泽了解徐攸宁。他没开车,特地打车送小薯回家,怎么可能只是为了感谢。
  “我这叫,一咬定情,你懂什么。”徐攸宁拍了拍季泽的胸口:“谁都和你似的,体内多巴胺分泌不正常。”
  季泽一个冷冷地眼神抛来,徐攸宁立刻对着嘴,比了一个拉上拉链动作:“泽哥,开车来的?”他眼前一亮:“一起回家?”
  季泽上下打量了一下徐攸宁,他也是浑身湿透:“你还是自己打车回去。”
  “泽哥,你怎么可以这样,阎医生不也是满身雨水么。”徐攸宁追了上去。
  “泽哥,你是不是双标?”徐攸宁撑着伞扒在车门上,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季泽说:“是。”
  *
  阎墨洗了澡从浴室出来,拿起吹风机,手指一触上头发,她就想到了今天车上,季泽为自己擦头发的场景。
  她的心跳骤然间邦邦地多敲了好几下,再抬眼,便看到了小薯正鬼鬼祟祟地将花篮放到房间。
  阎墨举起梳子对着小薯:“今天怎么回事,徐医生特地打车送你回来。”
  小薯啊了一声:“就···没什么呀。”
  “老实交代。”阎墨哈了一口气,对着小薯的腋下。
  小薯怕痒,立刻就招了:“徐医生请我看演唱会,林涯的耶。”她难以抑制自己的兴奋之情,将藏在花篮里的票亮在阎墨眼前。
  阎墨捏住小薯的脸颊:“嘚瑟。”
  小薯吧唧往大床上一倒:“主人,你说人类可能和鬼神在一起么?”
  阎墨怔了怔,也倒在床上搂着小薯:“可以把,小倩不就和人类在一起了。”
  “会怎么样?”小薯问。
  “不会怎么样。”阎墨喃喃道:“只是阴阳相隔,欢乐短暂。”
  小薯不动了,翻身看着阎墨:“主人,白无常大人来找过你了?”
  “嗯。”
  “主人,你是个有分寸的人。你不要再犯21年前的错误了。”小薯扁扁嘴:“大人让我盯着你。”
  阎墨轻叹一口气,点了点小薯的额头:“现在我知道,你是个小间谍了。”
  *
  吸了阳气后,阎墨的病完全好了。曹院的问候短信发了几条过来,言下之意也是普外科人手不够。
  天气放晴,春天向着夏天过度。仿佛一夜之间,江里就暖了起来。阎墨算了算,竟然快到5月份了。
  过几日,季泽的反省期,也就到了。自从那次一起去超市之后,阎墨没怎么联系过季泽,季泽似乎也很忙,只是偶尔发几条客气的问候短信给她。她不回,季泽也就不再发了。
  八点开始,门诊陆陆续续地有患者过来。阎墨忙了一上午,一口水还没喝,又收到曹院的通知,纪殊中午要来。
  于是阎墨匆匆咬了两口大饼,又被曹院拉回门诊,给纪大少爷看病。阎墨看着纪殊那一脸心满意足的表情,特像直接了结了他,管他是不是最后一个灵魂。
  “阎医生,病终于好了?”纪殊穿着笔挺的西装,看上去,像是刚开完大会回来的。
  “那可不是托了纪公子的福”阎墨假假地笑了笑,三指微曲,替纪殊把脉。
  “你看病的方式倒是奇特。”纪殊眼尾上挑,朝前坐了坐,有意和阎墨拉近距离。
  阎墨笑容突然固住,松开手,又拿起听诊器听了会。纪殊似乎料到,倚着椅背,凝睇着阎墨。
  “加重了?”纪殊问,轻飘飘地。好像不是自己患了病。
  “你这,不仅是先天性心脏病。”阎墨说:“搭桥手术,可能要多搭几根。”
  多搭,也就意味着手术难度增加,意味着风险加大。
  难道,纪殊真的是最后一个灵魂?
  阎墨看着他,扬着嘴角:“不过,你还得再详细检查···”
  “阎墨”他抬眼,双手交叉,痞痞地笑着:“我不能死。”
  “生死是命。”阎墨未给纪殊承诺,反是坐下,看他的检查报告:“每一个人类,都不想死。”
  “我死了,我爸的心血就没了。”他突然说。
  “这事你不用和我讲。”阎墨拖着脑袋看他,笑的清越动人:“我不是心理医生。”
  她虽然在笑,但是心却是冷的。纪殊知道,自己和阎墨,是一种人。
  “那就但愿,我能活的久一点。”他起身,双腿修长笔直。剑眉轻挑:“阎医生”他还是那口京片子:“我的命,可在你手上了。”
  阎墨想着,如果三年前,她没有多管闲事帮了季泽,可能纪殊早死了。缘分有时候,也是一种挺奇妙的东西。
  她双腿交叠:“我会好好珍惜。”
  阎墨对上纪殊的眸子,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对生的渴望。他是个可怜的人,虽然钱权在握,但除了他自己,周围每一个人都迫切的希望他死。
  他生了重病,却是身边人的一场背地里的狂欢。
  阎墨对他,多了一份复杂感情。她心软了,她同情纪殊,希望能治好他。
  但如果他就是最后一个灵魂,阎墨可能也会和他身边人一样,想着他早早离去。
  毕竟,她是鬼神,人类记载中,向来是鬼恶人善。
  *
  五月,除了季泽回来。医院又来了一帮江大医学系五年级的实习生。其中,确实有柏慕。她很好相处,实习生们也喜欢和她讲话。
  分到普外科的实习生们,大多最不想跟的医生,就是季泽和阎墨。一个看上去疏冷清高,很难相处;一个看上去整天在混日子,没什么本事。
  还好季泽不带学生。当主任宣布时,几个实习生都松了一口气。可惜,季泽不带,带实习生的任务,就落在了科室其他医生的手里,其他医生手术挺多,分来分去,这些实习生大多都挂在了阎墨的门下。
  想舒服过的实习生大多心底暗暗欢呼,想学到本事的实习生都愁云满面。
  因为当其他医生都走后,他们清楚地看到,阎大医生一边啃苹果,一边玩着电脑里的四人斗地主,而且欢乐豆很多,一看就是每天泡在里面玩的。
  “怎么,下午没门诊也没手术。”阎墨看着小实习生们诧异的目光,解释道。
  “没什么···我们要做什么?”实习生们问。阎墨看了一眼旁边对着自己一副恨铁不成钢模样的柏慕,向实习生们招了招手。
  实习生们围了一圈,低头聚在阎墨周围。阎墨揽住他们,低声说:“你们悄悄跟着季医生,他每天看的疑难杂症特多。”
  “那···他不愿意···怎么办。”小实习生战战兢兢地问。
  “他不愿意,最多甩脸色,不会说的。”阎墨捏着其中一个实习生的脸:“当学生的,脸皮当然要厚一点啦。”
  她刚说完,季医生就走了进来。所有实习生都吓了一跳,起身齐刷刷地盯着季泽。
  季泽怔住,和实习生们对视。
  阎墨关了游戏,捧着病例从实习生的后面悄悄地溜走。季泽看到她鬼鬼祟祟的样子,唇角不由地勾了勾。
  她现在,看到季泽是躲着走。一看到季泽,她就想起那日在车上,想起必安说的话。惹不起,就躲吧。毕竟鬼最擅长的,就是和人类躲猫猫。
  但一个医院,又是一个科室的,总归会撞见。下午,急诊送来一个做手术的小孩,说是钢筋差点□□肺里,需要立刻手术。
  阎墨午饭刚吃完,就在电梯口遇见一脸不爽的季泽,和跟在他身后的几个小实习生。
  她赶忙装作没看到样子,将水果举到脸边,侧着身往后走。还未走多远,她的帽子就被人拽住,整个被捞到了那人的面前。
  “季··医生,好久不见。”阎墨笑的谄媚。
  “下午手术。”季泽淡淡地说:“你来当我助手。”
  “这···我下午还要···”阎墨胡乱地找着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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