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付洒洒把这些信收起来,毕竟也是一番心血,她决定好好珍藏,也算是不辜负小姑娘们的厚爱吧。
  闻汀翊盯着老妈的动作,随即伸手从里头抽出一封黑色的信,作势要撕。
  付洒洒赶紧抢过:“你干嘛?”
  闻汀翊指指脑袋:“写这封信的人这里有点问题。”
  付洒洒扭过身,刚好争抢间信封口开了,信纸掉了下来,她饶有趣味地捡起,见儿子没有疑义,就拿起来认真读了一遍:
  【闻同学,请和我交往,不然我会打断你的腿——柳若水留。】
  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散发着浓浓的黑道大佬气息,就是字写得狗爬一样,横七竖八,破坏了这份霸气。
  大概是内容太惊世骇俗,闻泱都转过了头,惊讶:“谁写给你的?”
  闻汀翊对着别的女生都是彬彬有礼,唯独听到柳若水三个字时,眉毛拧成了死结,不耐道:“是一个神经病。”
  付洒洒打了他一下,偷笑:“没礼貌,人家小姑娘喜欢你,是你的荣幸。”
  闻汀翊:“……”
  闻泱放下杂志,以过来人的惨痛经历发出了警告:“我劝你一句,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别和他一样,负气一时爽,追妻火葬场。
  第70章 谢清宴番外
  谢清宴刚委婉拒绝了前一任女友要求复合的电话后,寝室虚掩的门就被人猛地从外推开了,肖一彬大步迈进,招呼两个还在电脑前疯狂点鼠标的重度网瘾少年们:“快快快,想脱单的跟我走,老三除外。”
  “我怎么就除外了?”排行第三的谢公子不爽了,捏了个昨晚狂欢留下的空啤酒罐子,冲对方毫不留情地丢了过去,表情阴恻恻的:“我也是单身,谢谢。”
  听到这话,游戏中的室友们同时停下了鼠标,回头冲他比了个中指。肖一彬的反应更激烈,在狠狠捏爆了那个易拉罐之后,鄙夷道:“你的禽兽行为分布太广,从建筑系到外语系,哪里都有你的受害者,麻烦这次高抬贵手,放过大一学妹吧。”
  今天是新生接待日,理工科狼多粥少,单身汪们早早就去学生会蹲点拿了代表志愿者的黄袖套,肖一彬母胎solo到20岁,一马当先,早饭都没吃就去领了装备,叫人不得不感叹爱情的伟大。
  谢清宴没理他,随意换了身轻便的休闲服,白色上衣卡其色长裤,外加斯文败类必备的金丝边眼镜。
  肖一彬也是时下大学生们的打扮,t恤牛仔裤,可站在肤白貌美的z大校草身边,生生被衬成了乡土气息外露的暴发户儿子。
  很气了。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跟在谢清宴身后,化身逼逼机:“老三你等会不要先说话啊,我要是有合眼缘的妹子……”
  前边的少年脚步顿停,回眸的眼神饱含深意:“我什么时候和你争过?上学期末的那次联谊,我可是一整个晚上都没开过口。”
  肖一彬沉默,回忆起那个黑色的周五,心情更糟糕了,文学系的妹子不是该更注重内在吗?却依然被这小子高深莫测故作神秘的微笑脸给迷惑,魂都掉没了,害得他一人在角落自斟自饮,好不可怜。
  “老三。”
  “又怎么了?”
  肖一彬上前两步,拍拍他的肩:“你信吗?你这样的人一定会有人收拾你。”
  谢清宴拂开他的手,挑眉:“欢迎来搞。”
  说话间,两人到了z大东门处。天气很棒,万里无云,就是日头有点猛,九月初夏季的余威还没过去,空气里的热浪依旧叫人黏腻腻出了一身汗。
  校办公室代表的红色横幅拉起,标题鲜明:【欢迎2014届新生来到z大,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
  横幅下数十张长桌一字排开,工作人员正在登记发放入学手续流程单。而大二大三的志愿者们,则负责领着学弟学妹们去各院宿舍区报道。
  人群黑压压的,队伍也很长,一眼望不到头。谢清宴漫不经心地靠在学生会的桌旁,他手臂上没戴黄袖套,所以辅导员们也没安排他去接待新生。
  可尽管如此,妹子们灼热的视线还是有意无意地往这里扫,甚至还有大胆的学妹拿了资料,撩着头发对他眨眨眼:“学长,c区宿舍在哪?能带我去吗?”
  肖一彬赶紧上前,把万人迷牢牢挡在身后,口气颇为厚颜无耻:“学妹,我带你去,他是路痴,你跟他走绝逼会迷路。”
  语罢,他丝毫不顾及舍友,半拉半拽地提过妹子的行李箱,殷勤地像个鞍前马后的小太监。
  谢清宴从头到尾都是淡淡的,他长了双天生多情的桃花眼,眼尾微微上挑,眯着眼看人的时候尤其性感,惹得好几个妹子明明走远了都还舍不得,频频回头。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z大的后勤服务也是一流的,分工明确,效率惊人。就是报道的人数实在太多,五千多号新生,哪怕有拿着扩音器喇叭的工作人员维持队伍秩序,也有不少人挤来挤去。
  人多的地方,总是少不了是非纷争。
  艺术系和历史系被分在二序列,有个朋克头的哥特风男生边排队边打农药,踩到了前边妹子的鞋,后者惊呼一声,见他头也不抬没有道歉的意思,也只好默默忍了。
  结果朋克头依旧不看路,这次更狠,把她右脚上的鞋子都踩了下来,妹子差点绊个狗吃屎,小脸涨得通红:“你这人怎么回事!”
  朋克头玩着手机,白她一眼:“哔哔什么啊?”
  妹子气急了,周遭的人都是成群结队的,就她一个人来报道形单影只,也找不到友军,只能单脚跳着把鞋穿上。
  挺可怜的。
  谢清宴本来也是为了看室友跳脚才故意跟来的,根本不是为了做好人好事。照平日里他还真没那么好心,不过这会儿是真的有点昏昏欲睡,也有点无聊,他掀了掀眼皮,刚要开口——
  “就哔哔你怎么了。”清亮的女声响起。
  花容月貌的少女自人群里步出,无袖荷叶边短袖外加白色热裤,浅色衬得她皮肤白腻,跟奶油似的。说话的时候带着点恣意,神情桀骜,和那娇媚的五官揉在一起,有种冲突的美。
  谢清宴饶有兴味地盯着她,见过的美人多了,可这么呛口的还是第一次。
  朋克头终于放下了手机,吼道:“你他妈算哪根葱?要你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啊?”
  原先被欺负的妹子过来拉少女,小声嘀咕了几句,意思就是算了。
  朋克头很嚣张:“踩一脚又死不了,真把自己当金枝玉叶了。”
  这话实在过分,不少热血青年已经蠢蠢欲动了,连不远处的辅导老师都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
  气氛紧张,有白热化的趋势。
  朋克头见苗头不对,想溜了。
  但是,这个世界总是邪不胜正的,随着脚趾上传来的剧烈疼痛,他凄厉地哀嚎了一声,低下头发现少女压了全身的重量,恶意地用后跟碾压他的脚尖。
  “哔哔什么啊?我不小心的。”少女慢条斯理地收回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给我等着!”
  眼见着围拢的人越来越多,朋克头甩下一句话跑了。
  少女甩了下马尾,眉眼张扬,笑得很肆意:“我等着啊,本人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历史系付洒洒,欢迎切磋。”
  付洒洒么?
  谢清宴退一步,不动声色地打量她,对方像是注意到了自己的视线,突如其来地回眸。
  视线交融,他没有在她眼里看到惊艳和痴迷这两种最常见的感情。
  取而代之,是震惊和茫然,甚至还夹杂着点痛楚。
  这么强烈的又复杂的眼神让他莫名其妙,仔细排除了一遍,这位视大一新生,确实不可能是他的某一任前女友。
  他的好奇心被勾起,在她登记完手续后自来熟地牵过她的行李箱,不顾她的反对走在她身侧。
  “学妹,我们之前见过?”
  “没有。”
  谢清宴听着这冷冰冰的回答,轻笑:“那怎么看我跟看负心汉似的?”
  “哪有!”她一个踉跄,鼓起勇气看了他一眼,又仓皇地别开头。
  他实在没弄懂,姑且就把这种表现归类为隐藏的爱慕吧,招牌式情圣笑容挂上,他微微低下头,说出了战无不胜的那句台词:
  【同学,你长得很像我下一任女友。】
  颇为自信地等她的回应,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她冷冰冰地道:“抱歉,我非常不喜欢你的长相。”
  三十二度的天气,蝉鸣声在耳朵里逐渐隐去,这句话像被扩音器放大了无数遍,震得他嗡嗡的。
  他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异性嫌弃过长相,哪个不是死心塌地夸他长得俊俏?
  不甘心和男人骨子里的征服欲被激起,他开始频繁地进入她的生活,自习室、食堂、选修课教室,无孔不入。
  鲜花晚餐外加礼物炮轰,这些她统统不要,她的心就像铜墙铁壁,也不算是针对他,是完完全全封闭了所有异性的接触。
  一定是有什么故事吧,他想。
  刚开始还没有刻意去打听她的过去,只是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接近,就越吸引,到最后,他是真真切切地泥足深陷,唯一一根救命的树枝能拉他出来,而树枝的另一头,就在她手里。
  得知那个人的存在,是在圣诞节的夜里。
  他背着她,走过长长的街,她喝醉了,趴在他背上。那一刻,终于感受到了什么叫做天荒地老,而她迷迷糊糊抬起头,说的那句临洲哥哥,也让他的心彻底遁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回寝室后,他入了魔怔,肖一彬递过来一根烟,叹气:“兄弟,我真该给自己一嘴巴,当时说希望有人收拾你,现在要是能收回就好了。”
  从来没抽过烟,他自嘲地笑了笑,狠狠吸了一口,尼古丁入肺,火辣辣地痛,他咳了几下,又是一口,自虐带来的麻木至少比心碎的滋味好多了。
  退回到朋友位置后,希望的曙光又仿佛触手可及。
  他喜欢的姑娘不再刻意躲着他了,潜移默化的陪伴和习惯兴许能带来水到渠成的感情。
  那个时候的他,还比较天真。
  “你就是谢清宴?”
  篮球场上,第一次见到她口中的临洲哥哥,对方轻轻巧巧的一句话将他逼到了死胡同。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她每次看到他的脸眼神总是闪烁,原因无他,他和她的意中人,长得实在太像了。
  他把这个荒谬曲折的桥段告诉舍友后,他们一致沉默了,啥都没说又买了一大箱啤酒回来,酒后吐真言,肖一彬连连说了三十几遍算了吧,劝他放弃。
  他听着,苦笑了下,要是能放弃,就好了。
  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写过,不要同情自己,同情自己是卑劣懦夫干的勾当。
  但是那一阵子,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见过她了,相思入骨成了病,直到他在看到她脖子上的红痕后,现实让他变成了实实在在的懦夫,选择一走了之。
  逃避,是最好的办法。
  如果不用回来面对,那就更好了。
  2017年的平安夜,他从校友口中得知了她的婚讯。彼时,他在南半球的某一处湖边垂钓,湖面上涟漪一圈一圈,鱼儿已经咬住了食饵,只要提竿就能捕得战利品。
  朋友转发的电子请帖自动跳开,他的钓鱼线毫无征兆地断了。
  鱼落回到湖中,溅起好大的水花。
  一时间,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他一人,心空荡荡地可怕,他只能费劲地深呼吸,脑子里却全是他搂着她在新生晚会上跳舞的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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