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节

  那段时间,她整日待在姜家内宅,她娘她爹及其他家里人,还有傅容都陪着她。
  对于不曾遇见宋瑾的她来说,这已经很圆满了,可不幸的是她有过宋瑾了,每个夜里她都在黑暗中对着墙壁描摹宋瑾的模样。
  宋瑾的眼睛最好看,她想富商之子嘛,定是打小锦衣玉食地养着,他爹娘当宝似地护着,所以他这才会有这么双澄净纯然好似从未涉足过世间险恶的眼睛。还有他的唇,翘起来微笑时尤为好看,亲起来会很柔软。
  姜芋想着想着就睡不着了,她会在被子里偷着笑出来,庆幸自己嫁了个这么好的夫君,是的,她成过亲了,夫君是宋瑾。她不会相信宋瑾会死于火海,她定会找到宋瑾,对他说,夫君我哄了你,我爹娘不是做生意的,是我不好……
  每个寻不到宋瑾的夜里,姜芋内心都会做着这样的戏码,遍又遍。而就在她觉着她快疯了时,傅容来姜家提亲了。
  姜芋当时脑子懵,当即就拒绝了,用自己喜欢美人这个理由。傅容当时也懵了,他摸了摸自己这张被称为西北门面的俊脸,确定自己是洗了脸过来的,“阿芋,这个理由……”
  “就是这个理由!我不会嫁你!再说句.我们就割袍断义!”姜芋冷冷道。傅容没料到她这么决绝,又真怕她与自己断了来往,就想着来日方长,过几日再捷一次!可就在他离开时姜芋又道:“今日你吓到我了,容我缓缓心情,我们三个月后再见吧。”
  傅容:“……”
  他只好失落地回了家,恰好朋友来访,邀他一起远游,他便同朋友离开了西北。
  姜芋不至于被吓到,她只是不知如何面对被自己拒绝的傅容。她爹娘问她何以拒了傅容,她还是用喜欢美人这个理由敷衍他们。
  她爹娘的反应和傅容一模一样,她爹不可置信道:“傅家小子长得还不算好?!他要是还入不了你的眼,你这辈子就别想嫁人了!”
  姜芋眉眼一冷:“不艨就不嫁!”
  她爹她娘蔫了:“……那要不我们给体寻美人去?”
  这个好啊!姜芋眼一亮,猛点头:“快去寻!嗯,就在西北这一带寻!”宋瑾曾说过他的家就在西北这一带,她寻不到,她爹出马肯定寻得到。
  言出必行,她爹只好做了,但这事又不能光明正大大张旗鼓地做,他只好暗搓搓地派人深入西北各地搜罗美人画像,可惜搜来百十来张,竟没一个姜芋瞧得上的。她爹气得甩袖不干了!
  实则美人里也有胜过宋瑾的,但姜芋就只喜欢宋瑾,这时她才意识到她不是因为宋瑾生得好才喜欢他,而是因为他这个人,他返个人会飒然落拓,会温柔细致,会指着湛蓝的天问姑娘,你瞧那云,像不像我?
  那时姜芋也是傻,好半天寻到他指的那朵云,又细细瞅着那云瞧,那云飘啊飘,她的视线就追啊追,头也就歪啊歪,一直歪到了宋瑾的肩膀上。
  山坡上,风在吹啊吹,宋瑾的喉咙里溢出沉沉的笑声,“姑娘,你瞧清了吗?”
  那云停了,姜芋迟钝地啊了一声,“不像啊,倒像只白鹅。”支起来的脑袋一晃,半个身子滑到了宋瑾的怀里。
  第46章 情话【46】
  姜芋的脸颊贴上具温热的胸膛,那里藏着宋瑾砰砰作响的心跳声,她瞬间清醒,从宋瑾怀里翻出来,半个身子跌在草地上了。
  宋瑾侧目,伸出的手捉住了她的衣袖,“姑娘,小心。”姜芋顺着他的手直起身子,心绪随着那朵白云飘啊飘,眼里只有男人那翘起的唇角。
  时至今日再回想那个时刻,姜芋无可奈何地失笑,宋瑾还真是个有情趣的男人,她敛了敛心神,回了傅容句实实在在的话,“对我而言他是最好的。”
  傅容闰了阖眸子,抹去心头苦涩,半响嗯了声,这才说到宋瑾的病,“以往他虽行为异常但总归愿意承认那些记忆是他的,但眼下他不承认了,你瞧着他是正常了点,实则是严重了,阿芋,把药停了吧。”
  姜芋抽抽鼻子,从嗓子里咕哝声,“还是让他喝着吧,总归没坏处。”傅容便不言语了,两人又默然地坐了许久,谁也无心开口说话。
  时间点点溜走,姜芋心头那股郁气陧陧散去,她直起身子,“我得回去了。”傅容蓦地站起来,拦了声,“阿芋,今日是你的生辰,我从西北带了礼物来,你等等。”接着也不听姜芋拒绝的话转身去了内殿。
  姜芋片刻也等不了,宋瑾还在等着她呢,她旋身提步往门口里,抬起的眼帘捕捉到了门外闪过的片熟悉的衣角,是宋瑾来了?!她匆匆奔到门口,发现门外空无人!
  “粟儿!讦姑娘!”姜芋扯开嗓子喊,很陕许无渺就出现了,姜芋急切地问,“陛下适才来了?”许无渺茫然地回,“没瞧见,偷偷来的?”
  那他定然发现了傅容是个男子!姜芋来不得细想,路奔回太和殿,常乐迎上来就道:“娘娘,陛下适才跑回来就将寝殿的门关了,奴才怎么喊都不开门。”
  “殿下呢?”
  “献王殿下亲自去了御膳房,说是娘娘今日生辰……”
  宋珩你真是好样的!我特么有这么爱吃吗!蠢货个!还有宋瑾你个大男人,受了委屈就往殿里躲也是非常有出息了!姜芋搁心里狂骂这俩兄弟!又想这都怪自己,恨不得再拿刀抹抹自己的脖子!疾步到了寝殷门口,她拍着门高声喊:“宋瑾!我回来了!你开下门!”殿里没有反应。
  姜芋等了片刻依旧没有得到宋瑾的回应,她不由高喊道:“你容我进去给你解释!”殿里还是没有回应,姜芋只好再道:“是我不对!我不该哄你!他不是什么傅姑娘,是同我起长大的好友,名叫傅容,你开门我进去和你说说他。”
  “宋瑾!你是在恼我没同你说实话吧,那我给你道歉,我本打算明日同你说的,真的,这话绝对不是在扯谎!”
  “宋瑾,今日是我的生辰,让我进去吧,听听你说话,我想你肯定有话对我说。”
  “宋瑾!你当真不见我了?”
  “宋瑾!你再不应我,我走了啊!”
  傅容与许无渺赶过来了,宋瑾也从御膳房回来了,三人听姜芋在门前哆哆嗦嗦说了一大堆殿里都没有半分回应,都无可奈何。
  又过了会儿,姜芋脸色变了,再张口慌张得连声调都变了,“不对,这不对,他不会不理我这么久,快砸门!”
  等他们四人砸开了门,浓郁的血腥味扑入鼻中,姜芋吓得双腿一软,跌跌撞撞就奔了过去,一眼瞧见从寝床上流到地上的鲜血,她的脸色唰一下就白了了,“宋瑾!宋瑾!”她扑到床上,哆哆嗦嗦地去探宋瑾的鼻息,哭腔嘶哑,“傅容你快来!”
  “他肯定还好好的,好好的。”姜芋像一只惊弓之鸟猛地扑棱起来抓紧傅容的手,“你救!快救!”手一松,狼狈的身影又坠到了地上。
  “娘娘j娘娘!师兄会救的j陛下不会有事的j”许无渺去扯她,被她胡乱地推开,地上的血又跃入她的视线,她不安地惶恐地蹿起来,嘴里只顾喊,“他好好的,傅容你救他啊!”傅容急急地应了一声,飞快裹住宋瑾流血的手腕,宋珩踉踉跄跄地奔出去替他去拿药箱。
  姜芋却仍冷静不下来,她不可抑制地想都怨她!她不该哄他的!他本来就有病!他有病啊!他那样的男人怎能窝在寝殿里轻生?都怨她!她不好!她没有用!她没有治好他的病!
  姜芋用手捂着脸,她免死咬着唇角,唇角涌出的的神志恍惚着,匆匆拿下手,瞧见了地上那一大滩血股腥甜味扑进鼻子里,是了,是血腥味,她宋瑾的,全是宋瑾的j“宋瑾没了吗?他没了吗?”她紧绷着的身子一松,颓然地佝偻起腰也不知要做什么。许无渺过来紧紧抱住她,她奋力地挣扎着,像只可怜虫,嘴里重复着,“他没了吗?”许无渺不由落泪,“不是,陛下还在,还在!”
  “在哪儿呢?”姜芋的声音又欢快起来,许无渺见宋珩已回来,就回:“就快好了,好了娘娘就知道了!”
  姜芋听罢有点语无伦次,“好了吗?好了吧,他肯定好好的,好好的……”没过多久,结束救治的傅容见她如此心疼得不行,一把捞起她放床上,“在你旁边,你好好瞧瞧,他只是睡着了。”
  姜芋转了转眼珠,终于瞧见了宋瑾,见他安然地躺着,不由在宋珩等人湿了的视线中笑了笑,“是睡着呢。”幸起的唇角一压,她适才乱杂杂的心绪清楚了一点,一开口哭声就又出来了,“宋瑾,我不行吗?我陪着你不行吗?”
  姜芋活了二十年了,头次尝到世间的大悲大戚,她像个要不到玩具的小女孩一样苦苦哀求,“宋瑾,宋瑾,我可以陪着你的,你别再这样成吗,我求你,我求你……”
  宋瑾平静的面容没有反应。
  姜芋再次慌了,结结巴巴地问,“他、他怎么不醒?“傅容的心被柄利剑戳来戳去,疼得厉害,“你安静点,等他睡醒。”
  姜芋哦哦了两声没再说话,她抱着宋瑾盖着的薄被的角静静地等着。
  许无渺}削自唤傅容与宋珩出了殷。宋珩的声音很哑,“皇兄与皇嫂都无事吧?”
  傅容沉着脸色不语,许无渺抬袖抹去眼角的泪,“无碍,娘娘就是吓着了,陛下虽出了血,但我们发现得早,好好休息夜就能醒了。”
  宋珩的心安,也不管失不失礼,傅容理不理他了,急切地揪住傅容的衣袖就问,“皇兄为何会割腕?”傅容冷冷地瞥过来眼,笃定地说,“受了刺激。”
  许无渺眉皱:“仅是发现师兄是男人,娘娘哄了他,陛下就失控到如此地步?”宋珩听罢脑子顿时闶过寝殷地上的镜子,“是镜子!皇兄照镜子了!”
  许无渺晾讶,“陛下照镜子发现自己的脸变了?不对,他不认识镜子里的脸,故而受到了晾吓。”
  第47章 情话【47】
  这也是很有可能的,宋瑾本就因姜芋生了闷气,再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乍然看到张陌生的不属于自己的脸,确然会做出冲动的事情来。
  了傅容垂眸想,道:“切等陛下醒了再说吧!”宋珩及许无渺无奈地点点头,也只能如此秋夜寒气袭人,因宋瑾还未醒来,以防夜里生出什么意外之事.傅容要时时瞧着他.但傅容乃是男子,实在不能与姜芋共处室,许无渺见状只得毛遂自荐,姜芋应了下来,傅容与宋珩就在殿外候着。
  烛火映出片暖色,许无渺在墙边的软榻上坐着,姜芋半坐着靠在床头,她的面容虽平和许多但她紧抿的唇角及时不时垂头看宋瑾的动作泄露了她紧张又焦灼的隋绪。
  许无渺有心再安慰她几句,但殿中实在过于寂静,她若贸然开口恐怕会扰了姜芋的清净,只得作罢,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只好睁着眼搁心里细数时辰,直数到后半夜才勉强阖上眼睡去了。
  姜芋还在默默等着,她不可抑制地想,等宋瑾醒了,自己是会对着他痛哭流涕还是破口大骂?
  怎么都没料到自己会在宋瑾缓缓睁开眼后只是小心地细细地看着她,连句话都没敢说。
  宋瑾张了张些许干裂的唇。姜芋赶紧下床倒了杯热水,给自己灌了口,俯下身子用嘴喂给宋瑾。宋瑾却很不配合,睁开的眼又闭上,抗拒地闭紧嘴巴不喝。
  姜芋不得己放下杯子,伏在蚀耳边轻声哄着,“张嘴,你得喝点水。”时间顿了一下,细碎的声音从宋瑾唇里溢出来,“阿、阿芋,朕?”
  朕?
  他擅自修正的错乱记忆又回归正常了?
  姜芋屏气凝神,耐心地听宋瑾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道:“阿芋哄朕,朕不要见阿芋了。”
  记忆回归正常。
  就是还在生气。
  他能醒来姜芋的一颗心终于落回了肚子里,一听他这话也不生气,只是抬起头用唇角吻上宋瑾禁闭的眼睛,“这样也不见吗?”
  宋瑾:“……”
  阿芋你别这样!
  莫说姜芋听不到他心里的声音,就算听到了也不理会,她的唇角移到宋瑾的眉心,而后一路往下,触到鼻尖吻了吻,停在了淡色的唇上,“还是不见?”
  宋瑾:“……”
  别、别这样!
  不要口口他好不容易撑起来的骨气!
  姜芋继续胡作非为,她的唇角路过下巴,大有往男人的喉结啃去的趋势,“不见?”宋瑾终于捱不住了,那点可怜的骨气也当即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弱弱道:“见。”
  姜芋满意,暗暗翘起唇角,又拿起杯子喂他水喝。这次宋瑾乖乖喝完了,姜芋将脑袋埋在他脖颈里良久,像是舍不得离开,“宋瑾,你可要我谢你?”
  宋瑾想抬手拥抱她,但因为伤口当即就被姜芋阻止了,他只好失落地问,“阿芋谢朕什么?”
  谢谢你醒了过来。
  姜芋嗅着他的气息,在这~刻十分满足,她不奢望了,再不奢望宋瑾能变得正常,他愿意活着就很好了。
  “谢谢你愿意见我。我还要向你认错,傅容的事我不该哄你。”
  “朕要听阿芋解释。”
  “好。”
  姜芋便将傅容男扮女装一事一说,宋瑾听罢默了好久,姜芋误以为他在生闷气,正欲再解释就听他道:“他进宫可是给朕看病?”
  姜芋猛地抬起头,眼里盛满了震惊,他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病了?姜芋忍不住撑起身子,垂下的视线紧紧锁住宋瑾的面容,“为何这么说?”
  宋瑾理所当然地回:“要是没病,朕岂会轻生?”
  姜芋:“……”
  这话很有道理。
  宋瑾补充道:“朕可舍不得离开阿芋。”
  姜芋:“……”
  好想夸他啊!
  宋瑾突然又补充道:“其实阿芋不理傅容,朕很开心。
  姜芋再也忍不住道:“我心里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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