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节

  茶烟袅袅自杯中溢出,清香弥漫在四周。
  “苏姑姑告诉我,说你前阵子去了上山寺庙静养。”莫言之一语平静,手中斗笠已放置一旁。
  随后,更是耐心地、缓缓地顺了顺秦卿脸颊的发丝。
  “嗯,确有此事。”秦卿似有似无地点头,静视莫言之。
  “你最近似乎瘦了一些,连腰都没早前粗了。”莫言之面色平定、眼神沉稳地看秦卿,手指顺着秦卿柔软的发尾滑下,不着痕迹地抚测秦卿的腰间。
  车厢内,两人衣着荣雍兼并,彼此相视而坐。
  秦卿青衣锦袍外是衬映莫言之雍华黑袍的白羽长袍,清丽逸然,净色如霜,与之匹配。
  “你这忽‘胖’忽‘瘦’的,令人好生担心。”莫言之脸上略带笑意,似谈笑般轻松自若,但眼底的神情却是深不见底的难测。
  与此同时,莫言之的指尖抚玩着秦卿腰带上的珍珠、碎玉的点缀,并近距离地看秦卿的脸。
  “在寺庙里都是吃素,不占荤腥,我自是比以往清瘦了一些。”秦卿平缓地微垂下眼帘,惭愧地避开了莫言之的直视。
  惭愧并非因莫言之谈及他腰粗细之事,而是因他自身的面容缺陷,而不习惯被人如此近观,况且现下他还没戴面具。
  他脸上的伤痕,是那么的清晰,那么的不堪。
  莫言之并未勉强秦卿抬起眼,反之体恤地揽住秦卿,并安抚其后背,转言道:“我知晓你不在花楼时,陆漠寒派人去花楼找过你。”
  秦卿安静地靠在莫言之怀里,缓缓将头埋在莫言之的肩头,巧妙地将脸挡住,双手自然地环放在莫言之的腰间。
  “虽然我表兄待你也不错,但还是我更有诚意。”莫言之轻言谈吐间,那热息呼洒在秦卿的右脸上。
  “他并不知晓我容颜被毁之事,若是知了真相,想必是不会再执着于我。”秦卿气和心定地靠着莫言之,平稳地道出心中所想。
  只因,陆漠寒对他的印象,始终停留在最初。
  “我倒并不那么觉得,虽然我不想替表兄说好话,但怎么说他与我也是血亲,他又怎会如此的肤浅。”莫言之眸色平从,不着痕迹地揉了揉秦卿的腰。
  即便是隔着衣袍,那柔韧之感也依旧清晰,若是现下无衣袍的阻隔,那手感必定会更胜一层。
  对于莫言之此言,秦卿并未太认真,只当是一种安慰。
  心下只叹世事无常莫测难料,毕竟还未发生之事又有谁能料得准?
  莫言之也不再提起陆漠寒之事,转而近若即亲地询问秦卿:“那除了我之外,还有何人知晓你面容不佳之事?”
  “鬼面将军、苏姑姑、还有楼公子,但楼公子并未见过我面部受伤之处,只是从苏姑姑那里知晓我的脸曾被烧伤。”秦卿嗓音略微朦胧,轻低有序,条理分明。
  他不曾避讳的将事情一一道出。
  “他知晓你的脸有缺陷,还依旧找你,这可倒是奇了。”莫言之稍稍抱紧秦卿,从容地依在宽大的车厢内,沉静地眸色不改的从容。
  马车顺着出城的方向缓缓前行,自车窗灌入之风,略动得两人轻丝鸿羽的外袍。
  纷乱之美,辉映交相。
  莫言之一只手抚着秦卿的腰背,一只手稳托着秦卿的腰,慢条斯理的动作与俊朗逸逸之态,是如此的悠然轻从……
  “下次你若是见到楼雁青,不许再与他讲话,切记——半个字都不可以。”
  这轻稳的言语,简单的提醒,是莫言之对秦卿最直接的叮嘱。
  秦卿稳稳地依靠着莫言之,沉默了片刻,才无从选择地点头答应了莫言之的要求。
  “若这是你所期愿的,我会配合。”
  言语间,秦卿依旧略带犹豫,与拖延。
  莫言之也听出了秦卿的迟疑,当下便隐隐皱起眉头,反之稍稍将秦卿搂了一些,补充道:“你现下是我的人,我不像你与以前那些客人再有多余的感情纠葛。”
  “嗯,我知晓此理,你无须多虑。”秦卿忠于内心,也懂规矩。
  知晓更了莫言之,便不能给莫言之丢脸。
  他先前的犹豫,是因为楼雁青曾经待他不错,虽然往后不再有曾经那样的亲密关系,可减免之时基本礼貌还是该保留。
  如今莫言之有此要求,只会让他与楼雁青再见之时尴尬倍增。
  但莫言之是赎他的人,有此想法也是正常。
  所以,他不会拒绝莫言之的这个正常要求。
  当然,他也不能拒绝……
  “我这不是多虑,我相信你的为人,也相信自己的能力,只是在入府前有些规矩,我必须先告知你,以免……”以免往后大家都为难。
  莫言之虽是没将话说完,也足够让秦卿了解到此言含义。
  “此言我记下了。”秦卿也不再多言,顺而听从了莫言之的一切吩咐。
  其实提到楼雁青之事,与入莫府根本没关系,也不属于莫府其他人要遵守的规矩,这是莫言之给他的台阶而已。
  马车出城后,在驶往外海渡口时的几个时辰里,莫言之将莫府内的一些要注意的言行告诉了秦卿。
  而秦卿只是靠在莫言之,也不知晓究竟是否有听。
  除了莫言之要求秦卿疏远、冷落楼雁青之外,对于其秦卿几乎没有任何的要求与限制。
  就连莫府里那些需要注意的真规矩,莫言之也在讲完之后,告诉秦卿能遵守便遵守,可不遵守也罢了,随秦卿自身意愿。
  “那些礼仪都是你府上,我怎能不遵守。”秦卿清楚的表态,不会让莫言之有任何的为难。
  莫言之愿意将他一个小倌带回府里,除了要下得了决心之外,必定也是费了一些心思说服府里的人。
  他又怎能让莫言之为难。
  莫言之的父母都健在,都是东洲有头的人物,加上莫言之的娘亲出生皇族,府上规矩较多也乃平常。
  “幸亏我爹年纪大了,我府上又无兄弟,否则我怎能如此放心将你带回府。”莫言之轻而笑言之,那早在半个时辰前便埋入了秦卿的衣袍下的双手,正肆无忌惮地捏玩着秦卿的后腰下方。
  秦卿的呼吸平稳,鼻息微烫,在莫言之如此搂玩之下,他也不知觉的全身发烫。
  那后腰下更是一片灼烫……
  再加上莫言之刚才那一言,其中寓意跟是令秦卿不经,连耳根都微微的泛红、发烫。
  “恐怕只有你会愿意接受这样的我,我只希望如此模样不吓着人,便好。”秦卿谦虚的轻语,无面具之掩盖,无假象的粉饰。
  “嫌弃你的人,我只能说他们是没福气,不知晓我的秦卿有多好、有多美。”莫言之眼含笑意地吻了吻秦卿的下巴,随即更是强调般地十指并用地捏紧秦卿柔滑的肌肤。
  那不轻不重却力道巧妙的施压,一下一下的掌握着秦卿后腰下的柔韧。
  “你别说笑。”秦卿缓言。
  由于行车已有一段时间,秦卿除了整个人都靠着莫言之以外,双手也自然地放在莫言之的肩头。
  再加上,莫言之是半躺在宽大的车榻上,以至于秦卿压靠其身,使得秦卿要比莫言之高出一点点。
  两人位置的高低距离,很巧妙。
  “我哪里像在说笑,在我眼里你永远都是秦美人。”秦卿眼含笑意的眼底,隐光浅绕似清湖迷人。
  那唇边呼洒而出的热息都洒在秦卿的下巴处,而秦卿发烫的气息也自然地笼罩着莫言之的脸庞。
  “秦美人”三个字,成为了秦卿心中是负担。
  “可事实上,我的样子并不好看,你也亲眼目睹过了。”秦卿平静的细语,委婉谢绝如此称呼。
  他曾经对莫言之说过,要求不要如此称呼他。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早已物是人非。
  秦卿眼眶微微湿润,温软的泛着柔和的光泽,那温和的目光悄然的停留在莫言之的唇边。
  “即便如此,在我眼里,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最好的。”莫言之那噙着笑意的唇角,此刻笑容逐渐收敛,黑眸之中有认真浮现。
  秦卿的身体在莫言之的抚揉下,渐渐地变得瘫软,隔着衣袍也能清晰感觉到彼此传递而来的体温。
  莫言之留意到秦卿的体温变化,同时脸颊感觉着秦卿灼热的呼吸,顺势沿着秦卿的唇下柔软之处,吻住了秦卿微启的双唇。
  秦卿不着痕迹地微低着头,以便于莫言之亲吻。
  两人的嘴唇贴合,气息纠缠,两人身上的轻羽披风,掩合般地挡住了两人鼻尖下的一切。
  只见,两人的头颅辗转而巧妙地侧动,秦卿那放置在莫言之肩头的手,也稍稍地环紧了一些。
  莫言之一只手停留在秦卿的衣袍内,一只手已移至了秦卿的后颈,白皙修长的手指滑入了秦卿的发间,将秦卿的头压得更近……
  同时,两人交错吻合的嘴唇,也越发的密不可分,使得这个吻也更加的深入。
  秦卿的气息长缓、灼烫、嘴唇亦是热辣一片,直至舌根发麻发软,莫言之也依旧未将他放开。
  车外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车厢内,虽是鸦雀无声的宁静,但能偶闻暧昧地吮吻之声,与衣袍摩擦的之声。
  申时马车已抵达了渡口,今日阴雨绵绵,由于天时不利无船家愿意出海。
  “莫少,商船的船家说,我们可以先上船等候,待天色好转今夜再出航。”马车外一名穿着官服的带刀侍卫,恭敬的向车内的人禀报情况。
  车内却无任何的响应。
  车头的马夫有些尴尬地朝着那侍卫打眼色,可那侍卫没明白。
  侍卫执着冒雨再次禀报道:“莫少,我们已经依照您的吩咐,给了负责运送楼府货物的商船老板丰厚的酬劳,他亲自下船来请您登上船了。”
  车内依旧无回应。
  但此时,秦卿轻缓地、自然地、缓缓地、推了一下莫言之的胸口,虽是未将莫言之推开,但两人的嘴唇总算是分离了。
  “外面有人叫你,你该回话了。”秦卿嘴唇泛红,言语间,隐约能透过那开合之唇,窥见那湿红的软舌。
  莫言之不满于外面之人的打断,感受到秦卿的温顺与依偎,才心情稍有好转,勉强的回答外面之人。
  “嗯,退下吧,我这就下车。”
  车内传出的嗓音,懒洋洋的,结合淅淅沥沥的雨声显得霜漠寒凉。
  外面下着雨,地面有积水,在下马车时有随从分别替两人撑伞,秦卿保持着距离地走在莫言之后面。
  内海渡口的风很急,众人搬运货物时也相当小心。
  巨大的商船停泊在渡口,高大宽广的长帆魏延矗立,船上的主事与伙计也都纷纷冒雨出来迎接。
  而秦卿则是头戴的轻纱,那斗帘略长及腰,逸然飘飘被风吹得滚动,与缦纱下摆一并随风往后微扬,仙灵之气,霜月之华,隐隐显露。
  两人一前一后,在随从的跟随与大船主事的恭请之下,缓缓地登上了船。
  这艘大船是渡口最气派的一艘,比起秦卿曾经与楼雁青游湖、渡江、去边关所乘坐华庭还要金碧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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