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节
也是,许愿做出那样的事,打她一顿都算轻的。如果她悔过回来道歉——哪怕是装的呢?许卉都觉得许爱民和傅春英也不会真的对她怎么样。
弟弟都没了十二年了,许愿却是个活生生的成年人了,难不成许爱民还能真把她打杀了给自己未出世的胎相不稳的可能这辈子不一定出生的儿子偿命吗?
但是许愿没有回来,就算是做做样子也没有。她龟缩在贺家,躲在贺学文为她撑起的小世界里,装着可怜,不愿意做个有担当的,顶天立地的成年人。
那是她的选择,她管不了,也不想管。
在许卉看来,既然许愿做了选择,就要做好承担一切后果的心理准备。
许爱民虽然思想老旧,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其实对许愿还是有些亲情的,现在许愿这么做,等于是自己斩断了和许家今后的联系,从田淑芬的为人处事来看,这个贺家虽然不至于像龙潭虎穴,却也不是能和平度日的地方。
如许卉所料,此后的几天时间,田淑芬上门闹过,却被许爱民给骂了出去,没讨着好处。
许卉知道,贺家不至于出不起医药费,也知道,田淑芬对许愿并不是真心爱护,像她所说的“为讨公道”,那都是说给外人听着好听的。田淑芬此举唯一的可能就是要斩断许愿和许家的亲情,好让许愿专心致志,心无旁骛地为贺家谋财富。用心极其深沉!
可惜许愿根本看不穿田淑芬的险恶用心,自然也就不会主动回来缓和关系。
所谓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有的人要作死,真是谁都救不回来。
许卉原本以为,事情会僵持不下,谁想到不过一个月不到,她的暑假还没过完,就出现了反转。
许卉很早就猜到,随着贺学文事业的发展壮大,这辈子的情况与上辈子偏差越来越大,许愿那些从“上辈子”带来的招术会越来越不够用。
她好大喜功,目光短浅,却沾沾自喜于自己的“功劳”,认为贺学文的事业全靠自己的“指导”才达到如今的地步,要不然怎么自她上了贺家门之后,贺学文的事业一直以来顺风顺水、资金猛增?而且无视贺学文的进步,在他也在实际操作中飞速成长的情况下,仍然如从前般对其指手划脚。
这一次对于一项投资项目,出于对许愿从前给出信息的准确率的信任,贺学文虽然觉得她的想法有些过于冒进,还是按捺着脾气照做了,结果赔得血本无归,贺家自许愿上门后,陷入了第一次严重经济危机。
贺家全家陷入低气压,贺家父母都拉长了脸训许愿,许愿却反怪贺学文不善经营,明明她的指导没问题,一切都是贺学文操作不当的锅。
贺学文这个怂包在自被许愿设计后一路被其压制得抬不了头、翻不了身的情况下,第一次爆发了脾气,和许愿大吵一架。整个贺家鸡飞狗跳,每天都有一出好戏。
田淑芬让许愿拿奶茶店来填窟窿,许愿炸毛怒跳:“那是我的婚前财产,你们没资格碰!”结果引来贺家父亲的强力压制,说她的奶茶店全靠贺家产业发家的,只是暂时交给她经营,就连营业执照都是挂在田淑芬名下的,他们说这个话只是通知她一声,根本不要经过她的同意。
许愿气得浑身颤抖,却无能为力。
当初她是想在自己还未到婚龄的时候先赚一笔,所以趁着自己还没到二十岁,硬是从贺家给她的家用里省出一笔钱来,开了间奶茶店。
她在记忆里模糊记得,在锦绣市开的第一家奶茶店老板仅靠一年就通过加盟的方式赚了上百万,然后开了间大酒楼,一跃成为锦绣市的富豪名流。
虽然时间上提前了几年,但她在选址和装修、经营模式上,无一不力求还愿,加盟也进行得很顺利,融资得也不错,但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奶茶店经营状况总是不善,而且经常受到当地小混混的勒索。
她码头也拜了,公安那边也打了招呼了,但无奈人家流动性特别大,偶尔能够抓次现行,人家就说是来喝奶茶的。
关小志说:“人民公安也不能管我们守法公民上哪儿喝奶茶吧?”
而当公安走了,他们就变本加厉。
有的时候人家什么事也不干,只要派几个混混站在店门口,那些小资的小情侣呀,想休闲一下的小职员啊,还有偷偷出来玩的中学生啊,就不敢进来了,都去别的分店了。
总店和分店与否对于客户是没什么区别的,但对于许愿,区别可就大了!
那些分店说是分店,但其实都是加盟店,付了一笔加盟费,某些原料靠总店供给,其他的就全靠自主经营了,盈亏自负,他们赚钱了,许愿也不会发财,他们亏本了,许愿也不怕损名声。
这么一来二去的,总店生意越发不好,销售量急剧下滑。
人民的智慧是无穷的,自她第一家奶茶店开店以来,另一些商家闻风而动,不过半年时间,就将市场挤得饱和了,除了前半年找她加盟的店,后半年时间她竟然都没有拓展新店。
许愿倒有心把连锁开到外地去,无奈家中两个孩子绑着,她也要盯着贺家的产业,还要盯着贺学文,又手头拮据,一直没能成行。
此刻她哭得要死要活,但贺家没人理她,只有她的大儿子贺大宝,坐在她对面玩玩具,看着在地上哭得死去活来的妈妈,一脸好奇。
许愿哭也哭了,闹也闹了,却无力阻止贺家拿走了她辛苦经营的奶茶店,拿整家店和招牌卖了点钱,填上了贺家生意亏空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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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073
许卉知道后也只是叹息一声。日子都是自己的, 过好过歹,怨不得旁人。
许愿这时才想起家人的好来,但是她此时道歉已经晚了, 许爱民认为她心术不正, 而且功利心太强。
“你哪里是真心悔悟?你是因为走投无路才回来的!”许爱民厌恶地盯着次女, “你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事来, 我教训你还教训错了吗?你却联合外人来坑家里人!”
许愿找不到娘家人为自己出头,又放不下两个尚在稚龄的孩子, 只能灰溜溜又回到贺家。
只是出事之后, 她的地位一落千丈,在今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许卉回到学校之后, 就火速跟沈清辞确定了新项目的运营。俩人在京市轰轰烈烈拉起了创业大旗。
新一届学弟学妹们来报道过后,又是新一轮的学生会选举。
盛雅馨颇有几分骄矜地在同学中拉票,许卉却忙着工作的事。
像是他们这样早就在学生会内的成员, 再选举时初选就不必经过大众投票这一轮了,直接列为候选人,评选时也更侧重过去一年的工作成绩,每个当了干部的人在校方都有一份详细的测评结果。
倒是沈清辞让她帮忙拉票:“拉票?谁的?你看中哪个新生了?”
每年都有这样的, 新生入学后,学长学姐们就会慧眼识英,从中挑出几个能力出色又跟他们合拍的好苗子, 重点栽培。像是沈清辞这种,父亲是某商会的会员,他和几个商会会员的子侄们都算得上世交, 这些富家子弟中也不乏有京大的前辈,加上他确实少年英才,才能如此顺利。
如许卉这种毫无背景的,就纯粹靠草根选票往上拼了。
至于你是靠实力服众,或是有强烈人格魅力让人心甘情愿投票,还是用各种代价买通投票人,就不在学校的考虑范围内了。
沈清辞一笑:“不是,是江淮宁要竞选主席。”
“他?”许卉微挑眉,“那你们宿舍支持你还是支持他?”
沈清辞微微摇摇头:“你真是,一眼就看到重点了。我们宿舍就四个人,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反正一个支持他一个支持我,保持了表面平衡。”
许卉笑道:“这么鬼的主意,肯定是常易思想出来的吧?崔烈可没这么多弯弯绕。”
“答对了。要什么奖赏?”
许卉别过脸,随口说:“这有什么值得奖赏的。不是明摆的事吗?”
套路不成功,沈清辞望天:“嗯。也对。”下回他得弄个难点的事让她猜。
“可是现在班上同学支持你的比较多吧?咱们这一届就出了你这么个副主席,新一轮竞选,你肯定要往上升一升的啊。”
许卉转头:“江淮宁在去年一年里,连学生会的边都没碰过,直接空降……就算他能拉到票,老师那边也不会通过吧?”
沈清辞摇头,露出几分神秘的表情:“那倒不一定。”
然后,他以为许卉会追问他为什么,这样他就可以继续套路,结果许卉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埋头做自己的事,让他十分挫败。
“喂,你都不好奇的吗?不会追问一下的?”
“你希望我追问你?”许卉停下动作,单手支颌看他。
沈清辞一噎。
这么一反问,主动权又回到许卉手上了,就算他真的得到了她的问话,也没效果了。
他无语了一会儿:“许卉,你真是越来越不好糊弄了。”
许卉轻笑:“当然了,人都是要进步的嘛。”
沈清辞轻声说:“那我进步了没有?”在你的心里,我是否有离你更进一步?
许卉看着他灿若星辰的眸子,脸上飞红:“嗯。”
沈清辞心里一喜,主动告知:“你知道的,咱们学校要分东西校区了,到时候学生会工作也会分成两部分,有可能就多设一个分区主席了。”
“哦?”这个事许卉还真不知道,“可是东西校区的话,哪个为大呢?”
“按华国的惯例,一般是东区为大吧。不过咱们学院在西区,要是当了东区的主席,我这工作可不好开展啊,跑来跑去的,很浪费时间的。”
许卉一脸无语地看他一本正经胡说八道,抓住他的椅背一把推开:“有这闲磕牙的工夫不如去干活!”
沈清辞被心上人推离身边,小心肝碎成一片一片的,拼了好久,才抬头,有些可怜巴巴地说:“许卉,我发现你暑假回来就好拼,跟我聊天的时间都变少了。”
许卉头也不抬,眼中映出各种数据刷刷的流过,声音很低:“我没时间。”
这叫什么解释?沈清辞无语中。要不是他了解许卉的为人和处事风格,还以为人得了什么绝……呸呸呸!童言无忌!
还有大半年才满十八周岁的沈!少年!清辞大言不惭道。
他看了会儿许卉认真工作的样子,心里软成棉花糖。
许卉家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了,不过她不想告诉他,他就不问了。反正左不过是钱能解决的呗,要不然她为什么拼命赚钱?
钱能解决的问题就不叫问题,问题是没钱。
沈清辞垂眸,想着怎么才能多给许卉弄点钱,许卉就说话了。
她的声音在小小的办公室里轻轻地响:“我觉得咱们这个项目,在京市的竞争力不足。不如考虑考虑去一些三线城市,比如……锦绣市?”
这是在给自己提要求吗?沈清辞暗自高兴,面上却还装做不动声色:“你说的有道理。而且我怀疑这是我们家给我的考验。”把他下放到三线以下城市去吃吃苦。
拜托,这招对他真是白使了,他为了治病不是去过三线城市生活了吗?
不过家中安排,必有深意,他也懒得浪费脑细胞去揣测上意,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淹就是了。
锦绣市没有机场,二人请了几天假,坐了飞机到邻市转车去了锦绣市,把事情办了。
回程的时候,许卉内心紧张得要命,双手紧紧抓着不松开。
沈清辞有些心疼她辛苦,又有些好笑:“来的时候才是第一次,那时候你怎么不怕?反而回去的时候怕起来了,你这反射弧真够长的啊。”
许卉僵硬地说:“来的时候想着要办事,脑子里全是公司的事情,哪有闲心想其他的?现在事情办完了,可不是就有功夫东想西想了吗?”
沈清辞忽然倾身过去,额头抵着她的,轻轻碰了一下,左右蹭了蹭。
许卉第一次离他这么近,少年放大的俊颜近在咫尺,一双明亮有神的眼睛里盛满了惶恐的自己,除了自己,再没别的。
怔愣间,沈清辞已经坐回座位上,系好安全带,飞机起飞。
许卉直到现在才脸如红布,心脏砰砰直跳,像是怀中揣了只小兔子,怎么也平定不下来。
沈清辞也有些不自在,他脸正正对着前面座位的椅背,不敢转头看她,眼尾的余光却紧密关注着许卉的动静。
许卉足足反应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呻/吟一声,双手捂着脸埋下去。
沈清辞嗓子有点干:她好可爱!
许卉埋头到了空姐走过来给大家服务才脸红红地抬起头来,也是不敢看沈清辞,眼睛往那儿一瞟,就看到少年俊美的侧颜,线条弧度优美流畅的鼻端和棱角分明的嘴。
想到这么一张脸,刚才就贴在她脸上,许卉只觉得脸要烧化了,心要爆炸了。
她一开口,声音都有些发软:“你……”她想指责他,却不知道要说什么话才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