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节
病房里面，安校长审问的进度要远比外面的闻听非等人想象的效率很多。
跟在安校长身板的派出所民警只觉得自己要被那些毒贩乖乖交代出来的各种各样的线索给淹没了，写字写得手指都有些发酸，只能一个劲的埋头狂记。
对于这些不学好的毒贩，安校长显然是没有类似于“打人不打脸”的原则的。
再说了，他的戒尺打上去虽然疼得惊人，也很容易留下清晰的红印子，但是，十分奇妙的，给挨打者的身体带来的伤害，却是微乎其微，当真是格外符合“□□”，却又不会过火。
……至于毒贩们扛不住疼在病房里不停的鬼哭狼嚎，安校长自始至终都是仿若未闻的态度。反正，比嗓门，这一病房的毒贩加起来也不如他一个，有的毒贩疼得脸色惨白、哼哼唧唧话都说不清的时候，安校长还会愤怒的大声吼他，“老实交代，说实话！”
旁边做笔录的派出所警察闻声都是突然一个激灵，至于正面安校长的毒贩们，更是被吼得浑身一颤，眼神惊恐，耳膜都“轰隆”作响仿佛有片刻失聪。
病房外面，闻听非等人都还站在原地等着。
以闻听非的耳目之聪，自始至终，竟然都没能听到病房里的丝毫动静。
闻听非当然不会觉得是因为医院病房的隔音效果太好，也不会以为是安校长等人迟迟没有发生，略微思忖片刻，她稍稍侧过头来，低声和白思衍确定道：“安校长的私塾范围领域内，是不是能够隔绝内外的动静？”
白思衍微微颔首，“对，不过，你若是仔细去听，它的领域，应该还影响不到你。”
闻听非眨了下眼睛。
白思衍的言外之意，自然是又一次肯定了她的力量强大，只不过，目前的闻听非自己感触还不够明显罢了。
闻听非转头看看还在这里等着的众人，尤其是看到了捧着泡面认真的和李明明小姐讨论创业思路的应龙，不觉一笑，干脆拿出手机，打开外卖软件，开始寻找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铺，打算给大家订点东西。
因为人多需要的外卖量也大，闻听非自然也就没有再去询问大家的口味，反正每个都来些，然后大家随意的分分就行了。
三更半夜的冬天，店铺的订单数量也少，就算闻听非这里突然下了几个超大的订单，店铺备货的速度依然很快。
也就半小时的时间，几个穿着制服带着头盔的外卖小哥已经一人拎着几个大袋子，手机亮着屏幕插在兜里从电梯中走出来了。
闻到味道的应龙第一个扭过头去，锁定了几个外卖小哥手里那堆盛着各色食物的大塑料袋之后，稍微一想，已经眼睛发亮的看向了闻听非。
闻听非表现得也比较随意，和白思衍、积极主动凑上来的应龙一起，帮忙接下所有的外卖，就放在医院走廊里供人休息的公共座椅上，然后又招呼着在场的大家自己拿。
熬夜加班的警察众人一哄而上，不过，因为顾及到这里毕竟是医院，也怕吵到别的病房的病人，除了吃东西的些微响动之外，竟是都没什么大的动静。
应龙抱着一个超大杯的奶茶，想到闻听非是他这次睡醒之后，最大方的一个人，突然灵机一动，也不和协管办的李明明讨论暴富的方式了，而是坐在了闻听非的身边，小声嘀嘀咕咕的向她请教起来。
对于这个问题，闻听非还格外仔细的想了想，然后诚恳的回答道：“从我自己的角度来说，首先，我父母就比较有钱，所以我一直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
应龙顿时“额”了一声，“我没有有钱的父母。”神话传说中有名姓记载的大妖怪大多都是天生天养、自由生长的。
闻听非委婉的告诉应龙道：“其实你也很有钱啊！只是，你的那些有价值的收藏品，年份太久，国家《文物法》禁止流通，却是无法转化现金倒是真的。”
应龙水汽迷蒙的眼神瞬间就忧伤起来了。
旁边听了一耳朵的李明明倒是突然说道：“如果是一些特殊的物品的话，其实我们协管办可以收的呀！嗯，不是违法法律的文物走私买卖，绝对是国家许可的工作行为！”
应龙惊讶的看向她。
李明明直接掏出手机，打开微信，点开一个名字很长并且挂满了各种彩色星星水果图形的二维码，一边招呼着应龙微信加好友，一边解释道：“具体的报价你可以向他咨询。”
闻听非也好奇的看了一眼那个名字长得惊人的微信号用户名，恍惚觉得这个场面和当初协管办小赵给吸血鬼的戴维介绍商品然后推荐加微信号好友购买的场景如出一辙……
等到应龙加好微信好友之后，闻听非还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句道：“打理这个微信号的人，也是妖怪吗？”
亮晶晶的美甲上还带着大颗水钻装饰的李明明点点头，“对呀，杨哥也是我们协管办的正式员工，主要负责收购和销售的工作。不过我们平时都叫他大羊。”
白思衍稍微一想，心里就有谱了，随口说道：“是羬羊一族的？”
听到他的声音，因为之前的心理阴影，李明明小姐裹着厚毛料衣服的肩膀忍不住又抖了一下，立时便回答道：“是、是的，您真厉害，一听就知道。”
正拿着手机鼓捣微信号的应龙闻声也突然抬起头来，“羬羊？老家就在钱来山的那个？哎？我突然发现，他们羬羊一族老家的山头名字听起来好吉利啊！”
虽然因为自己的身份之故，闻听非之前还特意去翻了翻山海经，不过，主要的注意力都放在各个山海经异兽本身的特征上了，对于它们的居住地描写，基本上都跳过了。
这会儿突然听到“钱来山”这个说法，闻听非也不由得迟疑道：“钱来山——是我想的‘钱来’那两个字吗？”
“对呀对呀！就是那两个字！”应龙从手机上抬起头来，立即点头道。
闻听非看了李明明一眼，由衷的表示道：“你们协管办的工作内容划分还真挺讲究……”
李明明小姐笑着打了个哈哈。
这边说说笑笑的，突然之间，病房的门开了。
肩膀上披着外套、手里握着戒尺的安老校长站在那里，由于他的气质沉稳正派，腰板笔直、威风凛凛的样子，愣是把一身医院的蓝色条纹病号服给穿出了军装制服的气势。
手里捧着笔录本的派出所民警跟在安校长身边，神色恍惚，仿佛做梦。
闻听非清楚的看到，自己递给这位同事的近乎全新的笔录本，竟然已经被翻到了最后面几页。
同样观察入微的刘胖也注意到了这一点，摸了摸下巴，小声感慨道：“这哥们绝对学过速记吧？感觉在派出所基层当民警都有点屈才了……”
“他们都交代了！”安校长示意这位很能干的派出所民警把笔录拿给周队他们，然后，中气十足的老人家炯炯有神的目光又扫向了走廊尽头依然亮着灯的手术室方向。
安校长的目光严肃，犹如实质，“我听说，手术室里面还有好几个没出来的？”
一直守着手术室的派出所民警连忙起身回答，“是的，不过都没有生命危险，就是取子弹、骨折什么的，需要比较长的处理时间。”
“该！”老校长点点头，“嗯”了一声，然后道：“那这样，警察同志，等他们从手术室里出来了，你们就去楼上的病房叫我。”
眼看着安校长已经把后面的审讯工作都井井有条的安排上了，那个派出所警察也只能是连连点头。
而在周队这边，快速翻看了两页笔录之后，已经震惊得睁大了眼睛，沉声道：“他们交代出了不只一个窝点！？”
第200章
闻听非和刘胖这边虽然也同样惊讶, 不过相较之下，听到这个消息的禁毒总队警察那边, 却几乎已经是激动得有些失态了。
有些特别重要的信息，就算是警方想方设法插进去的线人，也未必就能把消息传递出来。这会儿，居然意外的抓获了这么多的毒贩, 并且还获取了这么重要的线索, 饶是那些警察都在禁毒岗位上工作多年，也罕少能遇见。
其中一个缉毒警察甚至握了握拳，还有些饶舌的试探着说道：“他们、他们, 里面的那些毒贩中, 有地位比较高的头目？”
刚刚负责审讯的安老校长闻声抬起头来。
因为派出所的警察太过热情, 这会儿, 老校长的手里都被塞了一根烤肠和一大杯热可可。
……安老校长站在讲台上的时候, 望向下面学生的眼神也是非常好的, 刚刚这是在他的私塾领域之内, 那些毒贩们随随便便哪个微小的动作，都被安老校长尽收眼底。
安老校长想了想, “应该是有一个, 我问他们问题的时候, 有好几个人都忍不住的往那个人身上瞄。”当然了, 被戒尺狠狠抽了几下之后，那些毒贩就全都老实下来了。
刚刚忙着做笔录的派出所民警也连忙道：“我在笔录本上都标记出来了！”
刚刚还沉浸在这个震撼线索里的周队闻言，顿时定睛一看, 这才发现，刚刚这位派出所的民警在做笔录的时候，的确都标出来了，只不过，因为里面的毒贩数量不少，安老校长询问消息的时候，又格外的效率，所以，为了跟上记录的节奏，这哥们自然不会再去问毒贩的名字，而是直接把几号床的阿拉伯数字给写上去了……
别说，1号说了什么，2号交代了什么，还挺清楚的，唯一需要的，就是回头得再抄一份病床号和毒贩本人姓名的对照表。
说了几句话之后，周队还亲自送安老校长上楼，回他自己的vip病房去了。
拿到这些线索之后，周队第一时间将消息传递给了袁队。
病房里刚刚被审过的毒贩，这会儿吊瓶也差不多该打完了，正好直接一起全都带回市局去。旋即，周队又重新安排部署了一下还在等待手术室的毒贩被推出来的派出所民警人员。
注意到应龙一直坐在旁边的公共座椅上，拿着闻听非刚刚订的那堆外卖一个一个细嚼慢咽却毫不停歇的吃，周队略微思忖，保险起见，干脆和应龙打了个商量，“你能陪着这里的派出所民警一下留守一下吗？我怕这边抓到的人太多，后续会有毒贩狗急跳墙。”
应龙嘴里“嘎吱嘎吱”的嚼着一盒真空锁鲜鸭脖，想了想，很快伸出手来指了指自己，道：“你是想要我留下来保护他们吗？”
周队点了点头。
闻听非在旁边补充了一句道：“还有医院里的普通医护人员和病人。现在这会儿夜深了，医院里除了值班的医生护士，就只有住院的病人，如果是白天的话，门诊那边人流量会很大。”
周队适时的补充道：“留在这里期间，所有的餐饮零食水果，我们市局全都包了。”
应龙听了，自然是一口答应下来，“你们放心，我在的时候，这里不会有任何人因为被牵连受伤的！”
应龙办事，闻听非还是很放心的。
毕竟他的实力完全压制。其实，医院这里有安老校长在，只要他一天不出院，估计医院里的宵小也都没什么机会作妖了……
市局的大队人马离开之前，因为应龙的那一套《致富经》节目还没看完，李明明小姐居然还从自己那香奈儿的包包里摸出来了一个平板电脑，大大方方的借给了应龙，“上面插着无线网卡呢，也可以连一下医院的无线网……我平板里有以前下过的《致富经》节目全集。”
应龙把剩下的大堆零食往自己身边圈了圈，点开平板电脑，连连点头。
闻听非多少有些惊讶的看向妆容精致、衣着时尚妩媚的李明明小姐。
李明明小姐所以的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还有几份腼腆的小声回答道：“工作需要，《致富经》这个节目，虽然比较乡土，但是，在我们协管办就业指导中心那边很流行的。”
闻听非：“……这样啊。”长见识了。
随后，闻听非和刘胖又去找了夜班的医护工作人员，在他们的帮助下，整理好所有毒贩的病床卡信息，然后，押着那群毒贩，再次回到了市局。
夜色深浓，凌晨过后，路边小区的万家灯火都变得疏疏落落起来，整个山海市似乎都已经渐渐陷入沉眠。
安静的路灯照亮身边些许黑暗，笼在深沉夜色中的马路，仿佛望不见尽头。
明明隔壁禁毒总队的警察们各个按捺不住，然而，那个重要的笔录本子，却始终都被放在刑侦总队这边的警车中。
闻听非和刘胖从周队那里把笔录本接过来的时候，也都没说什么。
还是周队自己，片刻之后，犹带叹息的轻声说道：“目前袁队几乎已经可以肯定，是他们自己内部出现了卧底。”
闻听非正在翻看毒贩老巢所谓位置笔录的手指不由得微微一动。
刘胖则是想到了此前他见过的、在缉毒岗位上牺牲过的很多人，忍不住低低的骂了一句脏话。
大白鹅李明明小姐虽然看到笔录本上的内容，不过，却很肯定的说道：“这上面的信息很重要的话，那么，对应的缉毒稽首行动，为了防止卧底传递消息，肯定要从其它省市调派人手，或者直接向边防武警、甚至是当地驻军请求协助工作了。”
周队无奈的摇了摇头，“安老校长的能力完全出乎了我的意料，这个笔录上面的信息，非常重要，按时，今天晚上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实在是已经太多了，事关重大，从任何一个环节，都有可能把消息漏出去。”
刘胖突发奇想，“会不会有毒贩去逼问安老校长？”
“……”闻听非：“如果他们这么善于自投罗网的话，那我们回头继续接收毒贩就可以了。”
说真的，山海市第二人民医院有应龙和安老校长两个人坐镇，真的是再安全不过了，就算丧心病狂的毒贩拿着重武器冲过来，估计应龙也能随随便便扔一个空奶茶杯就把他们凌空拍到钢化玻璃上撞得晕死过去……
闻听非这话一出，周队和刘胖同时沉默了。
只有李明明小姐，满怀敬仰和向往的抓着自己的包包带，语气格外羡慕的说道：“是啊，应龙这样的大妖怪真的好厉害。上次应龙去协管办办理身份证，我们头儿端着一大茶缸子水，嘴皮子都磨破了，也没能把应龙骗……不是，劝着留下来。”
闻听非突然想到小赵之前也试图向自己递过橄榄枝的事情了，还有些哭笑不得道：“你们协管办的小赵主任还每天都要操心单位的人事工作吗？”
李明明小姐随手一挥，也跟着叹气道：“我们头儿什么都得操心的！”
毕竟协管办里，除了少量的人类公职人员之外，大部分都是非人类。而且，就这些非人类里面，也大多都是些普普通通的妖怪，像是李明明小姐这种大白鹅成精的，都是战斗力拔群的那种。
至于本体是东北虎的王教授那样的，其战斗力自然远非大白鹅李明明小姐可比，人家虽说是协管办的工作人员，但是，这样的角色，协管办一共也没两个，都是用来坐镇总部的。再加上王教授学历高，平时也大多喜欢做些文职工作，更何况他还迷恋烹饪，除非有特殊情况，否则每天回家给玖姨做饭，还要专心带孩子，基本上，是不怎么出外勤的。
说话间，市局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警车才一进市局的大门，隔得远远的，闻听非便敏锐的看到，心中急切的袁队居然一早就已经站在市局办公大楼的楼下等着了，也不怕夜里的寒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