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所以你在乎精神上的......诚信？”
  苏止看了她一眼：“你觉得我很清高？”
  简寒：“清高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啊。”
  他扯了扯嘴角，似是想到过去的事，“其实我......”
  来了，成功人士的自我剖析。
  简寒拄着脸等他的后话。
  “我妈很讨厌。”
  没想过后面会接这种话，简寒直起腰，瞪大眼睛。
  起初，只有苏母一个人在山里带苏止。她是金枝玉叶，但动手能力很强，做事利落。没几天，就按照电影里的角色端出了乡村妇女的派头，比山村里土生土长的女人更像本地人。
  等苏止记事以后，她已经完全脱离了原本的模样，回归自然。
  苏母爱玩，经常装死骗他，看他的反应。
  苏止年纪小，挖一回坑，上一次当。每次都哭得不行，到处找人救妈妈。
  起初还有热心的人帮忙，被折腾的次数多了，邻居就开始懒得理他。
  难以想象一个小孩哭得撕心裂肺，回到家，却见母亲正坐在门槛上吃黄瓜是什么感受。
  那一刻开始，苏止就意识到了亲妈的不靠谱。
  除此以外，苏母还开过“骗他是没爸的孩子”这种玩笑。作为消失的爸爸，苏父却每个月都抽空来看妻儿。
  因为苏父的到来，苏止以为母亲额外找了别的男人，他变成了拖油瓶，心灰灰的。
  每次苏父来，他都特别殷勤，又是搬凳子，又是倒水，想表现自己很有用。苏父对此欣慰不已，某天忽然发现儿子没叫过他爸爸，就把儿子抱在腿上，“乖儿子，叫声爸爸听听。”
  苏止在心里做了很久的建设，一开口，第一声是哭声。
  他哭着说，对不起叔叔，他爸死了。
  很简单的逻辑，他爸爸死了，如果他叫别人爸爸，就没人记得他爸爸了。
  苏父当场黑脸，生了大气：“谁说的，我就是你爸！”
  “你不是我爸，别骗我了，我都明白，我已经没有爸爸了。求求你，不要让我叫你爸了！”
  “是谁教你的？儿子，我就是爸爸！”
  “你不是你不是！”
  苏父一气之下，把他揍了。
  苏母回来见儿子哭，瞥了他一眼：“让你爸打了？为什么？”
  苏父气得要死：“你看你把儿子教成了什么样！我要带他回慕川！”
  苏母眼泪忽然闪现，梨花带雨：“你怎么这么跟我说话？”
  美人落泪，苏父当即服软：“对不起，你别哭。”
  年幼的苏止愣愣看着他们，屁股火辣辣的。
  他就像被全世界背叛。
  苏母后来给他解释：“你爹没死，妈说你没爸，是说你在这座山头里没爸，你爸这不是从外边回来了吗？”
  苏父也道：“儿子，你误会你妈妈的意思了，以后有什么不懂，就要开口问哦。”
  苏止确实把苏父这句话记住了，一直记到现在。
  长大的过程里，他知道自己家里的条件，一路领补助金读到大学毕业，没管家里要过什么钱。他的自尊心很强，每次在学校领钱的时候，心里默念一百遍应该感恩，可他还是觉得钱拿着难受。
  虽然都是过去的事了，但是一想到，自己在遭受别人异样的眼光默默消化时，苏母不仅丝毫不体谅，反而还觉得他的举动有意思，他就觉得自己很可笑。
  简寒听完，叹为观止。
  一方面觉得，乙游里就是没有现实的苦。苏止一路走来这么难，却峰回路转，用优越的家世抹消。另一方面觉得，苏母真的很奇葩。
  她为了苏止愿意在山里待二十多年，把自己的青春花进去。
  可这么夸张的方式，对苏止真的好吗？
  过去经历了那么多，他会变成现在这个对外强势，对内怀柔的性格不是不能理解，到底还是逆境磨人。
  “你好厉害，辛苦了。”简寒崇拜地看着他。
  苏止看了眼时间：“我该走了。衣服洗干净了在公司还你。”
  简寒起身，准备送他：“我们的关系要保密吗？”
  苏止道：“公司不禁止办公室恋爱。不过，你有需要我都可以。”
  简寒道：“那就公开，告诉全世界你喜欢我。”
  “不需要让感情再稳定稳定吗？我是个无聊的人，你最好给自己留一个反悔的机会。”
  “你就是最好的，大胆一点，自信一点。”
  简寒让阿姨给他带了把伞：“谁来接你？”
  “刘群。”
  “我发现你说话惜字如金。”
  苏止反应片刻：“……是。”
  “过去，我普通话不好，说方言别人听不懂，还会平白无故讨厌我。从那以后，我就不怎么说话了。”
  简寒心里一酸：“你这个总裁，挺不一样的嘛。”
  苏止认真道：“所以说，我有很多缺陷，同样年纪，有许多比我优秀的人。”
  “但他们都没有你厉害，如果我是你，我会被生活压碎。”
  苏止摸了摸她的头：“我觉得你不会。”
  那是因为【剧本】给他的印象吧，她本人可没有那么多积极向上的情绪。和厄运相安无事还好，一旦打破秩序，她就会陷入崩溃，一点出息也没有。
  苏止道：“明天见。”
  门外突然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