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落魄反派后 第114节
谢敛瞧着她,仿佛还有话要说。
他皮相骨相都生得好,这么瞧着人的时候,便叫人心口忐忑不已。
“下回怎么叫?”谢敛垂眸。
宋矜觉得有些别扭,可她瞧着谢敛手里的戒尺,莫名有些敬怕他。好似先生先生叫多了,谢敛这人又老板着一张脸,倒在她心里真成了夫子一般的人。
她瞧着那截戒尺,只好道:“以后叫表字。”
谢敛方道:“好。”
宋矜忍不住瞧着他,为什么以后要叫表字?可他分明又不许她凑近一点,若是叫得疏离了一点,却又拿着戒尺来吓唬她。
“郎君。”她忽然唤了声。
谢敛手微微一颤,戒尺尾端扬起。
宋矜眼皮子一跳,她想也不想地立刻解释道:“可别人,都是叫郎君的呀。”
因为解释得太快太生硬,她都忍不住结巴了一下。
谢敛垂眼朝她看过来。
他眸光漆黑。
“不要装傻。”谢敛默默地垂下目光,不再与她对视,却透着些许无奈,“沅娘,你很聪明,无须这样玩弄词藻。”
宋矜说道:“可我其实也可以叫对吧?”
谢敛僵立了会儿,看着她。
“不行。”他很生硬地拒绝了她。
宋矜慢吞吞地“哦”了声。
谢敛将戒尺放在树下,这才起身朝她走来。春日里风大,吹得谢敛靛蓝衣袍撩起,勾勒出如松似鹤的身形。
宋矜原是瞧着他的,不觉收回目光。
她心跳得有些乱。
上了牛车后,宋矜撩起车帘远眺。
新政今年便可以出成效,也是该考虑更长远的事情了。
一旦新政起效,恐怕看重谢敛的就不只是岭南节度使曹寿。远在京都的那些人,也会留意到谢敛,他迟早会回到汴京城。
那时候,她也算是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
她也该和谢敛和离了。
其实很早前,谢敛就已经不需要她帮什么了。
真说起来,两人早就可以和离了。
一旦和离,她可以过从前一样的生活。可以带着母亲和弟弟,住在远离人烟的京郊,全然不必为繁冗的事情操心。
但不知道为什么,宋矜高兴不太起来。
她心思正有些杂乱,牛车便骤然停了。
车外传来喧哗。
“何大人带人拦住了路,说是……”
车夫的话被打断,官兵疾步上前撞开车夫。对方神情倨傲,隔着帘子说道:“谢先生贪污受贿,随我等走一趟吧。”
谢敛抬眸朝外看去。
何镂高倨马上,弯唇冷笑。
“先生。”宋矜道。
谢敛抬手按住宋矜的手腕,安抚性地看了她一眼。何镂是领着皇命来监察的,若是明面上抗拒了,届时有的是办法大做文章。
“某并未领官职,从何贪污受贿?”谢敛掀起帘子,却没有立刻下车。
何镂闻言,冷笑:“县衙里的一切文书由你翻看调动,想要动手脚,岂不是轻而易举,怎么不能贪污受贿?”
看来何镂找的“漏洞”,是修改了账册。
至于罪名,便是贪污受贿。
谢敛看向宋矜。
宋矜点头。
确认宋矜明白了症结所在,可以自己处理好一切。
他这才起身出了马车。
然而街道上的人认得谢敛,纷纷朝着他聚拢过来。
去年衡田过后,许多人家被侵占的土地被还了回来,再也不用去乡绅家当佃农,也不用被山匪欺压威胁。
此时一见何镂带人拦着谢敛,要将人带走,纷纷聚拢过来。
“谢先生犯事了?”
“污蔑,肯定是污蔑谢先生!”
“唯一一个好官,也要赶走是吧?”
“……”
这些人聚拢在四周,即便是官兵驱逐,也始终拥堵着不肯让开路。
何镂原本不耐烦的脸色,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他□□的马匹也受了惊,在人群中横冲直撞,却又无法冲出去,几次险些踩踏到人。
不知过了多久。
迟迟对峙着,没有人肯让开。
谢敛道:“都散开。”
因为谢敛的一句话,周围竟然真的安静下来。众人纷纷瞧着谢敛,见谢敛面无愠色,他们反而更为愤怒地盯着何镂。
不但如此,还有人朝着何镂围过来。
何镂忍不住被气笑了。
“谢先生到了岭南这样的穷乡僻壤,倒还是一样呼风唤雨。”何镂讽道。
但这句话不知怎么,就惹恼了四周的百姓。不知道是谁扔出了手里的镰刀,惊得马匹扬起前蹄,猛地将何镂甩开。
慌乱中,何镂险些摔下马。
其余人更是乱作一团。
官兵只能分出神,将人群勉强稳住。谢敛仍在人群中,牛车的帘子却被挽起一截,露出女郎白皙的侧脸。
宋矜对其中一个中年男人招了招手。
男人背着自己的女儿,连忙上前,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没多时,在男人的游说下,场面安静下来。
众人不再喧哗吵闹。
何镂始终盯着宋矜,心里说不出的情绪,迫使他眼都不眨盯着她。车内的女郎像是觉察到了,遥遥看过来,随即受惊似的落下帘子。
何镂唇边的冷笑更甚。
他阴沉沉看向谢敛。
谢敛视若无睹,只是点了点头示意。
官兵在百姓的目光下,不敢在盛气凌人地押送谢敛,只是不前不后跟着。
何镂心口有一股气堵着,怎么也发泄不出来。
当初远在京都的时候,谢敛是清贵的进士、翰林院出身,他被压了一头也罢了。可如今他不过是个落魄的罪人,竟也这么惹人关注。
他的目光落在牛车上。
还有她,也是。
不过无妨,谢敛不能活着回京都了。
比起新政为朝廷财政带来的利益,京都那群人更不能忍受谢敛破坏他们的利益。若是等新政真做出了成绩,到时候谢敛万众瞩目,可就不好找机会下手了。
此时无声无息死在宣化县。
才是最合理的方法。
何镂抽回目光,唇边的笑意变得越发森冷,只沉沉地瞧着谢敛。
第78章 点灵犀十
随着何镂远去, 人群逐渐散了。
只有幺姑被父亲牵着,怯怯地走过来,小声道:“宋姐姐。”
过了年, 小女孩已经穿了身新衣裳,脚上是崭新的布鞋, 小脸洗得很干净。此时仰着脸瞧她, 仿佛很不好意思, 半缩在父亲身后。
宋矜一眼就看见她手里的糖葫芦。
她微笑着道:“是要请我吃糖葫芦么?”
幺姑眼睛一亮, 立刻点头。
她将糖葫芦举起来, 递到宋矜跟前,“宋姐姐吃。”
“多谢你。”宋矜笑着接过糖葫芦,想起方才的事情, 目光看向幺姑的父亲,“方才也多谢赵伯。”
赵伯连忙弓腰道:“客气,夫人客气了!”
他牵着年幼的女儿, 一向寡言的人眼神有些闪烁,仿佛有什么要说。
宋矜的目光落在幺姑身上,略作思索, 说道:“我教女孩读书不会收费。不说别的,简单的算数学会了, 总是有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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