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岑树抬头。
  明灿:“我开玩笑的。”
  岑树应一声,却并没有把筷子放下来。
  明灿无奈,“你不是还要带我去别的地方吗?再晚点太阳都要下山了。”她说着一顿,故意变作夸张的语气,“你该不会今天只打算带我吃饭吧。”
  岑树迅速回:“当然不是。”
  明灿哦了下,“那我们赶紧走吧。”
  结完账出门。
  夏天的气息扑面而来。
  明灿在这七拐八弯的小巷子里绕出来,看到他们曾经一起去吃过泡面的那家便利店还开着,进去买了两瓶水,才再出发去往下一个地方。
  打电动。
  抓娃娃。
  套圈。
  吃雪糕。
  diy石膏娃娃。
  坐半山缆车。
  逛市集。
  ……
  这大半天下来,他们和这座城市里的万千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奔走在个旧的大街小巷,做着许多她学生年代才会去做的事情,就仿佛她也回到了某个记忆中的年岁,那被遗忘的青春和早已模糊的过往,在此时全部得以在他的身上找回。
  终于踏上回家的路。
  已是傍晚。
  落日余晖之下的云水街仿佛被覆上了一层绚彩的幕布,朦胧中透着梦幻,既热烈又轻柔,晚霞的光辉公平的洒在每一个经过的人身上,热气消散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美好。
  “阿树。”
  明灿在门口停下,拿起胸前挂着的相机,指挥道:“你坐那里,我给你拍一张。”
  岑树配合的走到长椅上坐下,双手乖巧地垂在身侧,画面宁静又美好。
  明灿很快找好角度,“三二一。”
  咔嚓。
  快门按下。
  明灿私心以为这是她有生以来拍过的最好的一张相片,紧闭的玻璃门前,眉目清浅的少年坐在长椅上,他的头顶是一张英文招牌,身后是夕阳万丈,光辉悉数洒落在他的身上,映衬得他的笑容更为灿烂。
  她看着突然想到一句话——
  少年当此。
  春光无限。
  明灿进到房间的第一件事便是走到沙发坐下,接着把今天拍过的所有相片平铺摆放在茶几上,从装拍立得的盒子里找到马克笔,拿出打开,依次在每一张相纸的最下方写上今天的日期。
  想了想。
  又在后面写下一行字。
  “cen.”
  “第一次打电动纪念!”
  “抓娃娃+1。”
  “终于套中一个啦!”
  “夏天当然是和雪糕最配了!”
  “五颜六色的。”
  “下一站,青春。”
  “最是人间烟火气。”
  ……
  写到最后一张,明灿反复想了又想,终于,提笔写下一串英文——a blooming tree in spring。
  于她而言。
  他不仅是一棵长在春天的树。
  更是春天本身。
  正是因为有他出现,她才得以能窥探到春的气息,那曾经于她而言无法企及的春天,和苦难之下最后残存的希望。
  岑树不知何时坐在旁边,他一直看着她写完最后一笔,才悄然出了声,“你少写了一张。”
  “哪张?”
  明灿立刻低头往茶几上扫了一圈,没有看见空的。
  岑树从拍立得的盒子的最底部拿出来一张相片放在茶几上,笑容清浅,眼神却热烈,“这张。”
  明灿扫一眼。
  这不是他拍的她切蛋糕么?
  之前没仔细看,现在看看,相片拍的当真是不错,构图优秀,氛围感十足,比起她本人好看了不止一个维度。
  明灿弯了弯唇,“这张归你写。”
  岑树淡笑,“好。”
  明灿把笔往前一伸,“呐。”
  岑树接过,抬手往相纸最下方落下一笔,字迹隽秀,未做任何停顿,似乎是一早便想好了要写什么。
  他写的中文。
  与她刚写的那一行英文正好呼应。
  明天春花灿烂。
  她的姓名。
  他出生的春天。
  组合在一起无疑是世间最优美的情话。
  和祝愿。
  明灿抬起头,伸手揽住身边人的脖子,往前,再往前,最后带着他一起倒在了沙发上,呼吸瞬间变得很近,近到可以触碰。
  岑树安静地望着她。
  一言不发。
  明灿稍动了下上半身,腾出一只手来,指腹轻扫过他的眉梢,又从他的眼皮滑过,她像个未经世事的顽皮孩童,端着笑意,仔细地摩挲着他面容的每一寸肌肤。
  然后。
  她喊他的名字。
  “阿树。”
  岑树:“嗯。”
  明灿又喊一声,“阿树。”
  岑树跟着应一声。
  他没有任何动作。
  她也停下来。
  他们沉默着望着对方的眼睛,望见了眼睛最深处陌生又熟悉的倒影,那是爱人眼中的模样,彼时夕阳半落,蝉鸣初歇,房间里空荡而寂静,空气里弥漫着的燥热气息在肌肤相接之处汇成洋流,不多时将二人完全吞没。
  似梦非梦。
  似醒非醒。
  时光摇曳又绵长。
  明灿隐约之中窥见了整场落日的变幻,她仿佛置身于一片漫无尽头的橙色汪洋里,爱人掌船扬帆,载着她一起在这浪潮里翻涌,潮水汹涌炙热,是过去从未有过的滚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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