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节

  当了快三十年的太子,习惯了每日身穿明黄的太子朝服站在康熙身侧参加早朝,俯视群臣和其他兄弟们。若是哪一天这身份地位不再,他能习惯么?
  “殿下,奴才看您脸色不大好,是不是身子不舒服?要叫太医来给您看看么?”一旁的小太监小心翼翼地问道。他知道太子如今被禁足,但也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孤无碍,不必了。”太子开口拒绝,这才魂不守舍的回了毓庆宫。
  太子妃得知太子去了乾清宫就知道要坏事,但拦已经拦不住,也只能压着满心的担忧站在毓庆宫的门口等着。她不时抬头看看天色,心里算是时辰,想着若是太子再过多久不回就亲自去乾清宫走一趟。
  就在太子妃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终于看到了太子的身影出现。只是那样满身透着失意气息的太子让她差点没敢认。
  说起来她也入宫好些年了,太子从来都是器宇轩昂,意气风发的样子。即便是南巡回来被禁足,虽也气闷,心情低落,都没有像这样,整个人像是没了精气神似的,连走路都低着头,看起来丧气又颓废。
  “殿下!”太子妃开口叫了一声。
  太子脚步一顿,慢慢抬起头来。太子妃穿一身藕荷色的旗装,薄施粉黛,身姿挺拔的站在毓庆宫的门口,脸上还是多年不变的端庄笑容。
  太子没有说话,也没有再迈步子,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和太子妃对视。好像这么多年,不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影响这个女人的端庄大气。难怪当初皇阿玛会选中她做太子妃。这份心性确实不是一般女人能有的。可也就是这份坚韧会让他有打破的冲动!
  “殿下可是去探望皇阿玛了?”太子妃再次开了口。这是明摆的事。她问出来是想知道探望的结果。
  “回去再说。”太子给了她回应。
  太子妃点了点头,等着太子走过来后才跟在太子身后进了毓庆宫。
  太子未进后院,而是带着太子妃去了自己的书房。他挥手让身边伺候的奴才退了下去,屋里便只剩下他和太子妃两人。
  “皇阿玛罚爷再多禁足一个月。”太子一点预兆都没有的把惩罚说了出来。
  太子妃到没有太惊讶。会被加罚在她预料之中。她本担心还会有更严重的事。只是多禁足一个月而已,算是轻的了。
  看着神色没有多少变化的太子妃,太子突然笑了一下,道:“你倒是平静的很!”
  “殿下未经皇阿玛传召,禁足期私自闯进乾清宫,皇阿玛罚殿下本就是预料之中的事。”太子妃不急不缓的道:“只要罚得不重,臣妾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你觉得罚得不重?”太子挑眉问道。
  “殿下觉得重了?”太子妃反问。
  “你可算过孤有多长时间没有看到奏折了?”太子道。若是他不被禁足,每日这个时辰应该是在乾清宫和康熙一块儿批阅奏折的。
  “所以殿下今日为何会去?”太子妃又问道。
  “孤是担心皇阿玛的身子!”太子回道。
  太子妃垂了垂眸,掩下眼里一闪而过的冷笑,道:“殿下觉得皇阿玛真不知道您心中所想么?那可是皇阿玛,八岁登基,除鳌拜、撤三藩,将大清治理成太平盛世的皇阿玛!”
  太子被噎得一时语塞,半晌没说出话来。
  “人在病中最易多思,殿下是当局者迷了。”太子妃淡淡道。
  太子虽不想承认,但也知道太子妃说的都是对的。他在回来的路上慢慢冷静下来,也知道自己犯了大忌。可这会后悔已经没用了。
  “殿下是从哪里知道的消息?”太子妃问道:“臣妾还想着先瞒着殿下,容臣妾先去乾清宫看看皇阿玛再来同您说的。”
  听太子妃这么一说,太子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
  太子又被康熙多禁足一个月的事很快就传了出来。毕竟太子冲进乾清宫的时候并没有刻意避着人,出来时又那副备受打击的样子,由不得人不多想想。再说这处罚迟早是要人尽皆知的,因而稍一打听就出来了。
  八爷同直郡王在养心殿里看奏折,离乾清宫很近,所以很快就知道了。两人第一时间都看向了对方。八爷满脸惊讶中带着疑惑,而直郡王却是一副质疑的神情。
  “大哥这是什么眼神?”八爷不由失笑,“谁还敢拿这种事开玩笑!这事肯定是真的了。”
  “八弟可真会装糊涂!”直郡王冷笑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这可真是冤枉!”八爷叫屈道:“我一早上都在这和大哥一块儿,听到消息也是和你同一时间,我装什么糊涂了!”
  “那要问你自己了!”直郡王道。
  “这可真是!问我什么啊!我还一头雾水呢!”八爷哭笑不得。
  直郡王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没再说话,埋头又看起奏折来。八爷摇摇头,也继续看起奏折来。他自然知道直郡王想问什么,但他又怎么会认!这种时候不装糊涂,还等什么时候!
  之前九爷问他要不要加把火,他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加把火试试效果。今日这效果可不就出来了?如此看来,这次皇阿玛是有心要冷一冷太子了。若是在此期间,太子又有事让他失望呢?皇阿玛还会罚这么轻么?
  第405章 诸事顺心
  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八爷的心情明显不错。近来都是些好消息。
  皇阿玛对他能力的认可,太子的一再受罚和小福晋的身子也慢慢的好起来,可谓是诸事顺心了。
  “贝勒爷,咱们不回府么?”赵仁宽见八爷走的方向不是回府的,不由问了一句。
  八爷脸上带着笑,语气轻快的道:“爷先去给福晋和弘旺买点心!”
  赵仁宽一笑,跟在八爷身后道:“昨儿弘旺阿哥还说要吃绿豆糕呢!今日若是见贝勒爷带回去,肯定高兴。”
  “他呀,就是个小馋猫!”八爷说起这个嫡长子脸上的笑意更甚,“才多大点啊,嘴就养刁了。”
  “还是福晋院里的厨子太厉害了。”赵仁宽笑道。
  “可不是!”八爷笑道:“要说啊,这都随他额娘!爷看福晋就最爱琢磨吃的!”
  赵仁宽笑而不语。他们家爷这话可没说错。口腹之欲向来不登大雅之堂,也就他们福晋说得理直气壮。不仅爱吃,还爱琢磨,可不就把厨子可锻炼出来了么!
  京城老字号的点心铺子向来是要排队的,尤其是时令的糕点,每天都是供不应求。如今已经入夏,绿豆糕便是卖得最好的。要说也是巧了,轮到八爷前面一人的时候,就剩了两盒绿豆糕。八爷心里还想着,若是这位只买一盒,他还能得一盒回去哄弘旺。谁知他刚想完,就听前面那人道:“两盒绿豆糕,两盒云片糕,两盒荷花酥!”
  八爷一听,心里暗道自己运气不佳。不过这种事也没法子,店家就是这规矩,每天多少盒,卖完关门,想要请明日赶早。他今日也是临时起意,不然就一早让赵仁宽来排队了。
  待前面那人把打包好的点心都提好转身,八爷突然觉着眼熟,下意识便伸手把人给拦下了,“哎,你是不是那谁,”还不待八爷把话说完,对方倒是先把他认出来了,连忙行礼道:“奴才见过八爷!”
  “你是哪个府上的?”八爷实在想不起来这小厮是哪家的,干脆直接问了。
  “奴才是简亲王府上的。”小厮挺机灵的,笑着回道:“奴才的主子是我们世子爷!”
  “爷是说你看着眼熟!”八爷笑着一指小厮手中的点心道:“世子也爱吃这些?怕不是买着送人的?”
  小厮嘿嘿一笑,算是默认了。
  “世子在附近么?”八爷问道:“爷想问问,那个绿豆糕能匀爷一盒么?家里小子闹着要吃!”
  “啊,我们世子爷就在一旁的茶楼。您要不随奴才过去坐坐?”小厮回道。
  这位简亲王世子叫雅尔阿江,八爷同他平日里的交情并不算深。为了一盒绿豆糕这样大费周章的,其实有些不合常理。所以小厮才会露出意外的神情。
  不过能在世子身边伺候的奴才脑子都转的快,所以随机应变的就邀请八爷去茶楼见雅尔阿江了。
  八爷抬头往旁边茶楼二楼临窗的雅间看了一眼,还真看见雅尔阿江的人了。他显然已经注视这边好一会儿了。这会见八爷看了过来,笑着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
  八爷一笑,抬脚就往茶楼那边走去。他没再抬头,也就没看到雅尔阿江脸上的一丝诧异。
  小厮在前面带路,先八爷一步进了雅间,把点心放在桌子上就退到了一边。。
  “我看你刚刚也在排队,怎么突然不买了?”雅尔阿江笑着问道。
  八爷边进屋边玩笑道:“这不是想打劫你的么!”
  雅尔阿江一愣,随即笑道:“看来最后两盒绿豆糕被我买到了!”
  “可不是么!”八爷叹气道:“昨儿我家那臭小子就闹着要吃,我答应他今日一定给他买的。”
  “你都这么说了,我这做伯伯的不匀一盒都说不过去啊!”雅尔阿江笑了起来。
  他们是同辈,但雅尔阿江比八爷要大几岁,弘旺见了确实要叫一声伯伯的。
  “那我就代弘旺先谢过了!”八爷笑道,一点没客气。
  “我这还有几样呢,你还看中了什么?索性一块儿说了!”雅尔阿江笑道。
  “打劫一盒就已经很厚脸皮了,哪里还敢再要!”八爷笑道:“别的我让赵仁宽再去买。这时节也就绿豆糕最紧俏。”
  “那到是。”雅尔阿江点头,拿起桌上的空茶杯给八爷到了一杯,“既然遇上了,那就陪我喝两杯吧。”
  “好啊!”八爷在雅尔阿江对面坐了下来,端起茶杯先闻了闻才喝了一口,回味道:“这茶不错啊,茶汤清亮,味有回甘。”
  “先苦后甜,挺好的。”雅尔阿江淡淡一笑。
  八爷赞同的点点头,“因为这回甘,前面的苦反倒不觉苦了。若是苦过之后没有甜,也就不好喝了。”
  两人都是话里有话,明着说的是茶,暗里只有他们两人知道说得是什么。若是旁人路过听到,也听不出什么来。
  雅尔阿江是简亲王的嫡子,刚封世子没两年。不过这两年简亲王身子大不如前,怕是活不了多久。到时便是雅尔阿江世袭亲王爵位了。这也正是八爷有心交好他的原因。
  赵仁宽买点心的时间并不长,八爷也没刻意多留,很自然的便起身告辞。雅尔阿江也没挽留,只说改日有空让八爷带弘旺到他府上去玩,八爷当然满口答应。
  这一日的收获颇丰,八爷心情好得嘴角都不由自主的微微上扬。进府的时候,连守门的小太监都察觉到八爷今日格外精神。
  想着有好几日都没进后院了,八爷的脚步又快了几分。他也没让人通报,想着给池小河和孩子们一个惊喜!
  李顺一直在前院进后院的二门口张望,见八爷径直往这边来,连忙一溜小跑的回了正院。
  “秋梨姐姐,贝勒爷往这边来了。你看要不要进去和福晋说一声?”
  “福晋还睡着呢,我进去看看再说。”秋梨压低嗓子道。
  李顺点点头,道:“一会儿福晋肯定要和贝勒爷说梅格格的事,我先去守着,随时押她过来!”
  第406章 后悔了
  八爷并未注意到二门那李顺一晃而过的身影,赵仁宽却看到了。
  李顺和李安是池小河院里最为得用的两个太监,也是池小河大婚时带进府的。赵仁宽作为八爷身边的大太监,对这两人一向留意,所以对他们的身影也熟悉。
  赵仁宽不由心下起疑,猜测是不是正院出了什么事。正常情况下,福晋是很少派人盯着八爷行踪的。不过这只是他的猜测,再说他刚刚兴许眼花也说不定。
  待进了正院,赵仁宽一下就确定了心里的猜测。今日府里肯定是出了什么事。他能察觉到这院里奴才们的神色都同以往不太一样。这是他们身为奴才的一种直觉。
  当然,八爷对此一无所知。他一心想着快点见到池小河,哪里会打量这院里的奴才。直到守在池小河屋外的秋梨拦下了他,“贝勒爷,福晋还睡着。”
  “这个时辰还在睡?”八爷有些意外,紧接着就担心起来,“福晋可是身子不舒服了?”在八爷看来,能让池小河作息出现反常的肯定是身体不舒服。
  “福晋今日是有些不舒服。”秋梨并未否认。
  八爷一听就更担心了,又问,“可有让柳大夫来瞧瞧?”
  秋梨摇头道:“福晋只说是累了,想睡会,让奴婢们别扰了她。”
  “她这么说,你们就听了?”八爷顿时火大,“这种时候怎么能由着她?肯定是要叫柳大夫来看看才行!”
  秋梨抬头看了一眼八爷,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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