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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子戏社 第248节

  此刻,又一信号.弹发射出来。
  日军只离此地不到三公里了。
  陈修原望向空空的中岛医院:“小心点,五分钟内撤离。”
  “放心,走你的。”邬长筠转身径直往大楼去。
  杜召带了相机,仅仅靠被抓的老百姓口证和俘虏是不够的,他得找到日本人用活体做实验的相关罪证,然到处都是火焰,所有文件都在火与爆.炸中被销毁,仅存的少许实验器材也证明不了什么。
  他一层一层检查,试图找到些残存的。
  好几间实验室的门都被炸坏了,杜召挨个进,来到二楼东片区,看到一间紧闭的实验室,大门完好无损,透过玻璃小窗往里看,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
  杜召使劲撞了两下,并无成效,便用枪打掉门锁。
  拉开重重的大门,一股凉气扑面而来,他打开灯,看到一个只穿了层单薄病服的女人弓腰背对着自己躺在地上,他赶紧上前查看其是否还有呼吸。
  刚翻过冰冷的身体,看清她面容的那一刻,杜召愣住了。
  怎么会是她?
  虽无过多交集,但杜召对她是有很深印象的:“陈记者。”他拍了拍陈今今的脸,“陈记者。”
  她已经冻僵了,眉毛、睫毛上覆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嘴唇也被血冰封住。
  触碰她的片刻,杜召手都冻得通红:“陈记者。”
  “陈——”
  外面传来呼唤声:
  “杜召——”
  “你在哪?”
  “杜召——”
  邬长筠挨个房间寻找,时间紧迫,不能再耽搁下去了:“杜——”
  余音在幽长的走廊回荡。
  邬长筠停下脚步,看到熊熊烈火中,他抱着一个满身冰霜的女人走了出来。
  ……
  怕日军追踪,他们开着车毫不停歇地逃离六阳,奔波四个多小时,将车停在深山野林中。
  天就快亮了,不宜再赶路。
  两人沉默地坐着,望向仍黑黝黝的林,太多问题,都在此刻淹没在悲哀的夜色中。
  后座冰化了,水“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每一声,都像千斤的铁锤,砸在两人心上。
  良久,杜召下车,走向后备箱,找找看有没有可用的工具。
  邬长筠静静坐在车里,听后面翻箱倒柜的声音。
  忽然,杜召重重踹了脚车子。
  连同邬长筠都跟着轻晃几下。
  她低下脸,回想今日所闻所见,崩溃地抱住头。
  等平复好心情,再抬眼,杜召已经在不远处挖坑了。
  她长呼口气,走下去,来到他身边跪坐下去,拔出刀子一起帮忙。
  从始至终,两人没有说一句话。
  天亮了。
  今天是个晴天。
  将冰冷的尸体裹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给她换套衣服吧。”邬长筠看着她仍旧美丽的脸,不知道这个女人与杜召的关系,也什么都不想问,只是觉得她一定不想穿着这样的衣服入眠。
  于是,她解开腰带,想要将自己的衣服换给她:“你回避下,去砍棵树。”
  杜召低低地“嗯”了一声,没问为什么,拿着刀离开。
  邬长筠将满是血的病服脱下来,这才发现,她的两只手臂都被折断了,身上布满淤青,像是被生生打的。
  不敢想像她生前到底遭受了怎样的痛苦……
  邬长筠将人扶起来,小心将自己的衣服套上去,看到她后肩的一只绿色小蝴蝶,很灵动,像是随时要飞走一般。
  她莫名觉得这位姐姐一定是个很爱自由的人,就像背后这只飘飘欲飞的蝴蝶。
  可惜,生命的最后,却被折断了羽翼。
  邬长筠是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可此时此刻却莫名希望会有另外一个世界,在那里,她能够继续自由自在地飞翔。
  还有所有牺牲的英雄们,都能在那个世界,看着他们的同胞继续战斗下去。
  邬长筠将杜召砍下的树劈成小段,做了个粗糙的墓碑。
  条件有限,只能用刀子刻字,她握着小匕首,抬首望向正在埋土的杜召:“她叫什么名字?”
  杜召手顿了一下:“不知道,我只知道她姓陈,以前是战地记者。”
  “那我该刻什么?”
  “陈记者吧。”
  ……
  第152章
  杜召去查看周边情况,邬长筠守着车无聊,便到四处摘了些小野花来,编只花环,放在陈今今的墓碑上。
  花环编完了,杜召还没回来。
  邬长筠在墓前坐了会,山里的春风料峭,嗖嗖往她身上宽松的病服里灌。
  她站起身,往远处眺望。
  四月了,草软凝碧,绿水滔滔,漫山遍野的小野花,很美。
  能长眠此地,与清风山水相伴,也算惬意吧。
  她想,日后自己死了,也要找这样一个僻静之地,与自然相融。
  杜召转一大圈回来,却见墓周围被种了几株淡雅的花。
  邬长筠蹲在地上,一手拿刀刨坑,一手将从别处挖来的花栽进去,听闻杜召回来了,也没有抬头,继续干活。
  杜召立在她身后,看着灿烂的花朵:“谢谢你。”
  邬长筠连个声都没吭,挪了个地,自顾自挖自己的。
  杜召见她不理人,倚坐到车头。
  新奇,她这急性子居然憋到现在,一句话都不问。
  杜召将卷起的袖子放下来,想抽根烟,可出任务没带那玩意,便默默注视着她的背影,慢慢填补空荡荡的心。
  花种完了,邬长筠一起身,就见杜召直勾勾盯着自己,顿时又涌上一阵火,可她不想当着亡人的面吵架,大步走向副驾驶,坐了进去。
  杜召跟着上了车。
  邬长筠一边擦刀一边随口冷冷地问了句:“什么时候走?”
  杜召不答,直接发动了车子,往树林深处开。
  一路坑坑洼洼,颠得邬长筠快吐了,忍不住骂了他一句:“不能开我来。”
  杜召还真停下车:“行,你来。”
  两人交换了位置,未待杜召系好安全带,邬长筠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嗖”地窜了出去,驶过大大小小的坑。
  杜召手抓住车窗框,看向一直臭着脸的女人:“故意的。”
  谁料邬长筠直接往一棵树撞去。
  “筠筠。”
  她非但不刹车,还猛冲上去,刚要碰上前两秒,稳稳停下来。
  把杜召甩得前倾,撞上前玻璃。
  邬长筠睨过去一眼,心里美了点:“没事吧?”
  杜召坐回来,揉了揉额头,没有生气:“你玩开心就好。”
  ……
  较劲是较劲,路还是按杜召指的来。
  可行至一半,林子还没出,车子没油了,后备箱的备用油也了个精光。
  鬼子的车,没有留的必要,杜召直接将车推下山崖,摔了个粉碎,随即对邬长筠道:“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在蓊郁的丛林里,从晚霞时走到满天星。
  好不容易看到个能歇脚的茅草屋,还破了顶,露天的。
  邬长筠跟着杜召走过去,不由想起很久很久之前,他们第一次亲密的时候,也是在类似这样的地方。
  刚进门,呛了满脸灰尘。
  杜召把她推出去:“我来,等着去。”
  邬长筠没跟他客气,自个坐到外面的小石凳上,捏了捏酸痛的腿。
  她撸起裤子,看着满是淤青的小腿,还有些肿胀,是在中岛医院被门砸得,强撑着走了这么远的山路,现在更加胀痛了。
  不一会儿,杜召将扫把扔了出来,他站在破窗口,掸了掸头发,绵绵的灰洋洋洒洒落下来:“进来歇会。”
  邬长筠起身,到门口往里看一眼,草屋虽破破烂烂,但被杜召清扫得还挺干净,她刚要迈入,见杜召站在床边,把上衣扒了:“脱衣服。”
  邬长筠神色一凝:“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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