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乡下当半仙的日子 第299节
等到了渡口了,人多了起来,周围也就喧嚣热闹了起来。
到了a市就更甚了。
……
早市热闹极了,处处都是叫卖吆喝的声音,卖菜的,卖早点的,卖肉卖丸子的……人声鼎沸,买菜的妇人手挎一个竹编篮子。
你出个价,我再喊便宜几分,实在不成,再捎点饶头,添上几根葱蒜也成。
拿到了便是占到便宜,特别有成就感,脑袋都高昂了两分。
这儿一片的烟火气息。
……
“小萤,饿不饿,渴不渴?”做生意的妇人抽空看了眼闺女,收拾着碗筷的时候,紧着就问道。
“妈,我不饿,也不渴。”叫住小萤的小姑娘抬了抬头,露出光洁的额头。
只见她脸蛋小小,鼻子挺巧,唇色浅浅,让人看了便心生怜惜。
“老板娘,给我来一碗豆浆,加一勺子的白砂糖,再来一个三角糕,三角糕拿酥脆点的啊,要新鲜出锅的。”
“哎,保准酥脆,我这都今早现炸的,对喽,加糖的豆浆要添一毛,得三毛钱。”
“去去去,好你个毛大姐,特意说这一声,这是打量我吃不起白糖还是咋滴,加!”
顾客摆手,笑骂了一声。
一声加字,喊得豪迈又大气,一毛钱的生意,被这豪气的声音一加持,生生喊出了大生意的气势。
被叫做毛大姐的老板娘抿嘴一笑,转过身,利落地拿出干净的瓷碗,白糖加一勺,保温壶中的豆浆一冲倒,汤匙搁上头。
“劳烦您自个儿搅一搅嘞。”
“呵呵,客气客气。”
顾客喝着豆浆,咬着酥脆的三角糕,视线一转,目光落在毛大姐的闺女面上时,脸上便露出了惋惜。
“毛大姐,你家这闺女儿眼睛得去瞧瞧啊,这样漂亮的大眼睛灰蒙蒙的,瞧不到东西,这辈子都可惜了。”
毛大姐擦桌子的动作僵了僵,回头看了一眼自己闺女,只见她坐在摊位旁边的小凳子上,怀中抱着一只小奶狗,脸蛋贴着狗儿,时不时还给狗儿顺顺毛。
虽然瞧不见,却是爱怜喜爱的神情。
见闺女儿没有被影响了心情,毛大姐心里松了口气的同时,转而,又有些气闷这些客人。
虽然是好心,可老当着孩子面儿提做什么!
她能不知道要带去看么!
说说说!
你一句,我一句,轻轻巧巧。
孩子坐这儿,一天能听几十句,天天得听,这些话密密麻麻砸进去,心里得多难受!
毛水萍心里发着牢骚,面上却不敢露分毫,只心中微微叹气。
都是客人呢,家里吃穿嚼用,都靠着这个摊子,这会儿痛快怼了客人,明儿就该做不到生意了。
“是是是,有想着去看,这不是在攒钱么,小萤的眼睛得去大医院瞧,咱老百姓的,去一趟医院不容易。”
这话说的,大家听了,顿时心有戚戚。
那是,医院可不是那么好去的,一去就是捧着一摞的钱,小毛小病还好,最怕那大毛病,钱就跟纸一样,火一撩,还没瞧个大火花,大光亮,三两下便成灰了。
快得让人怀疑,那钱就不是钱,它就是纸钱!
顾客还想说什么,毛水萍拎着保温壶上前,紧着就问道,“要不要再续一点?”
“和茶水一样,可以免费续一杯,当然,要是加糖就得另算了,小本生意,糖贵,送不起呢。”
“那再续一杯,加糖!”顾客也豪气。
“毛大姐,你做生意实诚,不拘是这豆浆,还是以前的茶水,那味道都不错,茶香,豆浆也是满满的豆香,不错不错。”
豆浆还烫口着,吹了几下还烫,顾客本来想一气儿喝完,这下是不成了。
汤匙搅一搅,又慢慢喝了起来。
索性今儿周日,也无甚好忙,早上吃早点的时光,慢慢品尝,鼻尖嗅着这豆香,看街道上人来人往,行色匆匆,反倒有股韵致。
一股安宁的幸福莫名升起。
果然,一日三餐,最是抚慰人心。
“那是自然,小本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我啊,之前摆茶水,那都捡着新茶来泡,现在做豆浆和早点生意,豆子也捡新鲜的做,用料也足。”
毛水萍笑着应和了几句。
周围的人都知道,这毛水萍独自带着个闺女儿,之前在路边支一个小摊,卖的是茶水,只一个长嘴大肚的铜壶,就支起了生意。
慢慢的,家当攒了又攒,现在做的是早餐生意,四个保温壶的豆浆,再炸一些油条,三角糕,油饼来卖,生意也还成。
除了她手艺还行,用料实在,做事也干净,大家还瞧着她一个妇人带着个眼睛瞧不到东西的闺女艰难,特特关照她的生意。
摊子上摆的桌凳不多,只摆了三张四方桌,可以折叠的那种,桌面上着绿条纹的漆,边沿是白色的,颇为清新。
此时,几个顾客看了看毛水萍的闺女,只见她抱着一只黑色的奶狗,微微低头,一下又一下地抚摸,嘴里念叨着乖哦、乖哦。
小狗也乖巧,呜呜叫两声,声音稚嫩,红红的小舌头舔了舔小姑娘的手背。
此情此景,小狗可爱,小姑娘也可爱。
让人瞧了她那灰蒙的眼睛,更添几分惋惜。
几声叹声气起,毛水萍神情担心,利索地擦桌子收拾碗筷,走到一旁,搁在铁皮桶中清洗起来。
她想着,只要自己不搭腔,这些人应该就不提了吧。
毛小萤却没有被影响心情。
以前时候,她听了叔叔阿姨的话是会难受,心里闷闷的,像吃了一口没有味道的棉花糖,只黏黏腻腻的触感,却没有甜甜的味觉。
那糖丝就像蜘蛛丝,黏腻得让人的心口跳动都不得劲儿。
现在不一样啦。
谁说她瞧不到了?
毛小萤手中抱着小奶狗搁在面前,视线定定。
她能瞧到小汪呀。
它红红的,像是一团火。
好亮——
……
第144章
a市, 解放路。
夏日的光明媚,透过树梢,落在地上。
清风徐来, 摇曳了一地的光影。
树荫下有三三两两的老人在纳凉,摇着蒲扇,穿着白背心, 外头再搭一件短袖薄裳, 下头一条宽松的黑裤子。
晨时无事,抻抻老胳膊老腿儿, 动动腰, 亦或是手中提着个鸟笼子, 里头是学舌的八哥。
三两街坊凑在一处,说着家长里短。
“你家签字了吗?”
“还没呢,”被问话的是个老太, 勤快,出门唠嗑时候,手中还挂了个布袋, 里头搁着要勾线的鞋帮子。
一边拉呱,一边还能动动手,快活又不耽误做活。
这不, 听到这问话,她眼皮都不撩,手中一个用力, 针戳进鞋帮子里, 手指上的顶针一个用力,那粗针咯吱咯吱地响,发出让人磨牙的声音, 扭扭几下,绳子便跟着针过去了。
一下又一下,穿针引线,多瞧几眼,莫名的解压。
现在解放路这边,街坊邻居口中眼里,顶顶关心的便是拆迁这事。
走出家门,大家也不问吃了没,最先问的,那一定是你家签字了没。
“不签不签!”老太太耷拉下脸,轻啐了一声,想起了什么,还叉了叉腰,手指着前头,愤慨而言。
只见她瘦骨伶仃,跟个瘦高的麻竹竿一样,还得是根晒成黄黄颜色的竹竿。
“那条件差的哟!我和你说,和咱们就差十来里地儿的村子,就和平路那边,你知道吧,我大妹就嫁那地儿。”
“去年时候,人家也拆迁,当初开给他们的是什么条件,现在开给咱们的又是什么条件?”
“就隔了个一年半载的,怎能就差这么多?不行不行!”
“什么?你说不是同一个人负责的?那我不管,我就认死理,一样的是拆迁,一样的是以后盖大房子,起码不能差了别人的!”
说起这其中的差别,老太太气愤难当,一脸愤愤,火气蹭蹭地起,索性也不勤快了,鞋帮子往布袋里一丢,盘着手往后背,老布鞋达拉达拉,在这片地上来回地走。
“不签不签!这冤大头爱谁当谁当,反正我是不当!”
“就是,”周围有附和的声音起,“咱们住得舒舒服服,去哪里都方便,不说别的,起码上医院方便啊。”
“老大哥这话说得在理!打眼瞧着啊,咱们是一年年上了年纪,不是这里痛,就是那里痛,现在住得近一些,上医院自己走一段路,或者是做个公交,再不济就花些钱,路边拦一拦,坐个人力车,那都是稳妥的,还不麻烦子孙。”
“你瞧见那管拆迁这事那小伙儿说的没,要是拿房,安排在哪儿?得把咱们安排到坪山那一片了!”
“那儿有啥?啥都没有!”
应和得最大声的是个大爷,脖子上还贴着风湿膏药,说起这事也激动,一叠儿的右手手背打左手手掌,直把自己的手掌拍得啪啪响。
他跺跺脚,眉头愁着皱着。
显然,平时是个身子骨不够康健的。
这话一出,顿时又得到了许多个街坊邻居的应和。
“是啊,坪山是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