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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书我不穿了! 第133节

  萧君泽见有效果,心里稍稍安定,只要能让元恪知道自己的好,他才有和北魏继续合作的可能。才能保护一些人。
  第154章 一点点小事
  “太子殿下应该知道,北方从来都不是铁板一块,”萧君泽兴致勃勃地指点道,“若不消解诸胡,平稳草原,关中,便是大军南下,也很难不重演苻坚故事。你不也想草要皆兵吧?”
  “一派胡言!”元恪怒而起身,“苻坚立国未稳便大军南下,人心不齐,自然一败涂地,我元魏上下一心,不分胡汉,岂会如此?”
  苻坚在北魏的风评其实很好,但作为皇帝,要是被比成他,那却是万万不可的。
  萧君泽笑了笑。
  其实就本质来说,前秦和北魏的失败,区别不大,点子都出在民族融合上,前者是融的不彻底,没把民族矛盾当回事,后者是融的太彻底,把汉人当一回事了,却把自家人太不当一回事了。
  所以,在来北魏之前,萧君泽就在思考该如何利用、不,是指点元恪了。
  元恪和他的父亲不能说是天差地别,也可以说是毫不相干了——元宏是有大志向,且知道其中艰难,知道人心险恶,能识人用人,知道民间疾苦人物。
  每次想到这,萧君泽都觉得北魏有点像秦国,连续抽六张优秀帝王的彩票后,终于是在第七张上遇到劫难,仿佛元宏在把汉化推行完成过后,北魏的使命就已经完成,可以被扫进历史的垃圾堆了。
  事实也正是如此,元恪在位时,任用奸臣、宦官,北魏兴盛的有多快,衰亡的就有多急,更惨的是,他的皇后,到后来为了权位,亲手杀死自己唯一的儿子。
  萧君泽需要一个稳定的环境培育工业的种子,所以,他需要稳住元恪。
  东征高句丽,不但可以转移草原上矛盾,也可以在草原上形成诸多的军功勋贵,更重要的是,让北朝无暇南下。
  并且,高句丽也不是那么好打的,杨广三征高句丽失国,说句因为菜,一点都不冤枉他——但元恪手下如今也是菜鸡一群啊,在没有一个优秀皇帝指导时,再强的将领,能发挥的也有限。
  当然,还有更重要的一个原因。
  “太子殿下,”萧君泽悠悠道,“若想拓土,都督诸军事,还要多加小心啊。”
  如果有外敌,元恪最能倚重的,就是元勰,相较于威望极高的彭城王、没有威望元英,还有元宏的其它废物兄弟,元勰真是性价比最优秀的选择了,至少,在元恪没有发展出自己军中心腹之前,元勰是有用处的。
  元恪对这个计划很是心动,但他也知道轻重缓急,如今,安全继位才是重中之重,其它的,都要往后排。
  于是在感谢了萧君泽的指点后,他又说起了元魏一族,那遗传病的事情。
  萧君泽所知的知识不多,但来自后世的他见多识广,深谙百度看病癌症起步的套路,各种比喻、例子,夹杂一些生物进化知识、草原战马配种知识等等,听得元恪对他们一族的病症越发忧虑,甚至已经在考虑多生些孩子,从中挑选出最健康的,心脉正常的小孩子,一定要从根本治疗皇族的沉疴……
  同时,他眼中的光芒越发志在必得,他需要留下君泽,至少在确认他口中“能治愈的药”是否有效之前,必须留下他,甚至还要讨好他。
  ……
  一番辛苦后,离开元恪的行宫,萧君泽有些疲惫,回到住处,吩咐用膳,有人送来他点的饮食,那是煮鸡蛋和白粥,这两样的都是不太容易下毒的东西,古代毒药匮乏,撒入食物里不变味不变色的毒药没有太多。
  他随便吃了一点,又让人送来一些新鲜水果,然后便倒在榻上,看着天花板。
  累死人了。
  以及,我在干什么?
  他伸手看着自己洁白修长的手指,有一瞬间陷入迷茫。
  我明明是来引诱北朝,让他们按着我计划,培养工业的种子,促进胡汉融合,然后坐等着六镇之乱,席卷天下,提前孕育出新的大一统皇朝。
  但我现在在做什么?
  救人吗?
  他放下手,嗤笑了一声。
  你救得了谁?
  你是不是他们的敌人?
  他们,又是不是真的需要你救?
  -
  另外一边,元宏虽然疲惫,但还是打起精神,做自己该完成的事情。
  他将元恪招到身边,吩咐他的哪里臣子的优劣,讲述哪些可信,哪些不可信。
  而他提出最多,便是元勰和冯诞——几乎是不厌其烦地讲述着元勰的忠义,也讲述着冯诞和自己这些年的情谊,让元恪保证,自己死后不会为难他们。
  元恪当下就委屈哭了:“在父皇心中,儿臣竟是如此不孝无信之徒么,自从成为太子,儿臣多年,小心翼翼,未曾行差踏错,皇叔是儿臣血亲,自小看着孩儿长大,儿臣岂会猜忌于他,至于冯司徒,他又不是宗亲血亲,手中无兵,便是要猜忌,也不知是排到多少臣子之后了,父皇,还请相信儿臣绝无此意啊……”
  元宏看着哭得情真意切的儿子,一时也无法分辨真假,只是略略有些后悔,元恪毕竟只当了五年太子,许多帝王之术,还未来掺透,自己能教的时间,又太少了些。
  若君泽、若君泽能是自己的孩儿该多好?
  但他又忍不住笑了笑,还是罢了,君泽那脾气,真当了自己孩子儿,怕是早已经被他气死……
  元恪看着突然失笑的父亲,一时神情的茫然,竟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哭下去。
  元宏却只是微微摇头,又吩咐禁军统领于烈前来,这是他留给元恪自保最大的依仗,有他在,洛阳才能安全。
  然而,当于烈过来时,他才纷说几句,胸腹间的剧痛却再度传来,一瞬间,五脏欲裂,痛得他连呻吟都发不出来。
  徐太医慌忙上前,拿出一瓶水剂,给皇帝服下,过了片刻,元宏方才缓过来,他缓缓挥手,示意众人退下。
  一边,冯诞早已经接受了现实,熟练地绞了温水,拿帕子轻轻擦去他额头的汗水,温柔道:“陛下,你还没有给太子,讲君泽之事。”
  元宏忍不住扬起唇角,躺在他怀里:“阿诞,那是属于太子的考验,朕都不知死后能不能护住你,又何况他呢?”
  “你不担心么?”冯诞的手轻轻覆盖在他额头,“君泽若没有了顾及,怕是天都要让他翻了。”
  “那又如何,”元宏躺在他怀里,转了转头,“你和元勰在,元恪便不会有事,那小孩儿,虽然气人了些,却也不害人。”
  那么些年了,他也算明白了许多。
  越是靠近死亡,他就越是不想死,甚至于,有那么一瞬间,对于将要得到他的一切、对自己重要之物生杀随心的太子,生出一丝嫉妒来。
  他正当盛年,他还想活到白头。
  然而,再多的不甘,在生死面前,也是徒劳,他渐渐对君泽偶尔出言的“平等”有了更深的感触。
  “生死、权势、地位,于他皆是浮云。”元宏一想到这,就忍不住摇头,“君泽还那么小,他是怎么看透的啊。”
  “有什么看不透,”冯诞回想着那少年最初的路途,“那时,他父亲、亲族,皆尽被叛臣诛杀,他天性聪慧,一路逃亡下来,不知经历了多少生离死别,无爱,故无怖。”
  “阿诞,还是你厉害,”元宏有些许骄傲,“那时,你一眼就看出,如何得到他的心。”
  自己的心,阿诞也是这样得到的。
  冯诞没有回答,只是默默整理着元宏凌乱的长发。
  “阿诞,”元宏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你要好好的。”
  冯诞的手指顿住。
  一滴水珠落在元宏脸上,被他恍若无事地擦去。
  ……
  日子又平稳地过了三天,萧君泽没有去见皇帝,他只是偶尔与元恪讨论佛法,讨论因果,讨论来世和净土,中间穿插着一些治国方略,一起夸夸北魏的好,元宏的厉害,展望下未来。
  双方其乐融融,元恪虽然听了萧君泽不能熬夜的建议,但却没有完全听,依旧每晚抄经到深夜,看得萧君泽忍不住使坏道:“光是熬夜有什么特别的,这些天,祈福修石窟的、做祈告的,抄经的都算最下乘了。要我说,你想展现孝心,就应该咬破手指,以血书经,说不得便感动上天了呢?”
  元恪被话挤兑得面色一僵,他本就虚弱,听了这话,一时进退两难,但周围人都听见了,还能怎么样呢?
  于是在太子殿下的怨念的眼神下,元恪不得不咬破食指,亲自手写了一篇佛经,虽然只是最短一章数百字心经,也抄的他面色痛苦扭曲,毕竟十指连心。
  萧君泽难得地笑出声来。
  然后便被元宏把他们一起召见了。
  元宏的气色比昨天更好一些,只是衣服空荡荡的,显得人极瘦,他有些无奈地支着头:“君泽,朕还没死,你怎么就如此消遣的恪儿……”
  这时,元恪已经主动叩首:“父皇容禀,是儿臣自愿抄经,君泽他绝无半分勉强之语……”
  元宏一时噎住,君泽在一边笑得气喘,看到元宏谴责的目光,于是给了点面子,拿手捂住了再笑。
  “朕要死了,你就不能伤心些么?”元宏忍不住道。
  “所以帮你儿子多尽些孝心啊,”萧君泽微微挑眉,“不用感谢我了,再说,你时日无多,把我们叫过来,就为了说这几句话么?”
  “听说你在教元恪东征高句丽?”元宏神色复杂。
  “不然呢,总不能教他怎么打南国吧?”萧君泽理直气壮。
  “就不能让朕走得安心些么?”元宏叹息。
  第155章 就这样决定
  面对元宏的无奈,萧君泽略微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怎么了,我难道不是既让你家太子尽孝,又让你知道他的诚心,在这样用心之余,还指点他国事,你不感谢我就罢了,还要怪我让你不安心?”
  元宏长吁了一口气:“北方六镇,以安抚为上,你那计划固然有几分道理,但无理而攻朝贡之国,岂不让四方礼藩,纷纷离心?那高句丽遥远又贫瘠,即便取下,也迟早离心,不过是用来让功劳薄多几个名字罢了。”
  萧君泽摇头:“陛下啊,我的看法正好相反,高句丽若不早早拿下,必然是将来中原的心腹大患。”
  元宏皱眉道:“这,未免有些危言耸听了。”
  萧君泽伸手,随意将桌上的香炉打翻,散落的香灰桌上铺出厚厚的一层灰烬,他用手指轻松地在灰烬上划出辽东和东北朝鲜半岛的轮廓——和后世的等比例教课书当然是不能比的,但有了个大略形态就够了,这年头,谁还能挑出他的错误来不成?
  “你看,这是辽河,这是高句丽,”萧君泽指着的图上的位置,“如今,高句丽已经占据辽东,整片辽泽只要开发得当,便能是如幽冀淮河一带的农耕之地,东北之地,既可渔猎,又可放牧,一但辽河开垦而出,他们便能成为更少的土地,获得更密集的人丁,更有燕山、大海为屏障,你是皇帝,会不懂这意味着什么吗?”
  元宏微微俯身,看着那起伏不定的山峦,眉头微蹙,深思数息后,摇头道:“开垦一地,岂是如此容易之事,高句丽虽有些危险,却也不一定能在短时间里化为外患。”
  萧君泽笑道:“是么?这王朝天命兴衰,不就是最有趣的事情么,当年代国崛起之时,又有谁能知道,如日中天的大燕国,会在十数年里败北?”
  元宏不为所动:“北燕之败,乃是人祸,而非天命,你这话说得太重了。”
  萧君泽于是又和他辩驳了几句,却也不得不佩服对方的敏锐,他判断了高句丽短时间内没有危险,能从自身实力出发,同时也是觉得元恪没有这实力——不像打南国,朝廷上下轻车熟路、后勤、征丁、将领都已经形成一套老规矩,打高句丽则不然,统合草原诸部攻打高句丽,需要足够的威望。
  他甚至主动给一边听得云里雾里元恪发号解释:“你年少继位,威望不足,镇不住草原诸部、六镇军户,你继位后,也莫要轻易攻打高句丽、南朝,当继续推行汉化,经营国势,静待时机。”
  元恪听得十分认真,语气诚恳,表示父亲的教导,孩儿必敢改忘,回头就抄到纸上,挂在床头,日日省身。
  元宏听得很是欣慰。
  萧君泽在一边看得想笑。
  元宏要是不这样说,元恪可能还要考虑一二,但元宏一旦把这事和元恪的“能力”挂勾,说元恪没这能力,那可对不起了,等元宏一死,元恪必然天天惦记这事来证明自己——没有一个有实权的皇帝能忍受这种评价。
  讲完之后,他有些疲惫了,让元恪离开。
  萧君泽没有出去,而是看着元恪离开后,才悠悠道:“你是真没发现,这孩子不是个听话懂事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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