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钟韶要订婚了。
晓竹握着手里的请柬,强迫自己挤出一抹微笑。既然她无法改变自己的命运,起码她还可以拥有笑容吧?微笑对她来说曾经是和呼吸一样重要的事,只要她拥有笑容,她就不绝望。
可是现在,她是在微笑着,却比悲伤更让她无法承受。如果可以,她宁愿抛弃一切自尊,尽情的哭泣,离开这个令她痛苦的地方,哪怕是去世界的尽头那张印刷精美的请柬仿佛正张着大口嘲笑着她,嘲笑她曾有过的痴心妄想,嘲笑她的命运,嘲笑她无法离开的悲哀。
她还记得当他把请柬丢给她时,脸上那骄傲、冰冷的表情,他说:“我希望你来参加我的订婚典礼。”
他希望她去,所以她就必须去!他是那样盛气凌人,不可一世,是那样用鄙视的目光看着她。在他心里,她只不过是一个和他上床的女人吧?一点都不重要!
晓竹更加悲哀的微笑起来,为何她必须去呢?因为他以为他拥有她的人,就拥有支配她的权力。因为他不打算放她走,她就不能走。
走,意味着什么?她回头看了服这间冷冰冰的公寓房间,她为什么要留恋这样的冰冷呢?自从上次争吵以后,他就再也不曾走进她的房间,既然如此,他又为何要留下地呢?
或者,他只是要她自己选择离开,正如当初是她选择接受他的要求一样。走,对于他没有任何损失,甚至还求之不得吧?可是对于她,就意味着父母必须搬离那幢设施完善、环境优美的公寓,必须继续回去过贫穷的日子,弟妹的未来也将再度没有保障,他答应过小弟小妹什么?送他们出国去深造?
这一切是她永远无法给他们的,所以她走不了,她还要依靠他,卑微的,没有尊严的依靠他的施舍。可是如果不走,那椎心刺骨的疼痛、那被人轻视的侮辱,那些心碎欲绝,迟早会将她整个撕裂!
她眨去眼角的一颗泪珠,却眨下了更多的泪水。
宴会大厅里满是衣香鬓影、打扮入时、翩翩风采的名流淑媛,他们带着最世俗也最美丽的笑容,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穿梭,优雅的仪态,得体的语言,无处不突显出宴会的高贵和主人的身份。
钟韶和丰梦玲就是今天的主人,在这里,他们即将举行订婚典礼。
钟韶穿着一袭纯黑的合身礼服,衬托出他挺拔的身材和俊朗的容貌;而婚宴上的女主人则是一身完美的白色曳地长礼服,淡雅细致,勾勒出她曲线玲珑的好身材,一如出水芙蓉般美丽脱俗。
按理说,准新娘应该是这个晚上最美的女人,而她也的确拥有美丽的天赋。然而全场宾客关注的焦点,众人口中争相谈论的女人——却并不是她。
晓竹从一踏进这个会场开始,就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那个应该只关注在他的新娘的男人。
她知道这是一个必须盛装打扮的场合,因为他曾经严厉的命令过她。她从没有参加过这样隆重的宴会,她也不知道他口里的盛装,必须隆重到什么程度。
她选了一袭银灰色的长袖小礼服,从颈项到脚踝完全被包里在雪纺纱里,使她显得极修长、也优雅极了。她并不是那种性感的女生,所以这过于保守的设计,反而突显出她的与众不同和飘然出尘。她身上本来就有着不食人间烟火的韵味,此刻更是与会场的繁华格格不人,但就因为这份格格不人,让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她美在并不张扬、韵味独具,还美在那双澄澈的眼眸里哀伤的神采。她站在门口,默默的向内张望,那双忧伤的明眸大眼里,仿佛有着千言万语,欲说还休。
人们开始询问她的名字,赞叹她不凡的姿态。她像一朵清新的幽谷百合,本就不该存在于这个华丽的世界。可她出现了,带着一丝神秘,引起众人好奇和期待的眼光。为什么这样美丽的女子以前不曾出现过呢?
喧哗的声音迅速向四周传递,也传到了一对准新人耳里。
其实早在晓竹一踏进这个会场,钟韶的目光就追随着她。
她是他所见过最脱俗、最让人心动的女子,光是站在那里,她的光芒就四处发散。她知道自己的魅力,和她那种让人心动的美丽吗?
她看来有些无措,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有着阴影。他希望那阴影是因为他!如果在这样的场合他还是无法逼出她的真心,那么或许她根本就没有真心吧?
“是她吗?”他身边的女人询问道。
他转头看向丰梦玲,微微点头。
“果然美的纤尘不染,那种女孩应该是男人的梦想。”
“是的。”他眼里闪过一抹火花。“可是居然有男人为了我妹妹而放弃她。”
“你是在说韶妤比不上她吗?”
“韶妤是我妹妹,你知道我非常的宠爱她。可作为女人,韶妤的确无法与她相比。”他的目光看向那个满眼妒意的女孩。“她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女子。”
“我希望我是那个女子。”她轻声细语。
他听见了,投给她一个鼓励的笑容:“总有一天,会有一个男人认为你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的女人。”
“但不是你?”她在多年前就已经认命了,这一次她愿意帮他这个忙,一来是想看看让他心仪的究竟是怎样的女子,二来也是为了让那个逼她甚紧的父亲可以死心。
“梦玲,谢谢你愿意答应我这个过分的要求”“不要这么说。”她转头对着他微笑,笑容灿烂而真诚。“这样就生疏了,订婚对我也有利,不是吗?”
他点头,目光又不由自主的转向。可是晓竹已经离开了门口,站在窗边的角落里。即使如此,他还是一眼就望见了她。
她似乎更加局促不安了,脸色也益发苍白。
“心痛了吗?还不快过去英雄救美?”梦玲小声打趣,她也看出那个女孩一点也不适合这样的场合,她根本就手足无措了。
晓竹的确感到惊慌与无助,她不认识这里的人,也不能理解他们的生活方式。她惟一认识的只有钟家兄妹,可是从进来到现在,他们谁也不准备来招呼她。
他叫她来的目的是什么?为了看她伤心,好证明他在她心里的地位吗?还是为了让她死心,让她可以主动的离开他?她抬头向他望去,却看见他正微笑着和他的准新娘说话。或许,他根本连她到了都不知道吧?他笑得那样自然、亲切、温暖,那笑容也曾经温暖过她的心。只是现在,这宿笑容已经不再属于她了,或许从来没有属于过她。
身边有人窃窃私语,她可以感觉到无数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为什么大家都在看她?难道他们都知道她的身份,都想看她笑话吗?不,不可能,他不会卑劣到这个地步。但他们为什么要那样子紧盯着她看呢?
她害怕的后退,飞也似的逃到一个角落,眼里闪过惊慌和困惑。
接着,她看见一双对她满含恨意的目光,她看着钟韶妤向她大步走来,手里拿着红酒,优雅却气势迫人。
所有人似乎都注视着她们,晓竹感觉到就达她身边的空气都变得躁动起来,她暗自深呼吸,全身的肌肤紧绷起来。她知道,钟韶妤有多么恨她!
她为什么要来这里?或许她本来就是准备好要来承受羞辱的吧,又或者不亲眼见到这一切,她就不会死心随着她混乱的思绪,钟韶妤已经来到她面前。
“管小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她那居高临下的气势丝毫未变。
“钟小姐”她默默吞咽一下。“你好。”
对方挑了挑眉毛,挑剔的看着她身上过时的礼服。“管小姐的打扮可真是与众不同。”钟韶妤穿的是gucci新一季发表的晚礼服,闪光的质料,大胆的设计,性感中不失华贵。
晓竹只是微笑着望她,笑容就像呼吸一样重要她告诫自己。
“不过你会出席还真是出乎我意料之外,我本来以为我哥哥订婚,你必然不会出现,毕竟对于你来说,这会是非常伤心的事。如果我是你,我一定”
“晓竹。”在她恶毒的话出口之前,一个最不可能袒护晓竹的人却出现了。许勉打断了妻子的话,一把握住妻子的手腕,用很友善的姿态对晓竹说:“很高兴你能来,我想韶也会同我一样高兴。”
“许勉,你疯了,居然敢打断我?”韶妤轻轻拉扯一下,在众目睽睽下,她只能压低声音。
许勉仿佛没有听见她的话,保护似的看着晓竹。“来吧,我带你去见韶。”他放开妻子,改而向晓竹伸出了手。
她只迟疑了半秒,抬头看向钟韶站立的方向。那双暗如黑夜的眸子正专注的望着她,仿佛想要把她的灵魂一并吸入她如被催眠般挽住了许勉的手,可是目光却再也不曾离开过那个站在中间的男子。
看着她走近,钟韶发觉他握着酒杯的手居然微微颤抖,这一点也不像自制力超强的他。这个世界上,只有她,可以令他瞬间失控。
他强迫自己镇定,换上一副冷静的面具,等待她走近。
所有的人都感受到这特殊的气氛,有什么事已经发生了,某些他们不明白的,却正在悄悄发生的事,主角就是那个神秘的女孩。因此,全部人的目光都专注到她身上,饶富兴味的看着她走向今天的主人。
她挽住许勉的手在发抖,她的心也在颤抖,她全身上下每个细胞都不断颤栗、哆嗦、抽搐着。可她还是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向他,即使心已碎成片片,她还是走向他。
她站定在他的面前,心跳蓦地加速,整个胃部打结,她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突然眼前闪过一阵晕眩,让她几乎跌倒。
可她还是站住了,稳稳的、坚强的站在他面前。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只是互相注视着。他望着她的眼神变得如此专注,如此严厉,眉宇间散发出一股震慑的力量,压迫着她的神经。
她咬住下唇,无法阻止自己继续颤抖,她的心脏紧缩成一团,脉搏也由于紧张而停止了。她知道所有的人都在看着她,包括他的新娘在内,她必须有所行动,她必须“恭喜你。”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低沉沙哑,看见自己的手伸在他面前。
他用高深莫测的眼眸扫过她的脸,嘴唇蓦地紧抿成一直线。终于,他也伸出她的手与她相握,礼貌而冷淡的说:“欢迎你的光临,希望这个宴会将令你满意。”
她颤抖了一下,感觉到他握住她的手倏地一紧,然后又迅速的被放开,可是他依然紧盯着她看。
他想看见什么?看见她的悲痛还是她的心碎?他这么残忍,残忍到要她亲眼来见证他和别的女人订下终生的承诺,他还想从她身上发现些什么呢?
她让眼泪无法遏止的在心底流淌,苍白的容颜上却不露痕迹,她转向准新娘,看见那个配得上他的优雅女子。她的笑容很甜美也很开朗,是一个与她完全不同的女子,大概从来不知道人间疾苦,也不曾在生活中挣扎的女孩。
“你好,我是管晓竹,我祝你们幸福,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她希望自己的声音不要这样颤抖,也希望她的表情可以更加自然。但是这几句话带给她自己的冲璧如此之大,让她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
“谢谢你。”对方友好的回应她,还握住她的手。“管晓竹,我很高兴可以见到你,我是丰梦玲。”
她茫然点头,不明白她何以会突然向她介绍起自己来。
“韶地常提起你呢。”
他在自己未婚妻的面前提起她?她眼里的困惑更大,同时不敢置信的摇头,难道他把他们的事,都告诉眼前这个女孩吗?为什么?她蓦地回头,用控诉的眼神看着他。他想要的就是这个吗?带给她羞辱,刺伤她的自尊?
他的脸色微变,但随即恢复了正常,侧过身子对丰梦玲说:“仪式的时间快到了,你准备好了吗?”
晓竹赶紧后退,紧握着双手。她的心好痛,如破针扎般的痛楚在全身蔓延,快把她撕成两半。
她站在他们面前,站在所有宾客的最前面,看着他们互相微笑,看着司仪叫出他们的名字,看着他们交换誓言,看着他把闪亮的钻石戒指套进丰梦玲手里,看着他吻她的脸颊晓竹的眼前蒙起一大片水气,忽然间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她开始往后退,不由自主的往后退着。她想要逃走,立刻逃走,再也不要看到这让她伤心的一幕,她不要看见,不要、不要人群在她后退的时候让开了一条路,每个人都看到她脸上的泪水,虽然诧异,可从刚才那诡秘的一幕里,也早看出端倪。他们用同情的目光注视她,惋惜着这美丽女子必然伤心的命运。
晓竹在众人的目光里不断后退,退到她再也看不见他和他的新娘的地方去钟韶转头望向她站立的位置,想要查看她脸上的表情。但是他却意外地没有发现她的身影。难道她已经走了?他的眼里闪过一道难测的光芒,在众人的祝福声里,同丰梦玲一起切开了订婚蛋糕。
晓竹她去了哪里?她是带着怎样的心情离开的?是无所谓、还是伤心欲绝?他蹙起浓眉,想起她刚才镇定的表情。她还跟他说恭喜,她还对梦玲说希望他们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另一方面,晓竹一路奔回了家,奔回她父母的家。一进门,她就带着满脸悲伤的泪水跪在父母面前,用哀恸的声音恳求道:“爸妈,女儿不孝,请你们搬出这个地方吧。我再也再也不能和他在一起了”父亲和母亲老泪纵横的把她扶起,心痛的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和惨白的面容。管父颤抖着声音说:“我知道,晓竹,我们从报纸上看到他今天订婚,是不是?我们走,我们立刻就走,他的东西我们一样也不要”这些年,他明白女儿为他这年迈的父亲付出了些什么,又牺牲了些什么。他们也曾经希望,钟韶会懂得珍惜他这孝顺、忍耐的好女儿,明白她的好,愿意给她幸福。
但事实证明,这都是他和老伴一厢情愿的想法,是他们逃避良心谴责的说词。现在是他该为女儿做些什么的时候了,哪怕只是帮上一点忙他看向同样泪痕满面的妻子,从她眼里看出同样坚决的光芒。
“爸——”她痛哭着扑进父亲的怀里,剧烈的抽泣着,纺佛这哭泣永远也无法停止!
她走了。他站在空荡荡的公寓里,手边拿着她留下的那封信。
韶:
我再也无法留在这个冰冷的公寓里,留在这个没有爱、什么也没有的地方。我们的开始是一个错误,所以结束才是正确的选择。我为这个错误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或许这一生我都将为它而忏悔。
所以我把这一切都留给你,你给我的一切。
我祝你幸福,你那位美丽又高贵的未婚妻,她的确与你非常相配。请你好好珍惜她,因为感情永远是得来不易的。
晓竹
钟韶把信纸紧埋在手心里,愤怒的将它揉成一团。
她真的走了,就留下这样的一封信,告诉他,他们是一个无法挽回的错误,然后飘然远去。
这样也好,他终于搞清楚她的心,从此也不会困扰。虽然痛,但他可以承受。他想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她,不是一个没有灵魂的躯壳。她说再也不能留在这个没有爱的地方,他又何尝能够忍受?
把信纸扔进废纸篓,他头也不回的打开了房门。等到走出房间时,那曾经在他脸上出现过的痛苦表情,早已消失无踪,如今在他的脸上只有冷漠,那是一种空洞而寒彻心扉的冷漠。
他又变回那个冷酷无情的钟韶,那个没有管晓竹的钟韶。
晓竹一家子又回到原来那个破旧的日式房子里居祝虽然这里的环境,比起那个高级社区差了太多,可一家人却还是兴高采烈,一再表示只有这里才是他们真正的家。
晓竹知道,他们这样做,都是为了她!为了让她忘记钟韶,忘记痛苦,也忘记心碎。她不能让他们再担心了,是时候重新振作起来,这个家还需要她来支撑。
母亲又找了一些家庭代工来做,小弟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去送报纸,她这个做姐姐的,是不是也应该寻找新的工作呢?
她知道现在经济不景气,各个企业都在大幅裁员,想要找到一个薪水高,待遇好的工作实在很困难。可是她的运气却很好,第三个面试的公司便愿意给她机会,要她马上上班。
她并不太熟悉普通的文书工作,以前她都是在人事部上班,不过她可以学,她相信自己一定会干得很出色。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们的薪资也比较高。
有了新工作,就表示她和过去彻底告别了。从此以后,她的世界里再也没有一个叫钟韶的男人,再也不会有任何男人新老板唐季德,是一个挺着啤酒肚的中年男子,他总是穿着最昂贵的西装,打着一点也不适合他的花俏领带,看人时目光总是斜斜的,不可一世,而且他还喜欢用色眯眯的眼神看着漂亮的女职员,大家面对他时都小心翼翼,既不敢得罪他,又害怕他会吃豆腐。
“听说了吗?我们公司可能被收购。”晓竹走出影印堂时,听见两个同事在窃窃私语。她并没有好奇的停下脚步,而是赶紧走向座位去做她自己的事。
“管小姐,你把这份文件拿到总经理室,唐总要看一下。”主任拿着一份资料走到她面前。
她有些迟疑,不愿意单独去见唐季德,可她又无法拒绝,毕竟她是新人,新人本来就必须做许多分外的事。她只能柔顺的接下,立刻向总经理室走去。
“管小姐,你来了?”一走进去,就看见唐季德满脸堆笑,似乎老早预料到她会去似的。
她全身的细胞立刻警觉起来,站在离他很远的地方说:“唐总,我把资料拿来了。”
“好,很好。”他突然起身离开他的大办公桌,向她直直走来,笑容里有一丝猥琐。
她害怕的后退一步,他已经来到她面前。
“管小姐在公司还做得惯吗?不如把你调来我身边好不好?像管小姐这样年轻美貌又有才能的女孩,应该有更好的发展才对”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接过那份文件,当晓竹放手的时候,他突然握住了她的手。
“唐总,你干什么?”她着急的把手抽回,吓得转身就走。
“管小姐,我并没有叫你离开吧?”他的声音有些愠怒。
她急切的想要一走了之,可是她想到这是她老板,想到一家五口的生活,颤抖着双手,她强迫自己回头,戒慎的望着他。
“你不要怕我。”他打量的目光扫过她全身,并在她的领口处流连。“我听说你的家境不太好,一家人都靠你养活,你想不想换个更好一点的生活?”
她紧咬住嘴唇,脸因为愤怒而涨的通红,果然,这个男人不安好心。他那好色的目光让她觉得隐心无比,但她依然克制着自己。“唐总,我对我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并不想有所改变。”
“怎么会呢?像你这样漂亮的女孩,天生就应该过好日子,只要你跟了我,我保证你穿金戴银,不愁吃穿。”他又向她逼近一步。
“唐总,请自重。”她继续往后退,发现自己已经退到门边。
“自重?”对方仰头大笑,笑得淫秽极了。“你不必假惺惺啦,我早就知道你以前跟过钟韶。我虽然没有他有钱,不过想必你要的服务还是可以提供的”他的手忽然搭上她的肩膀。
她尖叫着挥开,一径瑟缩着。“你搞错了,我根本不是那样的女人”说着转身就想拉开门逃走。
对方一下就扑了过来、把她紧紧压在门板上,目露淫光:“假正经什么?你要多少钱就开口。只要你依了我,多少我都给你”他向她的嘴唇压去,她用力挣扎着移开,他那愿心的嘴唇就落在她的颈项上。
“不,不要你这个畜生,放开我”晓竹用脚踢,用手推,拼命扭动身体抵抗,她觉得他的碰触让她恶心欲吐,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往他下身踢去,对方箍住她的手忽然一松她趁机哭着扭开了门把,向走廊上逃去。
“臭婊子你别跑,你根本逃不掉的”恼羞成怒的唐季德悟着自己的下身,不顾形象的追了出去。
晓竹慌不择路的往前跑去,一点也不知道有人正好从前方电梯里走出,就那样一头栽进对方怀里,撞得她一阵头昏眼花。
“这是怎么回事?”被他撞到的男人怒吼一声。
她着急地平息自己紊乱的心跳,眼泪挂在脸上,一把抓住对方的手臂道:“先生,请你救我,他想非礼我”“臭婊子,你给我站祝”她的话音未落,唐季德已经迫了上来,他胖胖的肚子不住晃动,人也已经气喘吁吁。可当他看见来人时,愤怒的脸色立即大变,先是惊讶,既而变成讨好的笑容。“钟先生,您已经到了?”
钟先生?晓竹一直低着头,此刻才猛地抬头看向她求助的男子。
钟韶?!为什么是他?她突然目瞪口呆,惊慌失措。她被他看到自己狼狈的一面了?
“唐先生,我希望你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他看了一眼脸色刷白、不停打哆嗦的晓竹,冷硬的目光却丝毫未变,好像他从来不曾认识她一样。
那冷酷的眼神让她的心蓦地紧缩,刚才那恐惧到发抖的感觉早已远离,取而代之的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苦。
“这”唐季德那如绿豆般的小眼骨碌一转,恬不知耻的说:“这个女人在我办公室里勾引我,可突然又说我非礼她。”
“你撒谎。”晓竹立即反驳,惊讶的看着这个无耻的男人,她气得说不出其他的话。
“是这样吗?”钟韶面无表情的瞥了她一眼,冷漠的质问。
唐季德看见他平静的表情,更加肆无忌惮。“钟先生,我说的都是真的。她说只要我给她钱,她什么都肯做。你也知道这种女人的”“但她为什么又会说你非礼呢?”他依旧面不改色。
“因为因为她大概嫌钱少,还想多敲诈我几笔吧”
“你胡说,你太卑鄙无耻了。根本就是你想要强暴我,我不答应,所以我才逃出来的”晓竹激动的大喊,不敢相信世上竟有这样信口雌黄的人存在。
“原来是这样。”钟韶冷静中带着鄙夷的声音打断她的话。“管小姐的价码一向很高,一定是唐先生你太吝啬了,所以人家小姐才会不愿意”她张大了眼眸,不敢置信的望着这个她曾经爱过的男人,神情震惊到了极点。
他也看见她控诉的眼光,脸部的肌肉一紧,继续无情的说:“难道是我说错了吗?还是你现在的价钱比以前低了许多”
“啪——”她用尽全身力气甩了他一个耳光,手心一阵刺痛,泪水无法控制的沿颊而下。她双眼圆睁,眼里闪烁着最炽热的怒火。
他结结实实的承受了她这一巴掌,扭过头去,他的神情高深莫测。
“钟韶,你是我见过最低劣的男人。”她咬牙切齿,一字字清晰的从她颤抖的嘴里吐出,她全身激动得发抖,一股无法遏制的寒冷从心底深处升起,立刻扩散至四肢百骸,让她整个人几乎摇摇欲坠。
他转过头来望着她,看见她那双闪烁着怒火和心碎绝望的眼眸。他有刹那的怔忡,她的眼光莫名牵动他心里急于压抑的感情。
她继续深深凝视着他,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她的目光专注,仿佛想要看穿他的灵魂,看透他的为人,她全身不停抖动,双唇早已失去血色。泪水不断的从她的眼角滑落,仿佛永远也不会停止这样的悲伤他觉得胸口紧绷,呼吸几乎在这样的注视下停止,他皱起浓眉,突然醒悟过来他对她做了和说了什么她眨了下浓密的睫毛,嘴角边开始露出一丝嗤笑,又是一大串泪水被眨落,一个转身,她头也不回的离开。
他深深吸气,胸膛开始剧烈的起伏,他看着她离开了走廊,接着猛地转身怒瞪着唐季德。
他究竟做了什么?心底里有千万个质问的声音在呐喊,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他究竟是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