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彦宁
为了证明秦榛的“猜测”真的“很扯”,申屠念立刻出了门。
门是出了,但赌约在前,她还是小小“挣扎”一下。
约的是一家保龄球馆,也是他们从前常去的几个驻点之一,很熟,也不算远。
申屠念到的时候,周家宝也刚到没多会儿,他俩前后脚进的门。
秦榛见状,一脸早知道的表情,小眼神里满是揶揄,胳膊痒痒似的往周家宝身上蹭。
周家宝很嫌弃地白了她一眼:“你手有事?”
嘴上怼着,余光却不自觉瞟向申屠念,想看她会是什么反应。
这一瞟,直接傻眼。
她是防贼呢还是准备抢劫银行,通体黑色系,从头到脚裹得密不透风,尤其是脸,帽子眼镜口罩,没一处遗漏。
她是在cos“穆斯林少女”?
周家宝实在没忍住,先搭的腔:“防谁呢穿这样。”
这一句无心调侃,完美点到了申屠念的无效伪装。
从前他是聒噪,一个假期下来,现在演变成吵闹。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申屠念默默翻了个白眼,她不想撒谎,更懒得解释,故作喉咙不舒服咳嗽了几下,然后管自己去存包,换鞋。
她平时就这态度,偶尔一次懒得搭理人,很正常,周家宝没放在心上。
所谓旁观者清,总有心思迥异的。
秦榛跟去买水,借机凑到她身边:“你不对劲。”
正在放包的手一顿,很短暂的瞬间,被捕捉到了。
秦榛更确信了:“有什么情况说来听听。”
别的不说,申屠念觉得这口罩是戴对了,只要声音稳定,一样坦然。
她淡淡回击:“说出来给你当素材?”
又变回她原来的调调,秦榛嘁了声,“爱说不说,我非得揪出来他是谁。”
声音不大,但说得信誓旦旦。
鸭舌帽檐下,好看的轻褐色眼眸一掀一阖,虽是没作声,但听进去了。
欲盖弥彰四个字,用在此刻的申屠念身上再恰当不过。
她有多离谱呢。
简单打了几轮后,运动作用下身体热了起来,外套脱了,身上的负重减轻了不少,可那张脸,该说不说还是捂得很严实,跟进门时一样,就是中场休息喝水的时候,也只从下巴处掀开半条口罩缝,多少有点怪异。
这装扮这行径,整个场子里独一份,反倒惹旁人侧目。
而这个“旁人”里,也有眼熟的。
卢昊鹏第一眼就看见了周家宝,自从上回被耍过,他盯周家宝跟扫雷似的,精准定位。
四五个人乌泱泱朝保龄球区走来,秦榛最先察觉,扯了扯周家宝的袖子,眼神示意了一下。
这里是校外,完全没了束缚,先前的旧账还没清,卢昊鹏想怎么算都行。
周家宝警惕起来,往右捎了半步,想挡住身后正在投球的申屠念。
预期内的冲突并没有发生。
或许是因为他们要去其他区域途径这里,又或许是因为走在最前面的人不是卢昊鹏,他只有跟着的份。
在即将擦身而过时,卢昊鹏侧耳跟最边上一个男生说了句什么,那人的脚步慢了下来,身边几个人也跟着停了。
那个人就是江彦宁。
周家宝也认出了江彦宁,不认识,但看过他的脸。
这几个人里面数他最出挑,先不谈其他,他周身萦绕着一种“生人勿扰”的寒气,等走近了,旁人的目光自然落在他那张“大于等于妖孽”的脸上,男生女相,精致里透着一股子野气,再结合不明真相传闻,又多了几分望而却步。
卢昊鹏说,那就是申屠念。
江彦宁表情没变,他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直到又卢昊鹏补充道,夜店,JK制服,半途被拽走的那个妞,他才有点记忆,哦,是那只装腔作势的小白兔。
兴趣这不就来了么,不多,够他分一会儿心。
只是隔了这么久还能记得,江彦宁自己也意外。
男人微眯起眼,朝着周家宝他们的方向看去,目光落在更远一点的地方,神情若有所思。
投球区,申屠念新打出一个九瓶的好运气,很难不自满,打了个漂亮的响指庆贺,随后转身,头发丝扬起炫耀的弧度。
原想和秦榛击掌庆祝的,一转身,见其他几人直愣愣站着,再前面还有一拨人。
视线扫了一圈,也看到了卢昊鹏,以及他身边的那群并不像高中生的男的。
申屠念早就忘了之前那档子事。
这会儿看着突然冒出来的几个人,满脑子问号之余,还有一点本能的排异反应。
“怎么了,认识?”
她问秦榛。
秦榛回了个“你是傻子吗”的眼神给她。
申屠念无感,她有时候脑子里是缺根弦。
江彦宁提步进了保龄球区域。
周围几个诧异,他们原先打算去后头的射击区域,只有卢昊鹏是得意的,路过周家宝时,脸上的表情多了几分挑衅,还带着扬眉吐气的爽快。
他们选了相邻的一条轨道,江彦宁指了其中一人去玩,自己则往旁边的等候位一坐。
一排五个位置,被他们几个人高马大占满,怎么不突兀。
秦榛眼睛有尺,她低声问周家宝:“现在是怎样。”
周家宝站着看了一会儿,确定没后续,重新拣起球,“我们管自己玩。”
车轮战打了近半小时,申屠念好歹是累了,运动过后整个人热乎乎的,她回到休息位喝水,才刚坐下,身边就是一连串起哄声。
很刻意,但足够吸引注意力。
申屠念循声望去,对上他的眼,再顺势收回,顾自喝水。
就看到不认识的人,一样态度。
江彦宁难得有耐心,还是用在女人身上,实在稀罕。
他就这么安静坐等了半小时,虽然期间也有打几把游戏顺便和旁人扯淡,但这不妨碍他确实“安安静静坐等了半小时”这个事实。
相邻的两排休息座隔得不远,但要说上话也费劲,尤其碰上了一个不会搭理的主。
江彦宁起身,走到她那一排位子坐下,他很会拿捏,落座时跟她隔着一个空位,连拒绝的话都不好说出口,显得小气。
这个人摆明了是冲着自己来,申屠念就是再迟钝也明白过来了。
她看向他,因为鸭舌帽遮挡了一些视线,头微微仰着,在记忆里搜寻着关于这张脸对应的谁,没有结果。
“认得我吗。”
他先开口。
申屠念很直接:“没印象。”
江彦宁玩味地勾起了唇,他扬了扬手,先前那群人里有个谁走过来,他冲那人说了句什么,不过片刻,馆内想起了震耳欲聋的电音,灯光从原先的明亮切换成夜店风,是很躁了。
这家保龄球馆有一个隐藏模式,当人数到达一个值的时候,或者被什么人包场的时候,为了烘托气氛会有这个操作,之前有个朋友来这办了生日派对,申屠念参与过。
今天属于两不沾,就很例外。
她又看向他,没明白几个意思。
见他不知从哪里找了根烟,没点,就这么咬在嘴上,忽明忽暗的灯光打在他脸上,看不清五官,只觉得手指骨节修长。
他问:“现在认得了么。”
这话刺得申屠念左眼皮猛的一跳,她回神,喝水解压,回忆起那天种种,两边耳朵炸得通红。
脑子里全是和赵恪飙车上山顶做爱的画面,很疯狂。
赵恪就是个疯子。
可怕的是她跟这个疯子打了个赌。
更可怕的是她好像会输。
再一想到那个不理智的赌注,迟到的不详预感开始反噬,申屠念这才开始后怕。
她得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