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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节

  “好吧,简单点,《多收了三五斗》学过吧,那些还有饭吃,还有粮食可以卖的农民是怎么破产的?”
  “洋米、洋面、外国大轮船……,你让我买粮食?”楚剑功恍然大悟。
  “是啊,粮食。”
  “其实你不说,我也会买的。要打仗,存粮是第一位的。”
  “你这人就这点不好,一点功劳都不让给别人,你就知道打仗要存粮,可经过我的提醒,你才发现,粮食是威力巨大的战略武器,可以用来摧毁整个封建社会。”
  “我知道了,买粮食,好吧。荒年的时候我们可以放粮,收取民心,逼迫自耕农破产,兼并土地,将土地国有化,丰年的时候我们可以倾销,压低粮食价格,谷贱伤农,逼迫自耕农破产,收取土地,实行国有化。总而言之,只要我们有粮食,就能摧毁封建宗族经济的支柱,自耕农。到时候,他们要么因为债务成为大地主的雇农或者家奴,赤贫化,加剧阶级矛盾,要么干脆成为流民,当然,也可以到广东来,成为最革命的力量。我这个描述如何。”
  “精彩,民以食为天,古人诚不欺我。”两人相视而笑。
  “好了,说回正题,你准备如何安排一千六百万两白银?全部存进东印度公司在上海的银行?然后让他们给我开信用证?”
  “我哪有那么傻缺。我会以这一千六百万两白银为准备金,开一家银行,南洋银行。”
  “要改两为元么?”
  “对,一千六百万两白银,大约两千五百万西班牙鹰洋,而我不准备铸钱,而是发行两千五百万元。银圆券。”
  “一比一的发行,太保守了吧?有两千五百万大洋的准备金,至少可以发一个亿的票子。”
  “清代虽然有小额的银票,但钞票毕竟是新东西,还是先稳妥一点。何况不是一比一,而是一比二。”
  “两千五百万大洋的准备金,对应投放市场的两千五百万元的银圆券,不是一比一么?”
  “根据我和格莱斯顿的谈判,南洋银行将和东印度公司进行货币互换,我的计划是,两千五百万银圆券,兑换五百万英镑,银圆券兑英镑实行五比一的绑定汇率。”
  “那英国人肯定愿意,货币互换是实现市场扩张的好办法。只是东印度公司在远东有这么多英镑来互换吗?”
  “不用现钞,反正换来的五百万英镑也是要存到东印度公司,然后给你开信用证。”
  “那还不如直接结算呢。我到英国,买下什么东西,然后由东印度公司本部支付。”
  “那要代理费喔。”
  “但是现付嘛。对方的风险比较低,这样购买敏感物资比较好谈。”
  “行,我去上海签约,再和格莱斯顿谈谈。”
  “要是时间来得及,我和你一起去上海,我也很想见见格莱斯顿这个历史名人。”
  事情谈定,两人都有些饿了。
  “把都督府一干人找来,一起吃个饭吧,我回广州这么久,还没和大家好好聚聚。”
  晚饭很简单,但气氛很热烈,大家随意闲聊着。
  楚剑功说:“土地问题,在东方是最棘手的,杰肯,你们法国是怎么解决的。”
  “我们?”杰肯斯凯喝了点酒,满脸发光,说道:“农民“涌向领主的城堡,用威胁手段让他们交出那些登记着令人痛恨的封建权利的古老证书,以及那些很久以前使征收捐税合法化的契约,并把这些文件在乡村的广场上付之一炬。有的领主拒绝交出文件,农民们便焚毁城堡,把城堡的主人绞死。当然,另一大土地所有者教会的教士们,被一排一排的吊死的教堂前面的空地上。”
  “不是私有财产不可侵犯吗?”
  “胜利者的私有财产不可侵犯。”
  “真是太不民主了,在我的精神祖国波兰,土地所有者们组成平等的议会,每个人都有否决权,而没有土地的波兰人安心的接受地主议会的统治。做快乐的顺民。所以在波兰,没有土地问题。”
  “那波兰起义是怎么回事?”
  “那是反抗俄国、普鲁士、奥地利三国瓜分的起义,波兰农民饱受民主的熏陶,作为被统治阶级,却总是按统治阶级的立场和利益行事。明明波兰的土地和那些农民一点关系都没有,但他们却为毫不相关的土地流血牺牲,义无反顾。”
  “肯尼,美国人如何处理土地问题?”
  “美国也没有土地问题,阿巴拉契亚山脉以西,有广阔的无主之地,我们只要放火烧荒,将各种野兽和低等动物都烧死,或者赶走,就可以兴建种植园了。”
  “印第安人不是人,这是神圣的美国宪法规定的。当然,我承认,印第安人很聪明,我每次杀死他们之后,都很悲伤。”
  “好了,好了,肯尼,别哭了,你醉了。交代件事情,明天我和钧座要前往上海,恭贺英国公使馆开张,这里的事情,就拜托诸位了。”
  104还价
  楚剑功和李颖修从赣江出发,顺流而下,终于在圣诞节的前一天赶到了上海。
  出乎楚剑功意料的是,李鸿章和郭嵩焘居然也从京师来到了上海,原来格莱斯顿没有知会李颖修,直接向京师的总理衙门发文。
  李颖修当时没有说什么,在私下里,李颖修对楚剑功说:“清朝的外交,有点脱离我们的控制了。本来以为清廷没人愿意和鬼夷打交道。”
  “没关系,我不久就出使,李鸿章和郭嵩焘都会跟着我去。”
  “那胡林翼呢?”
  胡林翼,新任上海道台。
  “这的确是个麻烦,都怪我,光想着让历史名人上岗,把他们提拔得太快了。”
  “免了,你哪有那么大能。”
  12月24日,下午三点,英国公使馆。晚宴将在四小时后开始,而现在李颖修和格莱斯顿僵着坐在一间偏厅里。
  “我们谈好的条件,你们为什么要改?”李颖修质问。
  “我们有一些贸易顾问认为,三大保护原则妨碍了自由贸易。”
  现在他们谈判的主题是《关税及贸易总协定》。这个名字是李颖修取的,但是,内容却和另一个时空的同名条约有不小的差异。总而言之,条约对落后经济体的保护增强了,保护的条文更加原则化(也就是保护的范围更加广阔),现在格莱斯顿提出的,就是对保护性条款的反对意见。
  “保护幼稚产业条款,进口冲击特别保障法条款,国际收支平衡保障条款.这些都可能成为贸易壁垒的借口。”
  “格莱斯顿阁下,现在没有别人,我也就实话实说,您和我签订这个条款的目的,一方面,是为了打开倾清国的市场,另一方面,是为了诱使欧洲国家加入到这个体系中,从而摧毁欧洲的贸易壁垒,我的理解对吗?”
  “很对,如果清国想增大对欧洲的出口,不列颠对此乐观其成。你们的出口品对不列颠毫无威胁,然而这和清国自身的贸易壁垒是两回事。”
  “欧洲国家的外交官们并不愚蠢,他们能够轻而易举的看出,签订《关贸总协定》对自身产业的威胁,因此,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我建议您,为贸易之剑套上一个美丽的剑鞘,那就是‘保护原则’。”
  “既然您提出了建议,那么,根据我感受到的您的作风,您一定有什么预备措施,来限制和破除‘保护原则’。”
  “仲裁委员会,成立仲裁委员会来排解贸易争端。”
  “委员会的组成呢?”
  “创始缔约国各派一人,争端国家各派一人,然后,各方公认的友好中立国派出一人。”
  “如果不列颠和他国发生争端,那么不列颠将可以派出两人,我这样理解对吗?”
  “是的。”
  “仲裁权不能弥补保护条款带给不列颠的损失,我要求补偿。”
  就在李颖修和格莱斯顿在小厅里讨价还价的时候,公使馆的行政主管汉弗莱先生,正陪着楚剑功在会客室里喝咖啡。
  “您知道,我对东方文化一向心存仰慕。”汉弗莱先生带着矜持的语调,用咖啡杯遮住自己的下嘴唇,神情淡然的恭维道。
  “您看过东方戏剧么?”
  “还没有。”
  这时,使馆的一位秘书走了过来,在汉弗莱耳边轻声讲了几句。
  汉弗莱的脸扭曲了;“谈完了?公务员还没看过呢。”
  他转过头来,对着楚剑功微笑道:“使馆有一些行政上的小事,失陪一下。”
  汉弗莱跟着那位秘书,来到格莱斯顿的办公室:“公使先生,协议确定了吗?分歧解决了吗?”
  “是的,和我们计划的一样。我同意了那些保护条款。”
  “您没有用您的同意换取到什么好东西吗?”
  “他们决定,最近三年的对欧洲贸易,都通过东印度公司的转账体系来完成支付。”
  “您为东印度公司争取了三年的手续费费?真是太好了,东印度公司会为我们使馆提供什么福利吗?”
  格莱斯顿的秘书伯纳德在一旁插话了:“福利?汉弗莱先生,我认为这是对国家有利的事情。”
  “这样重大的项目应该通过招标来进行,而不是两个人躲在小屋子里决定。伯纳德,你要学会怎样做一个公务员。”
  “公务员不是应该帮助政府施政吗?”
  “这个,只有当政策可行的时候。”
  “什么意思?”
  “只有公务员认可的时候。”
  “亲爱的汉坯,”格莱斯顿说道:“这次时间很紧,要在国宴前达成协议,能省的步骤就省了吧,我们在清国的时间很长,发展的机会很多,时机合适的时候,我会尊重程序的。另外,东印度公司会把公使馆装修一下,这是不列颠的脸面嘛。”
  “时机合适的时候,好吧,我们等着。公使先生,条约正本打印好了吗?”
  “还没有,使馆近百名秘书,只有麦肯太太一个人会打字,还是英文,中文的文稿只能使用手写体的了。”
  “那他们能在晚上六点钟以前抄完吗?六点钟将举办升旗仪式,然后是签约仪式,国宴七点钟开始。”
  “没问题。上海衙门为我们提供了二十名书吏,平均每个人只抄写五页纸,相对而言,我们的进度慢多了。”
  “好了,现在还有时间,先生们,我们的客人都到齐了吗?”
  “只有广东的那两名官员到了,其他人没有这么早,但我相信他们会在六点钟以前到达的,毕竟,清国国土上的第一座公使馆,是由不列颠创建的。”
  “汉弗莱,你有名单吗,我们的客人。你对他们的底细清楚吗?要知道,我在伦敦的时候,可不是后座议员,我是有资格进内阁的。不能随便对什么人都施以外交对等礼仪。”
  “对对,您当然有资格进内阁了,下院议员只有630人,一个党派超过300个席位便组成内阁,这300人中,100人又老又蠢,还有100人又稚又嫩,剩下的大约100名下院议员便填上了政府席位,根本没的选择。”
  105以夷制夷与大陆均衡
  《上帝保佑女王》,军乐队的演奏在黄浦江畔响起,英国人摘下帽子,对着米字旗行注目礼,客人们也摘下帽子,平视前方。
  楚剑功为首,这边站着清朝的一帮官吏:李颖修、郭嵩焘、李鸿章、以及上海道台胡林翼。
  在他的对面,是另一些客人们,最靠前的那个他不认识,但那个人身边,站着上次到黄埔谈判的法国特使真盛意以及士斯密,看来,这是法国人的头头了,他大约三十多岁,保养得很好,手指肥硕而白皙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扑粉的假发,法式的大开襟礼服,手杖。这是个什么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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