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沈执任由她牵着自己的手,没有拒绝,也没有给回应。
  他无法强迫自己给再多的回应。
  等两人到了座位,沈执就主动把手抽出来了。
  这是一部爱情电影,故事俗套且简单。
  男女主是一对谈了七年之久恋爱的情侣,女主非常狗血的得了不治之症,为了不拖累男友而隐瞒病情提出分手,男主得知真相后痛哭的爱情片。
  茶茶看的两眼泪汪汪,而她身边的沈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已经睡过去了。
  电影结束,茶茶眼睛周围微微泛着红,沈执给她递了纸巾,拧眉沉思这类电影的泪点到底在哪里?
  两人一起走路回家,沈执看见她被冻的有些红肿的双手,看不过眼,把自己的手套给了她,“戴上。”
  比起戴他的手套,茶茶更想把手放进他的衣服口袋里取暖。
  茶茶乖乖戴好手套,感觉自己回到家里也舍不得摘下来,沈执走路步子大步伐快,她努力跟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她说:“阿执,我也不去冬令营啦。”
  沈执顿了顿,“冬令营挺好的。”
  茶茶仰着视线偷看他两眼,说:“你不去,我也懒得去了。”
  其实茶茶算是同龄小姑娘里比较活泼开朗的那个。
  很多人连告白都不敢。
  或是因为羞怯,或是怕被拒绝。
  她将原本无法声张的赤诚爱意说了出来,已经足够勇敢。
  沈执不知道该怎么回她的话,索性就不说话。
  不知不觉间,两人就快要走到各自的家门口。
  茶茶脚上的靴子大了一码,雪地路滑,差点摔了一跤,还好她被沈执捉住了胳膊,稳住她的身体,她说了声谢谢,又随口喃喃两个字:“好冷。”
  零下一度,河面结冰。
  迎面风在脸上刮过,像刀子磨过。
  沈执望着少女的脸颊,这几年她变化也不小,圆圆的肉肉的娃娃脸逐渐长开,本来就很漂亮的五官被时间雕琢的更加精致,皮肤细腻雪白,松软的黑发慵懒绑在脑后,露出一截又白又细的脖颈。
  他盯着她的侧脸看了一会儿,听见小姑娘不自觉的抱怨,心中微微一动,他低低唤了声茶茶的名字。
  茶茶不明所以然的转过脸,脸上表情呆傻可爱,“怎么了?”
  沈执忽然将她裹进自己的外套里,将她抱在怀中,他摇头,“没怎么,还冷吗?”
  茶茶把脸埋在他的胸膛,火烧起来一样的脸颊像熟透了的蜜桃,她贪婪嗅了嗅沈执身上自带的清冽香气,大着胆子伸出双手,轻轻揽住他的腰身,声音如蚊鸣般细小,“不冷了。”
  这短暂的拥抱,就足够让茶茶把今天所有的不愉快都忘记。
  她觉得今天的约会,还挺甜蜜的。
  与此同时,茶茶初中做的梦也得到了应验。
  沈执的亲生父母找了过来。
  他们找来的那天上午,沈执的养母刚因为喝醉了酒,去学校办公室大闹一通,“我儿子成绩那么好,在你们学校读书,你们竟然一点补贴都不给吗?!”
  老师们和她好好说话也说不通。
  沈执的养母撒泼本事不小,又足够不要脸皮,说的话难听到无法入耳,“还有上回的冬令营,开口就要两千块,你们怎么不去抢钱?!你们这到底是教书育人的学校,还是抢钱的贼窝?”
  办公室外,围了一圈学生。
  沈执挺直身躯一动不动站在门外,冰冷中带着讽刺意味的目光,没有任何感情的望向他的养母。
  他身后的窃窃私语声尽数传到他的耳中。
  “这就是沈执他妈妈啊?”
  “难怪他性格这么孤僻,他妈妈好丢人啊。”
  “上学还要学校倒贴给你钱?他妈妈脑子里再想什么啊。”
  “沈执都不拦着点吗?该不会他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吧,还好我和他不是一个班。”
  这些话,沈执听得多了,也早就习惯。
  内心麻木,情感漠然,没有再多的感受。
  沈执的养母大闹一场分文没有捞着,又骂骂咧咧离开学校,走之前,冷笑着把沈执也拽回了家。
  她回到家才开始傻眼。
  巷子入口停了十几辆没见过的黑色汽车,家门口内外已经被黑衣保镖围了起来。
  沈执的养母心绪不宁,脸色发白,心中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转身就要跑,没等她有所动作,保镖身手敏捷将她拦住,凶神恶煞,“夫人和总裁都在院子里等你。”
  沈执的养母心中立马有了数,煞白的脸色毫无血色,被人推着弄到院子里,抬眼入目的便是一对衣着不俗的夫妻。
  女人长得非常美,抱养得当,光看外表像才三十出头,揽着她肩膀的男人,西装革履,俊美非常,沉静内敛又带着积压已久的威严。
  女人已经哭过一轮,此时已擦干眼泪,依偎在丈夫怀中,红着眼望着站在院门前的少年。
  那是她被人拐走了十几年的儿子。
  被这么多人围着的沈执表现出一种超乎同龄人的冷静,他镇定望着那对陌生夫妇,以为他们是他母亲的债主,大动干戈兴师动众来要债了。
  女人已经控制不住情感,更咽着喉咙跑到儿子身边,眼眶含泪上上下下将他看了个遍,双手颤抖的抚向他的轮廓,嗓音发颤:“妈妈终于找到你了。”
  沈执不喜陌生人的触碰,也很抗拒陌生人。
  但他心底却不厌恶眼前的女子。
  沈执往后退开一步:“你找错人了。”
  女人垂泪,“妈妈绝不会找错人,你就是我儿子。”她稳住情绪,尽量用平和的语气告诉他:“当年是我没有看好你,才让你被这个贱人给抱走。”
  女人说完就再也控制不住压制了十几年的恨意,走到沈执养母面前,抬起手狠狠给了她两巴掌,不顾贵夫人的仪态拽着她的头发,力道大的像是要将她的头皮都拽下来,女人恨的咬牙切齿,“你当初偷走我儿子,这些年,你还敢虐待他!到底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懂得心疼,害得他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我绝对饶不了你这个贱人!”
  沈执静静看着被打趴在地上的母亲,目光冷漠,内心也毫无波澜。
  “好了,别脏了你的手,先让保镖把她送到警察局里去吧。”男人甚至连看都懒得看她一眼。
  沈执的养母被人从地上提起来,她现在才知道怕了,疯了一样抓着沈执的袖子不放,双眼睁的很大,“阿执,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才是你妈妈,我养了你这么多年,你不能不管我啊!”
  当年,她也是鬼迷心窍才把主人家的孩子偷了出来,想卖个大价钱,但那年她的上线被警察端了,有几个还被判了死刑。
  她不敢贩卖,只能自己养。
  日子过得本就拮据,还要养这个拖延瓶,久而久之,就生了怨气,生活上遇见不如意的事情,就都拿他撒气。
  沈执扯出一抹浅浅的笑意,然后拽开她的手,一言不发。
  难怪,他的母亲会这么对他。
  原来他根本就不是他的孩子。
  沈执的养母被捂住嘴巴拖上了车。
  院子里的女人总算能松开紧绷的琴弦,她就怕儿子和这个后妈有了感情,不愿意回家。
  之前她也在新闻上看见过被拐卖的养子对养母有了母子之情,不肯跟生母回家。
  女人面对儿子就没了方才的狠劲,她手足无措,连话都不太会说。
  男主人显然更为镇定,将亲子鉴定书递给他,言简意赅,“你确实是我们的儿子。”
  沈执扫了眼亲子鉴定书,沉默无言。
  男人说:“不管你愿不愿意,你都得跟我回沈家。”他停顿两秒,说:“我们只有你这一个儿子,到了沈家不会再有人虐待你。”
  沈执对亲情没什么概念,情感天生淡薄,即便是面对这么大的变故,他也没什么情绪波动,突然冒出来的亲生父母,对他而言,和陌生人无异。
  但对离开现在这个家,他没有任何意见。
  茶茶也是在沈执要搬走那天才知道他的亲生父母找过来了。
  她没有其他人那么惊讶,因为她早在梦里看见过这段情节了。
  虽然她有点舍不得沈执,但是她记得那本书里面沈执的亲生父母对他很好。
  吃晚饭的时候,楚清映还提起了这件事:“阿执那孩子,这些年也是过得辛苦。”
  茶茶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是的,阿执确实很不容易!”
  楚清映对女儿笑了笑,“茶茶从小就和阿执关系好,现在他搬走了,你是不是很难过呀?”
  茶茶放下手中的碗筷,打了个饱嗝,她认真地说:“妈妈,我们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每天在学校里还能见面。”
  “妈妈是怕你偷偷哭鼻子。”
  “我都十六岁了,不会随随便便就哭了。”
  '好。'沈执离开弄堂回到沈家不久后。
  江承舟又一次向楚清映提出要她们搬回江家的话,这回他倒也没有说些强迫威胁的话,循循善诱,“这边离附中太远了,茶茶现在念高中,一来一回很耽误时间,住在江家就不一样,走路五分钟就到了,平日也可以让司机接送。”
  楚清映犹豫不决,“你再让我想一想。”
  江承舟亲了亲她,接着说:“家里人也都想见茶茶,你放心,就算回到江家,我也不会干涉你开花店的事情。”
  楚清映避开他的吻,嗯了声,“明天我问问女儿。”
  “好。”
  江承舟上次问过,茶茶那时选择了留下。
  这回茶茶迟疑了片刻,她问:“那爸爸家里的人会不会不喜欢我?”
  江承舟说:“不会的,他们都很想见到你,也给你准备了礼物。”
  茶茶眼珠圆溜溜像只小猫,她警惕的问:“那个家有我们家现在这么大吗?”
  “比这里大很多。”
  茶茶点点头,表示了解,内心动摇,但又做不出决定。
  江承舟望着身高刚到自己胸口的少女,放低语调,“你的邻居竹马,离我们家也就几百米,到时候你又能去找他玩了。”
  茶茶忽然就没有那么坚定了。
  过了几秒,她松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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