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陈美娣是个和善的女人，时常给对面门的小孩接济一些好吃的，其中包括木薯。
  男孩得到了兄妹俩的信任。
  凭借强烈的好奇心，小孩子很快玩到一起。
  小女孩拉着小男孩去河边捡鹅卵石，或者到山上捉蜻蜓，或是去茂密的草丛里捉蚂蚱。
  女孩的哥哥跟在后面，摘一根芦苇草，默默看着他们在前面跑来跑去。然后，天黑之前，再把两人护送回家。
  男孩能感觉到，兄妹俩关系很好，奇怪的是家中没有大人，哥哥从外边不知哪里带回食物，小女孩瘦弱娇小。
  女孩对于男孩很是好奇 ，喜欢拉着他一起玩。
  小女孩给他讲山里的星星，小溪，和蝴蝶。
  男孩给他讲书籍，机动游戏，动物园。
  在妹妹召唤他帮手的时候，女孩的哥哥也会不清不愿地一起加入。
  哥哥喜欢打水漂，有时会带他们一起去。
  翻过小山头，男孩体力不支滑了一脚，踩进黄泥里。抬头的时候，望见长腿的少年没什么表情地望着自己，女孩小小一团，趴在他背上睡着了。
  少年冷冷的样子没有吓退男孩，他大大方方请求小伙伴搭把手。
  女孩的哥哥伸出手，一用力，把人拉了上来。
  少年时常能集中水中跳动的鱼，他扔出去的鹅卵石，像是有着蓬勃生命力一般，总是跳得很远，甚至能时常击中水中跳动的鱼。男孩有样学样，学得不错。小女孩就在一旁给两人鼓掌。
  现在回想起来，是一段无忧无虑的快乐的时光。
  *
  好景不长，明媚快乐的日子一转眼就结束。
  男孩的父亲回到芦县来，男孩要跟着父亲回城里上学了。
  那天，那人穿着分外规整帅气的衣服，从车上下来。
  少年坐在低矮的水泥墙上，望着从轿车上走下来的人，瞧见村里的大人们在他面前毕恭毕敬，和平日里截然不同。
  他忽地开口问道。
  “你爸爸做什么的？”
  男孩正投入地学怎么用芦苇草编制蚂蚱。
  “我爸爸是警察，会抓坏蛋。”男孩露出一点孩子气的骄傲e
  “我和爸爸说好了，长大以后，要和我爸爸一样，做一个匡扶正义的好警察。”
  少年似乎是沉思了一会儿，问道：
  “怎样才能做警察？”
  “我爸爸说，要当警察，就要做个男子汉 ，保护家人，打倒坏蛋，大家就能高高兴兴，开开心心的了。”
  “你会保护薇薇么？”
  “当然，谁也不能欺负薇薇妹妹。”
  沉默了一会儿，少年不知在想什么。
  “阿生，不如你和我一起当警察吧。”
  “那样，我们就都是正义的大英雄，一起保护薇薇公主！”
  少年听了，愣神。这个想法显然之前从来没有在他的脑海里出现过。不过，男孩对这种身份的憧憬，打动了他。
  “希望你能遵守诺言。”
  这时候，一旁的小女孩睁着大眼睛，巴巴地望着男孩 。
  “小植哥哥，你要走啦。”
  “嗯。”
  “什么时候回去？”
  “明天。”
  “你喜不喜欢这里？”
  男孩点点头。
  “明年夏天，你还会回来么。”
  “会的。”
  “那你一定要再回来看我哦。”
  “一定。”
  “说好了噢。”
  “一言为定。”
  ……
  在外面玩够了，三个孩子就跑着从山丘上跑回家。
  男孩的爸爸因为工作原因，随身携带一部相机，正在给家里人拍合照。见到宝贝儿子，抱了抱，把他推到人群中一起合照。
  随后，男孩像是想起了什么。
  他跑车门口，把好奇地在门口巴望的小女孩拉了进来 。
  又跑出去 ，把女孩的哥哥也拉了进来 。
  男孩的爸爸穿着一身齐整的制服 ，脸上是令人安心的笑容，在离开村子前，给三个孩子拍了一张合照。
  第二天，男孩坐上父亲的轿车，离开了这个偏僻的乡村。回到城里，男孩有更多要好的伙伴一起玩儿。暑假的时光，渐渐忘在脑后。
  第二年 ，男孩的爷爷去世。母亲陪老人家走完最后一程，也离开芦县，回到了城里。
  从那以后，男孩再也没有回去过。
  陈植这才知道，他忘记了一个对路家兄妹而言的，重要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