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露
翌日,卫芷借着看望卫姒的名义去了永寿阁。
在去的路上她还与茯苓商议着应如何与卫姒对质,若是她打死不认昨晚发生的事又该如何。父皇病重,后宫大小事宜一直都是皇后管着,就算告到皇后那儿去,二皇姐是皇后所出,到头来吃亏的还是她。
卫芷对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感到有些惶恐,站在永寿阁宫门前迟迟磨蹭着不愿进去。还是茯苓安慰起她来,“公主,没事的,待会儿咱们见机行事。”
卫芷点点头,刚与茯苓行至屋外就隐约听见几人说话的声音,不免心下好奇,叁皇兄今日怎么也来了?
永寿阁的下人领着卫芷进到殿内,卫芷一进去就见琉璃跪在卫然面前,声泪俱下道,“叁殿下您来了可真是太好了!也不知是怎么了,二公主昏迷了一整晚,到现在都不见醒,可真是急坏奴婢了!”
卫芷暗自苦笑一声,先看了看神色焦急的琉璃,又看了眼床上昏迷不醒的卫姒,想必琉璃还不知昨夜卫姒已将下毒一事对长瑛和盘托出,不然绝不会是现在这副模样。卫芷疑惑为何叁皇兄的神情没有一丝关心,反而也带着些冷意。
“贺瑾,给二皇姐诊脉。”
“诺。”
贺瑾恭敬应了一声,紧接着不急不缓地从怀中掏出一块褐色帕巾搭在卫姒手腕上,又借着帕巾翻了她的眼睑细细查看。一盏茶的工夫后,他道,“二公主是受了些惊吓才导致了昏迷,微臣下去熬些安神的汤药,二公主应当在今日之内就会醒过来。”
“受了惊吓?昨日二皇姐都去了何处?”卫然转身望向琉璃,语气冷冷的。
“白日里还好好的,晚间去了六公主处用膳,奴婢离了二公主片刻,那时只有六公主与二公主在殿中,也不知六公主与二公主说了些什么,回来后奴婢就见二公主昏迷在殿内了。”话里话外都隐隐带着些怪罪的意味。
“怎么?你觉得是芷儿害卫姒变成这样的?”
卫芷未曾注意到卫然已经不叫二皇姐而是直呼其名了,只觉得他冷肃的语气中带了一丝狠意,与她自小认识的叁皇兄截然不同。
卫芷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茯苓在一旁气愤道,“昨晚分明是你我与六公主一同回来看到二公主成了这般模样,为何你要怪罪到六公主头上?”
琉璃慌了神,吓得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连忙朝着卫然磕头,“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只是......”只是了半天都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等卫姒醒了听听她的说法吧。”卫然沉声说道。
贺瑾端了汤药来给卫姒服下,没过一会儿,卫姒就缓缓睁开了眼。
“公主您终于醒了,真是让琉璃担心坏了!”
琉璃连忙起身,小跑到卫姒床前,站得离她最近,挡了她大半视野。卫姒头还晕着,视线有些模糊,慌忙拉了琉璃的手,“有鬼!琉璃,我看见鬼了!”
“公主,您莫不是看错了?”
琉璃见卫姒转醒,赶紧扶着她坐起,擦了擦她额前豆大的汗珠,“公主,您昨晚都看见了些什么?”
若是琉璃听了接下来卫姒要说的,定会后悔自己问出了这句话。
“我看见、看见那个淹死的小宫女了!她没死,琉璃,她真的没死!她来找我们索命来了!”
“公主!”
琉璃大惊失色,方寸大乱,慌了手脚,忙上前捂住卫姒的嘴,拼命摇头示意她不要再继续说下去了。
卫芷朝茯苓使了个眼色,茯苓立马心领神会。
“好大的胆!”茯苓说着便上前拉开琉璃。
卫然眉头紧蹙,神色凝重,眼眸中隐隐含着愠怒。昨日若风来禀报时他还在猜测许是卫姒的丫鬟受了外人挑拨,卫姒并不知晓此事,他今日来本就是要从卫姒口中问出真相,不想她竟亲口承认,倒是省下好一番功夫。
“二皇姐,难道你知道淹死在御花园池塘那名小宫女的内情?方才你说,她要来找你和琉璃索命?这是为何?”卫芷状似不解地问道。
“二公主是得了癔症胡言乱语罢了!”琉璃挣脱开茯苓,跪在卫然面前慌张说道。
卫然脸色阴沉,“不得造次!”
“我真的看见了!是真的!琉璃,都是真的!那宫女变成鬼魂了!当初就不应该推她......我还摸到了、摸到了水......”
卫姒一睁眼就不可避免地回想起昨晚可怖的一幕,尽管人醒了脑子里还昏沉着,也不管此刻的处境,惊恐得语无伦次起来。
卫然捏紧了袖中拳头,沉声说了句,若风。
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黑衣人从暗处现出身来,面具下是一双深邃的眼眸,如寒谭一般冰冷。
是卫芷熟悉的眼神。
男子颀长的身型,下颌的棱角,就连嘴唇的形状,都同那人毫无二致。
卫芷心下敢断定,此人就是她认识的长瑛。
她惊愕不已,脑子里冒出一个又一个疑团,怎么叁皇兄唤长瑛作若风?为何他从不曾告诉过自己?难道他连名字都不愿告诉她,竟是编造了个假的?
卫芷心里闷闷的,胸间堆了团无名的火气,多了几分莫名的烦躁。
明明方才还没有的。
她看着男子冷冷地瞥了眼殿内其他人,最后将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放在卫芷身上迅速扫了眼,就像根本不认识她似的,下一瞬就将脸别过去,跪在卫然面前,“主人。”
“将她押到刑部大牢去。”
“是。”
连声音都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若说是孪生兄弟,也不会连声音都一模一样吧?
卫芷目光紧紧追随着男子,只见他二话不说,漠然走向惊慌失措的琉璃,一个手刀打晕她,单手抗起来便纵身跳窗出了永寿阁。
“芷儿,你先回去,等有了结果皇兄再去找你。”
“嗯。”
黑衣人已经没了踪迹,卫芷仍然皱着眉头望向窗外,卫然没多想,只当她是难以接受卫姒对她下毒一事,心生郁结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