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将军令

  星期一的早晨,还没清醒,余盈珊就被经纪人的电话吵醒,她不耐烦的接起电话,「知道现在几点吗?一大早吵什么吵?」
  「珊珊姐,出事了。」经纪人在电话里面很紧张的说着。
  从床上坐起来,她拨弄着凌乱的头发问,「什么天大的事情,快说。」
  「你快开电视就知道了!」说完经纪人就掛上电话,没能反应过来,姚菁樺就开门走进房间对她质问,「这个到底怎么回事?是真的吗?」
  看着姚菁樺手里的头条新闻,她皱了眉头,一把抓起遥控器就把电视打开,果不其然,所有的新闻头条全部都写:
  女星余盈珊被爆顶替他人作品
  「你倒是说话啊!」她气愤道,但余盈珊反而更加恼火,她怒瞪她说:「潘姚菁樺,你到底以为你是谁啊?以为嫁进余家就是余家的主了吗?我告诉你,我从来没有认过你是我妈!」
  「啪」一声,一记热热辣辣的耳光甩在她的左脸颊上,她回瞪着她,声音近乎尖叫的问:「你凭什么打我?!到底凭什么!」
  尖叫声在房间里蔓延开来,董事长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门口传出,「把她们两个分开。」说完,董事长转身下楼。
  罗昀凯向前,还没开口姚菁樺率先打断,「我知道,你不用说话。」
  但是姚菁樺没有马上走,而是站在原地和余盈珊对峙着,她走向前对于盈珊说:「总有一天,你会知道什么叫后悔。」说完,她自劲的离开了余盈珊的房间。
  余盈珊瘫坐在床上,两眼充满尚未平息的愤怒说道:「立刻备车。」
  坐在车子后座,余盈珊拿出手机拨了电话,没多久对方就接起来,余盈珊用骄傲的口吻开口,「公司见吧!我有话要说。」说完她就电话掛断,不给对方说话的时间。
  车子到了公司,余盈珊走进了总编辑室,当然她能猜到总编辑的第一聚会是:「这到底怎么回事?」
  面对总编辑的质问,她不疾不徐缓缓的走到沙发前坐下,翘起二郎腿说,「别急,等会主角就出现了。」
  原本以为的剧情走向会是南隅臻乖乖付钱然后离开,而她继续靠着威帝提团的势力当光鲜亮丽的女明星,没想到赵圣齐衝进办公室里竟然对总编辑说:「违约金,我会负责,请立刻跟南隅臻解约。」
  总编辑看着赵圣齐问,「你这话什么意思?」
  「表面上的意思。」赵圣齐说,「你跟她解约,违约金我来赔偿,这样有什么问题吗?」
  「你要帮她赔偿?」总编辑冷笑着问,「你知道违约金总共有多少钱吗?这么会夸下海口,不怕碰上钉子?」
  「一千万,没错吧?」赵圣齐把钱放在总编辑桌上,「这里一千万,人让我带走,从此她跟你们没有任何关係。」
  「哼。」冷笑一声,总编辑问,「赵圣齐,你这次还是这么有把握吗?带走这个拖油瓶,你以为她能干嘛?对,她的文字确实很厉害,但是你可知道,她就是一个有问题的人,这个世界就是残酷的不会接受一个有问题的人。」
  赵圣齐能感觉到,南隅臻听见总编辑这样的冷嘲热讽正在颤抖,他紧紧抓住南隅臻的手,对总编辑说:「你搞错了,她不是没用的人,她比任何人都更有价值。」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赵圣齐这么说,她渐渐不抖了,就像医生为营养不良的患者掉了点滴一般,她好像渐渐有了勇气。
  赵圣齐在大家的眼皮子底下带走了南隅臻,却在他们准备要去搭电梯时,余盈珊挡住他们的去路,「我有话要对她说,你能避开吗?」
  赵圣齐看着南隅臻,有些担心,而余盈珊看他们相互牵绊的样子,冷冷地笑说,「干嘛?人都要让你带走了,还怕被我吃了不成?就说几句话而已,这么困难吗?」
  闻言,赵圣齐才到电梯门口回避,看见赵圣齐走了,余盈珊步步逼近南隅臻,她依然是高傲的笑着的,但是从笑容就看得出却不怀好意,「不要以为你走了就没事了,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为得到的一切付出代价。」
  南隅臻看着余盈珊狠毒的笑脸,她的脑海里又浮出了赵圣齐的声音,像是在对她说:
  要为自己所拥有的一切而坚强,要为自己想守护的一切而勇敢
  可以的,她对自己说。
  忽然间,她的身体像是拥有了力量,她露出笑容贴近了余盈珊的脸,嘴巴靠在她的耳边说:「你也要记得,有一天你会为你所做的事情付出代价。」
  她还给她一抹很冷漠的笑容,像是偿还到目前为止所承受的屈辱,转过身去,她走向赵圣齐,留下余盈珊站在原地气的颤抖。
  在她转身离开的霎那间,她只想尖叫。
  黑色厢型车上,南隅臻跟赵圣齐坐在后座,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互动,因为南隅臻不断哭着、颤抖着,让赵圣齐一时慌了手脚,手足无措。
  搔搔头,赵圣齐一脸像是把女朋友弄哭但却不会哄的笨蛋男朋友。
  怎么办?她一直在哭?刚刚…应该是吓到她了吧?
  Miya在前面开车,看着后座的两个人的互动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微妙感。
  「咳咳!」经纪人用力的咳两声,试图提示一碰到感情就跟木头一样的赵圣齐。
  坐在南隅臻旁边,他若有似无的感觉到经纪人似乎想说些什么,瞥了一眼Miya,却看她不断的用眼神示意:快安慰人家啊!木头啊?
  终于明白了意思,他这才对着前方的后视镜点点头,「咳咳」两声,他看着哭红双眼的南隅臻,有些尷尬的问,「你…还好吗?」
  南隅臻继续哭着,没有回应,让赵圣齐又尷尬的看向Miya,他用眼神说道:她不理我啊!
  Miya瞪着他:快安慰她啊!
  赵圣齐又一脸摸不着头绪的脸,看向南隅臻,他又说:「不…不要哭了啦…」
  真的不要再哭了,她一直哭,好像他花了一千万把她从公司带离开是什么让她委屈的决定似的,明明花钱的人是他啊…
  正在沉默之中,南隅臻这才把眼泪擦乾,缓缓说,「对不起…我…哭太久了…」
  Miya趁胜追击,又用眼神示意:拿卫生纸!
  赵圣齐见状,从后方拿出了一包卫生纸拆封递到她面前。
  她看着赵圣齐手里的卫生纸,默默地接了过去,又缓缓道,「谢谢…」
  呼!终于不哭了,从离开公司哭到现在,眼泪还真不少。
  「好…一点了吗?」赵圣齐问,她才点点头。
  很突然的,她抬头问他,「你是…怎么知道…我…」
  他知道要她要问什么,马上回答道,「是李钟易说的。」
  「李…李钟逸…吗?」
  怎么会?为什么他们会认识?而且李钟易从来不会随便对别人说她的事情的,怎么可能跟他说!
  「不可能!」她说,「我不相信是他说的。」
  「李钟易昨天晚上来找过我。」赵圣齐最后还是说了。
  「你说…他昨天…去找你了?」她错愕。
  「他有话想对你,但是…他怕自己说不出口。」她看着他,回想着昨天晚上的事。
  深夜里,李钟易一个人敲敲从住处出来,他独自走向河堤,当他走到河堤边时,看见一个男人独自坐在长椅上,让他忍不住回想起那天晚上,他看见南隅臻跟他一起坐在河堤的模样,心里涌起酸酸的滋味。
  已经坐在河堤长椅上一个多小时,但是却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的心里有些落寞。
  看起来她今天不会来了,早知道当初应该留个电话,这样至少这种问题不会拖这么久,他想快点告诉她抄袭的事情。
  他几乎可以确定是余盈珊抄袭,因为那个笔记本他在三年前就看过了,如今却出现了跟笔记本内容几乎一样的剧本,他一定得要告诉她,不管她跟抄袭者之间是什么关係,这样对她来说不公平。
  但是想到这里他也想到,如果余盈珊跟她刚好是好朋友呢?
  不,就算是好朋友也要说,就是因为是好朋友更要说,既然是朋友怎么能做出伤害对方的事情?更何况余盈珊是抄袭。
  突然,他听见了走路的脚步声,只是跟平常不太一样,脚步声很沉稳,看起来不像平常那样畏惧、害怕,而是一种很坚定的声音。
  他转头,看见的不是期待已久的她,而是那个男人。
  「赵圣齐。」李钟易率先开口,他站在他面前问,「在等人吗?」
  赵圣齐有些错愕,他看着李钟易。
  他是上次带她离开的那个男人,在那场意外当中救了她,不过这让他很好奇他们到底是什么关係?
  从表情李钟易就能看出他的问题,他缓缓走向他,「一个在乐坛鼎鼎有名的大作词人,已经得过不少金曲奖了吧?跟许多歌手都有合作过,帮知名歌手写过歌,有两个很要好的兄弟,吴宇翔、许鸣杰。」
  「你是…?」他看着他,满脸不解。
  虽然粉丝里不乏男生,但是像这样看到偶像在面前还这么冷静的他还是头一个。
  「先回答你的问题,我不是你的脑粉请不用担心,我知道你在等南隅臻,对吧?」他说:「不用等了,她今天不会来。」
  南隅臻?是那个女孩的名字吗?
  见他迟疑,他露出无法置信的笑。
  搞什么?坐在这边聊天聊了一个晚上,却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难道南隅臻也是这样的吗?
  「对,南隅臻是她的名字,我是他的朋友,李钟易。」他继续说:「还有我想告诉你,离她远一点,她不是普通的那种女生,不是那种买花、献殷勤就能追到的女孩子。」说完话,他正要走的时候,赵圣齐突然说,「只是朋友关係而已,不是吗?上次在马路上救过她,还有呢?」
  说到这里,李钟易转头看了他。
  他竟然有看到他上次从大马路上救了南隅臻,他怎么会知道这些?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就算我跟她什么关係都没有,但至少我们还有一层朋友关係,可是你呢?聊天关係吗?」他冷笑,「你以为每天坐在这里跟她聊天能算什么关係吗?」
  他只是幸运而已,没有被南隅臻排除在外,他花了多久的时间才能把自己留在她身边,他仅仅只是陪她聊天而已。
  「也许我不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人,但是我知道,她的内心很坚强,不是外表上那种脆弱的女孩,她的魅力,只有相处过的人才知道。」
  看赵圣齐说的一脸认真,他却生气了,莫名其妙的觉得生气,「少讲的一副很懂她的样子,你以为你是谁?是个大明星就很了不起吗?」
  「那你很懂她吗?」赵圣齐也生气了,他走向李钟易,看着他问,「身为她的朋友,你可知道她每天辛苦创作出来的作品被别人盗用的事情吗?」
  他瞪着,想到那个充满抄袭的剧本,他替她感到不捨与难过,明明是个很有才华的人,这样根本是被糟蹋。
  「你错了。」李鐘易说,「她不是被盗用,而是被顶替。」
  李钟易的回答让他错愕的说不出话来。
  什么叫被顶替?他的意思是,她的所有的文字都被余盈珊拿来用了吗?怎么会是这样?南隅臻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意思?她…被顶替?」
  叹了一口气,事情被发现就不好继续瞒了,他只好说,「你先将知道的事情说出来,我也会说我知道的,但是你得先答应我,不可以把事情说出去,不然我不会再让你见南隅臻。」
  赵圣齐拿出余盈珊写的剧本交给李钟易,「这是我今天早上去公司开会时拿到的剧本,这是这次跟我合作的编剧写的,但是从剧名到内容,都是南隅臻写过的东西,这不可能说谎。」
  看了一眼剧本,李钟易说:「如你所见,写这个剧本的人顶替了南隅臻这格编剧的身分,也就是说,这个人利用南隅臻的创作来当成自己的并且对外宣称自己是编剧,而南隅臻不能出面澄清。」
  他皱眉,「我不懂,为什么不可出面澄清,知不知道编剧这样做等于是在欺骗观眾?有很多观眾是因为编剧的关係才看的。」
  而且这样对南隅臻也不公平,她这么努力、这么认真的创作,却要被当成别人的作品。
  「南隅臻跟公司签了合约,只要她继续把公司写剧本,让公司拿到电视剧部分的利润,公司就会帮南隅臻完成她想要做的事情,而南隅臻只要违约,将顶替的事情说出去,就要偿还高额违约金。」说完,李钟易叹气。
  「南隅臻想完成的事情?」赵圣齐不解,但是他能明白,没有一个人愿意承受这样的委屈去做糟蹋自己的事情,肯定是有某个原因逼迫她去做这样的选择。
  「南隅臻有回避型人格。」李钟易说。
  「回避型人格?」他看向李钟易,脑海中闪过第一次见到南隅臻的时候,她害怕的神情,还有各种说话的结巴,如果不是因为捡到她的笔记本,他大概会觉得她不是正常人。
  但是比起外在的模样,赵圣齐却更愿意相信南隅臻笔记本里的想法与感受,对他来说,南隅臻不管外在行为表现的怎么样,但是他能从文字当中去了解她的内在,是个坚强的女孩,她很孤单,却又很坚强,她的笑容其实包含着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强大力量。
  深夜里,河堤里的冷风渐渐变大了,但是他们依然继续坐在长椅上,赵圣齐听着李钟易说起南隅臻的过去,他有些心疼,一个小女孩,在他快乐享受童年的时候承受着这样的打击。
  「在她失去爸爸妈妈的那一天,她同时知道自己有个被送人的妹妹,因为家里养不起,所以送人了,虽然她被安置在寄养家庭,也被人领养,但其实她下定决心,要找回自己的妹妹,所以她签下公司的合约,只要她写剧本给公司赚取电视剧收视率的利润,公司就会帮忙协助她找妹妹,这几年来公司也确实动用了各国分公司的人脉去打听她妹妹的下落。」
  「你相信吗?」赵圣齐说,「南隅臻其实很坚强,比我们想像中的都还要勇敢。」
  看着赵圣齐的笑容,李钟易突然觉得,赵圣齐似乎比他还要更了解南隅臻。
  「你想怎么做?」李钟易问他。
  「我会帮她。」
  「我是说,你打算怎么帮?」
  听了李钟易的疑惑,他坐挺了身体,「我会让她离开原本的公司,重新开始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她是个有才华的女孩,不该这么浪费她的才能。」
  「你忘记我刚刚说的了吗?违约要付违约金。」李钟易抱着他不会提出多好的建议,但赵圣齐却说,「违约金我会偿还,这笔就当成是我投资给她的,这样可以了吧?」
  他笑了笑,确实不是多好的办法,但…也不是不可以,至少这样她不用每天生活在水深火热里,未尝不是件好事。
  「可以。」他说。
  当他们当成共识准备离开时,李钟易又喊住了赵圣齐,「你…真的愿意为她这么做吗?」
  赵圣齐看向他然后点点头,李钟易却说,「那么,你可以好好保护她囉?」
  闻言,赵圣齐有些错愕,他不解地看着他。
  他干嘛讲的一副要离开的样子?
  李钟易看着他说,「我想回老家一趟,但是最让我放心不下的人就是她,我很想帮她,可是偏偏她又不肯接受我的帮忙。」他笑着说,「既然她选择相信你,那现在能保护她的人也只有你了。」
  见赵圣齐没有反应,他说,「如果你害怕了就实话实说,坦白说我不相信你,但是今天我提出这个请求,只是因为你是她相信的人。」
  「不是的。」他说,「她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情吧?」
  李钟易摇头后,赵圣齐又继续说,「我可以照顾她,以上司对员工的方式去照顾她的所有一切,但是对于你要离开的事情,你要自己跟她解释,我不能帮你说,这对她来说很残忍吧?一个相处这么久的朋友,要离开了却连说都不愿意跟她说,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听着,李钟易沉默半晌,但是他仍然拒绝,「不行,必须你对她说,我怕我看到她,就走不开了。」他露出无奈的微笑。
  倏地,赵圣齐沉默而不答。
  赵圣齐说的话让南隅臻又大哭了起来,一颗心彷彿泡在罪恶感里,她深深感觉到她为李钟易做的事情远远不及他做的万分之之一,李钟易连要离开了都在掛念着她,然而她却亲口对李钟易说一句他想听的话,就算她知道李钟易不会永远待在她身边,有一天他们会各奔东西,但是,李钟易在她心里有不可抹灭的地位,这件事情她从来没有对他说过。
  浓烈的罪恶感在她心里蔓延开来,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是最坏的人,竟然让最重要的人选择用这种方式离开她,而这种难过的方式,却是能保护她的方式。
  「怎么办?呜呜…」她着说,「我…我是不是很坏?我还…我还什么都没有为他做…呜呜…」一边哭,她一边含糊不清的说,她哭的模样让他更加不知所措,他只能伸手轻拍她的肩膀,轻声说:「不哭了…不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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