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长大人要折花 第7节
杜垂杨生了双漂亮的眼睛,眼睫毛笼罩了漆黑的眼瞳,眼底里像有团悲伤的雾气。
他其实是想妈妈的吧?
小木兰笃定的这么觉得。
杜垂杨毕竟大两岁,看见哭的满脸鼻涕眼泪的小木兰,他从地上爬起来,从兜里掏出一个棒棒糖递给她:
“吃糖就不会想哭了。”
小木兰愣愣的,看着这个居高临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哥哥,觉得他浑身都在发光。
她接过那颗糖捏在手心出了神,都没注意杜垂杨是什么时候走的。
那颗糖,在她的嘴里融化了五分钟。
可是在她的心里,一甜就甜了二十年。
梦境里画面流转,再定格,已经是高中课堂。
少女木兰偷眼看窗外打篮球的少年,心里有隐秘的欢喜,笔尖在笔记本的隐蔽处轻轻写下:
“妾弄青梅凭短墙,君骑白马傍垂杨。”
垂杨两个字,写的笔尖生蜜糖。
梦里的木兰旁观着年少时的自己,很想冲过去撕了她的笔记本,摇醒那个少女。
什么白马王子?不存在的!
此刻心中酿的蜜,以后都会变成腐心蚀骨的毒!
就连那首《井底引银瓶》也不过是个悲伤的故事,那垂杨白马的美好,不过转瞬即逝罢了!
画面又是一转,此刻面前已经是成年的杜垂杨。
他穿着笔挺西装,搂着蒋曼,朝她走过来,木兰想逃,可是动不了半分,避无可避,只好看着杜垂杨目光轻蔑的看着她,说:
“乔木兰,你能对我的前途有什么帮助?你不过是个备胎!我娶不到曼曼才退而求其次娶你,你居然敢逃婚?不识抬举!”
木兰浑身颤抖。
杜垂杨早不是当年的杜垂杨的了!这个人连梦里也要来践踏羞辱她!
她狠狠一挥手,一个耳光抽将过去……
呼的一下从床上坐起来,喘着粗气。
周围的夜色中依稀是酒店的布置,哪里来的杜垂杨?
不过是个梦而已……
第二天,木兰赖了一会床才出门。
开车一路往郊区方向,在城郊边缘的村子里有很多农家乐,木兰上次来的时候就去过一家,她按照依稀的记忆在那附近兜兜转转的,转了几圈,还真给她找到了。
这家小饭店换了牌匾,看着规模也大了些,门口专门浇了一片水泥地面用来给客人停车。
一个十几岁的小妹坐在门口洗菜,看木兰的车停在眼前,便笑眯眯迎上来,等木兰下车,小妹看了看她,便问:
“姐姐你是不是来过?我记得你的。”
这附近的农家乐扎堆,除了比菜色,就是比好客,两年前来过一次的客人也依稀记得,叫人备生亲切之感。
老板和老板娘是当地农民,这里的熟客都叫他们周大哥周嫂子,听起来亲亲热热一家人似的。
农家乐,自然只做家常菜,胜在守着山上的竹林、松林,食材新鲜,客人可以自己亲手去挖食材,竹笋,蘑菇甚至松茸。
周嫂子在屋里擦桌子,看见她,笑说:
“姑娘你来的正好,山上冬笋刚开始要收,现在正是新鲜时候。”
木兰被说动了心,欣然同意,跟着周大哥和另一桌客人一起上山挖冬笋去了。
周大哥很有耐心的跟客人们边寻找边讲解挖竹笋的技术要领,木兰认真的听着,等基本掌握了要领便要自己去试试。
她学着老周的样子,先观察仔细观察寻找地表泥块松动或有裂缝,再用锄头开穴挖,铭记周大哥的嘱咐没有大块翻土,以防鞭根损失和折断,很快就挖出第一个冬笋。
有了第一次的成功接下来木兰很顺利的就挖满了半箩筐竹笋,随后背着沉甸甸的战果,同周大哥一起回到村里,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亲自动手满载而归的乐趣。
竹笋是按斤算钱,回去后,上了称,周嫂子把竹笋给她拿纸箱装好,听说木兰要自己回去做饭,特意给她处理了几个竹笋,剥的白白净净的,洗干净塑封装好。
门口那个小妹是周嫂子的女儿,今年16,叫小霞,小霞手里提了一截莲藕:
“姐姐要不要莲藕?自家荷塘里收的,回去凉拌可好吃了!再让我妈给你宰只本地土鸡,处理好了带回去煲汤,我给你备调料!”
小小年纪,实在是会做生意,木兰只觉得她说话喜气洋洋,自己都被她说馋了。
等土鸡处理好装进后备箱,木兰发动车子刚要走,周嫂子追出来,手里端着个瓦罐:
“用这个瓦罐煲鸡汤,喷香的,这个送给你姑娘。”
木兰微笑道谢,发动车子前行,看见周嫂子还站在原处笑呵呵送客呢,心情变的暖暖的,其实她这一趟又上山又宰鸡的,不过三百多块,花的真的不算多,这样好客的一家人,体验也远不止三百块了。
酒店的简易厨房,不适合大动干戈,木兰想了想,拿瓦罐添了水,开始煲鸡汤。
鸡汤煲了两个多小时,撇净了油沫,加了鲜笋片进去。
木兰中间抽空做了个蜜汁藕片,最后鸡汤出锅的时候,洒上一把碧绿的小葱,光闻味道已经食指大动。
剩下的竹笋,提前邮寄回了南州,她打算冬天腌制点酸笋。
饭后,木兰坐在窗边沏了一壶茶,悠然自得。
看到屏风上摇曳的竹影,不知为什么,又想起别墅那幅画,和题了一半的字。
也不知道那只大金毛怎样了。
念头一动,人就已经行动起来,她放下茶杯决定回去看看。
她这次是开车去,进小区之前要登记。
等到开到别墅门前,就从大落地窗户里看见lucky在窗前趴着。
如果狗有表情的话,此刻大约是百无聊赖得样子,看见木兰的身影,lucky扒了扒窗户,发现出不来,于是又趴下,吐着舌头,呼呼的喘着气。
昨天一场雨下过,放在外头的桌子还湿着,那幅画因为被她拿雨披包好了,倒是没有晕染。
木兰蹲在画前,看了一会,满幅的深翠浅绿,浓淡得宜,笔触遒劲有力,旁边空白处的题字,大概因为主人走的实在匆忙,只写了一个“一”字。
木兰不由得猜想,这个人原本是想写哪一句?
忽然间福至心灵。
木兰笑了,看了看桌子上那方乌沉沉的砚台,拿起毛笔,借着残雨溶了墨,提笔落字。
“一枝一叶总关情。”
是郑板桥。
木兰的毛笔字有点基础,小时候,还不会拿铅笔的时候就学拿毛笔,从横开始,狠练了几年,只是后来母亲出车祸之后,写的越来越少了,今天再提笔,到底生疏些。
只希望画的主人不要怪自己唐突了他的佳作。
可是转念一想,要不是自己,这幅画今天只怕糊成了抽象派了,如此便又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