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

  她没有其他选择,只能按照自己认为正确的方向去努力前行。
  虽然她想到了那昌洪凯的坟墓中会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但冷轩蓉绝对不敢让曾颜良现在就去凤泉岭。一则是因为就算曾颜良现在去了恐怕也于事无补,二则那样做就会将曾颜良重新推回危险之中。
  冷轩蓉让曾颜良将他当年埋下的东西仔细回忆,说了一遍。三人最终还是没想出那些东西中有哪一样是有蹊跷的。
  冷承戚告诉他们两个,不管是那些混迹江湖的人,还是混迹官场的人,多少都会有一些秘密,而他们又通常都会有一些隐藏秘密的手段。如果昌洪凯真的就是杜亦霖要找的人,那么很有可能杜亦霖也不知道那坟墓中到底有没有他想要找的东西。就算是他真的找到了想要的东西,也未必就能够顺利的达到他最终的目的。
  不管怎么说,冷轩蓉知道,如果他们的推断都是对的,杜亦霖得到了昌洪凯坟墓中的东西之后就一定会有所动作。
  他最有可能做什么?
  今生没有了他逼问梁秋荣的那段事情,也许他得到东西之后就会离开衲岩县了?
  冷轩蓉想到这里,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她背脊一阵发凉,额头也冒出了冷汗。
  前世杜亦霖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么?
  如果前世他没得到,而今生却因为有了曾颜良这个人,使得他得到了那样东西,那么今后的事情,会不会就与前世大不相同了?
  如果这个时候杜亦霖返回了皇城,那么就连事件发展的时间都对不上了!
  如此一来,前世与今生之间还会有多少差距?
  冷轩蓉此时才想到,她手中掌握的先机,正在一点点被她自己消除掉!
  冷轩蓉害怕了,她脸色变得惨白如纸,如果自己连这么一点点先机都占不到,那么以后将要遇到的那些人,她如何能对付的了?
  怎么办?
  逃么?
  冷轩蓉身子微微颤抖起来,她想逃,想马上就逃!
  “……蓉……轩蓉……轩蓉!”
  冷轩蓉猛地回过神来,她第一眼便看到了正关切的望着她的曾颜良。
  “轩蓉,你脸色不好,是不是不舒服了?”曾颜良轻声问。
  冷轩蓉有些木讷的摇摇头。她扶着桌子重新坐下来,深吸了几口气,这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不能逃,没法逃。
  冷轩蓉双眉紧锁,她抬头看看曾颜良,又看看父亲,两人都露出了非常担心的表情。
  “我没事……”冷轩蓉想要挤出一个微笑,却无论如何都没能扯动嘴角。
  实在没有办法,她只好接着说,“刚才我们说的这些其实都只是假设,就算是王爷真的只是为了昌大叔而来的,他毕竟顶着查办官银失窃一案的名头,而且他也亲口答应要帮我们了,这一点是绝对不会有错的。”
  冷轩蓉这话说的倒是没错,不过现在曾颜良更关心的却是冷轩蓉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突然间就像丢了魂一样,曾颜良想象不到冷轩蓉想到了什么,他只知道责怪自己拙嘴笨腮又没有什么本事,所以才会使冷轩蓉为这些事情操心费力。
  “轩蓉,你好好休息一下吧,就算王爷真的不做什么与那官银被劫的事情相关的,我们现在也比最开始的时候安全多了。大不了我们自己再想办法,这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够有结果的事情……”曾颜良这样安慰着冷轩蓉。
  冷轩蓉点点头,可她整个人还是失魂落魄的样子,她依然在思考,在使劲儿的思考。
  现在绝对不是坐以待毙的时候,应该做些什么,至少现在先机应该还在她的掌控之中。
  刚才那股害怕劲儿过去之后,冷轩蓉便想到了。如果不想让事情发展到最坏的程度,那么自己应该还有办法让今生发生的事情尽可能的与前世相吻合。至少在时间上,不能出现太大的差错。
  前世事情的轨迹与今生事情的轨迹就如同一道车辙与前进中的马车,冷轩蓉现在就要做那赶车人,她必须让这辆马车尽可能稳妥的在原先的车辙上行驶,不然的话,这辆马车就一定会进入一个对她而言完全陌生的世界。
  冷轩蓉冷静了许多,她想到了仔细现在应该做什么。
  首先她要将王爷拖住。不管他查到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情还是没有查到,总之现在当务之急是不能让王爷比前世提前返回皇城。
  如果这个时间拖延住了,也许以后的事情变动就不会太大。
  只要拖住杜亦霖,冷轩蓉就有机会再想办法证实自己那些推断是不是正确的。
  该怎么拖住杜亦霖呢……
  冷轩蓉迈出去的脚步就那样停滞住了。她甚至有些忘记了疲倦。
  这时一个人的面容出现在冷轩蓉的脑海中。
  梁秋荣。
  这个人,应该可以利用。
  冷轩蓉想到了前世这个时候,自己在那县衙私宅中经受的痛苦,一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冷笑一声。前些时候她还在为梁秋荣在今生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而迷惑,到底要不要“报仇”,到底该不该“报仇”,这两个问题困扰了冷轩蓉很久。可如今想来,自己是在是想太多了。
  那梁秋荣骨子里就是个阴险小人。今生之所以他还没有做出什么坏事,还不是因为杜亦霖没有逼他,还不是因为他暂且不需要为自己的性命担忧么?
  如果让他有了危机,他一定还会毫不犹豫的将被人推到水深火热之中,只为了保全他那一条贱命!
  冷轩蓉咬着牙暗想,前世的那些痛苦我是真真切切的经历过的,今生如果就这样放过梁秋荣,这一口恶气,怕是出不来。
  不如,就用这梁秋荣来拖住杜亦霖吧。
  下定了这个决心之后,冷轩蓉又想到了另一个麻烦。
  梁秋荣固然阴险狡猾,可相对而言他的狡猾程度应该远远不及他家的三儿子梁三公子。之前种种事情已经表明了,如果梁秋荣出了什么事情,梁三公子是不会坐视不管的。
  冷轩蓉一想到她将要面对的人会得到梁三公子的帮助,她的头就隐隐作痛起来。
  冷轩蓉重新坐下来,她看看曾颜良和冷承戚,开口问,“父亲,颜良大哥,你们说,这衲岩县的县令梁秋荣如何?”
  “如何?”曾颜良不太明白冷轩蓉这话问的是什么意思。在他的印象之中,梁秋荣是个商贾,不是县官。衙差们全都在背后说梁秋荣的坏话,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情都让人看不顺眼。可衙差们却又都不愿意让梁秋荣离开衲岩县,因为他出手比一般的县令都大方。所以说这梁秋荣算不上是个好官,却是个好老爷。
  冷承戚则摇头轻叹道,“商贾为官,利弊皆有,若能真正为一方百姓着想,倒也未尝不可。可这梁秋荣却一心在仕途,只因他现在官小,若是真让他把官做大,只怕是弊大于利啊……”
  一心在仕途……
  冷轩蓉听父亲说出这话,首先想到的便是那个刚死了不久的李渡恩。
  冷轩蓉灵机一动,她急忙抓住冷承戚的手,有些激动的说,“父亲,你快去,再把我交给李渡恩的东西再写一份出来!”
  冷承戚虽然不明白冷轩蓉这又是要做什么,但李渡恩死了的消息他也听说了,他隐隐感觉的出李渡恩的死与那份东西有关,可他又有些难以置信,自己写的那份东西不像是能够置人于死地的啊……
  如今冷轩蓉又要一份那东西,冷承戚真是摸不着头脑了。
  冷轩蓉极力催促,冷承戚只好先回屋去写。
  这时冷轩蓉又对曾颜良说,“颜良大哥,这件事情可以说是非常危险,但却不得不做。”
  曾颜良双眉紧锁,沉声道,“轩蓉,你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做,但说无妨。”
  冷轩蓉伏在他耳边将要他去办的事情详细的说了一遍,曾颜良听完之后先是一愣,随即拍拍自己胸膛,道,“我曾颜良别的本事没有,但这件事一定能够办成!轩蓉,你就放心吧!”
  冷轩蓉依然有些担忧,“颜良大哥,不可以逞强,万一有什么不对劲儿的,你就赶快脱身,我们再另想别的办法。”
  曾颜良咧嘴一笑,“就照你说的。做不成我就回来。”
  曾颜良这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实际上他心中可是下了决心,一定要把事情办成。
  等冷承戚写好了东西交给曾颜良,他把那几张纸折好了放进怀中,看看外面已经彻底黑下来了,他这才辞别冷轩蓉和冷承戚,离开了冷家老屋。
  曾颜良出门之后找了个没人的角落,从袖筒中掏出一块方巾绑在脸上,收拾一下衣衫,然后一塌腰,碎步疾驰,直奔县衙方向跑去。
  冷轩蓉送走了曾颜良之后就回到了自己房中,她又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心中不断的祈祷,但愿自己这次做的决断是正确的,但愿老天爷能够保佑颜良大哥办成此事。
  第六十七章 莺莺彩台,艳艳竹楼
  第六十七章莺莺彩台,艳艳竹楼
  窦先生一脸无奈的坐在彩台对面专门为贵客搭建的看台上面,他的身边,梁三公子口中嚼着点心,手里还攥着个酒杯。
  窦先生斜眼看看那酒杯,里面果然又空了。
  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然后起身就要往外面走。
  刚走出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袍子被拽住了,窦先生回头一看,果然是梁三公子笑嘻嘻的扯着他的袍子一角。
  “你要去哪儿啊?”
  梁三公子舌头似乎都有些不听使唤了,说出的话也变得有些甜腻。
  “我……”窦先生刚要说自己想要回去了,可一想到这梁三公子一定不会轻易放自己离开,他便换了个说法,“我方便一下,去去就来。”
  总之先离开梁三公子的视线,然后偷偷跑掉就是了。
  窦先生这么打算着。
  没成想,梁三公子一听他说这话,竟然也晃晃悠悠的站起身来,一把搂住窦先生的脖子,用他做支撑,两人一起下了高台。
  窦先生心中暗叫不好,他有些心虚的问,“慕寒,你这是要做什么?”
  梁三公子呲牙一笑,“方便。”
  两人离开人群,进了县衙,守门的衙差们都认识这两个人,他们一看梁三公子挂在窦先生身上一副烂醉如泥的样子,谁都没敢上前打招呼。
  窦先生本想将梁三公子交给衙差,一看他们那心惊胆战的样子,想想便只好忍了。
  好不容易把梁三公子带到能够“方便”的地方,梁三公子却突然站直了身子,把手从窦先生脖子上拿起来,然后抱在自己胸前,冷声对窦先生说,“去吧,我等着你。”
  窦先生愣愣的望着梁三公子。
  梁三公子又一指那边,“难道要我亲自帮你么?快去吧。”
  窦先生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那拙劣的谎言被这家伙识破了。可识破也就识破了,干嘛还非得装成醉酒的样子一起到这儿来呢……刚想到这里,窦先生背后寒毛刷的一下就竖了起来。
  “那……那个……慕寒……今晚我真的得回去……”
  梁三公子一看窦先生也不去方便了,一把拉起他的手,转身就往私宅方向走。
  “慕寒……慕寒!”
  窦先生甩不开梁三公子的手,只好一句一句的叫起来。
  梁三公子也不理会,拉着他穿庭过院,进了竹林小院。
  “这里又不是贼窝,你怕的是什么?”梁三公子一边把窦先生往竹楼里拽一边嘟囔,“以前你常常来住,也没说这么不行那么不行,自从那王爷来了之后,皓维,你就变了!怎么?我这竹楼还比不上你那破书斋么?”
  窦先生心中暗想,这阴森恐怖又四面漏风的竹楼,还真就比不上那染尘书斋,可这话却是不能说出口的,他只好道,“王爷好不容易才到我那里去住几天,我却夜夜不归,这不是大不敬么。就好像我厌烦了他似的……万一他怪罪下来……”
  “怪罪我好了!”梁三公子摆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硬是把窦先生拖进了竹楼。
  两人推开一间屋门进去,窦先生还在抵抗,“我饮杯茶就走!”
  梁三公子却已经招呼着下人去弄洗澡水,给窦先生准备他常住的那个房间了。
  窦先生知道自己根本拗不过这梁三公子,便拉着他坐下,准备跟他说说他最讨厌的诗书礼教,等他烦了,自己自然能够脱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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