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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节

  顾铁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哦,换位思考的话,可能相当高呢,你或许不熟悉中国文化,我们中国人自古就在思考宇宙人生的关系,你所说的事情并非无稽之谈,灵魂要一次一次地经历六道轮回,不正是一个又一个游戏副本吗,但古代先贤认为人间的苦难是对灵魂的考验,谁都沒办法超脱生、老、病、死、爱别离、憎怨恚、求不得,就算经历七大苦也要执着地留在这世上,谁让我们生來就是如此硬核、严格按照rpg规则游戏直至角色死亡的骨灰级玩家呢。”
  小丑低头将最后一块布丁送进嘴里,将空罐头小心翼翼摆在桌上,舌头在口中搅动着那块滑溜溜的布丁似乎不太舍得咽下去,“你的意思是,规则不允许我们终结角色的生命,即使我们早就厌倦了无聊的游戏。”
  “不,不是规则。”顾铁拍拍自己的心窝,“是内心的骄傲不允许我们那么做,你玩game boy口袋妖怪时会直接用插卡式金手指改出所有妖怪卡片吗,你玩魂斗罗时会一开始就输入上下上下左右左右baba吗,你进入《心跳回忆》欢迎页面之后会直接用修改器把藤崎诗织的好感度改到爆表只为了开学第一天就在樱花树下彼此告白吗,你玩《传奇》的时候会建个私服把经验和爆率都提高到原來的一万倍,砍倒一个怪就满级神装吗。”
  小丑迷茫道:“你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顾铁道:“我的兴趣是玩上世纪末本世纪初的古董游戏,一般人肯定不知道,简而言之,你不会,因为你是个有尊严的游戏玩家,你会老老实实带着1级的喷火飞龙离开家展开冒险(或者种子和水箭龟),你会用三条命冲击漫长的魂斗罗八个关卡(直到能用一条命完美通关为止),你会带着青涩的笑容跟诗织打第一次招呼(选择提升好感度最多的对话吧,),你会老老实实拿木剑在新手村砍小怪积累人生的第一个金币(假装不知道艰难的升级之路究竟有多漫长),这就是游戏玩家的觉悟,这才是游戏的乐趣所在,这样说,你懂了吗。”
  “不懂。”小丑回答道,“但你放心,我不会自杀的,我沒办法那么做,,,只是偶尔感觉有点累而已。”
  “沒办法自杀。”中国人疑惑道,
  “是的。”特里岔开话題:“那么说说你在烦恼什么吧,或许我能帮上一点忙,现在状态还算不错,应该暂时不会逃到那个世界去呢。”
  顾铁喝了一大口酒,肚腹中升起暖洋洋的感觉,他放松道:“是啊,现在的局面是这样:老肖是这个基地的主人,他毫无疑问拥有最高权限;你们三人是被邀请而來的客人,具有中等权限;而我则是基地的囚犯,我沒办法操纵武器系统,沒办法进入基地的内核,沒办法自由动用基地内的设备,甚至沒办法离开这个该死的22区,可我必须做点什么,因为有个我曾经很爱的女人现在被关在某个地方,以她的性格,一定已经气疯了,就像被封在瓶子里太久的灯神一样不知会做出点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來。”
  小丑侧过身道:“你曾经很爱的女人吗,为什么是曾经。”
  中国人泄气道:“因为后來我发现,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和最爱的女人其实都是怀着某种目的接近我的,他们隶属于不同的组织,却做出了心有灵犀的举动:背叛我,这大概可以算作出轨吧,一旦出轨,就沒办法回到当初了。”
  小丑道:“你说的不对,爱是什么。”
  “我可沒兴趣讨论哲学问題。”顾铁道,“某种化学冲动吧,从脑神经信号和内分泌的角度來看……”
  “那么你现在想起那个女人的时候,身体里的化学冲动消失了吗。”小丑用一种透彻到令人恐惧的目光注视着身边的男人,
  顾铁语塞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接着说正事,她现在一定沒有生命危险,可我必须想办法把她救出來,因为某一个特殊的时刻就要到來了,我现在对那个时刻完全一头雾水,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会发生,在这种人生最无助的时候,毕竟想要有人在身边陪着,,,就算我一个人自由惯了,……如果世界毁灭,我希望有兄弟和爱人陪在身旁。”
  “,,曾经的。”小丑补充道,
  顾铁苦笑道:“就像你说的,有时候身体比脑子要老实多了。”
  特里微笑了,“那么,还有多长时间。”
  “根据老肖的说法,应该还有八分钟左右的样子,我不清楚确切时间,而他似乎又不肯告诉我。”中国人抬腕看看表,“阿奇薇一定也知道。”
  小丑点点头站了起來,“明白了,给我三分钟时间,我需要量子网络的接入权限,然后将你所有的资料、权限、想法和图像传递给我,让我來代替你找出这个幸运的女人。”
  顾铁愣了一下:“你,我是相信你的网络能力啦,可这座基地的安全权限异常得高,正面攻击的话就算我也沒办法打破防火墙,你能动用多少网络配时。”
  小丑道:“不算多,但足够做一些事情了,每个军事系统都是一个堡垒,但就算堡垒也有低矮的城墙、破碎的窗户和爬满藤曼的塔楼,只要绕开戒备最严密的武器系统,相信从内部撬开监视、照明、门禁这些外围子系统不会太困难,当然,我需要一个支点,一个系统内部的突破口。”
  顾铁也站了起來:“我正好有一个突破口,用量子黑矛打出的小小洞口,那么……你的身体受得了吗,毕竟也受了不轻的伤。”
  “我的武器不是。”小丑用指节敲一敲自己的太阳穴:“是这个玩家的账号而已。”
  顾铁笑道:“我知道了,就像爱娃所说,你是个值得信赖的伙伴,我马上将无线网络的登陆权限给你,然后将我知道的所有事情一股脑灌进你的终端里去,一切就交给你了,老兄。”
  小丑特里坦然道:“三分钟。”
  第130章 狮子(上)
  “德沃鲁。”
  不知从哪里传來呼唤的声音,男人侧耳倾听,声音消失了,他觉得有点无聊,他坐在一间什么都沒有的房间里面,家具,门,电器,地毯,什么都沒有,地板是黑胡桃木的,经过长年累月的使用而变得油光发亮,空荡荡的墙壁上有一扇小小的窗户,将忽明忽暗的光投射在黑沉沉的地板上,那是一场永无止歇的雷暴,滚滚雷音低沉作响,每次电光闪现,德沃鲁就闭上眼睛,任那光芒将眼皮血管的粉红色泽投满视野,
  他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也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干什么,事实上,他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房间里沒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的脸,花了很长时间端详自己那双修长而皮肤光滑的手,依然沒有得出任何结论,他并不感觉饥渴,也不想睡觉,他能够自由呼吸,虽然那扇窗户牢牢封闭着,有一阵时间,他觉得可以长久地在这间屋子里待下去,直到有人來带他离开,可是在某些时间,他又疯狂捶打着每一寸墙壁,想要掘出一条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一定有扇门的吧,沒有门的话,他是如何进來的呢,那扇窗那么小,不可能任由一个成年人通过,而窗外电闪雷鸣下着大雨,自己的衬衣却很干燥,散发着好闻的洗衣液味道,
  “德沃鲁。”
  声音再次响起,男人猛地转过头盯着空白的墙壁,这次他听清楚了,声音是从这个方向传來,他慢慢走到墙前,将耳朵贴在墙上,那堵墙沒有什么机关暗道,是结实的钢筋水泥结构,以人力根本沒可能破坏,
  遥远的声音透过冰冷墙面传來,是两个人的对话,一个苍老,一个年轻:“霍米尔,下面的情况怎么样。”
  “我和公爵到达了d118位置,通过通风井的漫反射可以暂时接通精神网格,副议长大人,达列·安布罗斯大人与安马萨正在追击被选者,到掩体地下更深的地方去了,我与公爵会沿着他们留下的道标继续追踪,我们到达中央配电室以后会开启潘神酒窖的通讯系统,这样通过终端机的信号传译,就可以将战场上所有的兄弟会干部接入精神网格了。”
  “我知道了,还需要多久。”
  “大约十分钟,路上遇到了一些抵抗,幽灵的武装部队还沒有清理干净,守护骑士别连科已经牺牲,对了副议长大人,安布罗斯大人已经使用了‘亡灵术士’,制造了三名变异体,从他留下的信息來看变异体还在控制范围之内,超载的危险不大。”
  “明白了,你能找到德沃鲁的位置吗,霍米尔。”
  “对不起,从这个角度我沒法广泛搜索精神坐标,而且狮子身体周围覆盖着强烈的电荷,会干扰精神网格的接入,如果他维持带点状态的话,我无法锁定他的位置,副议长大人,啊,我们要离开通风井区域了,通信会暂时中断,十分钟之后我会通过您的随身中断再次建立联系……”
  年轻的声音消失了,苍老的声音叹了一口气,提高音量喊道:“德沃鲁,快点出來,德沃鲁,见鬼,我们需要你的力量才行。”
  房间中的男人面露迷茫之色,他不知道这个叫德沃鲁的是什么人,不过感觉有那么一丁点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他走回房间中央坐下,迷茫地盯着墙壁想着事情,他的脑袋空空荡荡,根本沒有什么可供回忆的东西,“德……沃鲁”他用手指在木地板上写划着,薄薄的灰尘中出现了一行字母,他认出那是德沃鲁的波兰语写法,接着开始奇怪自己为什么知道波兰语这个很少人熟悉的语言,
  窗外雨势忽然增强,雨点噼噼啪啪打在玻璃窗上,男人忍不住走到窗前观看,隔着忽明忽暗的雷雨根本看不清外面的任何事物,一颗又大又圆的水珠悬在窗框角落,闪电划过天际,水珠上倒映出一张苍白的变形的男人脸庞,就算形状扭曲,也依稀能看出那张脸的模样,男人忽然愣住了,双手摸索着自己的下颌骨、鼻梁和金色长发,口中喃喃念出一个名字,
  “安杰伊·瓦兹诺沙华。”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串字母,因为他并不觉得这是自己的名字,他回到屋子中央,在尘土中把第二个名字写來下來,依然是波兰语,两个名字并列在一起,这场景让他觉得有点头晕目眩,
  毫无征兆地,他想起了什么,与安杰伊·瓦兹诺沙华这个名字有关的记忆碎片复苏了,他想起來在某一个时刻,有一个中等身材、上唇留着胡须的男人曾经站在墙角,手中摆弄着抹布和酒杯,不,不是墙角,而是墙角摆着的一张吧台后面,吧台同样是用黑胡桃木制成的,表面坑坑洼洼,不知用了多久;吧台后面是两个大酒柜,左边一个塞满了酒,右边一个挂满玻璃杯,吧台底下藏着生啤酒机和制冰机,制冰机总是出毛病,所以吧台靠墙的角落里还摆着一台家用小冰柜,里面用四十个制冰格满满冻着冰块,还塞着几瓶万圣节晚会用來整人的冰冻红酒,
  男人讶异于自己记忆的诸多细节,“喝点什么。”吧台后面的人询问道,擦干净手中的威士忌杯,反手灵巧地一抛杯子就旋转着飞进酒柜,动作如杂耍艺人般精巧,,,事实上,他确实是一个杂耍艺人,
  “吉斯。”金发男人意外道,“你怎么在这里,你、你脸上和身上的伤都好了,我记得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整张脸只剩下一半,差一点就死掉……”
  吉斯瞟了他一眼:“队长,你喝醉了吗,我们已经很久沒有出过任务了,波兰支部根本就是被组织遗忘的角落吧……过來喝一杯吧,來一杯莫吉托(mojito)怎么样,知道你不爱喝甜味的鸡尾酒,可正好今天弄到了上好的甘蔗汁,用你喜欢的百加得白朗姆酒加上柠檬汁、薄荷叶、苏打水、甘蔗汁和冰块……好了。”
  一杯清爽诱人的饮料摆在吧台上,玻璃杯表面很快结出一层密密的水雾,金发男人很自然地走过去坐在高脚凳上,端起杯喝了一口,“喔,味道不错,有种夏天的感觉。”
  “古巴的夏天。”吉斯笑了,“当年我的马戏团去美洲进行巡回演出,在墨西哥、古巴、哥伦比亚喝了整整三个月的莫吉托和自由古巴,回來就忘不掉这种味道了。”
  金发男人一口气喝完半杯鸡尾酒,“很棒,……对了,我叫什么名字。”
  吉斯奇怪道:“队长,你怎么了,一副古古怪怪的样子,这样会被爱娃笑话的,她随时会起床的,已经睡了整整一天了。”
  “……爱娃。”男人用手捂住头颅,感觉有阵莫名的刺痛传來,他忽然想起,在某一个时刻,有一个扎着金色马尾辫的小姑娘曾在屋子的另一个角落酣眠,不,不是角落,而是角落中摆着的台球案子,她喜欢卷着薄被躺在绿色天鹅绒的斯诺克桌案上,一睡就是一天,
  “啊,混蛋,被你们两个吵醒了啦。”焦躁的喊声传來,男人回过头,看到女孩正从台球案上坐起來,脸颊上还印着天鹅绒桌毯的“英国谢菲尔德体育学院斯诺克专业”字样,这张球桌是她从一家进出口业务公司那里搞到的,作为波兰支部的第一个任务,那名候选者被兄弟会的杀手一枪打穿胸膛,死在码头的仓库中,胸口流出的血染红了半张球台,事后爱娃将这张桌子买下放在酒吧中,整日擦拭,像是在悼念死在上面的无辜男人,
  对了,这么说,这里应该是一个酒吧,
  当爱娃跳下球台向吧台走來的时候,本來空荡荡的屋子里忽然多了许多东西,一盏昏黄的灯挂在天花板上,墙上有半裸女郎的海报、霓虹招牌、特价酒的小黑板和飞镖盘,几张小圆桌填满了屋子剩下的空间,空气里飘着酒精和烟草的味道,收音机播放着汤姆·维茨的老歌,
  金发女孩跳上高脚凳,向吉斯要了一杯不加冰的苹果马蒂尼,一口气喝光杯里酒液,咀嚼着红苹果块,爱娃含糊不清地说:“队长,那几个新人你看了么,合不合适到底说句话啊,别让他们一直等着,总部等着下分派命令呢,话说回來,全都是伽马减,不用太在意。”
  男人愣了一下:“新人。”
  几个人出现在酒吧里,拘谨地站着,双手交握,
  “博特,外号络腮胡。”大胡子的男人说,“我什么都会做一点,不管开车、维修枪械、电子战还是使用狙击枪。”
  “乔治。”脸很白的少年说,“我、我不怕死,不管跟谁打张,我都会冲在前面。”
  金发男人犹豫道:“你们……你们知道我是谁吗。”
  “您是幽灵‘铁矿’波兰支部的队长,先生。”小白脸乔治大声回答道。
  第131章 狮子(中)
  男人将觉得头更痛了,他举杯将酒一口喝干,向吉斯要了一杯伏特加,金发姑娘坐在旁边小口啜饮着第二杯马提尼,眨巴着蓝眼睛望着他,忽然开口道:“听说要有任务了。”
  “……任务。”
  吧台后的吉斯提醒道:“是的,队长,几分钟前银矿支部刚刚传來指示,一位候选者出现在波兰境内,要我们波兰支部做好战斗准备,一旦确定候选者的地理位置就进入保护程序,我已经按照你的命令将队员们召集回來,车辆也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出发。”
  金发男人忽然想起來屋里应该还有更多的人,他回头一看,小圆桌周围坐着九个男人,九个体格精悍、面目模糊的男人,那就是他的队员们吧,他喃喃道:“是这样吗,我们一共有十三个人对不对,在那场战斗中,大家都死去了,只有我、吉斯和爱娃活了下來……”
  “你在说什么啊,队长。”小萝莉睁大眼睛,“这可是我第二次执行任务,绝对不能再搞砸了,你是说这些话故意來吓我的吗,可恶。”
  屋里的男人们笑了起來,酒吧里喧闹而温暖,波兰支部很少执行重要任务,人人都在摩拳擦掌等待战斗的命令到來,这时候,电话铃声响起,男人忽然忆起吧台侧面藏着一副红色的电话机,那是总部发布命令用的专线,电话响起只意味着一件事情,
  酒吧立刻安静下來,吉斯关掉唱片机,摘下电话听筒扣在保密线路的终端机上,滴滴的密码核对声响了几秒钟,线路接通了,巨大的投影屏幕出现在墙壁上,呈现出候选者的照片和详细资料,爱娃念到:“爱沙尼亚人,出生于库雷萨雷,男性,身高181公分,体重75公斤,无军事背景,教育程度……咦,这个人眼睛的颜色好奇怪。”
  “琥珀色虹膜,也叫猫眼色,是白人或混血儿中极少见的隐性基因表达。”金发男人望着屏幕上的相片自言自语道,“特里,是你啊……”
  “他不叫特里,队长,他的名字是塔林·让安·索配亚罗夫。”爱娃纠正道,
  男人回答道:“他是特里,你们的网络操作员,外号叫做‘小丑’。”他忽然间想起了很多事情,,,吧台对面应该有一扇门,一扇油漆掉落露出木头底色的对开门,几分钟后门将被推开,來自幽灵总部的特派员将带着几名战士走进酒吧,告诉波兰支部的成员说行动正式开始,三十六个小时之后,十二名波兰支部成员在波兰南部城市琴斯托霍瓦遭遇了此生从未遇到过的恐怖敌人,一名來自兄弟会路西法支部的神之子,在一个灯光明亮的夜里,神之子提着匕首走进营帐,一刀一刀杀死了七名战士,将他和吉斯刺成重伤,在候选者身上留下四十一道深深的伤口,在被狙击手的示威射击惊走之前,起码有八个人看到了神之子的表演,可沒有一人能出手进行攻击,神之子身上散发出强烈的费洛蒙信息,压抑着周围所有人的战斗,使人能够平静地看着刀子慢慢刺入自己的内脏,割开自己的皮肉,洞穿自己的眼睛,
  男人还知道这漫长的夜晚并未结束,他们加强了警惕,将那栋旅舍重重护卫起來,但神之子偷偷解决掉狙击手去而复返的时候,同样的事情发生了,整个空间被费洛蒙激素填满,每个端着枪的人都露出平静淡然的表情,眼睁睁看着敌人将同伴一个接一个杀死,
  最后,男人引爆了身上的防御手榴弹,他无法违抗身体传來的信号,但在神之子暂时离开的短暂间隙内,他将这枚威力巨大的手雷的保险栓拉出,用厨房定时器设定了简单的计时系统,五分钟,定时器进行五分钟倒计时,时间结束时会引爆手雷,每五分钟他将定时器重置一次,直到神之子再次到來,他不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毕竟一个被炸碎的人沒办法记住事情……
  这时候酒吧的门打开了,一名贝塔种姓的幽灵干部走了进來,说:“好了,任务正式开始,立刻前往琴斯托霍瓦。”
  “走了,队长。”爱娃跳下高脚凳,背起巨蟒左轮手枪的枪套,吉斯穿上连帽斗篷,将飞针仔细插在内袋中,九名波兰支部的成员依次走过金发男人身边跟他用力击掌,男人记得每一名队员的名字,于是说不出祝好运的话语或离别的赠言,
  “爱娃。”他叫了一声,
  小萝莉慢下脚步,成为最后一个踏上门槛的人,她回过头问:“怎么了,队长。”
  “如果有一天我变了,变得谁都不认识的话……你能找到我,帮我回忆起自己的名字吗。”男人迟疑地问,
  爱娃的脸上升起一抹嫣红,“你在说什么啊。”她嗔怒地嚷道,“你怎么可能变成那个样子,除非是老糊涂了,得阿尔茨海默症什么的……如果我在你身边的话,会揪着你的耳朵告诉你你是谁的。”
  “……那么,我是谁。”男人站在空荡荡的酒馆中央,
  “你是安杰伊·瓦兹诺沙华。”女孩张开红唇:“我们的队长,……我爱的男人。”
  裙角一旋,酒吧的门关闭了,世界是如此安静,让男人能清楚听到自己内心分裂的声音,瓦兹诺沙华,这就是自己的名字吧,但总有种异样的知觉在内心蠢蠢欲动,想要否决这个看似合理的结论,
  “瓦兹诺沙华,你好。”
  男人闭上眼睛再睁开,房间再次变得空无一物,他的面前站着一个人,一个身披红色主教袍、颈上挂着十字军的老人,他想开口说话,可无法发出声音,他的身体被凝固在透明的有机树脂里面,像是凝在琥珀中的昆虫,
  红衣主教上下打量着他,叹息道:“多么美好的造物啊,这样强大的生命力、完美的肌肉比例和巨大的潜能,竟然属于安杰伊·瓦兹诺沙华,我们的敌人,幽灵波兰支部的队长,有时必须承认,全能的神不喜欢为我们铺展一条坦途呢。”老人伸手触摸光滑的树脂表面,自言自语着:“放心,我会唤醒你体内的生存意志,将你送进路西法的实验室,塑造你成为一个崭新的人,如果这是神的旨意,我相信我正在注视着真理本身,你将是第一名基因改造而成的神之子,无论数据还是预感都这么告诉我。”
  “,,从今天起,你不再是以前那个男人,你将获得新生。”
  男人的世界在旋转,他伸出手,发现双手撑住地面,地面是黑色玄武岩打磨而成,粗糙,冰冷,他想抬起头,可沉重的压力让颈部无法用力,就算睁大眼睛也只能看到低矮的前方,屋子的对角有一张椅子,一张金属制成、毫无装饰的椅子,椅子上坐着一个黑袍的人,黑袍将他全身牢牢遮住,全身上下显露出形态的唯有一双幽幽的眼睛,
  金发男人想起來了,屋子的墙上应该有一个图案,红色的图案,双头鹰的两个头颅互相对视,象征世界上永恒存在的表与里、光与暗、是与非、错与对的纠缠,鹰的翅膀盘旋而上形成一个圆形,七根羽毛象征七个部门,如荆棘花般盛开的尾羽象征圣殿荆棘十字团,而圆形本身象征整个组织的最高权力机构:圆桌议会,
  这个图案以刺青的方式存在于每一位成员身上,此刻男人身上的纹身正在产生火烧般的疼痛,他來过这屋子一次,仅此一次,在他从路西法的地下建筑中离开之后,进行了有史以來第一位人工基因改造神之子向真正神之子的觐见,
  “红衣主教沒有给你一个名字吗。”坐在金属椅子上的人问道,
  男人知道自己会回答道:“是的,议长大人。”
  于是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是的,议长大人。”
  “德沃鲁。”坐着的人对跪着的人说,“你叫做德沃鲁,那是瓦阿图语里面‘雷电’的意思,当然,也与‘恶魔’的日本发音相近。”
  “谢谢您,议长大人,无论命令我做什么。”男人低着头说道,
  “啊,你是被这世界需要着的,我不会命令你做什么,而是这世界需要你做什么。”穿黑斗篷的人挥了挥手,“别误解,你们可能对我有些误解,我也不太经常出面管理这个组织,所以你们都很怕我,这可以理解,瞧,这只是教堂里一件很普通的静修室而已,沒什么可怕;而我只是由于体质原因不太能晒到太阳,并不是想搞得神神秘秘。”
  金发男人当时沒有做声,他不确定议长大人是在开玩笑,抑或是某种例行的考验,
  “那么,就这样吧,我的时间也快到了,总这样还真是挺累呢。”议长大人双手一撑扶手站了起來,“德沃鲁,我很喜欢你,你身上蕴含着非常厉害的潜力,比我们能想象到的要厉害一万倍,记住我的话吧,总有一天,你会被这个世界迫切需要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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