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章泽被激起一种斗志,被那么多期待的目光包围,同觉得他要是再得过且过连自己都要对不起!
下定决心后,他就把目光定在京大了。
杜行止的叮嘱恰瘙到他痒处,两人难得亲密地说了会话,章泽问他:“你在京大是住宿舍还是在外面住?”
“在旁边买了个房子,我平常在外面很少住,你去那边的话恰好不用住宿舍了。”杜行止摸摸他的头,眼神有些复杂,“到时候去北京,你住在我那吧,平常也可以帮我看看房子。”
章泽翻了下.身,背对他闭上眼并不回答。
谁跟你一起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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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课业繁重,尤其一中作为重点,也是淮兴市教育局重点叮嘱提拔的单位。章家现在不缺钱,学校发到家里要买复习资料考卷的信纸章母几乎看一遍就忙不迭掏钱,这是上辈子考前拮据的章泽所没经历过的,但也让他比上辈子备考地更辛苦一些。
他算是明白杜行止点着灯熬夜把考卷写完以后是什么心情了。
正月没过杜行止就回了北京,章泽听张素说他在忙自己的生意,原本担心自己改写他命运的愧疚总算抹消了不少。他也在想去北京读书是否要将包子铺也连锁过去几家,章母是同意的,可他担心自己管不过来。
会考月考大考,讲完练习卷之后下课铃响,教室里一群熟悉不熟悉的同学就围到了桌边。
陈聪侧坐在他的书桌上说:“你要去北京?我也恰好想去,你中意哪个大学?”
“京大。”
陈聪有些失望:“哦,那我还是喜欢清大一些,我想学计算机。”
陈聪喜欢玩电脑,也打算日后做点跟电脑有关的行业,几个朋友都不明白他为啥那么执着,章泽倒不反对,还大为支持。日后互联网普及开,创业的机会可比现在人们所看到的要多得多。陈聪家里虽然在淮兴市看来很有能耐,但能耐的是他大伯,好处再多落不到他身上,还不如早点想开自谋生路,也比日后眼巴巴等人施舍好得多。
龚拾栎笑了:“你抱着电脑去死好了,肯定也乐意的。”
陈聪白了他一眼,他们哪里懂他家的难堪。
章泽被包围着讲题。一班在高三整个年级也算是最轻省的了,学生多,老师们讲题总没法各个顾及,走马观花说一遍之后,理解与否都要靠学生自己的悟性。一班有个脑子灵光脾气也好的章泽在课余为同学们讲课,其他班级的老师就没这个运气了,累死累活都要自己辅导。
一班班主任邓利民靠在窗户外面看了一会,见围在章泽身边的一群学生脸上多多少少有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终于放下心来回了办公室。几个同事半是嫉妒半是羡慕的打趣他:“你可真幸福,班里有那么个吉祥物。”
邓利民笑笑,章泽如今是一中的大宝贝,学校有个出代表的活动都爱叫他去,他这个班主任也受校领导照顾些。章泽模样好脾气好学习好态度也端正,之前淮大的保送名额不给他的时候,邓利民真担心他会误会到暗箱操作上面去,等到这些日子下来章泽一切如常他才放下心来。哪怕被误会他也认了,这样的学生,留在淮大真的太浪费。
高考便如期而至。
时间正确地点正确,都是上辈子考过的题。上辈子的暑假,章泽把高考题全部重温了一遍,之后更是找出一些本不该做错的题目使劲儿温习,他爱学习,学习这就回馈他宝贝了。
除了作文和某些不好拿捏尺度的政治题,以及总也考不到最好的体育,章泽几乎没有碰到任何的瓶颈,几天下来可以说是神采奕奕的。被包裹在其他一并出来患得患失或垂头丧气的考生当中就是立于鸡群的那只鹤。
考完后章悌累得要命,问他:“感觉怎么样?”
章泽眼睛都在发光:“好!比什么时候都好!”
考前章悌被章泽抓题狠狠地补习过一遍,一开始还埋怨,后来越考越心惊,阿弥陀佛谢了她弟弟几天,考完后还是被剥去一层皮。后几天跟着章泽管店时都有气无力的。
感觉到自己发挥不错时章泽就开始安排了,首先是淮兴的包子店,他把杜行止的话听了进去,又好好地观察了几个月,发现真的就像他说的那样,邹勇憨厚,段金刚泼辣,赵明明有点急功近利。
临走前,他就把三个人聚在一起开个小会。
“我马上要去北京,店里的事多又杂,一时间顾不上,就全交给你们了。”章泽笑着对三人说,“当然,也不是白管,我打算另设一个年终奖,年底如果店里的情况好,年终奖也会给大家包厚厚的一份。”
段金刚果直,立刻笑了起来。出来打工不为了赚钱谁愿意累死累活?
“您放心吧,”她说,“我们仨在这里干的也挺好,店里的帮工也忙得过来,有变故我们一定提早给您打电话。”
章泽点点头,就看对面的赵明明眼睛发亮,他心中叹了口气,移开视线看着段金刚:“现在店里的账是段姐你在管,以后我肯定也信得过你。以后每天的营业额你可以存在我户头里,店里大家的工资还有其他开支有多少,你每个月末统计好以后打电话告诉我,然后做好帐,我月初打下来给你。”日后段金刚就可以算是淮兴这边店铺的店长了,私下里他到时候再给她涨点工资,也不能让人家白白多干活。
见段金刚点头,他扫过赵明明,顿了顿,装作没看到他眼中的亮芒,转而对邹勇说:“邹哥,采买就交给你了。”邹勇老实诚恳,章泽在下决定前曾经试探让他采买过几回东西,发现邹勇记账竟然精确到分位,章泽故意多发给他十几块的采买费用他也一分不少地还了回来,让章泽愧疚又敬佩着。
邹勇点点头,郑重道:“老板你信得过我,我肯定好好干。”
三个人一起看着赵明明,赵明明笑模样收敛了一些,眼神有些不安。
章泽走了以后,他独自呆在厕所里抽了支烟,脑袋清醒后叹了口气。想到小老板走前递给他半是安慰半是审视的眼神,他忍不住拍了拍自己肥大的脑袋。
以前的自己居然还以为他是小孩子好拿捏,真是做梦做大发。现在小老板明显看出了他之前那点小心思。
妈的!
他把烟一丢,想起前段时间找上他说“谈生意”的那几个贩子,恨得牙都痒痒。这群王八蛋把他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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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机穿过云层,北京的高楼大厦便从旁窗里漏进来,和淮兴旧气不同,这是个古朴和现代化相结合的大都市。
章泽想起上辈子到北京,已经是奥运会前后的事情了。那时候的北京到处都在戒严,大都市也已经很有钢筋水泥的森硬架势。那时的他虽然参加工作已久,自卑却刻在骨子里,站在路人行色匆匆的街头,打了好久的气才敢开口去问路。
叹息一声,随着人流涌到出口,才按下帽檐,就看到接机口处举得高高的写有“章泽”两个字的牌子。
谁来接他?
举牌子的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高个年轻人,穿做工精良的白衬衫和西裤,戴着一架漆黑的蛤蟆镜,手腕上露出金色的腕表,贵气浑然天成。
一眼就认出章泽,他也不露生,熟稔地跟章泽问好过后,抢过他的行李。
章泽愣愣地接受他的好意,边走边听他说:“你就是老杜他弟弟吧?真人比照片上还漂亮!我是老杜表哥张万飞,你叫我小飞哥就好!”
这什么称呼?
章泽见他热情,也不好拒绝,小声叫了句:“张哥。”
张万飞侧头看他,心中啧啧称奇。这人半是隐忍半是大方的态度融合地相当自然,举手投足不经意间露出的距离感也恰到好处,加上那么一张让人走过都不自觉回头继续打量的脸,怪不得杜行止挂心他挂心地像护犊子一样。他要有那么个弟弟,他也得疼傻喽。
路上章泽才打听出来杜行止去了河北,知道他要来北京的事情后打电话让张万飞来接机。张万飞开一辆黑色的半旧红旗车,不戴眼镜的时候瘦弱文气,一戴起那个在章泽看来土的掉渣的蛤蟆镜后就变身为纨绔子弟。
他带着章泽去报名,路上问他:“老杜跟你说过他家地址了没?我先帮你把行李运到他家去。”
章泽笑了笑:“不用了,直接去学校就好。”
张万飞墨镜后面的眼睛偷偷瞥他,章泽对杜行止不甚亲密热络的态度让他觉得有点奇怪。他可还记得杜行止大晚上着急忙慌给他打电话时的态度,平常私下闷的像个锯嘴葫芦的男人左叮咛又嘱咐恨不能让他写下几点钟去接机,好像自己晚到一步这个宝贝蛋就会跑到山西去似的。至于吗?好歹是个成年人了,鼻子下面是嘴,头一次来北京也不至于迷路啊。
不过杜行止的重视让他真没敢怠慢,来了之后仿佛也明白杜行止担心在哪了。甭说那做哥哥的,就说张万飞也不敢叫这祖宗随便走动,北京城好这口的人可不少,要在路上被哪个不长眼的拐走了……呀呸呸。
他也不争辩,随章泽自己拿主意,既然如是说了,车一拐直接就开到了京大里。
“老杜是管理系的,你哥哥我不在你们学院,是医学系的,”张万飞一路滔滔不绝,“你也要进管理系的吧?以后跟你杜哥是一个学院,他也好照顾你。你从老家来也甭害怕,你们学院里牛哄哄的人不少,新生里肯定有装逼犯,碰到了就扇丫,解决不了就找你哥哥我!那些孙子全都是纸老虎,看你脾气好可有的狂!”
章泽被他说得有点害怕,上辈子他在淮兴上大学,淮兴本地的学生还有相当不好相处的呢。北京那么个大城市,城里人肯定特别有看不起外地来的,真让他解决他还有点为难。章泽性格本分,讲究人不欺我我不欺人,冷艳高贵的谱摆上一段时间还好说,日后肯定得露馅。
下车的时候,周围的视线全被章泽这边吸引过来了。
他还有点懵,反应照旧迟钝。章泽其实知道自己长得好,他从小被夸大,上辈子也靠一张脸混来了不少暂时的庇佑,可活到死终究不是善终,他对自己外表的执着也就清了许多。不过人靠衣装马靠鞍,这辈子他从发型到鞋袜都是章母一丁一点精心打理出来的,常要拍宣传照,他在摄影组里耳濡目染品味也提高不少,相比上辈子为了生计和尊严奔波忙碌,这辈子的章泽显然是从前拍马也及不上的。又因为活得长,他看得通透,浑身自然有了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加上天生就有的安抚人心的恬淡味道,他站在任何地方都不比白炽灯低调多少。
京大云集了各色才俊,章泽这样的却也少之又少,他一露面,大伙就窃窃私语起他是谁来,眼尖的人瞥一眼张万飞开来的车,旧红旗,牌照也普通,看来来头并不那么显赫。
能进这管理学院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大家都各有各的骄傲,哪怕被吸引,也不会像普通人那样盯着看个不停。
感觉章泽的背景没什么隐情,热络的眼神就少了一些,留下的多是单纯被惊艳到的人,张万飞左右看看,摘下墨镜后只是个满身书香的清青年。他在医学系名头大,可在管理学院里却未必有人认识他。张万飞皱着眉头,不免有些后悔,早知道把他爸的车开来,出门时一时着急看拿了哪串钥匙就上了哪辆车,现在想要镇个场子都做不到。
漂亮的人性格都糟糕,这么多年张万飞就没见过例外的,杜行止好容易交代一回事情他就没给办好,张万飞心想坏了,章泽这下包准得生气。
他回过头打算赔罪两句,人呢?
四处找找,哦,小孩拿着通知单排队去了!在一堆人似有若无的打量下镇定自如。
他有些哭笑不得,不过心里对章泽的喜欢却又多了两分,难得遇上个没脾气的漂亮孩子,他靠车门上欣赏了一会儿,见排到了章泽就弯腰去车里拿钱包出来准备交学费。
结果头还没抬,章泽自己给了钱拿了单据回来了,见他手里拿着钱包还很奇怪:“张哥你也要在这里缴费吗?”
“……”张万飞仰头望天,忍不住失笑摇头。这小孩太有意思了!
☆、第四十三章
章泽是闹不清这些人的g点的,缴费过后张万飞对他异样的热情也让他很摸不着头脑。他想着快点把宿舍搞好也能去跟章悌见面。他忙着打整店里的事情,章悌早在前几天就跟着回淮兴的章母早一步来了北京。
京大的宿舍是四人间,张万飞帮着他把行李搬进宿舍,里头两个下铺已经有行李了,章泽便挑了剩下两张里靠窗的那一张。打开箱子他就傻了,被子床单褥子什么都没买。他哪做过家务啊,该准备什么东西都是两眼一抹黑,现在对着空荡荡的床就有点懵了,求救的眼神递给站在门口的张万飞。
张万飞也傻,他可没住过宿舍,小小的高低单人床给他钱他也住不惯,看了一圈大概是知道要买被子床垫的,但细节处同样稀里糊涂。他想了想打电话给系里一个想钻进他们圈子里想了很久的狗腿,祸水东引。结果那人办事还挺有效率的,没多久就把该准备的不该准备的东西装了一车带来。狗腿呼呼喝喝让人搬东西铺床的架势挺唬人的,章泽同寝的两个室友为此看章泽的眼神都有点不一样。
这两人一个叫陈元一个叫华茂松,陈元是北京人,一口京片子流畅逗趣,为人挺大方的,见到章泽时恍了下眼,稍微收敛了一下热情,但没一会儿就和章泽说上话了。华茂松是浙江人,皮肤白白的身形瘦削,跟章泽似的头发软体毛少,比陈元稍稍矮一些,也比他安静,戴着玳瑁的啤酒瓶底眼镜,文文弱弱地跟章泽问好。后来张万飞叫来人帮章泽整理房间,他估计摸不清章泽的脾气如何,也不再开口,直到章泽跟陈元说上话以后,才偶尔来插两句口。
这和军训时候一腔热血的宿舍又有点不一样了,大家各自有着小心思。
整理完东西张万飞被章泽好说歹说送走了。最后一个舍友到了,带着一串老人进了屋,一看屋子里三个床铺都被占了脸上就摆出不快,连介绍也是老人帮着介绍的,这位叫徐盛,也是北京人,两代的独苗苗,家里宠爱的不行。老人跟睡下铺的陈元华茂松打商量,能不能让个位置给我家小盛?
惯得他!
顶安静的华茂松也没松口。能从外地考入京大的哪个不是天之骄子?华茂松在自家也是被呵护大的,来这让个素不相识的宝贝疙瘩?两个老人走下铺行不通,又看着章泽,靠门边开关时有风,窗边也比门边好啊。
章泽皱了皱眉,看不惯这样的,两句话搪塞过去了。
老人无奈,临时又出去买来架在床上的帐子,钉在了靠外头的上铺处,眼看桌子都没人占,赶紧挑了个看起来最崭新的,掏出笔记本电脑用锁链锁在桌上了。
这年头能带笔记本电脑来上学的人不多,因为不够普及的关系,其实带在身上除了玩游戏也没什么用。章泽是打算去办一个台式机的,看到这和后世截然不同的又厚又笨的笔记本不由多打量了几眼。徐盛瞥他一眼,颇有些傲气地昂着头,从兜里掏出个手机来——不是笨厚的大哥大,是小巧的摩托罗拉!
陈元和华茂松看了看自己腰间别的bp机,眼神难免带上点羡慕。连bp机也没有的章泽自个儿收拾书桌,一堆老人家如同刚来时悄无声息地走了,徐盛开口:“你们是哪里人?”
三个人自我介绍过,徐盛瞥了眼章泽:“承江省在哪?”
章泽回忆了一下:“江苏朝西边过去一点。”
徐盛表情有点不一样。也不再搭理章泽,而是看华茂松:“你是温州人吧?”
华茂松笑了笑:“温州鹿城的,以后有机会去我们那边,带你们吃海鲜啊!”
徐盛撇撇嘴:“我爸有个员工就是温州来的,南方人心眼忒多,受不了。”
华茂松白净的脸僵了一下,章泽诧异地盯着理直气壮的徐盛,这世界上还有比杜行止更不会说话的人!长见识了!
陈元见状也是不可思议,赶忙扯开话题谈起温州的海鲜,章泽加入进去,一时间没人理他了。徐盛还有点搞不清状况,自顾自打开电脑放歌听。没一会就来找同是北京本地的陈元说话,陈元尴尬地不行,推了徐盛请他出去喝酒的邀约。带着章泽和徐茂松去食堂吃饭,路上双眼发直:“以后的四年咱们怎么过啊?”
华茂松回想到宿舍里那个极品,也有些挫败:“别跟他说话应该能……躲过去吧?”
他俩看着章泽,章泽傻了:“我没经验啊,我以前遇到的人都可好了!”
陈元哈哈大笑起来,一把揽住他肩膀带到怀里来,哥俩好地打趣:“我要有你那么张脸皮,我也遇不上坏蛋!”
托徐盛的福,三个天南海北聚在一起的男孩子心一下贴近了,这种情绪大概可以称之为……战友效应?
晚上章泽是去章母那边睡的。
对他住校的决定大人们也没说什么,他们买的房子离京大太远,不住校确实有点不方便。更何况章母穷苦出身,也不觉得住校有多么受罪,章泽乐意她就没啥可说的了。
章悌原本的成绩是肯定来不了北京的的,可托福让章泽补习一遍,大部分不熟悉的知识点都重新掌握了一遍,最后竟然破天荒成了七中的高考状元,简直跌破了所有校领导的眼镜。离校之前她还得了一千块钱的奖学金,大名被做成横幅挂在了校门口,只差带着红花游街示众了,章悌的小虚荣被满足,对弟弟那叫一个和风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