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欢宗女修在修罗场苟命 第91节
问题不大。
一道白色灵光从指尖射出,钻进树根,只见枯树逢春,嫩绿的枝桠从枯萎的枝桠上长出,桃树在转眼间变得枝繁叶茂。
浅禾摇着小扇,脑袋一点一点地,昏昏欲睡,忽地鼻间飞过一片花瓣让她如梦初醒,她朝窗外不经意地一瞥,突然瞠目结舌,“小,小姐,外面的桃树开花了!”
本就浅眠的江沉阁揉了揉眼,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她推开屋门来到庭院,只见那株枯死的老树竟抽出新芽,新芽开出一朵又一朵的桃花。
她从未见过开得如此盛大的桃花,远远看去桃花簇拥在一起宛若天边的彩霞红云。
清风一吹,便下了一场桃花雨,落在她的发上,手心与胸前衣襟。
她接住零落的花瓣,欢欣展颜,那一抹发自内心的笑落在浅禾眼中,她觉得再漂亮的花儿也比不过自家小姐的笑颜。
江沉阁在漫天飞舞的桃花中双手合掌祈祷,许下一个烂漫的愿望。
【希望可以再见他一面,一面就好。】
江沉阁的心声同时在两人的脑中响起,一个人是她自己,还有一个人是不远处默默瞧着的楚孤霜。
他似被雨滴惊飞的蝶,悄无声息地从树影斑驳下离开。
江沉阁许愿结束,睁开眼便在一片绿油油的葱茏树枝中捕捉到一闪而过的银白。
她想也不想提裙追去,等她来到那棵槐树背后,发现空无一人。
“我不会看错的,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让桃树开花的。”她瞧着空落落的院落,雀跃的心也渐渐落了下来,“可是你为什么不能再见我一面呢,一面就好……”
桃花芳菲,他站在屋檐上默默看着一切。
光阴如梭,秋高气爽,九月授衣,今日宜嫁娶
一顶花轿从镇远侯府正门抬出,镇远侯和夫人在府门前相送,夫人泪水涟涟,才寻回不久的女儿便要嫁出门,心中万般不舍。
轿夫抬着花轿游街,嫁妆队伍盛大隆重,抬着满满二十箱嫁妆前往夫家。
游过城中主街,花轿被抬入夫家府中。
江沉阁握着牵红的一端,头上戴着沉甸甸的凤钗发冠,红盖头遮掩面容的同时也遮住了她的视线,只能凭借手里的牵红和旁边喜婆的指引,亦步亦趋。
红烛燃烧,高朋满座,在亲友的祝贺下拜天地,拜高堂。
可只有她知道,自己的内心是多么灰暗绝望,她不喜欢执着牵红另一端的自己未来的夫君,她对他没有感情,就连相貌也只是听媒婆和父母的描述得知。
“夫妻对拜——”
礼成后,他们就会是夫妻了,生同衾、死同穴。
弯腰之际,江沉阁却掀开红盖头,鼓足所有勇气道:“我不嫁!”
满堂哗然,皆被她的出格举动所震惊。
江沉阁甚至没来得及看那新郎官一眼,不顾逶迤嫁衣,奔赴至院中,对着天空寻觅呐喊:“我知道你在,我不想嫁给别人,你带我离开好不好,求求你,带我走……”
反应过来的喜婆和丫鬟捉住她的双臂,不顾她的意愿,拾起掉落的红盖头准备重新盖上。
“求求你,带我走,我不想嫁人……求求你……”泪水夺眶而出,在姣美的脸上纵横阑干,她大喊着,直到嗓音嘶哑都不肯停下。
红色盖头像是盖住了她的余生,从那小小的一个角,她看见那抹银色。
楚孤霜从天而降,威压推开束缚她的婆子丫鬟,她只觉身体一轻落入他的怀抱,头顶盖头飘落随着那红红火火的喜堂一并远去。
城外寺庙,人烟稀少,他才将她放下来。
她的五官本就浓丽,一身红艳嫁衣最合适不过,连杂草丛生的郊外寺庙都变得熠熠生辉。
“此处离城门不远,你且自己回去罢。”楚孤霜看了一眼便收回视线,他怕自己再看下去会难以自持。
“我不走,我要跟着你。”江沉阁拽住他的袖口,死死不放,“你既然敢抢亲,就应该抢到底,把我娶回去。”
他错了,她的强词夺理还是那般熟悉。
“我都想好了,即使你不是哪家的公子,我也要和你一起仗剑走天涯,从今往后我都陪着你,不好么?”
“你是侯府千金。”他只起了话头,后面的话不言而喻。
“那又怎样?在别人眼里我就是个飞上枝头的山鸡,他们说我笑我,我却不能还嘴,我没有朋友,只有浅禾,但因为我是她的主子,她对待我不会像对朋友那般推心置腹。我有时候在想还不如就在山里,和伙伴们追猫打狗,上树下河,开开心心就好,这锦衣玉食体会过一番后,也没有什么难以舍弃的。”
她摇了摇他的袖子,“求求你,带我走吧……”
他还是冷硬如石头,不肯松口。
江沉阁咬了咬唇,“难道你真的想一直呆在这紫陌红尘,不肯醒来?”
他遽然抬眸,冷然的目光落在她的身上。
她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退缩,“你吻我一下好不好?”
在他沉静无波澜的眸中,她的满心滚烫渐渐冷却,“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么?”
不敢再看,为了他已经鼓足这一生所有的勇气,换来的却是一桶冷水浇入心肺,她转身逃跑,鲜红的嫁衣在空中滑过柔美的弧度。
手腕骤然被抓住,她整个人都被纳入一个冰凉的怀抱,唇上印下一片柔软。
一刹那,四周的景色破碎成片,湮灭殆尽。
唇瓣相贴,被他细细啃噬,酥酥麻麻的感觉从尾椎骨一直爬至头顶。
良久良久,胸中空气用尽,方才分开。
江沉阁双眼清明,唇角勾起,哪还有半分羞愤哀伤之意。
作者有话说:
江沉阁:承认喜欢我就这么难?
楚孤霜不想说,还是以行动来表明自己的心意。
第一百一十一章
“你骗我?”
他神色冷淡, 眼神锐利又无情,像是一柄尚未出鞘的宝剑。
被他的眼神一冻,江沉阁脸上的笑意些许凝滞, 却还是轻佻地说:“我哪有骗你?我只是叫你认清自己的心。”
她并没有说错, 幻境是她织就的, 可一旦织成就不受她掌控,能否破阵全看楚孤霜能不能找到阵眼,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阵眼不是一草一木,而是她自己——
只有他承认喜欢她,幻境便不动自破。
而今幻境破了,也就意味着……江沉阁凑上前, 如一条柔软的美人蛇依靠在他胸口。
“够了!”他推开她, 是从未有过的冷厉。
江沉阁向后趔趄几步,袖中的寻影司南掉了出来, 她捡起来轻哼一声离开。
认清自己的心……
楚孤霜按住胸口的悸动,他无法不承认,与那幻境一同破碎的, 还有他的道根。
他的道根出现了裂痕……
江沉阁与他擦肩而过, 他想也未想, 下意识抓住她的手腕。
“松手。”
“与我回去。”
“回哪儿?”
“你还是无情宗的江瑶,自然是要回无情宗。”
江沉阁觉得他真是好笑, 眼下都这样了,怎么还想着捉她回宗门,正欲反唇相讥,却因手里的寻影司南而止住了口, 老实说, 寻影司南到底是他帮她寻到的。
“也好, 我还有些东西留在宗门,回去收拾好我就寻个由头离开,你不能再拦我。”
来时为寻秘境耽搁不少时间,可去时直往无情宗,御剑飞行不过半日就回到了山脚。
甫一见到巍峨山门,便有数十名弟子将他们请去刑堂,说是请实则是押解。
刑堂阴冷潮湿,宗门内的长老皆坐在两侧,高座上是无情宗的宗主,他身穿藏蓝道袍,严正又凛然,身后悬着一把乌金长鞭,上面沾染着斑驳血渍。
楚孤霜身为首席大弟子被人“请”到刑堂,而江沉阁就没这般好运了,她被人压着肩膀强迫跪下。
楚孤霜朝那弟子扫过一眼,那弟子心底一惊,松了力道。
高座上的无情宗主威严出声,“孤霜。”
楚孤霜下颌收紧,“师尊。”
“你心里可还有我这个师尊?”
“师尊何出此言?”楚孤霜抬头,不解地看着他。
无情宗主一拍扶手,喝道:“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华姜,你来说!”
华姜从一旁的小隔间走出来,手里捧着一块留影石,她走到堂下朝无情宗主毕恭毕敬地行礼,随后敛眉低目,一字一句道:“四天前的夜里,我经过紫竹林,先是遇见怀钧和苏凉,在紫竹林中稍微逗留片刻后居然见到江瑶跟着楚师兄,他们……”她捏紧了手里的留影石,仿佛能缓解她的紧张,“我看见他们在私会。”
此话一出,门内长老或是别过脸,羞愧难当,或是拧眉深思,深深怀疑。
其中心绪最为复杂的莫过于无情宗主,楚孤霜是他从小带到大的孩子,说是弟子胜似亲子,而他也没有辜负他的精心栽培,年纪轻轻便带领全宗门走向荣耀。
可如今,他居然敢犯下此等大事,无情宗主痛心又气愤,差点捏碎了手下扶手,“惘顾门规,私底下与女弟子私相授受,楚孤霜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楚孤霜却道:“那一日我和江瑶并非在私会。”
江沉阁也不由冷笑,“那都是华姜的一面之词,再说了她在事后还将我打晕扔在忘情峰,残害同门,难道宗主不追究么?”
华姜急忙反驳,“你休要胡说,若是我绑了你,为何你还出现在此?第一时间为什么不告诉师尊?”
“你叫我诱惑楚孤霜,让他道毁人亡,这样你就可以成为宗门内的大弟子,可我不答应你,你怕自己的腌臜心思让人知晓,便打晕绑了我。”江沉阁一针见血,戳破了她的小伎俩。
可华姜死咬着不松口,“胡说!”
“闭嘴!”无情宗主袖袍一挥,一道极为沉重的威压压在华姜和江沉阁的肩上,华姜被压得喘不过气,江沉阁暗中动用灵力抵抗。
一旁的雪冷长老却是看不过去,他慈眉善目,峨冠博带,像是隐遁红尘的隐士。江沉阁从外门升入内门,若是不出意外,将会拜在他的门下,他对江沉阁这名弟子也心生喜爱,加上爱才惜才,便出口劝道:“此事有蹊跷,宗主不如再好好查一查,莫冤枉了清白之人。”
“哼,”无情宗主嘴角一扯,“清白之人?华姜你将那日所见呈给大家看!”
“是。”华姜身上的威压被撤去,她立刻催动留影石,半刻也不敢耽搁,只见一副画面清晰地投射在空中。
修篁竹林中,一素衣女子将那银衣男子就地压倒,手指在他的胸膛暧昧地轻点,夜色暝暝却不难看出两人的容貌,正是江沉阁和楚孤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