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节

  余默笑了:“怎么可能只有一点不好,不好的地方多着呢。不能回娘家,万一哪一天想出去踏个青也不方便,宫里女人多事非也多,或许日子过的并不安宁。而且规矩多,也没外边来的自在。可是陛下给了我昭华这样尊贵的地位,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又怎么能事事计较?”关键是,可能会死人啊亲!你是真不明白还是跟我装糊涂?
  欺负了我,现在还步步紧逼,穆渊你知道吗,就算你是皇帝,我也想一脚踹在你脸上,将你迷张俊脸踩平!
  余默要是说宫里没有不好的地方,穆渊一定觉得余默所有的话是在说谎,可是她这样实实在在的说了出来,反是让他不知道该如何反应了。
  这余家的人还是敢说实话!他原本以为余三娘是个心思深的,没想到似乎是误会了,她只是性子安静沉默罢了。
  穆渊没话要问了,觉得余默有些没意思,不想再待,起身要走。
  余默一见连忙起身要去送他,只是坐的时间长了因为心里紧张,身子绷着,起身时脚都麻了,连站都站不直,穆渊就免了她送,自己走了。
  余默又在垫子上坐了回去,安静的呆着,突然看到穆渊刚刚坐过的垫子旁有一块拇指大的透雕的青玉饰,便伸手过去拿。
  当冰凉的触感刺激到掌心的皮肤上的时候,她突然清醒。
  不对啊!
  只有平整的大的物件和重要的东西,人们一般习惯放在身前,这东西看着也不是多名贵,触着没有体温,定不是放在身前的,那么只能是放在袖子里了。
  可是如果是穆渊遗失掉的东西,按他双手活动的轨迹来看,这东西要么跌在他身前的衣服上,起来时被带的滚到身前的垫子前,要么就是在垫子旁两袖左右边的位置……不对!在左边的位置!因为人们都习惯用右手,所以东西大多都装在左袖里,可是这个东西是在极挨近右边垫子的地方!
  这说明了什么?
  这说明了要是东西真是从右边袖子掉出来的话,不可能挨的那么近!说明了这东西是穆渊用右手从左袖里掏了出来亲自放在右边的垫子旁!说明了,穆渊可能是在试探她!
  前边的问话,不过为的是扰乱自己的思绪,后边这不留痕迹的一点,才是他真正的试探!
  如果她答的话是真心的,那么心思应该是正常的,心神平静不容易出神。如果她心下怨恨不平,就会坐着发呆或是想很多心事,也不会愿意让旁人打扰,这样的话,就忽略了这个东西。
  见圣人遗失了东西,自然要派人去追,看走远了没有。如果不去追,那么就说明自己可能在发呆根本就没有发现。
  对于看到这块青雕想先放着以后好拿着这个作为借口去见皇帝这种可能性,对于祝昭仪来说很有可能,可要是对于自己来说就完全不可能。性格不一样,太多地方应对的方法和反应都会不一样。
  余默突然就觉得这皇帝的可怕,连忙拿着东西追了出去。
  或许是她想的太多了,穆渊真的只是将东西掉在那里,他不过是因为忙或怎么的用左手将东西装在了右袖里,可是这种可能性,她不敢赌。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一开了正殿的门,余默一眼就看到了穆渊站在东厢门口,他虽然没有面向北边,而是侧着身子对着东厢,像是向着南边而去的样子,可是这就有点不正常。
  余默连停都没有停,跨出门槛就向着穆渊而去。
  那边听到声音,穆渊与汪采同进回头看了过来。
  一走到跟前,穆渊笑着道:“就说落了东西,还好你拿来了。”
  余默正要答话,东厢的门突然就开了。
  透出了一张生着桃花眼的精致面容。
  作者有话要说:  ps:家里的电用到了现在,可是银子患有拖延症怎么破?感觉已经放弃治疗了!otz!
  ☆、35
  这时机选的可真是好啊,余默心里想着,看了一眼言婕妤,再看了一眼穆渊,将东西交给他,默默的行了一礼就要走。
  后退几步,刚转过身,手就被两步上前的穆渊一把抓住,余默回过头去看着穆渊,只听她说:“既是掉你那里了,那就送你吧。”说着,将东西递到了余默手里。
  余默一怔,忽然笑了开来,脸上有了淡淡的喜意,拿在手里行了礼:“谢陛下赏。”
  说完后,退后两步转身就走。
  能让汪采回去取,表明了他很看重这个东西,又随口送给她,表明这东西其实也不是多重要,他真的只是拿着一个玉饰来试探自己。如今言婕妤一露面,就要将东西送自己,陛下,我能说你不要这么幼稚好吗?
  她本来可以跟穆渊做戏秀恩爱,去气一气言婕妤,好得了穆渊的满意,可是这样做对自己有什么好处?她不稀罕穆渊,要他的好感做什么?现在还不知道言婕妤在穆渊心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地位,她无辜去招惹那个女人的怨恨做什么?她才不想扯到两人的感情中里去,这样好处没有半分一不小心还会被炮灰的好伐?
  看着余默离去,穆渊背上了双手。
  其实那个玉雕不过是临时性起,所以才想要试探一下余昭华,不过就算她不追来也不能说明什么,因为这种事情中间可能会出现各种变数,可是她能立刻发现又马上追出来,证明她对他说的那些话恐是真的。
  这才是纯心未脱、良善可嘉。
  言婕妤站在门口,看着穆渊的目光一直向着余默的地方望去,就算明知道他这样是为了气自己,在跟自己置气,还是不免心下酸涩。
  眼见着穆渊好像不打算跟自己先说话,言婕妤不得不先开口:“二郞。”不能再跟他置气下去了,大兄来信说的对,乱花迷人眼,宫里的女人以后只会比现在更多,就算二郞跟自己有情,长时间这样下去,总会被消磨掉。
  穆渊这才转过身来看着言婕妤。
  廊下的灯光里,照的她肤色莹润似透,那种迷蒙发幻的感觉,真的是动人之极。
  原本是极爱她的,只是上元节出了事后,他细细思量,才发觉言雪不过也是个心机深深的女子。那时有种被骗了的感觉,可是虽然对她的爱消退了很多,心里依然惦挂,还是让她进了宫。
  本来想先等着她软下脾气道歉,可是不见她的态度松半分,时间一长,突然间就觉得没了意思。
  如今想想,好像之前那么爱她,不过是一场梦,醒来之后,梦里再深刻的感觉,也不过如此。
  穆渊看着言婕妤一阵,却并未应她一个字,也不进屋子里,转过身,向着南边走去。
  言婕妤的神色上掠过一抹愕然,心里突然就升起了一丝惊慌,追上去两步叫道:“二郞!”
  穆渊背着手,停下了脚步,却并未转身。
  汪采提着灯笼低着头,屏气凝神的样子,好像没有看见有两个人在自己的身边一样。
  言婕妤见穆渊停下脚步,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跟穆渊赌气,怨他娶余溪,怪他不体谅她,委屈于他给余默和祝四娘这两个庶女的位份比她这个言家的嫡女还要高,更气他这么些天来连她都不见。
  穆渊去余默那里,她就想他真正想来看的人是自己,等下次,等下次他来的时候,就会忍不住去看她。
  可等到了下次,穆渊却只是站在门口,并不进去。
  总得给穆渊个台阶下,于是言婕妤开了门,可是她没有想到穆渊竟然转身就走。
  那样毫不留恋的态度,就像是再也不会回头,让向来觉得自己冷静稳重的言婕妤心下生出惊慌来,所幸穆渊停住了脚步,让她放了心。
  她想说些什么,可是心底的骄傲让她又开不了口,只想等着穆渊微微示好一下,她也好道歉。
  穆渊等不来言婕妤的话,跨开脚步离去。
  言婕妤这下真的慌了,追了两步,张开口的声音到了嘴边,却被心底仅存的一丝骄傲给挡住了声音。
  下次,下次见着他的话,一定跟他和好。
  这样想着,她的目光转向了北边余默的住处。
  余昭华!
  她在心底狠狠的念着!
  余默一跨进殿里的门槛,就让人关了门,上了闩,嘱咐祝昭仪要是敲门,不要给她开。
  回了寝室,余默洗完打算躺榻上看会儿书,珊瑚在门口探头,余默叫她进来。
  珊瑚一进来就道:“昭华,昭仪她在门外叫喊,又在踢门了。”
  余默一细听,隐隐约约的似乎真有吵闹的声音。门墙隔了三四道,要是在殿门外闹的话,在她寝室里还真听不清楚。
  “让她踢去吧,也踢不坏,不用管她。”余默并没有生气,也不想去看看什么情况,只是笑着道,打开了书卷。
  “昭华性子真好。”珊瑚赞了一句,见余默有事,就又端了一个烛台过来,再去忙自己的了。
  珊瑚走了,余默却是盯着书卷发呆。
  性子真好……
  她以前也是有脾气的。
  自从遇见魏渣子,她便被磨光了棱角。
  余默看不进去书,只是盯着发呆,周姨进来时,她就将书放在一边。都要休息了,还进来,怕是有事情要和自己说了。
  周姨拿了垫子到余默榻前盘坐好,打量了余默一阵,才道:“三娘,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余默一愣,诧异的问:“什么怎么想的?”
  要是用心思量,余默大约也能猜出来周姨想说什么,可是她在亲近的人面前,不想费太多的脑细胞。
  “圣人来了两次,两次都走了。你这个样子,真的不好啊。”周姨将自己的心里话对着余默说出来。
  “哪里不好了?”余默笑问,周姨看她这不咸不淡的样子有些生气,严肃的道:“只有有了郎君的宠爱,在内宅里日子才能好过,更何况,你处在皇宫,你的郎君是圣人。”
  余默笑了笑,将书放到一边:“有姐姐做殿下,谁又能欺负了我去?你听听外边,现在都这样不安份,要是以后真得了宠,还能烦不死我?”
  提起这个周姨就不高兴了,语气不满的道:“她敢欺负你!再这样,让大娘狠狠的收拾她,看她下次还敢不敢!”
  余默不太常见周姨这个样子,忍不住失笑:“她就是个没脑子的,你还能跟个疯子计较不成?”
  “可你总要有子嗣啊!”周姨苦口婆心的劝着,这些日子以来,她感觉到了余默对于穆渊之事上态度的冷淡。自家三娘自从上元节过后,变的越加的坚强有主意了,可是对人对事也越加的冷淡了。
  “子嗣么……”余默轻声道,思绪不自觉的跑远。
  陈朝是立嫡立长的,这些日子以来,从大皇后那里知道,她是很看重嫡子的。如果余溪有孩子,那她的孩子就是下一代的君王,那自己生的孩子就算不得什么。
  当然,这其中的过程自然不会平淡,如果有余家支持,余溪的孩子都争不到,那她不认为自己的孩子能争到那个位置。
  重要的是,她就算生孩子,也不想那孩子跟余溪的孩子是同一个父亲。更何况,她也不想给穆渊生孩子。
  凭什么啊!
  “命里有的总会有,强求不得。”刚才那些想法,余默自然不能跟周姨说,只好这样劝她。
  “可你不努力,本来应该是你的东西,也成别人的了。”周姨不满的道,有些拿余默没有办法。这孩子,简直跟七娘一个样子。
  余默差点被这句话逗笑。这说的是孩子啊,不是什么货物,还成了别人的。不过她也明白这意思,周姨就是说自己不努力别人就先怀上了。
  “就算别人生下来,养不大还不是白搭。命里没有,就算是生下来了那也是没有。”余默轻声道。古代医疗技术落后,各种小儿疾病可没有现代的防疫针可打,一大家子里要是孩子多的话,总是有一两个养不大。
  整个社会如此,皇宫应该更甚了。
  要她给不爱的人生孩子担心劳神,她吃多了撑着?有人养一辈子可比这个要好。余家的权势富贵,让余溪那个嫡女去担着那责任,荣华富贵不是她所求,她何必?
  “你!”这样带着恶意的话,让周姨简直是拿余默一点办法都没有,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气道:“你太不主动了。”
  余默觉得自己今天不会再想看书了,将书递给周姨,劝解着她道:“孩子姐姐有就够了。现在咱们初进皇宫,根基不稳,情况不明,我只是怕生下来了也保不住。就算是保住了,孩子大了,心也就大了,就算我将来不想跟姐姐争,孩子也未必会愿意,我并不想看到兄弟相残的场面。”
  周姨一惊,有些怔怔的看着余默,没想到她会想的那样远。争储,那可是几十年以后的事情啊!况且也不一定会生的是儿郎啊!
  “如果我要有孩子,一定为的不是荣华地位,会想要他平安长大。可宫里如今人少,早早生了孩子会招以后的新人嫉妒,不定会出什么事,所以最好的时机,是姐姐的孩子长大,宫里皇子皇女众多,那个时候,我的孩子才能更安全。没有人忌惮,没有人嫉妒,那样才能平平安安的。”
  余默说的这些话虽然都是她真实的想法,不过却是用来说服周姨的,她打算的是时机合适就出宫,就算出不了宫也没有为穆渊生孩子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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