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9节
安争微微摇头:“我还没有行凶。”
那士兵松开握着长刀的手,从腰畔摘下来连弩朝着安争就连续几个点射。安争捏着长刀转了一圈,所有的弩箭都被荡开。他跨一步,长刀一扫,那士兵人头落地。
“现在我行凶了。”
刀子一转,安争抓住刀柄大步往前走。
他不是安裁臣,他会杀人,而且这个世界上比安争还会杀人的人并不多。
几十个身穿甲胄的边军士兵冲过来,无数的弩箭朝着安争激射而来。安争只是迈步前行,连弩激射而来的弩箭在半空之中崩碎成了粉末,被风吹走。冲过来的人在安争面前一个一个的倒下去,有的死了有的伤了。
安争一边走一边问:“安裁臣来的时候你可动手了?”
自然没有人回答,但安争不需要回答。因为他最善于观察别人的眼神,他问过之后,不管对方回答还是不回答,答案已经在安争的眼里了。凡是安裁臣进将军府那天动手了的人,没有一个活着离开,尸体就倒在安争的脚下。凡是没有动手的,只是被安争打伤暂时失去行动能力。
安争一路往将军府里走一路杀人,走到院子里不过三十几米远,他已经杀了十七个人。被惊动的边军将领们从里面冲出来,四周汹涌而来的甲士迅速聚集了数百人。这些甲士以一人高的盾牌组成盾阵,弓箭手在盾阵后面严阵以待。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围着安争的人已经从几百到上千。
可安争还是没有停下,随着他移动,围着他的盾阵也不得不移动。
“麻烦你们把安裁臣交给我,我要把人带回去。”
他走到院子正中,站住,已经砍出了无数缺口的长刀随手戳在地上。他双手抱拳,很客气的说话,脸色看起来平静的没有任何波澜。
边军主将秦爽寒着脸从里面走出来,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瞰安争。
“一个又一个,真是烦人透了。我听说那个是白胜书院最优秀的弟子,而你是缉事司有史以来最年轻的检事,而且是爬的最快的人。如果不出意外,安裁臣将来会成为书院里很重要的人,甚至可能成为未来的白胜书院院长。而你,将来有可能成为缉事司的司座,你们这样的人,难道真的不为自己考虑一下?”
安争看了看秦爽:“安裁臣是不是你出手打伤的?”
“是我,你想怎样?”
“操-你-妈。”
安争抓起插在地上的刀,深呼吸。
秦爽的嘴角抽搐着:“你胆子倒是真大!”
安争眼睛一抬,杀气凛然。
“我胆子一向很大,大的连自己都害怕。”
他迈步:“不交人,就杀人。”
第一千一百七十六章 尊严?
一千人组成的盾阵开始合拢,齐人高的厚重盾牌上还有兵器坊特殊的符文加持,每一面盾牌都厚重坚固。这样的巨盾组成的阵型,就算是敌人用重弩轰都轰不散。
安争在这一刻不由自主的想到了方坦之,那个独自一个人站在秦关正门外面以一当千的家伙。
此时安争也在做差不多的事,只不过安争面对的是所谓的自己人。
将军府对面的酒楼上,坐在三楼靠窗位置的薛勾陈抿着手里的热茶感觉身体稍稍好了些。坐在这里可一轻而易举的看到将军府那个巨大的院子,可以看到被盾阵团团围住的安争,那个已经脱了缉事司检事官服的年轻人,像是个初入江湖的毛头小子似的,无知无畏。
站在薛勾陈身边的是个看起来四十岁上下的文人,穿着一件儒生长衫,眼睛死死的盯着院子里,嘴唇并的很紧。显然他有些紧张,薛勾陈注意到他的攥着拳头,手背上青筋毕露。
“庆孝?”
薛勾陈叫了一声,那人却好像没听到似的还是盯着院子里。
“庆孝?”
“嗯?”
第二声之后终于有了反应,郭庆孝垂首:“大人有什么吩咐?”
“你在紧张什么?”
“卑职......不是紧张,而是在思考一件事。”
“什么事?”
“安争是不是知道方先生的身份。”
“知道和不知道,有什么区别吗?”
“如果安争知道的话,那么他是个可怕的人,大人要小心了。如果他不知道的话,那么他就是个莽夫,不足为虑。”
“何解?”
“如果安争知道方先生就是缉事司的已经退下去的司座,也知道方先生和君上之间的关系,那么他现在好像个莽夫似的冲进去要把安裁臣带走,顺便为方先生报仇,那么他的心思就太可怕了。因为君上是绝对不会允许缉事司的另外一个人还死在边军手里......”
薛勾陈脸色猛的一变:“你什么意思?”
“方先生死了,大人的心里那块堵着的大石头也算是搬开了。这么多年大人一直都主掌缉事司,而方先生只在幕后其实算不闻不问。可是,方先生的司座稳如泰山,为什么?因为君上信任方先生,而方先生为什么会死?因为方先生不想做这个司座了。”
“所以,大人考虑这件事的前后关系吗?”
薛勾陈的脸色有些发白:“你继续说下去。”
“因为方先生执意不肯继续在缉事司做事了,所以君上看似很宽容的许他退隐,却在退隐之前让他来秦关。偏偏巧不巧的是,方先生就死在秦关了。虽然方先生这些年在缉事司已经基本上不参与什么事,但毫无疑问的是,方先生手里掌握的缉事司的秘密,远远比大人要多。”
“君上怎么可能让一个退隐的人握着那么多秘密?毕竟有些事传出去的话,对君上的声誉也是有影响的。所以,大人就没有想过......方先生背后那一刀,其实就是边军得到了君上的指令而干出来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君上是绝对不会允许边军和缉事司出现不可调和的矛盾,一个安裁臣倒还好说,毕竟没有缉事司的职位,就算是方先生最得意的弟子,惩罚一下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可是......安争是缉事司的检事啊,还是权利最大的那个,在缉事司排在第三位。如果安争死在了边军将军府的大院子里,而大人坐在这里不闻不问......”
郭庆孝贴着薛勾陈的耳朵压低声音说道:“君上或许就会考虑一下,大人是不是故意排除异己了。”
薛勾陈的拳头猛的攥紧,比刚才郭庆孝攥的还要紧。
院子里,安争拎着那把从边军士兵手里抢过来的长刀冲了出去,直奔盾阵。几百支羽箭好像暴雨一样朝着他激射过来,可根本就没有捕捉到安争的身影在哪儿。
下一秒,安争出现在另外一侧的盾阵前边,手里的长刀横着一扫。那只是一把普通至极的边军制式佩刀而已,算不上什么了不起的法器,所以根本承受不住安争那狂暴的力量。
长刀横扫,一道足有十几米长的半月形刀气斩出去,刷的一声,竟是将面前的盾阵拦腰斩断。所有的巨盾都被这一刀切开,从正中一分为二。
安争手里的长刀啪的一声崩碎,片片掉落。可是盾阵破了,比刀碎了更有价值。
安争从一个士兵腰畔将佩刀抽出来,人好像在电闪雷鸣之中漂浮不定的一片落叶,雨幕出现是因为血液喷洒,安争如虎入羊群一样杀进了盾阵之中。刀出,咽喉断。几秒钟之后,刀崩碎。安争再抽刀,杀人,换刀,杀人。
片刻之后,这一面盾阵倒下去的尸体就在地上铺了厚厚的一层。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似乎已经没有任何回转的余地了。
“就算你是缉事司的检事,就算君上对你重视,你今天也必死无疑了。”
秦爽招手,那张流光溢彩的弯弓出现在他手心里,他的左手抓着弯弓,右手向后一拉。三支七彩羽箭瞬息之间射了出去,直奔安争。羽箭射出之后随即消失不见,穿越了空间后直接出现在安争身前。一支面门,一支心口,一支小腹。
当当当!
三声脆响,安争的身子被羽箭震的向后滑出去几十米远,直接退到了大门口。他面前出现的八倍黑重尺上被射出来三个小坑,那三支流光溢彩的羽箭还在上面不断的旋转着,钻出来一片一片的火星。
安争双手推着八倍黑重尺,手腕上裂开了一条口子,血开始往外流。
“嗯?”
秦爽似乎没有预料到这三箭居然没能将安争杀死,毕竟在他看来安裁臣的修为境界要比安争高,连安裁臣都挡不住,安争凭什么挡住?
那三支箭还没有停下来,安争的身体依然在向后滑,在这时候安争忽然做了一件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他松手,八倍黑重尺背羽箭撞的加速向他自己拍过来。千钧一发之际,安争凌空掠起来,在半空之中头朝下的那一瞬间伸手抓住了八倍黑重尺的柄,借助自己翻腾一周的惯性将八倍黑重尺扔了出去。
直奔秦爽。
“幼稚。”
秦爽哼了一声,左手抬起来五指张开。那旋转着飞过来的八倍黑重尺就被定在半空,骤然停住的那一刻人们的心都跟着抽了一下。
他左手往下一压,八倍黑重尺轰的一声砸进了大地之中。院子里铺着的青石板被砸碎了好多块,黑重尺继续下坠,也不知道深入地下几许。
秦爽站在那收回手,负手而立。在他身体四周,十几支七彩羽箭漂浮在那,随时都能朝着安争激射过去。
可是他没有出手。
因为安争已经在人群里了。
安争把八倍黑重尺掷过去的目的根本就不是为了伤到秦爽,他知道秦爽比自己的境界高出去太多,就算是走大运,自己也没可能将秦爽打伤。
他的目的,仅仅是阻碍一下秦爽而已。
“死的人够不够多了?”
安争站在一群士兵们中间,所有人好像都被魔法定住了似的一动不动。
“我不喜欢用这样的方式,但有时候并不抗拒。”
安争的刀子抬起来,压在一个边军将领的脖子上。
“在你杀我之前,我保证这院子里的所有穿着边军衣服的人一个也活不了。”
“狂妄。”
秦爽眼神一凛,一支七彩羽箭毫无征兆的出现在安争的脑后,猛的向前。他的羽箭已经完全可以穿越空间,出现在任何他动念的地方。
安争肯定是打不过秦爽的,但安争既然敢来,就不是来故意送死的。别人感觉不到那支羽箭,安争可以。他的感知力在方坦之的教导下已经有了质的飞跃,那羽箭才出现安争就知道了,甚至没出现的时候安争通过四周气息的变化也已经预知到了羽箭出现的地方。
他只是侧头闪开,那一箭直接将安争面前的边军将领头颅射爆。
安争的头回来,头发被羽箭的劲气带的向前飘动。
“把安裁臣给我。”
安争看着秦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杀不了你,但你也杀不了我。我可以和你打三天三夜,如果你愿意甚至可以打到下个月。”
秦爽的脸色发白,第一次被一个修为境界远比自己要低的人逼的气场全乱。
“我若是把人给了你,我边军的威严何在?”
“那就继续打。”
安争的刀子放在另外一个边军将领的脖子上。
“方先生一个人站在城门口抵挡九圣宗大军的时候,想的一定是保护你们这些人的安全。他之所以愿意站在那,是因为他相信自己可以保护你们,也相信你们在他背后他是安全的。他将自己的后背交给了你们,你们却在他的后背戳了一刀。”
安争的嘴角勾起来,有些冷酷的残忍。
“我不管你们戳这一刀是因为什么,这一刀出去之后,你们那天所有眼睁睁看着方先生战死的人,都该死。”
他问那个站在自己身边的边军将领:“当日,你在场不在场。”
“我......在。”
那人回答的时候嗓音颤抖的好像被风吹过的布匹,沙哑之中透着绝望。
噗的一声,安争的刀子抹过他的咽喉。
“那你就该死。”
安争走到另外一个人身边,刀子再次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