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陆迦樾在一旁乖乖的站着，不敢打扰。72蹲下来摸了摸他的头，温柔的对他笑：“你的房间已经准备好了，就在隔壁，洗个澡早点休息。”她歪头问：“用我帮你洗吗？”
陆迦樾顿时脸红，别扭的撇嘴。“我四岁就已经自己洗澡了。”
72故作惊讶，“好厉害，那姐姐先带你去楼下吃点东西怎么样？”
陆迦樾看向顾落，得到同意后才跟着72出去，把时间和空间让给这两人。
黑衣人下手重，施夜朝的伤口果然被再度裂开，血染了大半个衬衫。顾落用湿毛巾为他擦拭身上干涸掉的血迹，忍不住问：“你做了多少坏事，有人这么想让你死？”
施夜朝反应很淡，心里已经大致有了猜测。“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为了利益图财害命也没什么稀奇。”
顾落多聪明的人，脑中立即想到了几个月前athena接下的那个任务，而顾尹临时反悔，说话不算话始终都不肯告诉她雇主到底是谁。从那个时候起，就已经有人在找施夜朝麻烦了，只是她想不通，东西既然已到手，为什么还要对施夜朝痛下杀手？假设不是一拨人所为，那么到底有多少人那么想要对他不利？
她只顾着在脑中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没发现施夜朝看她的眼神。
“顾落。”
他忽然叫她的名字，顾落抬头，粹不及防对上他的视线。顾落敛下眼，端着水盆起身，走向浴室。
“你可以洗个澡再睡觉。”施夜朝在她背后说道，顾落没理他，关上浴室的门。
施夜朝让她洗澡是为了放松她的紧张情绪，顾落花了半小时泡了个澡，心情没有得到一丝一毫的改善。72确实是个细心的人，竟然在浴室里都为她准备好一切能用上的全新物品。
顾落站在镜前吹头发的时候无意中发现那支新的毛巾架，瞬间想起上次这这里发生的那一幕。她好心为他的伤着想，施夜朝反倒像头狼似的想要扒丨光她，两人正撕扯僵持着，那个金发美女就闯了进来……
脑中又闪过颜夏的那番话，心里又莫名的虚了。
她穿着新的浴衣出来，施夜朝似乎已经睡着了。顾落端走他用过的食物，关了大灯只留下光线微弱的小壁灯，轻手轻脚的退出来。
顾落来到陆迦樾的房间，72正要走的样子，立起手指示意她噤声，顺势把她退出房外：“小家伙似乎是累极了，刚刚睡着，放心吧，这是我见过最坚强的小孩。”
72已经代替她安慰过陆迦樾，那她去安慰谁？
“vera这些天都不在顾小姐放心。”72看了眼腕表，“我该走了，evan麻烦您照顾了。”
顾落看了看陆迦樾的房门，“别的房间可以睡吗？”
72微笑，“另一个客房是vera睡的，她的东西还在，还有一间放着杂物没有收拾出来，抱歉，您将就一下。”她顿了顿，道：“evan房间那张床是前几天新换的，放心。”
放心？放什么心？72连连让她“放心”，自己有在担心什么吗？
她根本是在拐弯抹角的告诉她，今晚必须和某人同床共枕，也不用膈应先前vera在他不在时偷睡了他的床这件事，因为现在某人的房间已经换了一张全新的床，而她则是第一个睡在这张床上的女人。
生怕她打别的主意，72一边和她说话一边把她带到施夜朝卧室前，把她推进去。“顾小姐也累了，早些休息。”
说罢关上房门，顾落对着门郁闷了一会儿，认命的走到施夜朝床前。非常时刻，她没有矫情到接受不了和他同睡一张床，她在意的是另一件事。
顾落上前探了探他额前的温度，不热，然后才轻手轻脚的从另一侧上了床。她刚刚的躺下，一只手臂就横过来揽着她的腰把她拉到怀里，顾落一惊。“我吵到你了？”
施夜朝一双深谙的眸子充满戏谑。“这可是你主动上我床的。”
顾落受不了的给他一记白眼。“是我主动的，怎么，你还有战斗力？”
“挑衅我？”施夜朝挑眉，作势要吻她。
“别闹了施夜朝，你是想死在床上是不是？”顾落挡住他的唇，语气几乎是在哄一个任性的孩子。“小心缝线再崩开，那我可就不管你了。”
施夜朝果然不再闹，戏谑不见，眸色比刚才更加深沉，看得顾落心跳都快了几下。
“你那么喜欢替别人当枪吗？”他没记错的话，这已经是第二次顾落替他当枪了，第一次是在他们的那个可笑的订婚宴上。
施夜朝终于说到她在意的这件事，顾落不知如何作答，有时候这是训练出来的条件反射，例如她替索尔做肉盾。也有些时候那只是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就像顾尹替她挡了那一枪。顾尹对她有感情，不管是亲情还是爱情，可对于今天发生的那一幕，她究竟是条件反射还是下意识，顾落自己都是不敢确定的。
但她心里有一杆称，天平向那一边倾斜她隐隐的是有感觉。
“如果再有一次，我真会觉得你是对我有意思了。”
施夜朝大言不惭道，顾落没好气的推开他翻身背对他，“你想得美，我可不希望你每次遇袭我都刚好在场。”
她说服自己那是因为当时陆迦樾的位置离她较远，按照当时三人的座位排位，若是换做徐璈也会选择就近的那个人保护。
两人一时间都没再说话，久到顾落以为施夜朝已经睡了，她才闭上眼把头深埋在被子里，紧咬牙关抑制不住的发抖。施夜朝当然没睡，就那么看着顾落，感受着由被子传过来的细微的颤抖。
不知过了多久，施夜朝自后拥住她，贴上她纤瘦的身子，大掌挤丨进她攥紧的手，强迫她与自己掌心相扣。从相握的那只手似乎感受到她内心极力压抑着的害怕惶恐，施夜朝并没有用言词安慰她半句，只是这样抱着她，抱着她。
她害怕的，是如果陆迦樾在她眼前出事，那么她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没有保护好儿子的失责。
“今天的事，如果施先生过问起来——”顾落还是那个蒙着头的姿势，闷闷的开口：“施夜朝，算我求你，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迦迦的存在。”她不想把陆迦樾牵扯到他们这个可怕的世界，只想让他过着普通又安全的生活。
施夜朝沉默了好一阵儿，方才问道：“拿什么求我？”
“……你要什么？”
他在她颈后轻轻啄了一下，竟是带着无限的缱绻暧昧意味：“你。”
……
☆、35（擦枪走火（军）
第三十三章。
陆迦樾是一个作息时间非常规律的小孩,因为前一天的事睡得太晚，起床时已经比平常迟了许多。没在房间里发现顾落睡过的痕迹，陆迦樾有点慌，光着小脚从房间里跑了出来。
原本是准备冲到楼下去看看的，却在楼梯处忽然停下，扭头看施夜朝卧室紧闭的房门凝神思索。
施夜朝在陆迦樾动作极轻拧开门锁的那一刻就醒了，这小东西从门缝里探出个小脑袋向这边张望。
施夜朝半撑起身子靠在床头，对他勾勾手指。陆迦樾犹豫了下走过去,方才在门口只看见他床上还有人，走近了才看清这人就是顾落,小眉头霎时微微皱起。
“落落怎么了？”陆迦樾压低声音问。平时顾落睡觉很轻，每次他有点动静都会把她吵醒,而这一次她却一直在沉睡。
“她太累了。”施夜朝看了眼“熟睡中”的顾落,嘴角忍着笑。“你不再去睡一下？”
陆迦樾摇头，觉得施夜朝的声音较平时过于沙哑，便把床头的水杯递过去。
这本是陆迦樾随手的举动，施夜朝的心里却是怪怪的。
他不知道其实陆迦樾心里也是怪怪的，第一次看到顾落和别的男人睡在一起，那感觉非常的不爽。虽然顾落穿着睡袍，两个人也不像做过什么的样子，不暧丨昧不情丨色，但那画面看起来——是那么的和谐。
说严重一些，就像是他不知幻想了多少次的画面：他的妈妈，和他的爸爸，再加上他，一个最完整的家庭。
这小孩有点发愣，施夜朝放下水杯，示意他坐到床边。“睡的还好吗？”
陆迦樾没吭声。
“昨天的事，是不是吓到你了？”
陆迦樾想了下，回道：“一开始是有点。”
“一开始？”
陆迦樾点头，“有落落在，我不怕。”他略略沉默了下，“我只怕她受伤。”
施夜朝从他的话里猜测，顾落一定没把中枪的事让他知道。“你真是她儿子？”
陆迦樾又点头，似乎知道他接下来的问题，主动说：“别问我爸爸是谁，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这孩子说这番话时，脸上并没有露出太多的情绪。施夜朝挑眉：“没见过你父亲？”
见他沉默以对，沉默之中又带着几分防备，施夜朝笑了，“她应该一直没有和你说，你那次问过她的，传说中的未婚夫就是我。”
他并不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陆迦樾有很多话想说，嘴巴张了张，悉数咽下去。如果是假的，那么他没有必要回应他什么，如果是真的，那么他没有能力去改变什么。
“如果她愿意嫁给你，我不会反对的，她嫁给谁我都尊重她的决定。”
“这是你们母子的相处方式？”施夜朝笑容不变，“看样子你并不希望她嫁给我。”
一边的顾落在此时闭着眼睛动了动，睡的不安稳的样子，一大一小两个人不约而同停止交谈。陆迦樾小嘴紧抿，又露出不爽的表情来离开。
他刚一关上门，顾落就睁开双眼。“昨天就应该让那人一枪崩了你，免得你在我儿子面前说这些不该说的话。”
她一早就醒了，听脚步声就知道是陆迦樾，忽然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儿子，索性装睡。
施夜朝但笑不语，顺手点了烟，还没吸上一口就被顾落拔掉掐了。“戒烟戒酒戒乱说话，伤才能好的快。”
从没被人这么数落过，也没人敢来拔他的烟，遇到顾落，从前没人对他做的事情她全做齐了。
她掀开被子要下床，施夜朝拽了她手腕扯了回来，把她按在床上，擭住她的下巴。“需要戒丨色么？”
顾落清清明明的眼眸里，坦坦荡荡的映着他的脸。“现在还不行，等你伤愈，随你折腾。”早就下决心不再和他发生身丨体丨上的关系，但是到现在顾落觉得这是无论如何避免不了的，何况这是昨晚两人达成的又一项无法启齿的交易。
施夜朝嘴角一勾俯低身子，贴近她耳侧。“为了那一天，我会很快让自己养好伤的。”
施夜朝说到做到，除了每天必要的轻微活动，其余时间基本都是卧床养伤，不再出门，公司的事情自有人去搭理，若需要出面便由72代劳。施拓辰和施夜焰在事发第二日从多伦多赶过来，父子三人在房间里聊了一阵子才出来。施拓辰并未打算多留，只住了两日就启程回去了。临行前拨通了顾落的电话，一副把爱子托付给顾落的模样，“顾小姐，evan就有劳你费心了。”
顾落有意避开和施夜焰碰面，那几日便没有过去。这一次的消息施家及时封锁，并没有多少人知道。也不知道顾尹打哪听说的，准备处理完手边的事情过来一趟。
施夜朝有意把陆迦樾也在事发现场的情况压下来，所以在施拓辰那里陆迦樾是绝对安全的。施夜朝本想派人暗中保护陆迦樾，被顾落拒绝。“越派人保护，越要迟早被发现，我这么多年都没有这么做，只有这样在别人眼里他才是最普通的孩子，才安全。”
顾落去施夜朝那里的次数多了，陆迦樾的小脾气越来越大，常常莫名其妙的和她对着干。顾落知道他不喜欢施夜朝，也知道他担心什么，一再保证：“妈咪答应你，绝对不会嫁给他，否则这辈子都没男人爱！”
“呸呸呸！”陆迦樾连着呸了三声，小手捂住她的嘴。“怎么会没人爱，迦迦爱你啊！”
顾落顿时就笑了。“你不一样，你是我儿子。”
陆迦樾瘪瘪嘴，“我总会长大，长大了就是男人了。”像施夜朝那样强大的男人。
每当他说这样的话，顾落心里的幸福就满满的，把儿子搂在怀里，下巴顶着他的发心一起在露台上看温哥华的夜景。
一半是海，一半是灯火阑珊的城市，犹如他们母子，相互依偎，相互依存，一方照耀着另一方，一半滋养着另一半。陆迦樾很少说，但他贪恋她身上母亲的味道，顾落对他来说代表着“家”。
“我不是生气你嫁给什么人，而是生气这件事情我竟然是从别人口中听到的，我们不是说好不对彼此有秘密的吗？”
顾落也学着他的样子瘪嘴。“我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而且我也根本没做真要嫁的准备，以为能悄无声息解决掉。”
陆迦樾捏捏她的脸，老成的模样教训她：“如果解决不掉呢？你要瞒着我和他结婚吗？妈咪，你不乖哦。”
如果解决不掉……
顾落苦笑，小心翼翼的试探着：“那个人，其实并没有我们以为的那么坏，我不是说他是个好人，我是说他虽然很坏但是……”
陆迦樾眨着眼，“他到底怎么？”
“他……”顾落想了想，“我并没有多了解他，只是有时候会觉得他和我们一样，他很……孤独。”顾落又轻笑了下：“或许他还不如我们，我们有彼此，他谁都没有，迦迦，你懂我的意思吗？”
陆迦樾似懂非懂，是真的似懂非懂，不明白顾落具体在指什么，但却能够理解那种飘渺的孤独感。
如果真的如顾落所说，陆迦樾会觉得施夜朝很可怜。
过了几日，顾落没有等来顾尹，却把dr.j等来了，dr.j的出现让她很是惊讶。
“你是来温哥华度假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