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
长琉娘娘气的生生把自家的指甲掐断了。
但是她上次受了教训,姐姐也嘱咐过她别再去招惹饕餮这个煞神了,可是她不甘心:凭什么你就能嫁给玉帝,我就只能嫁给什么龙王大太子?我哪里比你差了?可见天道不公。
不过她现在也学聪明了,不会再做那种直接派人打打杀杀的蠢事。
长琉绝美的脸上露出一个明丽的笑容:她只是一时大意被巫族的余孽钻了空子,被他装作侍女混了进来,所以半途上才会把客人孤零零的留在护山大阵中。事后饕餮再生气又如何?自己不过是受一点办事不力的惩罚而已,说不定自己求一求姐姐,连这点惩罚也会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本来按照常理推断,谁忽然陷入了一个大阵中,难免会四处查看,稍有些道行的还会祭出法宝,试图找到生门。可惜这套护山大阵的巧妙处就在于:混元一气阵就是诛仙阵的生门。
真正好的阵法不在于机关精妙,而在于对人心算无遗策。试想:但凡心怀不轨的闯阵者,谁会呆在原地一动不动呢?就算他一动不动,护山神每日巡查也必定会发现此人,带回查看。
而长琉的这计划不可谓不聪明不歹毒。但凡是个有点修为的生灵,陷入阵法中都会四处查看寻找生门,谁也不会在原地坐以待毙。
一旦四郎离开黑石乱跑乱撞,护山大阵对这种擅闯的小妖就绝对不会留情,立马会由护山大阵转为诛仙阵,一入诛仙阵,除非四大圣人齐出,否则这个下贱的半妖死定了。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她哪里知道四郎不仅是个胆子小反应慢的呆货,而且还是个对道术一窍不通只会随身带着零食和水的大废材,被困在阵中第一反应不是自己找出路,而是坐在原地边吃东西边等人来救。
遇上这等不按套路出牌的奇葩,智珠在握的长琉娘娘着急了,对着屋里的另一个女子道:“你出的什么计策,一点用都没有!”
一旁的女子见了水镜中的情景也有些吃惊:“还真是沉得住气,怪不得能把饕餮殿下那样的上古神兽也迷得神魂颠倒。”
长琉一听啐道:“什么东西,不过是月精嫦娥之流,靠床上本事迷住男神罢了。”
那女子笑道:“床上本事也是本事。”
长琉恨恨:“我就看不上这样下贱的东西,也不看看他自己什么出身,上古神兽也是他肖想得的?”
那女子在心里暗笑:什么出身?人家好歹还是天狐族的小王子,你呢?说起来也是妖族侍女出身,靠出卖旧主的姐姐得势的玩意儿如今也大言不惭的论起出身?
但是她还要用到这个无脑的女仙,于是也附和道:“唉,可不是吗。可惜天道不公,饕餮居然看上了这种不入流的半妖。”
果然长琉听了更加生气,站起来道:“不行,我不能让饕餮的名声被这样的半妖拖累。”
那女子看着她身着七彩霓裳羽衣的背影,微微露出一个笑意。转身也出了玉虚宫。
☆、25·千日酒3
长夷出了玉虚宫,刚走到宫门口那株五千岁一湿,万岁一枯的风声木前,就从树后转出来一个巫人。
此巫长的十分吓人,整张脸似乎被什么东西啃过一般,坑坑洼洼的,肋下多生出一双手,穿一身黑铁战甲,头上戴着一个狰狞的猛虎盔、背着一个箭筒。
长夷打量他片刻,忽然问道:“当日嫦娥背叛我月母宫投靠巫族,后来又叛出巫族投靠人族。还杀了你师傅。你就如此痴情,半点不计较灭族之仇?”
那男性巫人呵呵的冷笑起来:“灭族之仇?巫族难道就是什么良善之辈吗?天道要灭巫族,何必将责任推到一个弱女子身上?当然,你和大羿都是大人物,要争夺的是天地气运,种族存续,我却只是个极为自私的小人物,只能顾好我自己和我心爱的女人而已。沧海横流,与我何干?”
说着又笑问长夷:“倒是你,对妖族忠心耿耿又如何,还不是连个爱慕自己的小花妖也保不住?天道如此,何必逆天而行?妖也好,巫也好,人也好,还是多为自己想想才是真聪明。”
长夷听了这话,不置可否,只对他点头道:“去护山大阵吧。办完此事便如你所愿。”
蓬蒙看她神色冷淡下来,也就不再多言,哂笑一声,转身离去。
这巫人正是她借长琉之手放进来的。长琉是故意在侍女的安排上有所疏漏,好借巫人之手干掉碍眼的小狐狸,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昆仑山风光极好,玉虚宫终年开北门以纳不周之风,吹得宫门外那株风声木的枝叶发出金玉相交之声,细听又有浑然天成的奇妙韵律。
那巫人离去后,长夷终于忍不住呕出一口鲜血来。妖族的血液十分宝贵,失却一滴便少一滴。
如今这样大口的呕血,正是不祥之兆。
长夷却毫不在意的用一块鲛绡拭干净唇边血迹,眉目低垂间透出沉沉的厌倦之意。
她的一生,简直就是为了妖族而生。就算妖族最后战败,她也从没想过背叛,反而忠心耿耿的陪在常羲身旁,因为当年常羲被嫦娥和王母等人伤了心,她便再没想过嫁与谁。
这样辛苦的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自私一点的确会让人轻松很多,可是连人类都知道覆巢之下无完卵,她又怎能不为生养自己的妖族拼尽最后一滴血?
也许正如蓬蒙自己所言,他的确是个极端自私,记仇但是也很痴情的人。因为他曾经意图谋反,杀害自己的师傅大羿,所以被巫族施加了万蛊之刑,他自认为巫族十分对不起他,所以对自己的种族毫无眷恋,只肯忠于当年替他求情的嫦娥。
后来随着嫦娥一同背叛了巫族。嫦娥受到玉帝宠爱去了天庭,蓬蒙却受到天帝的厌恶,将其发配到蛮荒之地做个杂役。
可见就算说的再好听,叛族之人不过丧家之犬,命运随时可以将其玩弄于鼓掌之间。
长夷在烈烈长风中漠然回望玉虚殿:天地不仁,吾辈只能挣扎求存。
她闭目算了一下时间,便往北方而行。
穿过疏圃之池就是酒泉。
长夷打算在酒泉边上采些玉红草回去,正好被看守酒泉的那只开明兽看到了,向她行礼问安:“长夷娘娘,上次酿的千日酒又喝完了?”
长夷笑着的回礼道:“是啊,谁让四不像那个小家伙总来偷喝呢。”
长夷待人亲和,赏罚分明,对常羲忠心耿耿。这些年多亏她在天庭、玉虚宫与月母宫中来回斡旋殚精竭虑,才能保住昆仑山上的安宁,所以昆仑山上的一些上古留下来的兽族和妖族都和她亲近。
这只开明兽亲自给她盛了三杯酒泉中凝出的万年水精,就算是替四不像给她赔礼的意思。
辞别了开明兽,长夷就回去了昆仑山西边的月母宫。
月母宫的旋室外边生了一株桂花。
这株桂花树长的极为茂盛,繁花满枝,有的花枝因为开的过于繁茂,仿佛经受不住这样的生机一般垂了下来。
长夷俯身拾起一朵被风吹落的白色丹桂,在鼻端轻轻嗅了一下,珍惜的放进袖子里。
然后她抬头对着树冠笑道:“别躲了,我看见了一条毛茸茸的尾巴。额,四不像的圆肚子也露出来了。”
一时满树桂花乱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