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节

  沈瑄十分淡定,朱高煦和朱高燧同时缩了一下脖子,老爹这个动作他们太熟悉了,明显是在找鞭子,准备抽人!
  借口“公务”没有参加宴会的杨铎,听闻属下回报,再次起了将兴宁伯撵出诏狱的念头。
  “指挥?”
  “罢了。”杨铎负手,攥紧手中的荷包,“定国公来时,不必阻拦。引他至兴宁伯处即可。”
  “是!”
  校尉领命退下,杨铎垂眸沉思,是否,他该请旨出京一些时日?
  摇摇头,还是算了。
  无论他在或不在,只要兴宁伯不走,诏狱随时有被拆毁的风险,一个不小心,连北镇抚司都要遭殃。
  留下或许还能想想办法。走了,一旦定国公动手,说不得真要派人去趴夏尚书家的房梁了。
  诏狱中,孟清和用过了晚膳,正在单间里转悠消食。
  囚室外的校尉力士尽量放轻脚步,瞅着时辰,将熬好的汤药从木栏间递进去。
  “伯爷,该用药了。”
  闻到熟悉的味道,孟清和皱眉。
  校尉不敢马虎,指挥使交代,一定要伺候好这位,“赵院判说过,伯爷的药不能停!”
  什么叫药不能停?
  就算知道这是“好话”,孟伯爷还是差点掀桌。
  好歹记起这里是人家的地盘,捏着鼻子把药喝下去,碗放下,仍是苦得皱眉。
  药喝得再多,也没法习惯。
  “伯爷,暖炉可还热?卑下再加几块炭?”
  “不必,挺好。”
  “伯爷,伯府送来两床新的锦被,卑下给您铺上?”
  “好。”
  “伯爷要看书?烛火不够,卑下给您移两盏立灯来。”
  “多谢。”
  “伯爷,可还有其他吩咐?”
  “没了,你也忙了这么久,歇歇。”
  校尉擦汗,咧嘴,“不忙,伯爷有需要尽管吩咐,这是卑下份内之责。”
  靠在铺了锦被的榻上,孟清和默然,眼前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锦衣卫?
  生出同样疑问的,还有孟伯爷的狱友。他们不只怀疑锦衣卫被门夹了脑袋,更怀疑自己是在做梦。
  这里是诏狱,没错吧?
  笑得像朵花那位的确是锦衣卫,也没错吧?
  “幻觉,一定是幻觉!”
  有意识形态超前的犯官,甚至怀疑锦衣卫使出了生化武器,拍着囚室的栏杆,大声唾骂卑鄙,无耻!
  刚刚还笑容满面的校尉,转过头,立刻一张凶脸。
  “闭嘴,不许吵!”
  狱中住户反倒安心了。
  拍拍胸口,自己没产生幻觉,锦衣卫也没出新招,这里是诏狱,百分百没错。
  孟清和打发走了校尉,放下看到一半的易经,仰躺在榻上,望着屋顶出神。
  主动投案是无奈之举,也是唯一能安全脱身的办法。如果不这么做,一旦案发,后果会比他想象中的更加严重。
  “贪心不足蛇吞象。”
  苦笑一声,希望四堂兄能先一步赶回孟家屯,也希望九叔公的家人没有牵涉到这些事中。
  他主动投案,为的不只是保全自己,多少也希望天子能够对他的家人和无辜的族人网开一面。
  九叔公对他有恩,救下九叔公的家人,也算是他对逝去老人的报偿。
  至于改了姓的陈虎……孟清和闭上眼,希望他同此事无关,否则……
  做错了事,必然要付出代价。
  心中有事,没有丝毫的困意。
  耳边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从远及近,最终停在囚室之前,不动了。
  以为是校尉又来送东西。睁开眼,侧过头,孟清和一下愣住了。
  猛的坐起身,“国公爷?”
  沈瑄身上带着酒气,目光却格外清明。
  看着囚室中的孟清和,星眸微眯,嘴角轻弯,刹那间,如暖风拂过心间。
  “别动。”
  孟清和刚要走过去,却被沈瑄止住了。
  下一刻,定国公后退半步,抬起一条长腿。
  轰的一声,囚室前的木栏被踹断了。
  孟清和:“……”
  锦衣卫:“……”
  孟伯爷的狱友们:“……”
  一根之后,又是一根。
  三根木栏倒下,定国公犹似不满,在墙上又是一脚。
  半面墙壁塌了。
  目睹一切,众人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定国公威武霸气!
  众人惊愕时,沈瑄已迈步走进囚室内,一把将孟清和捞起来,转身,准备走人。
  孟清和打了个激灵,连忙道:“国公爷,先等等,我不能走……”
  话到一半,头皮冷不丁发麻,立刻自动消音。
  沈瑄满意了,收回目光,“诏狱年久失修,不够牢固,随我回府,天子问起,自有我来担待。”
  话是说给孟清和的,同样也是给锦衣卫听的。
  回头看看自己住了不到两天的单间,孟伯爷不再开口。
  照这情形,的确不能住人了。
  诏狱中的锦衣卫欲哭无泪,这是诏狱不牢固的关系吗?是吗?!
  无奈定国公太过威武,无人敢当面抗议。只能眼睁睁的看他带着兴宁伯扬长而去,留下一句:“改日同杨指挥切磋。”
  宫内的永乐帝得知消息,再次头疼,不是告诉过瑄儿,要注意分寸,不能拆房子吗?
  朱高煦比老爹更加头疼,朱瞻壑正满脸期待的看着他,厉害的伯父回来了,父王什么时候和伯父切磋一下?
  将兄长的悲催无奈看在眼里,朱高燧默默转头,捂嘴。
  不行,不能笑,坚决不能笑!
  兄长打不过定国公,收拾他一顿还是没问题的。
  为了生命安全,沉默是金。
  第一百九十九章 一样凶残
  站在塌了一半的囚室前,杨铎面沉似水。
  当值的校尉小心窥着杨指挥使的神色,见同袍都贴墙角站着,半点没有上前的意思,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指挥,此间囚室是被定国公所毁,关押在隔壁的犯官已另移他处。定国公临走时还说……”
  “说什么?”
  杨铎转过头,目光似刀。
  校尉立刻低头,恨不能缩成三寸,找个地缝躲进去,“定国公说,改日再同指挥使切磋。”
  声音越来越小,最后两个字,几不可闻。
  杨铎的脸彻底黑了。
  怒到极致,定然是要爆发。
  咔擦!砰!啪!
  囚室仅余下几根木栏,接连被杨铎踹断,半面残垣也宣告寿终正寝。
  看着碗口粗的断木,在场的锦衣卫都是双眼发直,背后顿生凉意。咽了口口水,噔噔噔后退三大步,退无可退干脆贴墙。
  有胆子大的,小心翼翼问了一句,“指挥?”
  杨指挥笑了,笑得云淡风轻,“诏狱定是要重建的。”
  简言之,反正都要推倒,不如他来。
  众锦衣卫悚然。
  看来,凶残的不只是定国公,杨指挥使也不遑多让。
  关押在囚室中的犯官也不叫嚣了。再没脑子也该知道,不是“耿直”的时候。
  踹断了木栏,顺便将余下的半面墙壁解决,杨铎心情“大好”。
  “纪纲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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