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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崽保育堂 第57节

  “那咱们跑不跑?”小哥儿问。
  汉子想了想道:“现在不用跑,看看情况吧。谁知道别的地方有没有妖怪,咱们又不是道兵,没有修为,还不如留在京城,好歹有道兵护着。”
  封锁的消息一天爆开,就连三岁小孩都知道海边出现妖怪,还是嗜血鱼妖,没脑子,见人就杀。
  宫里又摔了不少东西,皇帝气急,“朕不是让你们封锁消息么?你们都干什么了?都干什么了?”
  下面跪着许多大臣,都呐呐不敢言语。
  先前消息没爆出来,只有在朝为官之人才知道,寻常百姓虽然猜测,但并没想过出城逃离,那是因为燕洵请王真儿等小哥儿帮的忙。
  现如今他不肯帮忙了,消息便瞬间戳破千百个口子传出去。
  正是因为清楚这一点,皇帝才怒不可遏,拿了个茶杯扔下去,吼道:“杜玄风,你给朕说说,这个燕洵……”
  第43章
  堤坝后面升起厚重的堡垒,只有小小的窗户对准外面,寒风呼啸着吹进来,盘旋一圈再顺着对面的窗口吹出去。
  周围点着好几盏油灯,燕洵从深入下的小门进来,前面道兵看到赶忙让开道。
  外面滴点水都能瞬间结冰,里头倒是暖和。
  旁边燃着柴火,上面架着一口铁锅,里头咕嘟咕嘟的煮着热水。
  “大人。”曹献峰正在烤火,见燕洵进来,赶忙站起来。
  “伤好了?”燕洵笑着问。
  曹献峰拍了拍自个儿胸脯,砰砰响,“完全好了。”又看到后面钻进来的花树幼崽,赶忙往角落缩了缩。
  这只小幼崽胆子可大,曹献峰在病房养伤的时候,亲眼看到一位被嗜血鱼妖咬到肚子,当时肠子都流出来,开膛破肚的同僚,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吃东西的时候嘴里还插了个管子,听说吃喝拉撒都在床上,有专门的人伺候。
  曹献峰一进病房就听说了,那位同僚抬回来的时候差点都不喘气,给抬进屋里疗伤,治到一半,同僚有了力气,喊得跟杀猪似的。
  现在同僚养好伤也在这个堡垒中,其他同僚都喜欢跟他说几句玩笑话。
  这要是搁以前,就算抬回来也没法子疗伤,只能听几句遗言,然后等死。这回这个幸运的道兵虽然喊的杀猪似的,后来躺在床上吃喝拉撒都得人伺候,听说身体都给摸了好多遍,那些大夫就跟摸猪肉似的,叫他羞愧好久。
  但命救回来,如今还活蹦乱跳的重新守堤坝了。
  大家嘴上嘲笑他,心里头其实都稀罕的紧。那么重的伤,本不能活的,结果活了过来,你说稀罕不稀罕。
  “这些镜子要用专门的布料擦,可不能随便刮花。”弹弹幼崽打开身边的木箱,拿出许多稀奇古怪的镜子。
  其他小幼崽们都帮着组装,最后一个拐弯抹角的管子竖了起来,头上对准窗口外面。
  弹弹幼崽聚精会神的调整调整角度,终于看清楚外面水面之后,对着爪子吐了口黏糊糊的东西,仔细抹在镜子上面。
  “谁是队长,过来学一下用这个潜望镜。”花树幼崽扬声道。
  大家一听,赶忙把蹲在角落里的队长揪出来,撵到前面。
  “是你啊,恢复的不错。”花树幼崽认出来这个队长了,就是当初抬回来是开肠破肚,眼瞅着要不喘气的。
  “小花大夫。”队长李狗子赶忙道。
  小幼崽胖乎乎,不看模样的话,跟寻常孩子差不多,但李狗子就是打心底里害怕,因为这只小幼崽带着一群师兄来给他扎针,一天扎一针,一天扎一针。
  他不怕嗜血鱼妖满是锯齿的嘴巴,就差那个细细的针头,一针扎下去,晚上都得做噩梦。
  但是他又打心底里感激花树幼崽,要不是这只小幼崽,他现在恐怕早就化成灰了,可以说他这条命就是小幼崽给的。
  “能看清楚吗?”燕洵也凑过去看了看,“晚上光线不好,还是得亲自出去,回头装个玻璃窗吧。”
  “使不得、使不得。”李狗子赶忙道,“现在已经很好很好了,这是打仗,又不是在家里享福。待在堡垒中不说,还有吃有喝的,还能烤火……”
  玻璃极为贵重,又很容易碎,这些糙汉子一听,都赶忙摇头拒绝。
  燕洵也没坚持,现在的玻璃确实不太适合用,容易碎,还容易扎伤人。
  带着小幼崽们从堡垒出来,道兵都赶忙围上来,一起摆弄这个古怪的潜望镜,明明他们躲在下面,但是竟然能看到隔着墙的海水,实在是稀奇。
  得了今天捉到的嗜血鱼妖尸体,燕洵和小幼崽们一起回来。
  招工和粮食终于到了,如今满京城人心惶惶,这些人还敢来,燕洵心中对他们很是佩服。
  “大人。”领头的人竟然是范金水。
  燕洵一问,这才知道为什么领头的人是范金水。
  这些招工来的人,大都拖家带口,五六十岁的汉子,两三岁嗷嗷待哺的小娃娃,个个面黄肌瘦,一双双眼睛麻木的看着燕洵。
  他们都是范金水老家那边的人家,实在是苦的活不下去,只能出来讨生活。
  范金水运气好,来到京城便遇上好机会,现在靠做面果子已经有了不小的铺子,其他人却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基本都还在做苦力。
  如今听说燕洵要招工,范金水便灵机一动,把这些人都聚集起来,问问他们愿意不愿意。
  “既然你们都来了,我也不瞒你们。”燕洵道,“别看这边都是水泥楼、水泥路,但其实这条水泥路尽头就是大海,海里有妖怪。我把话撩在这里,你们想留下就留下,想走的,每个人给五斤粮食,现在就可以走。”
  听到粮食,麻木的人眼中忽然有了光亮。
  “大人,真的给粮食吗?”有个黑瘦黑瘦的小哥儿怯生生的喊。
  “自然,我说话算数。”燕洵笑道,“当然,若是你们留下也别担心会有危险,海边有杨将军镇守,妖怪上不了岸。只要是留下来的人,每天都管饭,干活越多,工钱就越多。”
  比起五斤粮食来,管饭这句话更加管用,几乎所有人眼睛都亮了。
  “管饱吗?汤水还是干饭。”先前问话的黑瘦小哥儿胆子大了些,又问。
  “晌午干饭,早晚汤水。”燕洵道,“全部管饱,三天一顿肉菜。干六天活就能歇息一天,歇息那天也照常有工钱拿。”
  “这、这么好,会不会太好了?”黑瘦小哥儿有点不信了。
  燕洵没再说话,而是看了眼范金水。
  “信不信明天过一天日子不就知道了?你们做苦力可是拿到工钱?填饱肚子了?既然来了,就都试试呗,晚上大人会安排你们住大通铺,不透风,暖和的紧。有小孩的可以把小孩送去有炕的屋里,更暖和。”范金水利落道,“大人心善,给你们做工的机会,但你们也不要想着好吃懒做,否则到时候我范金水第一个饶不了你们!”
  甜枣加上大棒抡下来,没有一个要五斤粮食走的。
  回到屋中,燕洵爬到炕上皱眉苦思。
  “大人。”镜枫夜拿着一个小木盒进来,放在桌子上。
  燕洵看了眼,当没看到。
  镜枫夜把小木盒打开,拿出里面的体温表,使劲甩了甩,小心翼翼的没有碰尖头铁片,递给燕洵。他的体温高,碰到铁片会影响热度。
  “拿走、拿走,我没事,量什么体温。”燕洵有点儿心虚,今天先是去了海边吹风,又骑着铁驴回来,在外面见招来的工,还是吹风。
  “量一下,以防万一。”镜枫夜脸上有些担心,“霍老说过,大人体弱,需得时时注意,最好足不出户才行。”
  “霍老危言耸听。”燕洵才不在意这个。
  还说他思虑过重,体虚什么的,燕洵自己根本没在意这个,在他上辈子,突然来冷空气,染伤寒的人不知道有多少,也就是现在的人普遍体质好,尤其是那些道兵,那么重的伤只要救回来,用不了两个月就能生龙活虎。
  见燕洵不肯听话,镜枫夜干脆上了炕,拿着体温表在燕洵脖子上戳了戳,然后放到他的咯吱窝下面。
  冰凉冰凉的东西,燕洵赶忙拿出来,没好气道:“你自个儿测吧。”
  “我看霍老说,有些小孩咯吱窝测也不准,得测那个地方。”镜枫夜忽然道,“大人身上摸着凉,是不是也……”
  燕洵顿时觉得后背一凉,紧接着身上就下意识一疼。
  他忽然觉得镜枫夜最近变化似乎有点大,有些时候跟头牛似的,根本不听他的,还会跟他背道而驰,现在竟然还学会讲歪理了。
  “收起来!”燕洵感觉不能让镜枫夜一直这样下去。
  两个人在一起就要和和睦睦的,眼瞅着镜枫夜有了许多自己的小心思,莫名其妙的,燕洵把体温表拿过来,装到木盒中,干脆自个儿拿着。
  忙到很晚,燕洵把这个木盒忘了。
  小幼崽们已经在对面小间睡着,燕洵也就没过去,准备在这边的小间歇息。
  “大人。”镜枫夜不知道从哪儿摸出木盒,拿出体温表在燕洵身上戳,“大人晚上吃的很少,是不是胃口不好?”
  外面风很大,燕洵吃了好几口冷风,晚上胃口自然不怎么好。
  小幼崽们晚上也吃的不多。
  “大人……”见燕洵没反应,镜枫夜期期艾艾道,“测一测吧……”
  “成,你拿来。”燕洵摸了摸肚子,感觉里头热热的,应该不是染风寒的感觉。
  镜枫夜猛的坐起来,道:“我帮大人。”
  体温表凉凉的,碰到身体的时候,燕洵感觉乖乖的。
  点了油灯,镜枫夜仔仔细细看了会儿,发现在正常范围内,这才松了口气。
  这么一折腾,燕洵越来越精神,有些饿了,干脆爬起来,用烧炕的灶火烤了个饼吃。
  满京城都人心惶惶,消息根本压不下去。百姓不懂,只觉得天要塌了,口中便多少有些不敬皇帝。
  名声有损,皇帝怒急。
  “皇上,此事不妨让太子代皇上祭天。”杜玄风被皇帝砸了脸,不敢生气,赶忙说出主意。
  皇帝转念一想,是个好主意,只是太子不应承受民愤,便点了二皇子,秦二,去海边祭天。
  “我爹都按照大人说的做了。”杜芹生皱着脸道,“只是如今京城乱的很,家家户户都闭门不见客,城门口天天挤满人……大人,若是再这么乱下去,迟早要出事。”
  “胡如有什么事么?”燕洵淡定的问。
  杜芹生咽了口唾沫,“胡大人抓了张寺,不过现在还没动手。”
  “你派人去给胡如传话,让他把张寺和张三婆子放了。”燕洵道,“他要是不肯听,你便这枚牙齿给他。”
  嗜血鱼妖牙齿两边锋利如刀片,燕洵轻易的削下一块石头,递给杜芹生。
  杜芹生赶忙双手捧着,忙不迭去安排人。
  胡如看到嗜血鱼妖的牙齿吓了一跳,原本还想趁机跟二皇子一起去海边,找机会捉了燕洵和那些小幼崽,结果被牙齿吓到,愣是没敢去。
  秦二在丹心桥这头等了许久,只有寥寥数位老臣露面,还都是礼部的老迂腐,胡如根本没露面,气得二皇子狠狠地冷哼一声,翻身上马。
  穿过丹心桥,所有人包括秦二都忍不住有些呆。
  如今京城的水泥路还没修完,此时人心惶惶,修路的事儿早已停工。
  从丹心桥往前,一条笔直宽阔的水泥路一直往前延伸,到尽头都看不清了。河边竖着高高的围墙,但依旧能看到里面一栋栋水泥楼,远处高高的烟囱冒着呜呜白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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