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
再说,她儿子,可是明年就要娶妻了。
“娘娘不如使人将吕良娣身边伺候的人都审一审,是谁动的手脚,总会留下线索。那几个字的出现太可疑了,林贵妃又一向知晓这些旁门左道,怕就是出自她的手笔了。”
经过周嬷嬷提醒,皇后同样想起了以前在潜邸时的鬼火事件。那时候,她还是第一次听说世上竟然有磷粉这种东西。
而现在的蚂蚁拼字事件,也太过诡异了。说不准,林氏又是用了什么东西来装神弄鬼的。
可是就在皇后决定使人去将吕良娣近身伺候的宫女黄门都关押起来审问时,第二天又听到了汇报,说第一个发现蚂蚁拼字的甜儿投了井。
本来无端出现的蚂蚁谶言就古怪,后宫众人都在关注着后续,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又发生了命案,更是越闹越大。
皇后的头有些疼起来,作为统领后宫的人,后宫出现了这样的事,她必须要尽快查出真相,稳定后宫上下的心神,也避免流言肆意蔓延。
早上众人过去请安后,皇后就向早就已经知道消息的诸人说起了吕良娣宫里的情况,并且让林喻乔和宁妃一起协同她查明事情经过。
“皇上乃天命所系,太子也是实至名归,吕良娣殿内的字迹,实属妖言惑众,其心可诛,一旦查出真相,必然不能绕过。”
皇后的话铿锵有力,气势汹汹,听起来不像是表决心,更像是恐吓在座的诸人了。
抬起头与皇后的目光对上,林喻乔点头,“是啊,还牵扯到吕良娣的病情还有宫女甜儿的死因,这样心怀叵测之人,一旦找出来,必然要严惩不贷。”
扶了扶额头,林喻乔感觉到了皇后怀疑的眼光,心中叹息。她才是最终苦主啊,是哪个心思恶毒的人来陷害她。
尽管情理上皇后也不相信林喻乔这么操之过急,但是心理上,皇后仍然觉得她很可疑,迫切的想要找出证据来像刘恒证明她的心怀不轨,乘机将她压下去。
将几个和甜儿住在一起,同为吕良娣贴身宫女的人押上来,皇后等人坐在堂上听着宫内慎刑司的黄门刘洪陈述拷问过后的口供。
“夜里没有人发现甜儿什么时候不在的吗?是谁第一个发现她的?”
听完刘洪的介绍,皇后开始发问道。
“和甜儿一屋的香儿,弦儿,雪儿俱都没发现,早上是扫撒的黄门小顺子发现井里有人的。”
林喻乔双手十指相扣,与坐在对面的宁妃不经意间交换了个眼神。
“吕良娣屋子里可有什么可疑痕迹?”
刘洪知道皇后想问什么,因此详细的回禀,“吕良娣屋内什么痕迹都没有,据香儿说,前日发现蚂蚁拼出的字后,没有人敢动,到了晚上再看时,就什么都看不到了。而且奴婢等人已经将吕良娣宫内所有宫女黄门的住处都搜遍了,也没有搜到可疑的物品。”
这样没有头绪的审问,也查不出什么来。皇后皱起眉,不知道晚上该如何将此事回禀刘恒以作交代。
“这些人都用上刑,继续问,一丁点的细节都不要错过。”
问完伺候的宫女黄门,皇后又着人将吕良娣带进来。
看着进来的人,林喻乔心中有些吃惊。以前吕良娣没生病时,每天也来皇后这里请安,她也是认识吕良娣的。
那时候顶多觉得吕良娣脸色蜡黄,身形枯瘦,没想到现在她整个人看起来瘦的脱了相,脸上露出高高的颧骨,一双眼睛陷的很深,双目无神。
“吕良娣,你可发现过自己的殿内有什么奇怪的事情?”
听到问话,吕良娣抬起头来,却只兀自低笑,什么话也不说。
皇后又问了一遍,她还是那样,只是诡异的笑着,也不开口。
见问不出什么情况来,皇后又叫人传了太医进来。
这次来的人,既有曾经替吕良娣诊断的年轻太医,又有太医院资格最老的院判。
“吕良娣体内气息凝滞,邪风虚生,既有肺腑沉珂,又郁在三焦表里,腹满据按二闭,风邪已入心脏,故导致妇人心风癫邪。”
晕晕乎乎听着院判说了一堆专业的病因,林喻乔总算绕明白了,吕良娣现在除了咳疾,精神方面也不正常了。
“是什么导致的呢?”
她在一边也忍不住奇怪,开口问院判。
“之前良娣接连咳血,于太医诊断是女儿痨,脉案,药方和药渣臣都已验看过,确实没有问题。按照脉案来看,确实类似女儿痨。至于突然好转,观良娣面色青黄,又时常有悲愁忧恚的心绪,非心虚风邪所乘,由肺腑转而直浸内脏,概莫如此。”
按照院判的说法,吕良娣是心病引起的。林喻乔看着吕良娣对着空无一人的手边,捂着嘴笑起来,心里有点发毛。
看吕良娣的表现,大概像是精神分裂了。
太医也没发现吕良娣身上有不对劲的,她的病情都能够通过病因分析得到正常解释。
问来问去,靠了一上午,皇后也没有问出什么有用的线索。大家也都有些疲乏,见审问无果,皇后只能让诸人也各自回去了。
众人离开后,皇后忍不住让周嬷嬷通知了百里氏,让她再回来坤宁宫。
“你到底都和贞才人谋划了些什么,从头到尾给我说一遍!”
百里氏那个蠢货,皇后在心里暗骂。她是想让百里氏为贞儿和吉儿两人出出主意,为她们创造机会承宠。这事由百里氏来做,就和她这个皇后没关系,以免到时候皇上再因此对她的心意有不良揣测。
现在却闹出了这样的事情,不仅和林氏扯上关系,她找不出林氏参与的证据,要是查到她们头上,她还得给百里氏和贞儿的事作掩护。
忍着怒气,皇后让百里氏将贞儿的计划和她自己做的全部都说出来。
☆、第56章 过程
百里氏也是这些日子一直战战兢兢,没睡过一个安生觉,无比后悔自己参与到贞儿的计划里去。就算是封妃,也要她有这么命去享啊。
“妾就不明白了,贞妃两个字是我写的,当时一个人也没有,而且药粉落到地上,马上就化干净了,也没有留下痕迹。怎么会变成其他的字呢!”
这也是百里氏深深不能理解的事,她又特意翻出来埋在花盆底下的荷包,就是贞儿之前给她承药粉的那个荷包。
里面的药粉本身就很少,写了两个字就用完了,现在只剩下一点点粉末粘在荷包内壁上。
看起来,问题并不是出现在她身上。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百里氏已经没有心神追求了,每天缩在六安宫里,惶惶不安的等着说不定哪天她就被带累。
听着百里氏的话,皇后也是心头不解,同时又暗骂贞儿竟然想出那么个主意。牵扯众多不说,也不能保证成效。
“你先回去吧,让这事烂在心里,你自己也小心,千万不能露出破绽。”
挥手懒得在看百里氏,皇后觉得胸口都堵得慌。
“娘娘,要是有什么事,您可千万要替我做主啊!”
如今百里氏已经不奢望进妃位了,而是非常迫切的害怕反而给自己招了祸。
“你回去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让百里氏离开后,皇后心头一阵烦闷。不管怎么说,这事现在闹大了,总要有个了结的。
晚上,刘恒先去了皇后宫中。
他早就已经听说这件事了,今天皇后让人审问的记录他也已经翻阅了。如今这件事看起来毫无头绪,并且还牵扯到林氏身上,让他也心中不快。
同时,刘恒也暗暗惊心,他发现竟然自己对后宫的掌控程度如此之低,发生了事情后连追查都没有及时有效的线索。
在发生过刘封的事后,他就很注意对后院的掌控了,登基后因为政务繁忙,没来得及顾上后宫的监控。他以为后宫人数不多,又都是经年伺候的老人,皇后也精明强干,应该不会发生什么事的。
如今吕良娣的这件事,又为他敲响了警钟。后宫的事,始终要分两分精力顾及到,一旦监管有了漏洞,就容易出现问题。
“虽然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是吕良娣也没有得罪过人,也是多年无宠。怕是此事的重点,就在那几个字上。如今臣妾已经封锁了消息,可是后宫人员众多,万一那几个字不经意间流传到外面去,对三皇子和林贵妃的影响也不好啊,众人莫不都会想到这是林贵妃做的。”
刘恒将手里的杯子放下,看着皇后,神色莫名的问道,“你觉得此事是贵妃所为?”
皇后连忙否认道,“臣妾当然不是在怀疑贵妃,只是此事对其他人并无好处啊。难免会让其他不知情的人,误以为是贵妃所为。所以臣妾想着尽快查清此事,澄清真相,也免贵妃被误解。”
听到皇后话里话外都在攀扯林氏,刘恒暗暗叹息。
他之前一直以为皇后虽然有些控制欲过强,但还是宽容贤惠的。如今他突然发现,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她竟然已经变成了现在这样话里藏刀,心思诡谲之人。
也许,十几年的夫妻,从头到尾,他就没有真正的了解过皇后罢。
简单的安排了一番后,刘恒就离开坤宁宫了。等他走后,皇后一甩袖子。
“这样装神弄鬼的事,可不就是林氏做的,现在他不相信,等查出真相,陛下就不会知道谁是一颗丹心了。”
虽然皇后觉得凭那几个突兀的字,并不会改变太子的地位,心头依旧恼怒,万一这事传到宫外,越传越乱,难免不会变成天意三皇子为太子。毕竟这事太玄了,人言可畏。
刘恒到衍庆宫时,林喻乔正在拿着一个拨浪鼓,逗弄萌萌。
“你倒悠闲。”
关于那几个字,外面已经快传遍了,大家都抻着脖子等着接下来的动静呢,作为主要怀疑对象,她倒是稳得住。
是觉得自己没做过心中无愧,还是就那么相信真相一定会查出来。
“该做什么做什么啊,不然呢。”
林喻乔的话说的随意,刘恒也只能无奈的一笑。
随即俯下身,看着儿子胖鼓鼓的小脸,刘恒也忍不住轻轻捏了下。
“别捏别捏。要流口水的。”
急忙将刘恒的手拉住,林喻乔把拨浪鼓塞给他,让他用那个逗儿子玩。
拿着手中精美的拨浪鼓,刘恒挑了下眉。她能说出这番话,必然是之前捏过儿子的脸,被江嬷嬷或者乳娘阻止过。
握了握儿子幼嫩的小手,他的心不禁也跟着柔软起来。
小儿子还不会说话,就被人利用,还牵扯到太子之位,这是让刘恒最生气的地方。并且后宫并不是他意想到的那样安稳,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大的控制力,这也让他恼怒。
和儿子玩了一会,就让乳娘抱走了,林喻乔扑在刘恒怀里,颇为怨念。
“我们萌萌还这么小,竟然就有心思恶毒的人去算计,好讨厌。”
“是谁做的,总会查出来的。”
刘恒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抚着她柔滑微凉的发丝,语气坚定地承诺道。
一上午各种审问,都没有问出有用的信息,林喻乔觉得她应该换一个思路去想。对于这件事,她也赞同皇后的意思,越拖下去影响越不好,应该尽早结束才是。
“吕良娣的病情实在古怪了些,还应该再让太医诊断看看的。而且蚂蚁围在一起拼字,晚上就消失了,怎么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应该是用了什么东西,才能做到的吧。我也不理解,做这个事的人,能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林喻乔很遗憾这个时代医疗系统太落后,要是搁在现代,验血做各种透视什么的,总能发现吕良娣的病因。中医的望闻问切,对于这种器官内部的病变检查,效用不大。
回过头,和刘恒脸颊相贴,林喻乔继续和他一起探讨案情。
“咱们猜想一下,如果是想要害我的人做的。那么他这么做,就必然会有后手,留下证据,以此来证明蚂蚁拼字的事是我干的。可是,至今为止还没有明显指向我的证据,证明我心怀不轨,想要儿子继承太子之位。”
还有一点,林喻乔没有说出来。这个时代的幼儿夭折率实在太高了,一个没满周岁的婴儿,以后的路那么长,谁也不敢保证他安安稳稳的长大啊,有脑子的人,都会想到这一点,她再心急,也不至于这么早谋划。
“若不是针对我,那么提到萌萌做什么?谁又能得到好处?后宫里的人一个个排查过去,没有人会为此获益。”
认真听着林喻乔的分析,刘恒也是边听边在心里赞同。她的推断很合理,就是这样,看不出来有谁能得到好处,这才是这件案子最让人生疑的地方。
想着想着,刘恒皱起眉头。
宫内的人没有理由做这件事,难道是宫外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