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7 拜山

  风停。
  不远处原来一阵嘻嘻嘻笑声，有些刺耳，却又有些熟悉。
  “猴子！”张憧憬定睛一看，正是一个尖嘴猴腮的猴子精。
  而且这还不是一般的猴子，是上古四大灵猴之一的赤尻马猴，三年前在东山峻岭张憧憬和它有过一面之缘。
  “张憧憬！张憧憬！嘿嘿！”那猴子抓耳挠腮喊着，很兴奋，又很顽皮。
  “你偷我们香蕉的？”张憧憬问道。
  孙小空点了点头，“是我，是我。”
  张憧憬撇了撇嘴，虚惊一场。
  “你认识它？”
  师有道和胡璃都有些惊讶。
  “认识啊，你们也认识？”张憧憬纳闷道，听他们的口气，好像对孙小空都不怎么陌生。
  “它是灵猴，也是我们妖族天才，如今受妖怪管理局供奉。”胡璃解释道。
  张憧憬不禁皱了皱眉头。
  几年不见，孙小空分明实力大涨，而且竟然来了妖族疆域，虽说它本来就是妖吧，但东山峻岭距离日光城十万八千里都不止，它为什么会来这儿？
  还有，它来了，那么箫玉树呢！
  张憧憬心间不自居浮现出那个长相比美女还要美女的翩翩公子。
  “孙小空，你怎么在这儿？”张憧憬问道。
  “我……”孙小空挠了挠头，“我来干嘛来着？哦，好像是来玩的，你来干嘛？”
  “不关你事，既然你来了，想必箫玉树也来了吧，他人呢？”张憧憬道。
  孙小空抓了抓毛，委屈说道：“主人把我抛弃了，让我一个人来这里玩，这里一点也不好玩，你陪我玩好不好。”
  “抛弃了？”张憧憬皱了皱眉头。
  “是啊。”孙小空点了点头，“主人好狠的心哦，他说要去很远很远的地方，不能带着我，就让我自己来这边了，不过，他也说了，以后他会来接我的。”
  “那他有没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来接你？”张憧憬问道。
  多年不见，他是真的很想念箫玉树。
  那家伙得到了叱咤仙帝的传承，如今也不知道是哪个境界了。
  从孙小空如今的修为来判断，箫玉树的修为定然已经不弱于自己，再加上他有九天十地椅和葬仙棺实力放在当世年轻一辈，也注定是佼佼者，甚至毫不夸张的说，当世年轻一辈，恐怕难有人出其左右。
  真是令人羡慕嫉妒恨呐！
  孙小空摇了摇头，“主人还说了，他走了之后，你就是我半个主人，要是我遇见你了，就让我跟你走，你去哪儿？”
  “不行。”师有道立马站出来说道。
  张憧憬有点纳闷，本来自己也觉得带着孙小空有点麻烦，可是师有道却比自己还着急，这是为什么？
  “行。”孙小空斗嘴道。
  “你是我妖族天才，又受到我妖怪管理局的供奉，绝对不能跟人族修士为伍。”师有道道。
  “要你管。”孙小空噘嘴道。
  “不是我要管，是我们整个妖族都绝对不允许你跟着一个凡人的。”师有道沉声道。
  “你们允不允许关我什么事，我主人允许就行了，张憧憬你快带我走吧！”孙小空道。
  张憧憬皱了皱眉头。
  看样子妖族是把孙小空当宝贝了，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带走它，势必为引来整个妖族的注目，那还怎么寻常杀害殷小夜的凶手。
  略作思忖后，张憧憬说道：“孙小空，我现在有重要的事，不能带着你，你先回去吧。”
  “什么重要的事，我可以帮你，我现在可能打了。”孙小空说道。
  “你帮不了我，回去吧。”张憧憬道。
  “不，这里一点也不好玩，我就要跟着你。”孙小空坚持道。
  “怎么，你连你主人的话都不听了？”张憧憬厉声道。
  “我听呀，就是主人让我跟着你的。”孙小空道。
  “那你主人有没有叫你要听我的话？”张憧憬问道。
  “有啊！”孙小空点了点头。
  “那不就得了，我现在就命令你打哪儿来，回哪儿去。”张憧憬道。
  孙小空如获军令，立马就化作一缕风飘走了。
  只是没过一息，他就又飘了回来，“那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这个……”张憧憬有点头疼，敷衍道：“尽快吧。”
  “哦。”孙小空唉了一声，但是听话的他还是果断飞走了。
  等他彻底不再出现了，众人才继续前往于千愁家。
  “张道友，你最好不要打孙小空的主意。”师有道提醒道。
  “因为神妖之战？妖族和人族要划清界限？”张憧憬笑道。
  师有道摇了摇头。
  胡璃说道：“孙小空是赤尻马猴，我们整个妖族都拿他当宝贝，尤其是狮王更是拿他当妖族的福星，不但给了妖族所有资源让他修炼，而且还给他请了很多师父，一心一意要把他培养成妖族大能，你如果把它拐走了，整个妖族都将与你为敌。因为没有谁可以容忍妖族福星成为你们人族的宠物。”
  妖族竟然这么重视孙小空！
  张憧憬叹了口气，“你们刚才也看见了，不是我要拐走它，是它非要跟着我，我也很无奈啊！”
  “只要你不再见它，我们妖族自有法子留住它。”师有道说道。
  “那你最好祈祷它听话，自己别来找我，我现在可真没心情打理它。”张憧憬如实道。
  “我们妖族福星这般对你你应该感到荣幸，竟然还说没心情。”师有道冷脸道。
  张憧憬苦笑连连，“师道友，你这么说，还是我的不是咯，我说我不待见孙小空你有意见，我待见它，你还是有意见，你是杠精嘛，你教教我怎么做？”
  师有道冷哼一声，兴许是觉得自己理亏就不再说话了。
  实事求是的讲，张憧憬此行真是为了天下太平而来，偶遇孙小空确实是意外。
  不过对于拐着妖族福星这件事，他心中还没有定举，倘若孙小空执意要跟着他，那他也还是可以勉为其难的将孙小空带回庆市，如此一来，局里有什么抓妖精的事，就更不用自己出手了，岂不美哉？
  扯远了，要想天伦长存，避免神妖之战才是头等大事。
  众人齐齐来到一处沿河小居。
  这里没什么富丽堂皇，就只有几间屋子，花草妖艳，细水长流。
  从居住环境来看，这位妖族剑修于千愁还是位颇有讲究的高人。
  还未彻底走进屋子，便有一道沉稳声音传来。
  “此乃我于千愁暂居之地，旁人不得靠近。”
  声音伴随大风而至。
  屋外狂风吹席。
  师有道和胡璃都同时跺了跺脚，散去风力。
  似乎是此举触怒了于千愁，屋门顿时打开，有无数飞剑射出。
  “于前辈，我是师有道，有事拜访。”
  师有道连忙出声。
  那无数飞剑这才凭空悬停，而后又被气机牵引涌向天际。
  “何事？”于千愁道。
  显然，这位妖族大佬对狮王独子还是很给面子的。
  “不知前辈可曾听说过我二弟殷小夜之死？”师有道开门见山道。
  “听过，又如何？”于千愁尚未露面，回答道。
  “可与前辈有关？”师有道直截了当问道。
  他也知道，妖族大佬脾气都暴躁，慢条斯理的询问肯定是行不通的，只能如此速问速决。
  不过，即便人真的是于千愁杀的，他又会因为师有道的只言片语而承认吗？
  显然是不可能的，这就要轮到张憧憬来判断了。
  果不其然，那位妖族大佬斩钉截铁吐出两个字，“无关。”
  “前辈可能立下天道誓言？”师有道重声说道。
  “我说无关就无关，你有这闲工夫理会这些小事，还不如帮着你父亲筹备战事。”于千愁道。
  “于前辈，战事自有我父亲做主，我更想知道到底是谁杀了我二弟。”师有道道。
  “怎么，你是怀疑我杀了殷小夜？”于千愁道。
  “不敢，但求一问，方才心安。”师有道道。
  “那你问也问了，我答了答了，打道回府吧，不要打扰我修炼，两日前，你父亲已给我传来秘信，妖族战事将起，届时我将亲赴战场。”于千愁说道。
  师有道似乎还有些信不过于千愁的话，还要询问。
  这时，张憧憬却摇了摇头，轻声道：“师道友，不必问了，不是他。”
  “为何？”师有道不解道。
  这才三言两语，就判断出来了？
  “于千愁不过天师境，殷小夜与他的实力差不多，即便他能杀了殷小夜想必也会重伤，可我方才听他说话底气沉稳，不像是是受伤的样子。”张憧憬分析道。
  “原来如此。”师有道点了点头，这才作罢。
  众人正欲告辞离去。
  突然，于千愁怒喝一声，“竟是人族修士。”
  话落之后，河流涌动，顿时凝聚成千百柄水剑刺向姬昌和张憧憬。
  他口中的这个人族修士自然是指姬昌，而张憧憬嘛他只能断定是人族，却不能确定他是修士，但如今神妖之战迫在眉睫，作为妖族大佬，他自然是宁肯错杀，也不可放过。
  千百水剑如雨落！
  姬昌迅速拔出张憧憬赠与他的那柄宝剑抵抗，胡璃和师有道同时出手。
  两大天师境，对一位天师境的妖修，自然是碾压。
  千百水剑顿时滴滴答答碎落满地。
  于千愁怒道：“师有道，你什么意思？”
  “于前辈，我尊你一声前辈，是讲礼，他们是我朋友，你若再出手，就是你不讲理。”师有道不怒自威道。
  这位妖族世子殿下神色坚毅。
  于千愁冷哼一声，“好一个世子殿下，好一个狐族公主，竟然与人族为伍，不觉羞耻吗？”
  胡璃挺身而出道：“不觉得呀，他们都是我的面首，前辈，恕我直言，你那方面的本事可能还不如他们，不信，你也成为我的面首试试？”
  “不知廉耻。”于千愁怒道。
  胡璃眼中闪过一抹杀机，身后九条尾巴渐渐浮现，微微颤动后宛如九条长绳，蔓延至屋内。
  片刻后。
  那位尚未露面的妖族大佬便被九尾缠住全身，捆绑于空中。
  “于千愁，少在我面前倚老卖老，我们妖族是实力为尊的地方，不要以为你年长几岁，我胡璃就怕你，是你先骂我的。”
  话落，胡璃缠住于千愁的九条尾巴中迅速抽出两条，然后甩在他的老脸上。
  约莫十七八次之后，于千愁便被打得显化原形。
  竟是一条白鲤鱼。
  鲤鱼嘴张个不停，看起来是缺水了，实际上是这位妖修在咬牙切齿。
  堂堂一位妖族前辈，今日竟然被一位小辈给教训了，而且还是一位女性，实在太丢脸了，
  胡璃继续教训他，直到师有道轻轻劝说一句，“胡璃妹妹，大局要紧。”
  胡璃这才收起九尾，白鲤鱼落在地上，又显化人形，满脸通红，狼狈不已。
  “于千愁，看在我妖族需要你的情况下，这次我就只是教训教训你，再敢有下次，我定叫你神魂俱灭。”
  “还有，虽然他们是人族，但是我胡璃的面首。”
  “你欺负他们，骂他们，看不起他们，就是在针对我，你听明白了吗？”
  胡璃冷冷望着于千愁。
  那张通红老脸的妖修捏拳咬牙，却也只得点头。
  在妖族，拳头大就是硬道理，这一点比人间修士更为讲究。
  别看他于千愁修行千百年，早早步入天师境，但人家是九尾狐，天资卓越，后来居上，所谓前辈，也就是垫脚石而已。
  这种情况才漫长的修仙史上屡见不鲜。
  识时务者方能长久，不识时务者，那就只能投胎转世，希望下辈子能投个灵根家世更有渊源的好人家。
  教训完了于千愁，众人径直离去。
  ————
  豹子山。
  妖族给山命名真的很没有文化水平，就因为这座山是豹子一族的老巢，就叫豹子山。
  名字是贴切，就是一旦也没有诗情画意，跟中原的青城山这样一听就仙气十足的名山大川比起来委实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不单单是名字不好听，就连灵气也连青城山秘境十分之一都没有，在这里修炼，要出一个天师境是真的不容易。
  为此，张憧憬还特意跟胡璃打听了一番，果不其然，整个豹子一族，天师境的高手就只有一个豹江波。
  如今已经是豹子一族的族长。
  听闻狮王一族的世子殿下和狐王一族的公主殿下联袂拜山。
  豹江波立马率领族中修士出来接驾。
  显然，这位豹子精修士并没有人如其名的豹子脾气，相反的，他还深知，如今豹子一族人丁凋零，处处都需要抬头看人，低头做人，见到世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差点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
  师有道一如之前询问于千愁也问询豹江波殷小夜是否是他所杀。
  豹江波直摇头说自己哪有那本事。
  事实也确实如此，豹江波虽然是天师境修为，剑道也颇有成就，但他的成就仅仅只在于妖族而已，因为妖族剑修本就不多，要想在一个贫瘠的地方长得稍微有那么点茁壮并不是什么难事，但要放在古树参天的中原剑林，豹江波那点微末剑道就如同过江之鲫，比比皆是。
  要他以剑道杀死鹰王一族的殷小夜，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最重要的事，以豹江波的地位，杀殷小夜是一件他想都不敢想的事。
  所以，这次连师有道都没有逼他发下天道誓言。
  众人在豹子山只是随便询问了几句之后，便转身离去。
  即便如此，等他们走远之后，豹江波还是暗暗抹了一把冷汗，如释重负。
  “爷爷，世子殿下和公主殿下怎么来了就走了？也不进山里喝两杯？”一只小豹子精说道。
  豹江波摸了摸他的头，笑道：“你小子，是不是又惦记上公主殿下了？”
  小豹子面容羞涩。
  豹江波叹气道：“小豹，有些人是天上人，不是我们该惦记的，公主殿下长得再漂亮，你再优秀，她也不会喜欢你的，因为你们不是一类人，不对，应该说不是一类妖。豹子和狐狸，是天敌，但她是九尾狐，不是人间之物，往后五百年，上千年，你都万万不可生出对她不敬之心，更不可亵渎她，否则我豹子一族将有灭族之祸。”
  “九尾狐？”
  听见这三个字，小豹子精惊呆了。
  九尾狐啊，那可是比四大灵猴还要珍惜的存在，她竟然是九尾狐，怪不得这么漂亮。
  要是能让她当媳妇就好了。
  唉……
  可惜自己晚生了几百年。
  咚咚……
  豹江波敲打着小豹子精的脑袋，问道：“想什么呢！”
  小豹子精摇了摇头脑袋，若有所思道：“爷爷，我在想世上有什么妖还可以配得上九尾狐。”
  豹江波摇了摇头，九尾狐乃是天地灵物，但从血脉上的高低贵贱来说，放眼整个妖族，除了前不久现世的赤尻马猴勉强，也只是勉强可以给她提鞋以外，恐怕再无任何妖怪可以与之相提并论。
  便是如今的鹰王狮王虎王早晚有一天也只能望其项背。
  小豹子精却没有那么多想法，他的小脑袋瓜子里想的只是，要是没有其它妖怪可以配得上公主殿下，那是不是等自己长大了就可以尝试着追求一下？
  只可惜啊，他一见就钟情的公主殿下早已名花有主，而且也没有他爷爷想象中的那么高贵到连配给她提鞋的都没有，反而她还是个送上门都不要的便宜货。
  此时此刻，公主殿下都还总是幽怨看着那个，她亲自给他提鞋，他都未必愿意的人族修士。
  青衫剑仙座下大弟子，好大的威风啊！
  小豹子精继续问道：“爷爷，世子殿下和公主殿下一起来我们豹子山，是不是想请你出山啊？”
  豹江波苦笑道：“爷爷哪有那本事，世子殿下和公主殿下勾勾手指头就能要了我的老命。”
  小豹子精撇了撇嘴，显然不信。
  豹江波拧转他那眼神直勾勾盯着公主殿下离去路径的脑袋瓜子，没好气道：“行啦，人都不见了，有什么好看的，小孩子家家，好好读书才是大事。咱们豹子一族，要想出人头地，就得与众不同，知道不？”
  “知道啦！爷爷你别拧我的脑袋了。”小豹子精还是使劲儿想要转头，再看一眼，一眼就好。
  哪怕公主殿下的背影早就不见了。
  “小兔崽子。”豹江波没好气道。
  “是小豹崽子。”小豹子精纠正道。
  老豹子精哈哈大笑。
  小豹子精仰头说道：“爷爷我背手诗给你听好不好？”
  “好啊。”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叮咚……
  小豹子精又被敲了一下头。
  “爷爷，不是你让我多读书的嘛，这么好的句子我都背下来了，你干嘛打我呀，太不讲道理了吧。”
  “道理？你还敢跟我说道理，你敢说你心里不是还惦记着公主殿下？”
  小豹子精吐了吐舌头，“爷爷，我们是妖怪，为什么要读书啊。”
  豹江波语重心长道：“因为知识能改变命运！”
  ————
  栖凤山。
  暮色中，早前离去的张憧憬一行人又折道而返。
  只不过，这次却没有彻底步入万妖大阵。
  而是在阵前就已经停下脚步，恰好看见那只企图“打劫”胡璃的黑熊精在修炼。
  黑熊精约莫是被打得有些怂了，看到这群人的眼神盯着自己之后，顿时便要刨山而去。
  “站住。”胡璃喊道。
  黑熊精连忙屁颠屁颠回过头，谄笑道：“公主殿下，世子殿下，抱歉，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之前得罪了你们，你们就大人不记小人过，把我当一个屁放了行不行？”
  显然，黑熊精后来打听过他们的身份，这才是他真正认怂的地方。
  狮族世子，人族公主，他一只小小的黑熊精哪儿惹得起啊。
  胡璃很不客气道：“不错嘛，还算有自知之明，竟然知道自己是一个屁了，还拦路打劫不？”
  “不了！不了！”黑熊精直摆手。
  这家伙，这么一看竟然怪可爱的！
  胡璃咯咯直笑，那花枝乱颤的笑容看得黑熊精眼泛桃花。
  胡璃很快就轻轻咳嗽两声，自己的魅力可不能让别人欣赏，只有张憧憬才能看。
  胡璃不再笑了，沉声道：“老黑，你去帮我们请一下九山主何月，就说世子殿下有要事找她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