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节

  楚韫坐在床榻边，伸手探了探她额间的温度，高热不退，他问，“怎么病了？”
  “回侯爷的话，昨日公主在凉亭坐了一下午，染了风寒。”卷碧说道。
  楚韫方想训斥卷碧几句，又蹙了眉。
  他应是该想到的。
  每年柳贵妃忌日将近，这小姑娘的情绪便是极为的不对劲。
  楚韫深呼吸，想把涌上来的那股烦躁情绪压下去。
  是他的错处，这等事情都忘了。
  ——
  天色已暗下。
  楚韫一直守着赵灵星，她额间的湿棉布不知是换了多少次，人还是未醒。
  他是压着火气的，卷碧她们都能看出来。
  好在过了片刻，赵灵星有了起色。
  小姑娘的樱唇一张一翕的，像是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极为压抑。
  楚韫扶着她，动作放柔了许多，贴着她的樱唇，给她喂了小半杯水。
  “你们在外面候着便可。”楚韫道。
  尽绯和卷碧对视了一眼，楚韫亲自照顾着赵灵星，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没多言，退出了室内。
  “慢慢说，莫急。”楚韫握着小姑娘的手，她手指尖的温度也是滚烫的。
  赵灵星勉强发出了些音调，听不出具体是要说些什么。
  楚韫俯下身，靠近了她些，能感受到她灼热的呼吸近在耳畔。
  小姑娘的声音有些哑，很小声，若是不凑近是根本听不清的，她迷迷糊糊的，“阿韫哥哥，疼。”
  她唤的是他的名字。
  “疼。”她隐约带着哭腔，像是只受伤挣扎着的小兽。
  楚韫的心里像是被细密的针扎过，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着，他眼眶染上了红，轻轻抚着她的手，“我陪着你，莫怕。”
  他一遍又一遍的重复这句话，似是想抚平她身上的所有的痛，也想承担了她身上所有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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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5章 晋江文学城正版
  夜半。
  赵灵星终是醒来了, 她头疼的厉害, 浑身上下的骨架都像是被拆开, 疼的无可言说，桃花眸里水雾翻涌，那股迷朦感还一直笼罩着她。
  她偏转过头，看着坐在床榻边的楚韫, 他半张侧脸在光影下，浓密的长睫显然，
  赵灵星似是有些不敢相信，柔柔的唤了一声，“阿韫哥哥？”
  她不过一点动静，楚韫已是醒来，拧着的眉头未松开过, 满是担忧。
  “嗯，我在。”楚韫伸手, 贴着她的额间感受温度，高热退下来了许多。
  楚韫如释重负般, 松了一口气，才缓过来些，“可还有哪里不适？”
  赵灵星脑海里还是晕乎乎的，她想坐起来, 可身上没有什么力气能让她用，方起来了一瞬，就又倒了下去, 动作间，被褥下滑了些。
  楚韫按着她的动作，把被褥往上拉了拉，重新在她脖颈处盖好，“别闹，躺好。”
  赵灵星听出他话语里的疲惫，没乱动了，“这个时辰，哥哥怎么还在这？”
  她还是迷糊的状态，换在平日，赵灵星不会频繁的这么唤他哥哥。
  “来看你。”楚韫揉了揉太阳穴，这几日连日的奔波，又是照顾了她一晚，眼眶都泛着红，“怎么不听话，外头的飓风来了，你还往外跑。”
  “阿星，你是成心想气我吗？”
  赵灵星反应有些慢，顿了片刻才理解他话语里的意思。
  这话落下，她也想起了什么，在梦魇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的那句话。
  赵灵星的眼睛有些酸了，她转过身，不想让楚韫瞧见她的眼泪，“不是，不是故意的。”
  小姑娘的声音委屈又倔强，仿佛是失了什么心爱的宝贝一般，听着让人好生的心疼。
  楚韫担心了一晚上，听见这声音心都软了大半，安抚道，“别哭。”
  赵灵星咬着下唇，没发出声音来，她也不知晓自己是为了什么哭的，情绪一上来，眼睛就觉得格外的酸。
  好像在楚韫面前，她一直都隐藏不住自己的情绪。
  楚韫叹气，把小姑娘的身子转了过来，她眼底含着泪，滑落过了脸颊，留下了一串的泪痕，“哭什么？”
  他伸手，指腹拭掉她脸颊上的泪珠。
  赵灵星摇了摇头，眼泪还在一直往外冒，“不，不知。”
  “别哭了。”楚韫低声安慰她。
  赵灵星挣扎着想起身，楚韫拿她没办法，扶着她坐起来。
  她哭的鼻尖都有些泛红了，她娇柔出声，“难受。”
  楚韫伸手，把人拥入怀中，手掌扣在她的小脑袋上，揉着她毛茸茸的发顶，“不难受了，阿星不难受了。”
  小姑娘的身子很软，也很纤细。
  赵灵星没在动作，任楚韫拥着她，她能闻到楚韫身上那股好闻的清香，似能舒缓她紧张不安的情绪，她倚靠在他肩颈上，身上所有的力气都倚靠着他。
  天边忽然闪过光亮，刺眼的很，随之而来的是轰隆作响的雷声，接连不停，宛若野兽的低鸣咆哮，在耳边疾驰而过。
  赵灵星身子一抖，像是受惊了的小动物，寻找着能倚靠之地，她的手指用力抓紧了楚韫的衣袖，一个劲的往他怀里缩。
  赵灵星怕打雷。
  楚韫蹙了眉，拥着她的动作紧了又紧，两人严丝合缝般贴着，他在她耳边说话，“哥哥在，别怕。”
  赵灵星娇小的身子一直在抖，方才好转的脸色，又白了大半。
  外面的惊雷不停，赵灵星连手都不敢松开，她桃花眸里满是空洞，紧抓着楚韫的衣袖，如通过是抓着什么救命稻草一般。
  她很怕打雷。
  在楚韫的记忆里，只要一遇上雷声作响的天气里，第二日赵灵星一定会大病一场。
  只要一到雷雨夜，小姑娘蜷缩在一个角落里，将身子缩成了一团，埋首在膝间，像是被遗弃的孩子。
  若是他不来，她便回以这个姿势，直到天明。
  那个雷雨夜，在她心里留下的创伤太大，大到遮挡住了能照到她身上的暖阳。
  她连着身子都是冷的。
  楚韫能感受到她所有慌乱不安的情绪，她每怕一下，就像是刀划过他心间的疼。
  楚韫拥紧了她，像是要将她融入骨血一般，他柔声哄着，一遍又一遍，极为耐心，“别怕，不会有人来。”
  直到寅时，那打雷的声音才逐渐缓了下去，外面只剩下了雨声。
  赵灵星眼泪浸湿了他半边的衣衫，桃花眸都哭的有些肿了，哭过的声音有些哑，却依旧难掩她原本的甜柔，“哥哥。”
  “嗯？”
  她不说事，只是这么唤着他，就想是怕他就这么消失不见了一般，“阿韫哥哥。”
  “我在。”楚韫扶着她的背，清润的声音如暖风拂过。
  赵灵星哭的眼睛有些疼了，她在他的肩头蹭了蹭，像是喃喃低语，“我不想让哥哥找夫人了，阿星好自私。”
  楚韫眼神里的黯色袭来，他顺着她的话说，“那便不找了。”
  赵灵星摇了摇头，“那哥哥无一人白首，好可怜。”
  楚韫低笑了声，小姑娘还知晓一人白首了，“不是还有阿星陪着吗？怎么会可怜。”
  “也是。”赵灵星反应过来，她回拥着他，“那别寻了，我想你一直陪着我。”
  她又重复了一遍，把话说的更清晰了些，语气也更重了，“要一直陪着我。”
  赵灵星一直没有什么安全感，她所有安全感的来源便是楚韫，她只有他在，才能摒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那些一直缠绕着她的东西。
  这一室的烛光葳蕤，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或是他们两人呼吸的声音，安静却又和谐，一切就像是本应如此一般。
  “嗯。”楚韫应她，他许诺，“一直陪着你。”
  哄了一晚上，赵灵星才勉强倚靠在他的身上睡去，楚韫将人放到床榻上，小姑娘的卷翘的眼睫上还挂着泪珠。
  他用指腹拭掉她眼睫上的泪，动作很轻，似是在对什么稀世珍宝一般。
  怕闹醒了她。
  其实楚韫知晓，小姑娘身上的高热还未退去，她的神智尚是迷糊的。
  放在平时，赵灵星断是不会说出让她别寻夫人之类的话。
  她全身心的依靠着他，却不会说出口。她怕世俗带给他压力，也怕她的依靠给他压力，她顾忌的东西太多了。
  可围绕的中心不过是，不想伤了他。
  赵灵星是个从骨子里透出温柔的人，她在用自己的力量，去保护她想保护的人。
  这点楚韫一直都知晓。
  楚韫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蹭着，细腻的触感让人不想移开，他低声开口，“阿星，你说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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