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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节

  “子明,现在最关键,是迅速向邺都示警。然后带着精锐星夜回援!”高怀德也无法理解郑子明的迟钝,瞪圆了眼睛沉声提醒。
  “子明你的意思是,先解决掉萧天赐?”这一回,坚决站在郑子明一边的,却是符赢。只见她用纤细修长的手指,捏住了代表皮室军的黑旗,缓缓追问,“那你如何保证韩匡嗣不舍命驰援?又如何保证,能让耶律察割和另外那八千契丹兵无所遁形?”
  “我不能保证!”郑子明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摇头。“但咱们可以先用一支兵马,拖住韩匡嗣。然后一举击溃萧天赐。萧天赐一败,韩匡嗣必然独木难支。至于耶律察割,如果萧天赐和韩匡嗣两个退了,他却宁可放弃后路不顾,也要挥师直扑邺都,着实可以起到围魏救赵的效果。可那样做的代价却是,他和他所部八千骑兵,势必全军覆没。我不认为,他会把刘承佑的死活,看得比自己的性命还要重要。”
  第十章 易鼎(七)
  “肯定不会,除非他是刘承佑的亲娘老子!”符昭序猛地朝桌案上擂了一拳,将米盘上代表敌军各部的旗帜,震得东倒西歪。
  这时候,却没人顾得上再去指责他的“鲁莽”。柴荣、赵匡胤、高怀德还有符赢、陶三春等女将,一个个都同样兴奋莫名。
  辽军南下,图的是趁火打劫。并没有不惜任何代价拯救刘汉朝廷的义务,亦没做好趁势入主中原的准备。否则,领军出征的就该是辽国皇帝耶律阮本人,而不是泰宁王耶律察割。
  “从最近几天的试探结果上推断,幽州军士气很差,也没有跟咱们拼命的打算!”柴荣笑着开口,努力替郑子明将计划解释并补充完整,“如果咱们傍晚突然派遣一支大军去骚扰,韩匡嗣十有八九会坚守不出。然后,其余各路兵马就从西门出城,绕路潜往老虎岭。赶在天明前最黑的时候,给萧天赐致命一击。”
  “我,子明和高怀德去偷袭萧天赐,大哥你来看住韩匡嗣!”赵匡胤的反应也不慢,挥舞着拳头补充。“皮室军擅长野战,咱们偏偏不给他上马列队机会。”
  “没问题,大不了我多点一些火把,然后把辅兵也都拉出去!”柴荣从不跟自家兄弟争风,笑了笑,用力点头。
  “家兄也跟柴将军一起去,守城和接应的事情,交给郑帅、我和陶家妹子!”符赢轻轻看了他一眼,笑着替自家哥哥安排了一件相对简单的差事。
  符昭序闻听,本能地就想拒绝。比起在幽州军的大营附近装神弄鬼,他更愿意跟这郑子明、赵匡胤和高怀德三员猛将一道去夜踏连营。然而,但话还没等到达嘴边儿上,脚指头处,却传来了一阵刺痛。赶紧向后退了半步,大声说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咱们对幽州军,也不能掉以轻心。”
  “那就一起去找郑帅!”柴荣原本也没将他的战斗力考虑在内,笑了笑,大声提议。
  众人答应一声,拔腿就走。不多时,就抵达了主帅郑仁诲的临时行辕。后者原本就不是个贪恋权势的人,临出发之前,又曾经得到郭威的暗中叮嘱,充分年青人们展露才华的机会。于是乎,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把大家伙儿预先商量好的对敌策略尽数接纳。
  郑子明所部的四千沧州军,只有一千出头为骑兵。高怀德、符昭序、赵匡胤和柴荣的嫡系里,骑兵数量却超过了总数的一半。几家精挑细选,先选拔出了一万马上精锐。然后把剩下的所有弟兄,无论战兵和辅兵,按人头数一分为二。半数交给了柴荣和符昭序两个,负责去幽州军的营门前虚张声势,最后那一半儿,则由主帅郑仁诲亲自统帅,留守冀州,随时准备为前两路兵马提供接应。
  时间在忙碌中过得飞快,给人感觉只是一眨眼功夫,夕阳便已经落到了山下。柴荣和符昭序二人先带领疑兵出了北门,大张旗鼓地朝着幽州军的营地扑了过去。随即,郑子明、赵匡胤和高怀德三个,带领精挑细选出来的骑兵,悄无声息地出了东门,像猎食的猛兽般扑向了今晚的真正目标。
  每一匹战马的蹄子上,都包裹着羊毛和麻布。每一名将士的嘴里,都汉着木制的衔枚。人和马以每行五里便停下来歇息一次的节奏,稳定而迅速地朝老虎岭靠近。如水月光从天空中倾泻下来,照亮每一张凝重而又干净的面孔。
  五里,五里,又五里……。已经没有半点儿绿色的大地,转眼被队伍就抛在身后。有一股熟悉的兴奋感,却伴着马蹄的奔行节奏,悄然涌上了郑子明的心头。一如当初他在泽州,与韩重赟、杨光义等人初次带领骑兵去偷袭山贼,浑身上下,每一根血管内,都充满了对胜利的渴望。
  今天,跟他并肩而战的,不再是韩重赟和杨光义。但那种感觉,却丝毫没有改变。郑子明悄悄地侧转头张望,恰恰看到赵匡胤那像火一样燃烧着的眼神。再将目光转向另外一侧,高怀德的面孔也迅速在黑暗中变得清晰,双眼被月光照得闪闪发亮。
  “保持速度,积蓄体力。不急,冬天夜长,天会亮的很晚!”下一个瞬间,少年人在心中默默地叮嘱自己,同时尽可能地将身体放松,尽可能地让胯下战马将奔跑的节奏变得更加均匀。
  他身后的沧州军训练有素,很快就跟自家主帅的步调保持了一致。虽然只有区区一千人,却在极短时间之内,就将影响扩散到了全军。
  一万将士,也跟着调整了节奏,与沧州军结伴悄然而行,就像乌云在大地上投下的一团阴影。随着月光的变化而变化,移动而移动,直到远处的土坡之上,忽然出现了一片军营的轮廓。
  “点火,准备火箭!”郑子明迅速从马鞍下取出一把角弓,将前部包裹和硫磺和油球的火箭,搭在了弓臂上。
  “啪,啪啪,啪啪!”身边亲兵立刻打燃了火折子,点着染满了牛油的火炬。然后以最快速度,递到了自家主帅的的胸前。
  郑子明将火箭的前端朝火炬上一探,随即左手将弓臂斜向上呈三十度角扬起,右手松开了刚刚拉满的弓弦。
  “呯!”一颗硕大的流星刺破夜幕,直奔远处的军营。紧跟着,是百颗、千颗。刹那间,四下里的山丘被火光照亮,枯树、乱石、杂草,都变得无比清晰。整个世界都从昏睡中被惊醒,号角声,呼喊声,还有动物受惊所发出的悲鸣,刹那间响成了一片。
  “吹角!”郑子明丢下骑弓,稳稳地端平的长枪。人和马骤然加速,在火光的照耀下,宛若神明从天而降。
  “呜―――呜―――”画角声,宛若龙吟,瞬间盖住了所有嘈杂。沧州军、护圣军、符家军……,所有中原精锐们骤然加速,宛若海潮般拍进了敌军大营。
  第十章 易鼎(八)
  契丹皮室军野战堪称天下至锐,然而他们的立营本事,用行家眼光来看,却连中原地区的土匪流寇都不如。
  没有防御战马高速靠近的鹿砦,没有防止敌军趁夜袭击的壕沟,甚至连保护营地的木栅栏,都树得东倒西歪,并且平均只有三尺高,根本拦不住马蹄奋力一跃。
  “杀!”郑子明大喝一声,连人带马同时从栅栏上飞过。手中骑枪借着惯性,狠狠撞上了一名正在努力组织抵抗的契丹将领胸口。
  巨大的反冲力,令骑枪的枪杆瞬间弯曲如弓,郑子明的身体也被推着微微向后滑动。然而,马鞍、马镫和马身上的一整套束具,却尽可能地保护了他的身体,令他不会被这股力量推下马背。下一个瞬间,枪杆自然弹直,将已经气绝的契丹将领挑上了半空。
  “轰!”“轰!”“轰!”“轰”……数十匹个头不算高大的室韦马,紧跟在郑子明的身后跃过栅栏。马背上的将士平端骑枪,枪锋在火光中排成一排整齐的狼牙。挡在狼牙前路上的契丹武士,像盛夏过后的麦子一样,被狼牙一排排割倒。硕大的马蹄从尸体上踏过去,溅起漫天红泥。
  “亲卫营整队,整队向节度使靠拢!”周信用单手擎住兵器,左右挑刺。另外一只手则迅速从马鞍下抽出一杆枪旗,高高地举过了头顶。夜风呼啦啦扫过旗面,将一个芭斗大的“郑”字,送进每一双写满狂热的眼睛。一排接一排沧州健儿策马跃过栅栏,在枪旗的指引下,聚拢、列阵,重新组建成一堵移动的钢铁丛林。
  “左一营整队,左一营向节度使靠拢!”军司马潘美的身影紧跟着出现在另外一波刚刚飞跃过栅栏的骑兵当中,双手奋力挥舞枪旗。
  更多的健儿平端着长枪,按照平素训练时做过不下一万遍的动作,在他身后汇聚成阵。然后又默契地跟其他自家袍泽的队伍衔接成一处,潮水般向敌营深处平推。
  “右一营整队,右一营向节度使……”
  “左二营整队……”
  “右二营……”
  陶大春、陶勇、李顺儿等人,相继带着各自麾下的骑兵跳过栅栏,迅速组成“潮水”的第二波。比第一波骑兵的覆盖面儿更宽,比第一波骑兵将队伍的排得更密。
  当两波“潮水”先后从一排帐篷上“漫过”,所经之处,再无任何活物。只有满地的碎肉残肢。
  “轰轰,轰轰,轰轰……”一个指挥的高家军精锐,也冲入了契丹军的大营。在距离沧州军右侧后方三十丈外,快速整队。他们彼此之间的配合,远不如沧州军娴熟。但是他们对于如何打击敌军,却另外有一番绝招。
  只见第一批跃过栅栏的健儿们,猛地向身后抛出了数个拴着绳索的铁爪,同时果断用双脚磕打马镫。飞奔的坐骑,立刻就将绳索拉了个笔直。当一道道绳索先后绷紧,原本就不甚牢固的栅栏,立刻被铁爪拉得腾空而起。
  足足有二十丈宽的缺口,出现在了跟上来的高家军精锐面前,令他们根本不用再考虑栅栏的阻碍,只管继续策马猛冲。
  “轰隆隆,轰隆隆,轰隆隆……”赵匡胤所部护圣军,动作稍慢,但声势却最为浩大。除了头前负责开路的两排骑兵之外,从第三排起,每个人手里,都拎着一根占满了油脂的火把。沿途遇到敌军的帐篷,无论里边是否还有活人,全都挨个点燃。遇到慌乱中四下逃窜的契丹兵将,则直接用火把朝头顶上招呼,一根接着一根,直到目标变成一个惨叫着满地打滚儿的“火炬”。
  没有人跳出来指责护圣军残忍,事实上,契丹武士对待自己的敌人,比这还要残忍十倍。他们习惯像狼群捕猎一样,慢慢地追逐着对手,直到把对手追得筋疲力尽,彻底丧失抵抗的信心和挣扎的勇气,才会嘻嘻哈哈地冲上去,用刀锋施以“最后的怜悯”。他们做梦都没想到,在某一个冬夜,狼群和猎物的位置忽然颠倒了过来,自己也会体验到同样的痛苦和绝望。
  “迎战,起来迎战!”
  “挡住他们,否则所有人都得死!”
  “死战,死战,青牛和白马的子孙……”
  也不是所有武士在睡梦中被惊醒之后,就立刻陷入了慌乱。一些寝帐距离栅栏稍远的皮室军都头、百人将和指挥们,发觉事态不妙,本能地就想就地组织抵抗,为自家主帅萧天赐争取迎战时间。然而,在已经冲起了速度的马队面前,此种举动,却无异于自寻死路!
  仓促之间根本来不及结阵而战的步卒,怎么可能挡得住如墙而进的铁骑?几乎是在双方刚刚发生接触的刹那,就被骑枪撞翻在地。紧跟着,数以百计的马蹄从武士们的身体上踩过去,将他们直接踩成了一团团肉泥。
  “啊——”数名胆子稍小,没有听从命令去阻拦战马的契丹老兵,惨叫着四散奔逃。凭借多年的征战经验,他们努力让自己避开马队的前进方向。努力不朝着军营最核心处,而是朝着左右两侧狂奔。然而,没等他们跑出多远,另外两支骑兵已经跟了上来,将他们刺翻、撞倒,然后用马蹄送上西天。
  “啊——”“呀——”“娘咧——”“耶耶——”绝望的惨叫声,伴着激越的画角声和沉闷的马蹄声,连绵成片。更多的契丹将士从睡梦中被惊醒;更多的契丹将士连兵器都没来得及抓到手里,就连人待帐篷一道被踩成了平板;更多的契丹将士,空着手从寝帐里逃出来,试图逃离生天;更多的契丹将士,被中原健儿从身后追上,刺死,用马蹄踩得筋断骨折。
  “饶命——!”一批无路可逃的契丹武士,忽然跪在了地上,高举起空空的双手。他们不是皮室军,他们平素除了劫掠之外,主要以游牧为生。如果他们死了,他们的妻子就得改嫁,孩子就得给同族的长老做牛做马。他们不能死,他们希望自己等得到对手的宽宥。
  “杀,一个不留!”赵匡胤果断地举起熟铜大棍,将一名求饶者的脑袋砸了个稀烂。“会说汉话者,绝不饶恕!”
  “杀!”跟上来的护圣军精锐齐声答应,枪锋下压,直奔求饶者的脊梁骨。
  寻常契丹兵卒能说汉语,绝非因为仰慕汉家文化。他们此刻之所以能喊出“饶命”两个字,是因为他们以前听得实在太多。
  他们听得次数越多,先前所犯下的罪孽就越深重。当报应来临时,他们必须接受命运的审判。
  只有复仇,绝无赦免。
  第十章 易鼎(九)
  “杀!”高怀德咆哮着,催动坐骑,朝着敌营深处快速推进。
  五百名跟上来的精锐,以他为锋,组成了一个锐利的三角型军阵。所过之处,敌营像乳酪一样被切开,破碎的帐篷和红色的肉块,洒得到处都是。
  另外几个营的高家军骑兵,同样在疾驰中,保持着锐利的三角形阵列。手中的骑枪就像猛兽的牙齿,借着战马冲刺的速度,朝一簇簇惊慌失措的敌军身上咬去。每一次碰撞,都挑起数以十计的尸骸。
  火光照亮了半边天,整个营地的契丹人,都从睡梦中被惊醒。像一群群没头苍蝇般,四下乱窜。任各地将佐如何鼓舞,威胁,逼迫,都不愿停下来,整军迎战。
  骑兵,只有骑在战马之上,才能发挥出一身本事。而宿营之时,战马却绝不会就拴在寝帐旁边。来不及去给战马套上鞍子和束具的契丹骑兵,能发挥出来的战斗力,还不及在马背上的三分之一,更何况此刻他们当中的大多数,还都是两手空空。
  “吹角,给赵将军发命令,让他向后营迂回,驱散所有马匹!”郑子明迅速朝四下望了一眼,根据实际情况果断做出调整。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连绵的画角声,紧跟着就在他身边响起。将他的命令清楚地传遍整个大营。
  “弟兄们跟我来!”赵匡胤从敌将的尸体上,收回熟铜大棍,轻轻拨偏马头,同时高高地举起左臂。
  “跟上将军!”“跟上将军!”“跟上将军的认旗!”亲兵们大声叫嚷着,将数面认旗同时举上了半空,替护圣军中的所有弟兄指明方向。
  正在敌营中朝正前方冲杀的护圣军将士,迅速做出调整。互相提醒着,将马头轻轻拉偏,将奔行的轨迹由直线变成弧线。贴着敌营最核心区域的边缘,绕向通常用来安置牲口的侧营。无论遇到任何阻拦和诱惑,都疾冲而过,绝不做丝毫耽搁。
  “给高将军传令,让他继续向前穿插,直捣中军。”郑子明将目光从赵匡胤的背影上收回,迅速转向了高怀德可能正在战斗的位置,大声补充。
  跟上来的周信愣了愣,却没有说出任何劝阻的话。任由亲兵们,将这一道命令也化作了角声。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角声宛若龙吟,转眼传遍整个战场。正在带领队伍向前推进的高怀德也明显地愣了一下,旋即,果断地将长枪举过了头顶。“弟兄们,不要恋战,跟我去杀萧天赐。郑将军看着咱们呢!”
  “不要恋战,杀萧天赐!”
  “不要恋战,杀萧天赐!”
  “不要恋战,杀萧天赐!”
  ……
  高延福等人,扯开嗓子,将自家将军的命令,一遍遍重复。唯恐身后的弟兄们闻听不见。
  敌军至今未能组织起有效的抵抗,今晚的胜利,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接下来事情,就是如何捞取更大的战功了。很显然,杀死或者生擒敌军主帅的功劳,远远超过其他任何斩获。
  “不要恋战,杀萧天赐!”高家军的兵卒们呐喊着,快速跟上。整个队伍化作一把巨大的尖刀,朝敌营最核心处捅将过去。
  郑子明把立功的最好机会给了高家军,高家军不能自己打自己的脸。杀,最最快速杀,杀出一条血路,杀到萧天赐面前。让这个张狂自大的老东西,从此再也没有机会来中原为非作歹。让那些眼高于顶的皮室军,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尚未被组织起来的契丹将士,哪里经受得起如此重击?就像野草般,被尖刀割得东倒西歪。一条完全以血肉铺就的红色通道,沿着尖刀推进方向迅速呈现,越往后越宽,越往后越宽,仿佛要将脚下的大地,撕做彼此毫无关联的两瓣。
  “告诉所有弟兄们,跟着我,咱们切斜角,压垮他们!”郑子明又深深吸了口气,吼出了今晚的最后一道命令。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高亢的号角声在他身后响起,点燃他身侧与身后所有弟兄中的烈火。
  原本向前稳步平推的队伍,在移动中缓缓改变方向。由直转斜,朝着敌营左下方切了过去。无论遇到任何阻挡,都直接碾成齑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一名刚刚套上铠甲的契丹百人将,愤怒地冲了上来,朝着郑子明所在方向用力挥舞铁锏。他身后,还有大约三十多名同样勇敢的契丹人,每个人都一边跑,一边用力挥舞兵器,仿佛一群被激怒了的野狼。
  然而,密集如林的骑枪前,他们的行为显得无比荒唐可笑。可怜的百人将连跟郑子明交手的机会都没捞到,就被侧面刺过来的一杆骑枪给挑上了半空。其他三十多名契丹人或者被单独一杆骑枪刺中,或者被多杆骑枪同时招呼,转眼间,被屠戮殆尽。从头到尾,都未能损害中原健儿一分一毫。
  “保持队形,左右之间不要超过一只胳膊,前后之间必须超过了三个马身。”沧州军的队伍中,几个指挥使齐声提醒。随即,队伍中的都头、什将们,也扯开了嗓子大声重复。
  这都是他们平素训练做了无数遍的事情,每个人都清楚自己的职责所在,每个人都做得驾轻就熟。
  “跟上,跟上,不知道怎么做就看你旁边的沧州军!”出发前由其他队伍调整而来的骑兵们,也小声叫嚷着,尽可能地与临近的沧州将士保持一致。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容易,然而沧州军的赫赫威名和辉煌战绩,却让他们不敢对命令提出任何质疑或者做出丝毫地犹豫。在战场上,追随那些经常创造奇迹的人,生存的保障才更大,建功立业的可能性才更高。大伙儿都是老行伍了,有些道理根本不需要人教。
  原本已经非常齐整的军阵,在移动中变得愈发齐整。千余名原本来自沧州的将士为核心,两千余名从其他友邻部队临时抽调而来的骑兵为助臂,所有人组成了一道千尺余宽,十多丈厚的长枪丛林,朝着既定方向如墙而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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