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比起能看到的恐怖,更可怕的是未知。这样一个黑天,他完全不知道会不会有什么东西突然闯出来,也不知道下一刻自己是不是还能安然无恙地站着。
  一时间,他集中注意力,屏息静气地探看附近的动静。又是一阵风过,那股血腥味卷土重来,这回气味明显得多,令他忍不住干呕。
  呕过之后,他夹紧手电,打开背包取出素描本,撕下一张纸把它撕碎,接着走到空地上把纸屑抛向半空,以测风向。紧接着,他沿着风向,前去寻找血腥味的来源。
  那是一大片树林,密密麻麻的,像是要用叶子织一块遮天布。
  愈往里走,血腥气愈重,安轻夏的心快要跳到嗓子眼,脚步也逐渐小心起来。
  不知走了多久,浓郁至极,几乎让人窒息的血气扑面而来,来势汹汹,安轻夏胃里翻江倒海,吐了半天什么都没吐出来,随后紧紧捂住口鼻靠近。
  那是一棵大到离谱的树,高得像要捅破大天,宽得像是能填海,这血腥气正是由它而来。
  安轻夏一手捂口鼻,一手拿着手电照树,见那树干在潺潺流血,下意识抬头照射,一团黑气正张着血盆大口朝他俯冲而来。
  第20章
  安轻夏看着如同一滩烂泥趴在地上的不明生物,心情复杂。
  就算给他一百亿,他都很难忘记刚才的场景。大张着的嘴直奔他而来,攻击袭来的同时,那黑东西身上还散布出来奇怪的物质,直把他整个身子都控制着,根本无力逃跑。
  就在安轻夏被迫迎接死亡的刹那,劲风擦过他的脸,嘭地砸倒在地,灯光之下,那大坑显得异常注目。
  安轻夏抄起手电,谨慎靠近,身后背包里泛着淡淡橙黄色的光,越是接近那怪东西,光芒跳动得越厉害。
  只是安轻夏一心专注于探清这怪物的身份和存活情况,另外狼眼手电威力也大,反倒没太能注意到半弱不强的存在。
  这怪物通身缠绕在黑气里,黑气满是浓浓的血腥味,用强光一照,黑气像是有生命一般瞬间逃散。黑气散去,这本相自然而然流露出来,是个大头小身的怪物。
  怪物身体线条有几分像海豚,但头起码是海豚的两倍还多,长一口鲨鱼牙,身子不长,上头皮肤的纹路有点像蛇纹。
  安轻夏老觉得这样的东西自己是见过的,想了好半天,才得到结论——
  这东西像没有四肢,头还大了一圈的娃娃鱼。
  他握着手电照完这大头娃娃鱼一身,看它还是没动静,绕过它小跑几步,预备找路回去。人还没走出十步,就听身后传来几声低吼,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说不准是遇上了传说中的鬼打墙。
  安轻夏挠头,果然不能在大黑天里一个人乱跑吗?
  他垂下身子,这么一垂,身心反而放松了点,杂乱无章跟锅烂粥一样的脑子也重新运作起来。他这才想起,自己可以查看地图,这样也不用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闯。
  但他没想到的是,地图上显示的方位完全不对,上面的坐标停在他进林子前的位置,而现在的他,显然是处于土地庙西北方标着三棵树的区域里。
  是失灵了吗?
  安轻夏又点了几下,这地图界面能正常开关,就是不同步当前位置,就好像gps一下子失去信号那般。他心里一紧,小声呼唤鸿蒙。不想等候许久,没有半点回复。
  总不能是突然升级系统吧?
  他下一秒就否定这个可能性,鸿蒙一旦要有行动,必然会提前通知他,如果是遇上安轻夏需要系统的时候,它就把进程延到安轻夏的睡觉时间,根本不会像现在这样一声招呼不打就自动消音。
  不会真是被这个鬼打墙影响了吧?
  安轻夏突地感到一阵寒意,不由得缩缩身子,又悄悄喊鸿蒙。树林里寂静无声,饶是他使劲压低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因着突然失灵,系统界面连时间显示都停了,安轻夏连现在几点钟都不知道,就这么呆呆站着。既走不了,又不敢留。
  站了好一会儿,安轻夏觉着脚麻,从背包里找出素描本,撕了两张纸垫在地上,曲腿坐好。他上半身靠在右膝上,仰头望天,黑漆漆的,用灯照,也只能照出层层叠叠的树影。
  要是鸿蒙有反应,他还能跟它说说话,或许还能问到攻略,只是鸿蒙眼下失音,回应不了他的期待。
  他开始小声地唱歌,唱“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这是小时候外婆哄他入睡时放的磁带里的歌。磁带里收录着十几首儿童歌曲,但他就对这首歌印象最深,也可能是因为外婆就喜欢放这首。
  一想到外婆,安轻夏的视线逐渐模糊,他眨眨眼,一颗眼泪夺眶而出,滴在手背上,烫得可怕。开了头,余下的眼泪接二连三滴落,他紧咬住嘴唇,怕哭得太大声会把先前那个怪物引过来。
  安家爸妈自他记事起就一直在外头奔波,一年到头都见不到人影。
  不管是安轻夏的生日还是逢年过节,甚至是理应团聚的新年,他们就只是打个电话回来,再托人送礼物过来。要是找不到人,就把钱打给外公外婆或爷爷奶奶,让老人家带着孩子上街去买。
  所以比起亲生父母,安轻夏跟家里的老人更亲,直到升高中,才从乡下外婆家搬到位于县城的学校。
  他的学校是当地有名的高名校升学率院校,实行封闭式管理,强制要求全体学生住宿,大大小小的节日,放了跟没放一样,因为要做的作业多得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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