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节

  她抬起头,我从她的眼里看到从未见过的坚毅的光芒,她泰然地面对神色各异的苏家人,掷地有声地说,“苏明远,我要跟你离婚。”
  “佩兰,你可要想好了!”虽然苏明远一直想提出离婚,但是当叶佩兰率先说出离婚的话时,他的心里却很不是滋味,不禁出言挽回,“佩兰,其实事情还没到那一步,我们再好好商量商量。”
  “没什么好商量的,我已经决定了。”
  我妈昂首挺胸,脸色虽然还有些白,但是神色冷静,目光坚毅。
  苏明远恍惚觉得又看到了大学时的她,那时她是家境优越的大小姐,性格开朗,气质高贵,他只是一个从农村出来的穷小子,他跟她站在一起,总会有种自卑感,后来他们谈起了恋爱,她对他百依百顺,满足了他大男子的虚荣心,再后来,他们结婚了,老太太渐渐将她磋磨成一个任劳任怨,懦弱隐忍的好儿媳妇,他甚至都忘记了她本来的模样。
  但这一刻,她目光沉静,又变成了以前那个大家千金,“既然你们家不喜欢女孩儿,那微微和我肚子里的孩子的抚养权都归我,明天我就带微微回娘家,我的律师将会尽快起草好离婚协议送到苏先生的面前,那今晚我就搬到微微的房间里面,时间不早,我和微微就先上楼休息了,晚安了各位。”
  “佩兰――”
  苏明远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喊了我妈的名字,我妈并没有回头,牵着我的手缓缓上楼。
  或许是离婚这事儿谈得太过顺利了,苏老太太和苏明远都有点没回过神来,做了一晚旁听的苏小娇倒是娇声笑了起来,“离婚了好啊,叶佩兰终于同意离婚了,大哥,恭喜你解脱了。”
  苏明远心头五味杂陈,撇开他对叶佩兰的那一丝感情不说,他们真要离婚了,估计叶家不会让他好看的,这也是他为何迟疑了这么久没有开口提离婚的原因。
  老太太哼了一声,“一辈子生女儿的命,离了正好,没有这个女人拖累,说不定咱们苏家都有好几个男丁了。”
  楼上,我跟我妈去了主卧,帮她收拾行李,我们打算明天一早就离开苏家,对于我来说,在这里多待一分钟我都觉得恶心。
  “这些东西,都不要了吧……”我妈打开一个首饰盒,里面装的项链、镯子什么的,都是苏明远送给她的。
  我看她神情有些落寞,看着那些首饰,还有些怀念,担心她又动摇了,赶紧将首饰盒抢了过来,紧紧抱在怀里,“要,怎么不要,妈,这都是你的,不拿走难道还要留给小三啊?再说了,把它们卖了,能卖不少钱呢。”
  我妈本来有些幽怨,被我的表情逗乐了,戳了戳我的额头说,“好吧,小财迷,我就把它们交给你处理了。”
  “这可是你说的啊,别反悔,我明天就把它们统统卖掉,能收入一笔不小的私房钱呢。”
  我俏皮地冲她挤眉弄眼,她又被我逗笑了,“行行行,你拿去卖吧,卖得的钱都归你了,妈妈不没收。”
  第两百三十八章 中毒而亡
  我吐了吐舌,扮了个鬼脸,小声嘟囔,“你想没收我也不给,小时候你没收了我那么多红包,都没见还给我。”
  我妈哭笑不得地捏我的鼻子,“你这丫头,钻到钱眼里去了吧,还跟我算账呢。”
  “亲母女,明算账嘛。”我抱着她的腰撒娇,看到她眼中笑意满满,之前我还担心她会因为离婚的事情一蹶不振,看到她的情绪并没有受到多少影响,我也就松了口气。
  晚上睡觉的时候,我撒娇地依偎在她怀里,她温柔地抚摸着我的头发哄我睡觉,在我半梦半醒的时候,依稀听到她轻轻叹了口气,喃喃道,“微微,妈妈对不起你,让你跟着妈妈遭了这么多罪,以后不会了,妈妈来保护你们。”
  我心里酸涩,下意识将她抱紧了,她轻轻吻了吻我的额头,“乖,睡吧。”
  如果没有被伤害那么多次,又怎么会心如死灰,又怎么会破茧重生?
  我想我妈这一次是彻底死了心,彻底醒悟了。
  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回到了前世,我妈妈患重病的时候,她脸色惨白地躺在病床上,人已经瘦得脱了形,她原本乌黑亮丽的头发现在已经枯黄,一把一把地掉落,她神情恍惚地望着窗外,外面正值春天,树木葱郁,生机勃勃。
  “还有一个月啊,我大概是等不到了……”
  她喃喃低语,接着便咳嗽起来,剧烈地咳嗽,像是要将整个肺都咳出来一般,我心疼地走上前,想要替她拍拍后背,手却从她的身体里面穿了过去。
  她咳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来,瘦弱的身子就像虾米一样蜷缩了起来,粗重地喘息着,灰白的唇边还残留着暗红的血迹。
  她目光黯淡,轻声呢喃,“微微的生日,还有一个月啊……”
  原来她说的等不到,是等不到我的生日了啊。我泪如雨下,跪在她的病床边嚎啕大哭。
  医生办公室,两个男人面对面坐着。
  “苏先生,你太太的情况很糟糕啊,她是慢性毒药中毒,毒素日积月累,已经深入五脏六腑,没有办法医治了。”
  “我太太不是中毒,是癌症。”苏明远面无表情地将一张支票推到了医生面前。
  医生看到支票上面那一串零,目光缩了缩,立刻改口道,“对,是癌症,她的肺部上面长了恶性肿瘤,已经是晚期了。”
  苏明远满意地松开支票,“她还能活多久?”
  “她的病情恶化很快,最多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医院门外,停着一辆白色宝马,苏明远上车之后,一双纤细的手从旁边抱住他,娇柔妩媚的声音,“明远,那个女人怎么样了?”
  苏明远转头看了眼抱住自己的女人,容颜娇艳,笑容多情,正是自己多年的情人刘雅琴,他唇角微微一扬,说道,“医生说最多还能活半个月。”
  “是吗?那太好了。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刘雅琴激动地依偎在他怀里。
  “是啊,等了这么久,终于等到这一天了。”苏明远唇边勾起一抹阴狠的笑容,喃喃道,“这些年,人人都说我是靠老婆发家致富的,我早就受够了。”
  “好啦,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等她死了,以后就再也不会有人说你的闲话了。”
  刘雅琴双手攀住苏明远的脖子,热情地吻上了他的唇,两人情潮涌动,动作激烈,车厢里响起暧昧的啧啧声,全然没将病房里躺着的那个将死的女人放在眼里。
  梦醒了,我慌张地伸手摸旁边的位置,摸到我妈的胳膊,我眼泪瞬间掉了下来,我没想到今晚做梦竟然会梦到我妈前世死亡的真相。
  她不是病死的,她果然是被人害死的,以前我一直怀疑是刘雅琴害死了她,万万没想到苏明远竟然也有份!慢性毒药中毒,从我妈妈发病到去世,不过短短一个多月时间,那毒素得有多重,才会让她这么快丧命啊!
  苏明远这个畜生,为了自己,竟然毒死了跟自己同床共枕十几年的人!他一方面收买了医护人员隐瞒真相,一方面在我外公和舅舅面前做出好丈夫的模样细心照顾我妈,竟然没让我们任何人起疑心!
  我的眼泪止不住,掉了又掉,我用手捂着自己的嘴巴,害怕发出声音将睡熟的母亲吵醒,心里却是将苏明远和刘雅琴这对狗男女恨得咬牙切齿,恨不得现在就去捅他们几刀。
  脑子里乱糟糟的,毫无睡意,我小心翼翼地起床,披了件外套,来到了阳台上。
  凉凉的秋风吹来,有点冷,很快将我脸上的泪痕风干了,我这会儿情绪很糟糕,只想找个人倾诉。
  电话响了几声,被接通了,里面传来慕容绝磁性暗哑的声音,“丫头,怎么了?”
  满心的愤恨、怨艾在听到他声音的这一刻全都化成了酸楚的眼泪,瞬间涌出了眼眶,我咬着唇不吱声,不想被他听到我的哭声。
  “怎么了?”电话那头,慕容绝从床上坐了起来,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两点多,这丫头突然打电话过来又不吱声,让他心里很是不安,英挺的眉蹙了起来,声音却柔和了几分,“发生什么事了?”
  再不出声,他就该着急了。我抹了抹眼泪,“我没事……就是做了个噩梦……嗝……”
  没忍住,不小心打了个哭嗝。
  慕容绝一下子就听出来了,“你哭了。”
  我不好意思地抹着眼泪,小声道,“那个梦很吓人,我被惊醒了。”
  其实我好想把自己的秘密告诉他,那些东西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可是我不敢,我害怕被他当成怪物。
  “梦到什么了?跟我说说。”他的声音温和磁性,让我忍不住沉沦。
  我望着漆黑的夜空,喃喃道,“我梦见两个大坏蛋,他们给我妈妈下毒,让我妈妈病入膏肓,还买通医生说我妈妈患的是癌症,我妈妈病得好重,瘦得好厉害……”
  我声音哽咽,说不下去了。
  慕容绝沉默片刻,温声叫我的名字,“微微?”
  “嗯?”
  他缓慢而清晰地说道,“那些事都不会再发生了。”
  我嗯了一声,的确,我已经重生了,我保护我妈逃过了一劫又一劫,等明天我们搬去外公家,等她跟苏明远离了婚,我们就再也不回这个鬼地方了!
  第两百三十九章 欢迎来压
  我感觉压在心里的石头松了松,好受了一些。
  他温和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有我在,没人敢再伤害你跟你妈妈。”
  心里的郁气彻底消散了,我忍不住破涕为笑。
  “感觉好一点没有?”他问。
  虽然知道他看不见,我还是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好多了,大叔,幸好有你。”
  他低声笑了笑,磁性的笑声就像猫爪一样,在我心里一下一下抓挠,我握着手机,听着他的笑声,心里渐渐涌起了暖意。
  “大叔,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我歉意地吐了吐舌。
  他故意哼了一声,“知道就好,我正在做美梦,就被你给吵醒了。”
  “美梦?什么美梦?该不会是梦到美女了吧?”我扁了扁嘴。
  他又低声笑起来,只是这回笑声里带着几分邪气,暗哑的声音说道,“就是你想的那样,我刚刚抱上她,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听到了你的电话声。”
  我酸溜溜地说,“听你的语气,你还挺遗憾的啊?要不要赶紧躺回床上,继续到梦里跟美女卿卿我我啊?”
  他坏笑,“小醋坛子又打翻了?”
  “切,才没有了,不跟你说了,免得打扰你跟美女做羞羞的事。”
  他挑了挑眉,“你就不问问,我梦见的美女是谁?”
  “谁啊?”
  “谁问就是谁。”
  “你什么意思?”我脑子一时没转过弯。
  他嫌弃地说,“真笨。”
  “喂,你怎么又骂我――我?”我眼睛瞪得贼大,“你刚才说梦见的美女是我啊?”
  他懒洋洋地说,“我没说,是你说的。”
  我气恼地道,“喂,你怎么说出口的话不认账?你还是不是男人啊?”
  他意味深长地轻笑,“我是不是男人,你应该很清楚了啊,还想数咖啡豆?”
  我的脸颊顿时烧了起来,数咖啡豆那件事,绝对是我做的最蠢的一件事了,没有作弄到他,反而被他给压制了一回。我不甘心就这样输给他,咬了咬牙道,“你等着,我马上就在梦里压回来。”
  他笑,“好啊,欢迎来压。”
  第二天一早,我就把我妈那辆汽车从车库里开了出来,吴婶帮忙将我们的行李装进了汽车,就在我们准备上车离开的时候,苏明远急匆匆地从楼上下来,拦住我妈的去路,“佩兰,你可想清楚了?”
  苏明远还以为我妈一时气话,经过一晚上就会冷静下来,没想到第二天早上,我们会真的搬行李准备走人。
  我妈将他的手甩开,冷淡地说道,“我已经想得很清楚了,我还是昨晚那句话,两个孩子归我,我的律师会跟你谈的。”
  苏明远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我看到他这副道貌岸然的样子就觉得恶心,握紧手指,压制住心头的恨意,催促我妈说,“妈,咱们快走吧,待会儿我还要去学校呢。”
  我妈就像对待普通朋友那样,疏远礼貌地冲苏明远点了点头,“保重。”然后转身坐上了车。
  吴婶本来就是叶家的佣人,为了照顾我妈才来的苏家,现在我跟我妈都要走了,她自然也不会再待在苏家,也坐上汽车跟我们一块儿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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