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2

  潘志见她回来就说:“你睡会儿去吧。小艳刚才把两个热水袋都给你灌好了, 被窝肯定热乎乎的。”
  “好啊,我漱了口就睡。”
  小艳照顾严虹很仔细很认真, 潘志觉得自己就是不上班、亲力亲为也做不到小艳这么仔细、妥帖。他每每这么说,小艳就笑着说不仅是姨姥姥教了、那几本孕婴大全里都有写的。
  潘志见严虹和李敏聊天之后心情不错,就问她道:“和李敏说什么去了?”
  “说点儿闲事, 就是莫名要买小凤那房子的事儿。”
  “冷小凤急着用钱?”
  “给他爸妈买楼房。”
  潘志觉得很不可理解。“她家不是四兄妹吗?她不会三千块钱都没有吧。她们家那地方, 买个不带装修的、二室一厅的清水楼房,最多也就一万块钱的。”
  “她爸妈想买三室一厅的。”严虹含着满嘴的泡沫,说得含糊了,但潘志听得明白。
  但他以为自己听差了,所以不敢置信地重复着问了一遍:“三室一厅?”得到严虹肯定的点头,他吃惊地问:“没钱还要买三室一厅?”
  “谁知道她爸妈怎么想的。她昨晚为卖房子的事儿找敏敏商量,敏敏劝她多想想唐书记,想想省院的宿舍楼,还没有外单位的人来住。敏敏还提醒她万一莫名明年不来省院工作呢。她不好卖房子就转过来跟我借钱。”严虹漱漱口, 含含糊糊地说。
  潘志听严虹叨咕过唐书记去年找冷小凤谈话、让她把房子让给其他同志的事儿。当时潘志还自嘲般地“骄傲”宣称:自己是倒插门的女婿, 不花钱就可以住在媳妇买的房子里。
  为此,严虹绝不在家提房子的事儿。还与李敏等人说好,不让她们在潘志跟前提。现在冷小凤卖房子……
  潘志觉得冷小凤的思维不对头。
  但是自家的钱——
  “你不是把钱都拿去跟李敏合买债券了吗?”
  *
  严虹和李敏的买债券之举, 让潘志感慨了很久。真是越有钱就越有。这要是有个一百万,一年光利息就有15万了。横着吃竖着花, 怎么用都够了。
  这话曾经惹的严虹笑了很久。
  “咱们仨加起来算是工作十年了, 才凑够了一份十万块。一百万得多久?太遥远了。”
  “十年够不够?我今年赚得可比以前多很多了。”
  “以后有孩子了, 孩子开销还大呢。能不动用攒下的这笔钱都念佛了。”
  潘志想起柴主任给孩子买钢琴就用了六千多, 还有看不到尽头的钢琴学费,忍不住懊恼:“去年夏天我不该那么花钱。”
  “挣钱不就是为了花的。再说去年夏天买的东西都是过日子要用的,咱倆再省也省不出来多少。”严虹当时这么劝他。
  *
  如今严虹见潘志问起债券,她把漱口水吐掉说:“是啊,都拿去买债券了。我刚才和敏敏说了,咱们这时候取出来就要全额按活期储蓄算,然后再想买到15%的就难了。现在最多是10%的,咱们在银行里又不认识什么接洽的人,很少能遇上内部认购有余额的情况。
  五年下来咱们亏了多少?净少了3万块的利息。然后还不知道小凤什么时候能还钱。”
  从跟银行主任关系熟悉了,严虹和李敏对怎么存钱是非常上心的。之前有个17%的一年期小额建设券没买到,俩人懊悔了很长时间。这次也是因为银行要以十万元为一个认购户且是五年期的,才有了她们购买的份儿。
  要是敞开了在柜台散卖,早就抢光了。
  “范主任很有钱啊,让冷小凤跟范主任借点儿或者要点儿不就得了。”潘志不以为然地说。
  “如果你嫂子或者弟妹,要是为娘家盖房子跟你妈妈借钱、要钱,你妈妈会借不?会给不?”严虹搂着潘志的腰,脑袋闷在他后背上,用额头推着他往卧室走。
  潘志握住严虹的双手,带着她慢慢往屋里挪步。
  “我妈攒的那点儿钱,怎么能跟范主任比。我听那些医院代表说,现在新品种想进省医,门槛费就是两万到五万不等,看品种了。医大附院那边更高呢。”
  “再高的门槛费,范主任也不敢自己全收了。我听说前年她能安然无恙地回来,就是因为她把钱交代的清楚,一笔笔的都给了财务。上面给咱们的工资拨款不是全额的,那ct、磁共振、还有这两栋住院楼,这些大笔的支出全都有那个钱的影子呢。”
  严虹说的这个潘志知道。他拍拍严虹的手说:“范主任要是百分百把钱上缴了,她就没钱给冷小凤买那么多东西了。当大家伙的眼睛都是瞎的吗?”
  “爱多少多少吧,咱倆就挣点儿安心的小钱儿,也省得被找去谈话。那种提心吊胆的日子,不是咱们能过得了的。”
  潘志很认同严虹这样的想法,他笑着帮严虹把被角掖好,屋里也都弄妥当了,然后轻轻关了卧室的门,坐去餐桌边上看书。
  出了校门多年,他早就没了午睡的习惯了。
  *
  他对目前的生活很满意。严虹说的小钱儿,与他来省院之前比,也是他做梦没想到、没想过的“大钱儿”了。所以,徐强提出的新合作方案,他是立即就在酒桌上予以否决了。尽管那个跟着徐强一起来的、那个什么派头很大的朱七哥,似乎对他很不满意。
  不满意就不满意吧。他潘志只想好好做个小大夫,到时候领工资、领奖金,多做几个手术、多拿下一点儿高难的术式、多赚点儿外快,辛苦是辛苦,但是安全。
  他潘志是想过得好,是想多赚钱……可要是为了钱,让他潘志冒风险
  ——那是绝对不可以的。
  安非他命,当他潘志的五年大学是白读的、还是六年外科大夫是白当的啊!为着这个,他出了饭店门差点儿就和徐强当场翻脸。所以才有前些天徐强再度请他单独吃饭、赔礼道歉之事儿。
  潘志看在校友的份上,在徐强再度请他吃饭时,好好地劝了徐强一回。钱要挣,但是不能踩过界。过界了就回不来了。那个什么朱七哥,徐强还说他会兜着?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出了事儿还不得全推到徐强身上、全推到自己身上?
  他直言不讳地对徐强说:“再有几个月我儿子就出生了。我和严虹虽然赚得不多,但在省城也比一般人活得好多了。我父母就是普通的农民,违法的事儿我是一点儿也不敢沾的。徐师弟,你现在也挣够买房子的钱了,赶紧预备今年年底考博吧。”
  徐强却很为难地说:“我答应人家了,也不好食言的。”
  “你现在食言总好过以后坐牢。徐师弟,你说的这药我是不敢沾手的。一旦事发,我百分百是做不成大夫了。”
  “那个朱七哥,很有背景的。他说万一有什么,他会把所有的事情都扛下来。”
  “他能扛下来?他有那么大的本事儿,去特区赚钱好不好?我上回听一个患者家属说,在深圳特区和海南,拿着土地的批文,一转手就是几百万、几千万的。不是好过干这仨瓜俩枣的犯法事儿!”
  “我也听说这事儿了。是应该去南方看看。可去之前也得有本钱啊。”徐强赞同地点头。
  潘志说这话本是为了让徐强有个推诿那朱七哥的借口,却不想徐强这样回答自己。他看着几个月前还一幅文质彬彬的、学生模样的徐强,如今在他脸上已经找不到一丝当初的那种学生气质了。
  他这人,他这人为钱失去理智了!
  潘志暗暗为徐强惋惜。但最后架不住这几个月从徐强手里得到的好处,便给徐强另出了一个主意。
  “你也在临床实习过,知道那些药品管制的规定,你在咱们临床这些小大夫们身上使劲没用。不仅是我,任何人都不敢背着主任、护士长整这个。嗯,也背不过他们的。
  你做了这么久的医药代表了,也知道咱们省院的进药途径,大部分药都是通过医药公司的。那朱七哥家里不是有路子嘛,他干脆整个医药公司算了。有国家批文,他的所有销售行为就合法了,不是很好?”
  徐强请潘志吃饭不是为了什么主意,只是为了不失去潘志这个在普外科越来越重要的目标医生。如今见潘志给他出的这个主意,竟然比自己挨家医院、跑药剂科还好,对那个惹不起的朱七哥也能交代过去了,立即心花怒放,连连给潘志斟酒,口称师兄感谢不已。
  “你要真想谢我,也就别倒酒给我了。喝多了酒,以后会手抖。我可是要靠手吃饭的。”潘志与徐强开玩笑。
  徐强他达到目的了,便顺着潘志的意思,不再勉强潘志喝酒。开始和潘志东拉西扯,突然很认真地问起李敏的喜好。
  “这个我可不清楚。”潘志后来反复猜测过穆杰与自己不近乎的原因,可能就有自己从严虹那儿知道了李敏饮食偏好的原因。
  同一个坑不能栽两回。
  “师兄帮我问问你家严师妹,好不好?”
  “不好。这事儿我可不敢问。”
  潘志笑得神秘莫测,让徐强自诩能看穿别人心思的能力受阻。
  “师兄这话怎么讲?”
  “李敏现在我家搭伙吃饭,我要是再打听她喜欢什么,我怕媳妇儿多心啊。师弟说是不是这回事儿?”潘志很诚恳。
  “再说了,你打听李敏的喜好做什么啊?”
  徐强点头。他觉得潘志这人很不错,凡事都能对自己说实话。但问不出李敏的喜好,他还是决定告诉潘志打听的原因。
  “石主任把他们科的那些事儿全交给她了,我听说好几个医药代表在她那里吃瘪了。弄得我这个月都没敢往他们科去呢。”
  潘志很吃惊地说:“你是准备放弃他们科了?这都什么时候了,眼看着到月底了,你还没去他们科?”
  “怎么可能放弃?我还有两个小品种,单独在他们神经外科使用呢。”徐强有些发愁。
  他是真发愁。去年十一的集体婚礼,他后来冷静下来,就觉得自己太不应该了。跟着李敏把答应好他的推广活动交给了石主任主持,他便再没有过去拜见、感谢李敏。现在想想真是一时的怯懦,留下了无尽的后悔
  ——要是李敏认为他是得了帮忙、转身当没事儿的那类人,自己就再难登门了。这两件事相加,他不敢去找李敏。生怕把事儿弄砸了,在十二楼再无转圜余地。
  潘志劝他说:“李敏那人讲道理,上回我介绍你过去,她不是都帮你找了陈院长?我看你那次的产品推广活动就做得挺成功的。
  实话跟你说,这么多医药代表往省院跑,能把外科大夫都弄到一起、做一次成功推广活动的只有你一个。别人谁不是零零碎碎的一科一科做推广宣讲,一个月能全搞完算快的。
  你想想师妹帮了你多大忙?你过后还人影不见了。”
  说着潘志斜睨着徐强说:“师弟嗳,这事儿你办得可不上道。换了别人以后真要吃闭门羹了。这可不像是你能办出来的事儿。”
  “潘师兄,我是不敢去见她的。原因,唉!说起来也是我糊涂。去年十一我拉着莫名想去刘娜跟前,让她看看我也活得不错,当时就惹恼了李敏;正巧她科里的事儿都交给了石主任,然后那个推广后,我又犯怂了,我不敢去认错。这几个月我一直躲着她呢。”
  潘志心里笑,你躲着李敏、莫名可没少去找李敏的。
  “你十一那事儿是办得糊涂。不过你以后离刘娜远点儿吧。我看她们几个在一起住了一年,竟然比别的人一起住五年关系还要好。”
  这个徐强明白,他连声答应潘志:“好啊好啊。使君有妇罗敷有夫,各过各的日子罢了。就是龚海没去参加我们班留省城的同学聚会,我都没和任何人提一个字。潘师兄,要不你帮我约下李敏,请她出来吃个饭?”
  潘志赶紧摆手:“出来吃饭就是我媳妇儿出面也办不到。她那个住院总当得用心呢,去年还得了先进工作者。”
  徐强以自己对李敏的调研,知道潘志说的没假话。他再三谢过潘志以后,醉意醺醺地离开了省院。他一面想着用祝贺李敏获得先进工作者的由头,送点儿礼物先缓和一下,另一面他也为自己目前的状态发愁:
  当他不想回头读博吗?他自己知道自家事儿。自己现在已是翻开书本就犯困、一到酒桌就兴奋的状态。
  他愁、他怕自己再没了静下心去读书的可能了。
  *
  天是一天比一天地冷,在人都冻得伸不出手的时候,研究生考试到眼前了。李敏的所有报名手续,都是由陈文强和医学院的邱处长包办的,她只要按时去参加考试就可以了。
  考场是在实验中学,除了高三的学生,低年级的都已经放了寒假。连日没有打扫的雪后,除了进入教学楼踩得发黑的那条路,入目全是皑皑白雪。西北风呼啸而过的时候,高处楼顶的、低处树枝上的、平地虚浮的积雪,都在风里飘起来。
  成为扑向这些考生的又一场落雪。
  考试是在高一和高二的教室里进行。学生放假了,暖气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早晚溜气,处于保证不冻裂管道就可以的状态。但口鼻呼出来的气体,都隐隐能见到清淡的白色雾气。人在这样的房间里坐着不动,哪怕裹紧了羽绒服也比外面走动还冷。
  连续两天的考试,尽管准备得充分,也让李敏感觉像被扒了一层皮。除了冻僵的手指头和双脚,还有冻僵的思维,考到后来她觉得自己已经被冻得麻木了。及至两天考完了,耳边充斥着同考室考生抱怨实验中学的暖气太差、钢笔下水都受影响了,李敏摸摸自己的那支老英雄钢笔、再摸摸严虹送的派克笔,喟叹道:还得是好东西才行!这不,靠着这俩宝贝顶过来了。
  李敏随着人流出了实验中学的大门,她想快快回家好好洗个热水澡,然后回科里上班。这两天都是陈文强住在科里替她顶班呢。
  她却不知道马路对面站着的徐强和莫名看到她了。
  *
  李敏回到家先好好洗了一个热水澡。之道身体从里到外都热乎了,她才恋恋不舍地关闭了热水器。启动洗衣机、吹干头发之后,她去对门与小艳打招呼,让她等会帮自己晾衣服。
  “敏敏,考得怎么样?我昨天都不敢问你的。”严虹一边看书一边啃苹果。
  “还行。题不难。英语也就是六级的水平。综合还没有毕业考试题难。政治基本都是那本白皮书上的内容。就是太冷了,冻得人要抽筋了。亏得你俩送我的派克笔了。我听人叨咕说钢笔都冻得不下水了。”
  考试的事儿,临考前李敏还是告诉严虹了。联合招生的在职研究生,且还是金州医学院那个鸟不拉屎地方的研究生,严虹并不感兴趣。
  她甚至不怎么赞成李敏考上。等终于考完试了,她终于可以畅所欲言了。
  潘志拿起一个富士大苹果说:“师妹吃个苹果了。”然后不等李敏回答,就飞快地削皮。他边削苹果皮边说:“李敏必须得考上。”
  薄薄的苹果皮在他的结实有力的灵活手指下始终不断,赏心悦目的一幅画。
  他见严虹好像一时没想明白的迷糊样,就替李敏对她解释道:“这个联合招生,是陈院长需要一个联合招生的研究生,也是给陈院长一个学习机会,学习怎么带研究生,不是李敏也会有别人。要是李敏没考上,她管陈文强叫了这么久的老师,你想想那研究生以后到他们科工作,李敏得怎么自处。多尴尬。”
  “敏敏可以考医大的研究生,又不是考不上。”严虹为李敏抱屈。
  “她考哪儿的研究生,都先得医院同意,然后还得回来工作。哪会由得她挑导师。我看你是不是想李敏去考王忠诚的研究生?要依我看,李敏你最好去考罗世祺的研究生。”潘志开起玩笑。
  罗世祺之前在米国做脑组织移植的研究,但他偏向小儿神经外科专业。
  “我又不想做脑移植的,你可饶了我吧。彩虹儿,这和上大学一样,先去读了再说。以后有机会再读博了。”
  潘志把苹果递给李敏,严虹又挑了个橙子。潘志接过橙子,小心地用刀划开表皮全层、而不伤到果肉。
  “潘师兄厉害了,几天不见刀工大进。”
  潘志谦虚地一笑:“照你比还差得远呢。”然后用刀尖沿着橙肉的微薄间隔去做分离。
  严虹接过一块橙肉问李敏:“你知道别人怎么说女博士的不?”
  “知道。灭绝师太呗。要光听别人的嘴巴怎么说,咱们这些女医学生,早就活不得了呢。谁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彩虹儿,我从上班这一年多,还少了被别人说呀。我现在的脸皮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了。不然你看,等你以后有机会读博士的,她们也会说你;但是别人再怎么说,只要潘志不会拦着你,你就不会在乎。是不潘师兄?”
  “那是那是。彩虹儿要是能去读博士,我绝对要回家多放几挂一万响。”
  潘志考上大学的时候,他家就放了一挂万响的鞭炮庆贺。
  严虹嗔怪潘志一眼,问:“敏敏,可是你去读研,是不是要住到学校去啊?”
  “应该不会。我问了眼科杨大夫,她每周过去上三次课。周三、周五的下午,周日的全天。”
  “她是在本市,你怎么过去医学院那边?我记得好像一趟车是夜里的直快,另一趟车是下午的特快。”
  “早晨六点五十还有一趟特快过去。坐那趟车,赶得上下午的课。”李敏早就研究透过去的车次了。
  “那你上完课,晚上怎么回来?夜车还是第二天上午的特快回来?”
  “到时候再说吧。我问了莫名。医大在研一时候安排的公共课程就是党史、英语等的,要是学校允许,我想试试申请自己自修,或者每周之去上周末的课。只要考试能通过就行呗。
  剩下的我听莫名说过,就是进入临床的时候要跟导师了。估计到那时候我会两面跑吧。到时再说吧。我得回科里了,小艳,一会儿你帮我晾下衣服啊。”
  李敏把一个大半斤的富士苹果吃完,又喝了几口热水,觉得整个人不仅早暖过来了、也饱得要撑着了。
  “嗯,我记着啦。”小艳从厨房里探头出来答应了一声。
  李敏匆匆离开严虹家。如果医学院的研究生基础课程安排和医大的一样,自己的时间就浪费的有点儿多了。但现在不是考虑这些事儿的时候,考都考完了,等成绩出来再说吧。
  *
  费院长家里,江砚笑呵呵地坐在沙发上与主任相谈甚欢。这几年与省院的合作,让他的建筑公司上了一个新台阶。他这两来月都跟着费院长去跑市政那边呢。如果能尽快将西边动迁纳到市政的工作范畴并启动,将有助于打开他在省城市政建设方面的局面。
  所以,一些省院不方便的支出,目前都是他垫支的。将来那也会一本万利地收回来,就如他现在推到茶几上的那个信封。
  “江经理,你太客气了。我做这些也都是为了省院。这些日子你也垫了不少,这个你还是收回吧。”费院长看都不看茶几上的信封,态度亲切、温厚,虽没有拒人三尺之外的意思,但与江砚还是存在着刻意拉开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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