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16

  吴冬怎么可能不生气。
  把房子给她弟弟住, 他能接受。但是冷小凤一声不吭, 就这么借钱寄给娘家,太让他难以接受了。
  “小凤, 你糊涂啊。”吴冬的埋怨脱口而出。他是真的急、真的气。气得在屋里地下打转儿地搓手不已。“你怎么敢朝医药代表借钱?这是要传出去,传到社会上去了可怎么办?”
  “你放心, 她不会对任何人说的。”冷小凤笃定地回答。
  “怎么可能?那医药代表能不对她公司的主管说吗?”吴冬对冷小凤的简单认识,简直不敢相信。
  “她不会说的。要是有人知道了, 我再不用她们公司的药了。”冷小凤一幅很有把握的模样。
  吴冬看着这么回答的冷小凤,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在屋里转了一会儿,他冷静下来,枕边教妻的道理他还是懂得的。既然冷小凤不懂这里的关窍, 那他就有义务把冷小凤教明白了。
  于是, 他继续压低声音说:“你同医药代表借钱, 那钱她肯定是不会从自己的钱包出的。因为她怕你以后不还钱。她会写申请从公司走账, 让她的主管知道这事儿,以此来显示你和她的关系好,她的工作做得好。哪怕以后你不还钱呢,也与她无关。
  然后主管也会把她的做法报上去, 证明自己领导下的医药代表会干活;主管还会借用此事去敲打其它的医药代表……
  然后这事儿会成为他们公司培训、鼓励新人和员工的案例:如何建立与临床大夫更密切的关系。你要知道,那些医药代表的流动性很大,那些做培训的流动性小,但也不会固定在一家公司的。所以你的名字、你借钱的事儿, 就将永远挂在医药行业的这些人嘴里、甚至可能传遍全国的。”
  冷小凤听吴冬这么说, 一张俏脸马上白了白, 她想了想破罐子破摔地说:“我借都借了,现在说什么也都完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回头我问问她有没有跟公司说,她要是说了,我还清她的钱后,再也不用他们公司的药了。她去哪儿我就不用哪儿的药。”
  接着冷小凤狠狠心说:“她让我丢脸,那我就丢脸到底了。我去找严虹和李敏,让她俩帮我一起不用她们的药。我不信她俩会不帮我这个忙。对了,过完年上班,我就这么打电话给她说明这事儿。”
  “糊涂,你真糊涂。那是不用他们公司的药就能完了事情吗?我妈是药剂科主任。你动脑筋想想,那三千块是借你的吗?她要是出去说你跟她借了三万块呢?”吴冬失去了往日的平和劲儿。
  “小凤,你现在还就不能和人家来硬的。只要你敢不用他们公司的药,你信不信眨眼的功夫,这事儿他们就会传成我妈向医药代表勒索三万块。落在有心人的那里,说不得就会有人向检察院举报。”
  “举报什么?我借的钱,管妈什么事儿?”
  “小凤,你不懂。有些捕风捉影,是不需要真凭实据的。尤其我妈妈上回还被检察院带走问询了一夜。
  我跟你说,一封匿名的举报信,只要两毛钱。检察院有了这个由头,就可以再度问询我妈妈。两毛钱呐,就能让我妈停职被审察。”
  吴冬有开始满地打转儿。
  “两毛钱,就足够检察院把我妈再叫过去了。小凤,你想想我们那房子。对那房子不算什么事儿。我们家三口人挣钱,小三自给自足,但房子里的家具呢?电器呢?这又是好几万。这些让我妈解释,”吴冬深吸一口气叹息道:“让我妈解释那些东西都是,都是怎么来钱买的。小凤,你是不是盼着我妈再被叫去问话啊?”
  “我没有。”冷小凤着急起来,她太知道范主任在家里经济上起的作用了。她低声为自己辩道:“我也是没办法了。我原本想卖了那房子的。但是李敏说我不能卖。因为当初唐书记找过我,我想留给我弟弟就没转让给别人。
  李敏让我考虑唐书记她在书记的位置上,卖房子就等于是给唐书记没脸、就是等于是得罪了唐书记、傅院长和费院长……她,她让我找妈商量这事儿。”
  吴冬扶额,冷小凤是缺心眼么?她是怎么考上医大的?还成绩不错地从医大毕业了?这一瞬间他疑惑起来,他觉得自家把冷小凤娶进门,好像、好像冷小凤身后背着一个无底洞,这无底洞似乎永远都填不满、似乎要把自己家拖下去。他这么想着,人就把心里这无底洞的话顺着心意、顺口说了出来。
  “你家要那么多钱干什么?”吴冬皱眉问冷小凤:“不就是两万的彩礼吗?难道他们真的一点儿也不为你考虑,真的要把所有的钱都扣下、让你光溜溜地结婚吗?”
  这话让冷小凤的脸白了又白。
  她真的是光溜溜地结婚的。
  结婚所用的每样东西,小到内衣袜子、大到家具房子,全都是吴家准备的。原来还可以说有那一室一厅的房子在,可自己上周邮回家了那八千块……她现在终于更彻底地体会到姐姐说的、没带嫁妆嫁过去的滋味是什么了。
  “我妈不是身体不好嘛。我爸想换到楼房去住。我们那个小地方的房子也便宜……”冷小凤白着脸小小声地低头解释。
  “然后呢?”吴冬去年寒假去过冷小凤她家。他哥哥的新房是一个二手的旧楼。因为在医院的边上,老式的两室套间没厅的结构,放到现在就是一室一厅,虽然才40平方米大小,也要4千多块钱。
  “你爸妈不需要买你哥那么好的地段、一定要挨着医院住吧?需要你寄回去8千块吗?难道5千块不够你爸妈在他们现在住的附近买个两室一厅的?”
  “我弟和我爸妈一起住。他在外科上班,要是不在医院附近买,他来回上班就太花时间和精力了。”冷小凤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低到几不可闻了。
  *
  她现在开始后悔、后悔自己不该听李敏的劝说——自己要是把房子卖给莫名了,哪还会有这么多事儿!
  就是得罪了唐书记等人又怎么样?自己在儿科,有吴冬他爸爸罩着,她能拿自己怎么样?!傅院长去了分院,费院长很快就退二线了……
  她后悔、后悔……
  看着身边逼问自己那八千块钱的用途、无声的表情不赞成自己给父母买房子的吴冬,她后悔结婚了。哪怕住在单身宿舍里,忍着纷乱,也不用面对吴冬说自家是无底洞的谴责。
  太让人难堪了!
  她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一瞬间,她甚至恨起了刘娜。要不是刘娜冷嘲热讽,自己就会与龚海早一步确定关系的。自己也可以住在新楼……没钱!没钱——家里也不会对自己穷追不舍了。
  她也恨吴家,要是只给一万块的彩礼钱,自己没买那房子,父亲也就不会左一封信、右一封信地催促自己:闲在那里的一室一厅,不如卖了换楼房给你妈去住。
  冷小凤越想越恨,揪着吴冬衣袖的手指也越发地用力。在这样用力中,腹部传来隐隐的丝丝疼痛。可吴冬并没有发现她的不适,还沉声问她呢。
  “我妈怎么说的?我妈说不管你?让你自己去张罗钱的?”
  冷小凤揪紧吴冬的衣袖才能站稳,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勉强地做深呼吸,控制住身体好维持住自己在吴冬跟前的体面。
  她断断续续地哽咽着说:“我没敢跟妈提。我,我去找严虹借钱,严虹说她的钱都买了债券。”
  说完严虹存钱的事儿,冷小凤觉得心口被深深地重戳了一刀。哽在喉咙口的话,再也说不出来了。那一刀不仅扎得她心痛,也扎得她心痛、腹痛到无法呼吸。
  ——严虹,严虹嫁到潘家那个农村人的家里,可她能买得起十万元的债券!
  自己嫁到吴家这么好的家庭,吴主任每个月能挣到三百多块、范主任更多,多到几万块花出去可以不眨眼……吴家有钱,但也没像潘家对严虹那样待自己……自己这几个月,也不过就是过着混一个吃饭、穿衣不花钱的日子!
  越想严虹,冷小凤的心里越过不去。心口的憋闷,让她难以呼吸。冷汗开始从后背到额头,再从她的脸上滑落,她再也忍不住被吴冬追问的难堪和腹中疼痛加重的双重打击,“哎呦”一声,松了吴冬的衣袖、抱着肚子往下滑。
  *
  “小凤。”吴冬这才发现冷小凤的不对。他这一声惊呼也惊动了隔壁房间刚刚歇下的老两口。
  吴主任推推老伴儿,说:“老范,我怎么听着二冬叫小凤的声音不对?他年轻,才回来,可别整出什么事儿了。”
  范主任早在听到惊呼时,就已经坐起来披衣服了。
  “老吴,你也听到了?那就不是我的幻听了。二冬,二冬。”范主任叫了两声,趿拉着拖鞋往出走。
  “妈,你快来。”吴冬的声音已经吓得变调了。“爸,你们快来。”
  吴主任他坐起来双脚落地,还没站起来呢,就被吴冬这变调的声音,吓得“哎呦”一声,又跌坐了回去。他颤巍巍地伸出直哆嗦的手,去够床头柜上的药瓶子。
  范主任听着身后老伴儿跌坐到床上的动静不对,走到门口又赶紧回身,从他手指边抢先拿到那棕色的瓶子,拧开瓶盖倒出一粒塞进他嘴里。
  “含着。”
  “唔唔。”吴主任只点头,却伸着手指着门外。
  “我知道,你躺好了,我才能过去看看。你靠床躺好,你比她急。”范主任把他扭过身体、双腿抬到床上,给他盖上被子,看他靠着床头稳当了,才三步并做两步疾行到了小夫妻的门前,伸手推开虚掩的门。
  没关门,那就是还没上床呢。范主任的脸色放轻松了一点点。先映入眼帘的是衣服整齐的、弯腰扶着儿媳的儿子,她摸下心口:不是儿子心急弄出事儿就好。
  但屋子里的情景,还是让她从来都笑眯眯、镇定自若的气度还是破功了。
  吴冬弯腰费力地抱住冷小凤,不让冷小凤滑到地板上。她赶紧上前帮着吴冬扶住冷小凤,然后娘俩倒下手,吴冬把冷小凤抱起来放到床上。
  “小凤,小凤,你怎么了?”范主任伸手摸去冷小凤脸上和额头的冷汗。转头说吴冬:“你去看看你爸爸怎样了,打电话要救护车。”
  吴冬应声去了主卧,见吴主任紧张地靠着床头,神情倒还随着他的进来变轻松了。
  “小凤怎么了?”吴主任含含糊糊地问。
  “她啊,没什么。就是闪了一下。”吴冬说话的声音挺大的。相对着的两个房间门,都清楚听到他的说话声。
  吴主任长出一口气,捂着胸口说:“我的天!没事儿就好,你们可吓死我了。我这儿也没事儿,你去看着小凤吧。”他甚至再度坐起来,想下床过去看看。
  吴冬赶忙按住他说:“爸,你好好在这躺着就是帮我了。”
  “好吧。”吴主任知道自己过去也帮不上忙,就又靠回在床头上,但他推吴冬:“你赶紧过去。赶紧叫救护车。这大过年的,你没回来这几个月都好好的。你说你一回来小凤就上医院,让别人怎么想。”
  吴冬被父亲说的直抻脖子。
  唉!
  这事儿搞的,倒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唉!
  他还宁愿这事儿是自己的不是呢。
  *
  冷小凤双手捂着肚子,靠着被子半躺半坐着。她缓慢地做着深呼吸的动作,努力去平静自己的心情。不能让孩子有事儿!是她此刻唯一的想法。
  眼看着吴冬出去,听着父子俩的对话,她赶紧拽着范主任的衣袖说:“妈,我没事儿,我就闪了一下,没事儿的。我真没事儿的。”
  “真的没事儿?”范主任可不大相信。刚刚冷小凤额头的冷汗不是假的。
  “嗯嗯。我自己知道的。这都四个月了,我知道的。”冷小凤赶紧保证。“叫吴冬回来,别打电话,我躺一下就好了。”
  范主任看冷小凤挺镇定的,就朝门外喊:“二冬,二冬。你去给小凤倒点儿热水擦擦脸。”
  吴冬应声赶紧去忙。
  等冷小凤擦完脸,范主任看她脸色缓和了一点儿,就建议道:“要不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冷小凤坚持不肯。
  范主任见勉强不了她,就说吴冬:“你好好看着小凤啊。”
  “嗯。”
  范主任退了出去,回去看老伴儿。唉!大过年的,没一个能省心的。
  “小凤怎么样?”吴主任含了硝酸甘油片,胸口的难受好了点儿。见范主任双眉间略染愁绪,一颗心忍不住就又提溜起来。
  “俩孩子没经过事儿,闪了一下就大惊小怪的,又不肯去医院。”范主任若无其事地对着老伴儿抱怨,然后关上卧房的门,把自己那侧床头柜上的电话分机插上,开始拨号。“我请老李过来看看。”
  “好啊。要过年了,看看也能安心。好好的怎么就闪着了呢。”吴主任自言自语,他对冷小凤肚子里这个金孙看得比自己还重要。但凡他觉得自己身体可以、能撑得住的,那都要替冷小凤去值夜班的。
  *
  妇产科的李主任与他们是一个单元,接了电话连大衣都没穿就过来了。
  “哎呀,老李,”范主任守在门边等着呢,李主任一敲门,她就打开了门。见李主任就是家常的一件毛衣,赶紧拉人进来。“你这感冒了可怎么好。我去拿衣服,你先把我的衣服披上。”
  “都进屋了,还披什么啊。我去看看你家冷小凤。”
  “二冬,你李姨过来了。”
  “哎,李姨麻烦你了。”吴冬应声推门出来,“李姨,我在这屋住。小凤吓着了,才换了衣服。”
  范主任伸手接过冷小凤换下来的内衣、棉毛衫等。入手的湿、凉,让她惊讶。果然不止是儿子,儿媳妇也真的吓着了。
  “去你爸那儿拿个听诊器过来。”
  “嗯。”
  范主任拿着衣服引李主任进屋。李主任仔细给冷小凤做了检查,又拿听诊器认真去听胎心。完了问:“小凤,你今天去扫雪了是不是?”
  “我也没扫几下,吴冬就过去替我干了。”
  李主任就说:“在床上好好躺着吧,再有什么不舒服的,就上医院用点儿保胎药。其实到了这个月份很稳当的,你们可以先把心都放回肚子里。再同房记得戴套,jing液容易诱发宫缩,导致早产的。”
  吴冬闹了个大红脸,冷小凤也不好意思起来。俩人呐呐都无话可说。
  李主任认真地告诫眼前看着长大的吴冬说:“老话说远行归家、酒后、饱食、阴雨天不同房是有道理的。这些情况下,人容易失去控制。”
  然后她说冷小凤:“你妈妈离得远,有什么事儿问你婆婆。你好好休息,安静养两天就好了。”
  冷小凤红着脸往被子里缩,吴冬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范主任拍拍儿子,朝床头柜上的苹果示意,吴冬红着脸拿过亲妈手里的湿衣服退了出去。
  李主任说冷小凤:“暂时看着是没事儿的,好好休息。妇产科你虽学得少,但也该记得这时候忌讳精神紧张的。”
  “嗯嗯。”
  “好好睡一觉吧。睡醒了就没事儿了。”
  李主任转身往外走,却看到吴主任站在门外看着自己呢。她忍不住调侃他道:“老范不搞临床,我还以为你不在家呢。”
  吴主任嘿嘿一笑。
  范主任替他解释道:“他呀,二冬一喊,急得他站不起来了,这才含了硝酸甘油,我都不敢让他下床的。这会儿没人看着就溜出来了。”
  “那老吴你可小心点儿。咱们这才过五十岁,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嘿嘿,我会小心的。小凤没事儿吧?”
  “暂时看着是没什么事儿。好好休息了。大概是上午扫雪累着了。我们科也好几个怀孕的。等到夏天休产假,咱们还有排班那关呢。”
  这都是集体婚礼的后遗症。儿科、药剂科也是这样的情况,扎堆地怀孕、前后脚地生孩子、一起休产假。三个科主任相视一笑略过此话题不提。
  “行啦,我回去了,这楼上楼下的,你俩还送什么啊。”李主任到门口换鞋。吴冬提着一大袋子的东西从厨房出来。
  “李姨,我从南京带回来的特产,你尝尝鲜。”
  “你这孩子,这外道了不是。老范老吴,你们这样可不行。再这样,有事儿别找我了。”
  范主任从儿子手里接过东西、往李主任手里塞:“都是南边的,往年老吴他弟弟邮过来,我不是也给你送嘛。今天赶巧你过来,你自己拿回去,省得我再跑一趟。”
  李主任也是南方人,这些年还真就没少与吴家互通有无。她见范主任说得这么随意,便接过大塑料袋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
  李主任走了,他们一家三口又回去看躺在床上的冷小凤,着实安慰了冷小凤好一会儿。范主任又给冷小凤仔细掖了被角,才拽着吴主任出来。
  危险暂时解除,范主任就对吴主任说道:“老吴,你回去躺着吧,你好好的我才安心。今年我和二冬整晚上的团圆饭。”
  “行啊,那我今年就等着吃了。”吴主任答应着,又把吴冬叫进主卧房里说了好一通,才放他出来。
  吴冬蔫蔫地回去房间,却见冷小凤已经皱着眉头睡着了。他站在床边看了冷小凤一会儿,便又悄悄退了出来,去厨房帮范主任忙乎三十的团圆饭。
  “小凤睡啦?”范主任穿着旧衣服,把围裙扔给吴冬。
  “睡了。”吴冬接过围裙穿上,关上厨房门,充当今晚团圆饭的主力。
  “和我说说是为什么?”范主任边择菜边问,还提醒他道:“你要想着说假话糊弄我,就想想这三十来年你得逞过没有。”
  “妈,我什么时候和你说过假话啊。从小到大就没有过的事儿。”吴冬跟亲妈嬉皮笑脸地打赖、想蒙混过关。这事儿说出去太丢脸、太伤面子了。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向母亲开口。
  “嗯。那你给我说说小凤怎么‘闪’到腰的吧。”范主任笑眯眯地说着闲话。随手把手里的芹菜递给吴冬,吩咐他道:“洗干净了,分一点儿出来炒菜,剩下的晚上包饺子用。”
  “嗯嗯。要不要一起焯水了?”
  “也行,省得晚上还得再焯水。想好怎么回答我没?你要是编瞎话糊弄我,可别怪我大过年的罚你,让小凤看你出丑。”
  明晃晃的威胁,让吴冬端着蒸锅接水的手就是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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