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女人没有说话,只是把视线从张管事身上转到了门外。
  刚从坡下上来的那些人已经走到路口。
  看清她们的相貌,鹿笙这次第一时间把她们跟记忆碎片里的人串了起来。
  走在最前头老太太是这个村子的里正,也是原主爷爷的妹妹。
  “都在这堵着做什么?”老太太头发花白,手里还拄着个拐杖,可声音浑厚且不怒自威。
  她一开口,看热闹的人往两边分开,让出了一条道。
  张管事听到声音也跟着回头,看清来人后不由得皱了眉。
  等她们走的近了,张管事恭恭敬敬对着老太太作揖,“鹿里正。”
  “呦,你是张老四他家的二娃吧,好久没见你爹了,他身体可还硬朗?”鹿里正笑眯眯地问。
  老太太脸上褶凑在一块,看起来格外慈祥可亲,但身上那股威严的气势不减反增。
  “最近挺好的,多谢您记挂,您最近可还好?”张管事陪着笑脸寒暄。
  “我这身体是一年不如一年了,村里的事多,家里的小辈,唉,一个个也不省心。”
  鹿里正横了一眼鹿笙,鹿笙假装心虚地低头。
  卖房的事她没记忆,但如果连祁枕书都不知道,那原主八成也没跟别人说过。
  鹿里正伸手拍了拍张管事的肩膀,“长得真结实,好多年没瞅见你了,今天怎么有空来着我们这鹿儿庄?”
  “这不是前两天,鹿小妹把这房子典给我们,说是让今天来收房。”张管事笑着道。
  “哦?还有这事?”鹿里正话是冲着张管事说的,眼睛却看的是鹿笙。
  老太太眼神犀利,鹿笙无言以对,再一次低头默默背锅。
  “我记着,诚哥儿走后,家里的房契应该都是书儿收着的吧。”老太太转头问祁枕书,。
  “姑婆,房契还在我那。”祁枕书点了点头。
  鹿里正的脸色缓了缓,转头又对张管事问道:“小笙把这房子典了多少银子?”
  张管事踯躅了一下,“五十两。”
  “五十两?”鹿里正身后的一个女人惊讶地叫道。
  鹿笙抬头看了一眼,是原主的堂姑姑鹿华英。
  “这房子二哥建的时候可花了一百五十多两,你们就给五十两,这不是打劫么?”鹿华英尖着嗓子叫嚷。
  “这价格都是大家商量好的,是鹿小妹签了字,画押认了的。”张管事说着把怀里的当票又拿出来,准备递给鹿里正。
  鹿里正摆摆手,笑着说:“我信你。”
  张管事松了一口气,把字据揣回怀里。
  鹿里正扫了一眼鹿笙,转回去问祁枕书:“诚哥儿走后,我就说了,虽然是你进鹿家门,但小笙不顶事,这家往后都是你当家。”
  话说到这,鹿笙是听出来了,老太太七七八八说了这么多,就是故意告诉张管事,这家里做主的是祁枕书,鹿笙没有卖房子的权利。
  只要房契没给出去,祁枕书不同意的话,原主签的那字据是可以撤回的。
  不过鹿笙不太明白,既然只有房契给了才算典当完成,这当铺的人怎么就光凭原主签个字就给她钱。
  听了鹿里正的话,张管事也有点急了,“鹿里正……”
  鹿里正抬手打断他,“三娃,跟你爹打交道这么多年,我知道你们这一行的规矩,不会叫你白跑这一趟。”
  直接把他爹搬出来了,张管事还能再说什么,只觉着今天这一趟怕是吃力不讨好了。
  鹿里正接着问祁枕书:“这事你怎么想的?”
  “姑婆,这房子爹盖的时候就说了,往后是要留给鹿祈的。”祁枕书说着话目光淡淡地扫过鹿笙,“那字据我看过了,典房子五十两,违契的罚金是十两。”
  “这六十两,张管事容我一日,明日我亲自送到柜上。”祁枕书对着他作揖。
  张管事暗暗把这事琢磨一遍。
  鹿家的事他前一阵就听说了,鹿华诚死了,还欠了一屁股债。
  他不是鹿儿庄的人,只知道祁枕书是上门女婿,自然默认鹿笙是家里做主的那个。
  鹿家这房子,他特意压了价钱,五十两收来,转手就能卖一百两。
  当时怕鹿笙反悔,所以没房契也直接签了当票,他只想着鹿家现在这么穷,哪里舍得掏那十两的罚金。
  刚刚手底下人说在巴子胡同看到鹿笙,他隐约觉得有点不对,怕事情出岔子,才急匆匆带着人赶着来了鹿家。
  没想到果然他还是着了鹿笙的道,典房子是假,想从他这里套钱跑路才是真。
  鹿笙要是真跑了,他没有房契,光凭手里着一张当票,祁枕书要是不认,他这五十两可就打了水漂了。
  今天来这一趟他特地多叫了几个人,刨去差遣费,这十两罚金的剩不了几个钱。
  张管事心里不爽利,可这事是他不占理,只得领着人走了,算是卖鹿里正一个面子。
  鹿里正还有个在京城当官的女儿,就连他爹也不敢轻易得罪。
  张管事带着人一走,鹿里正让身后的人出去,顺带关了门。
  等到院子里就是她们三的时候,鹿里正冲着鹿笙就是一拐杖,“你个不孝女,你到底想干嘛”
  老太太岁数大,手上的劲可不小。
  也亏得鹿笙在末世生存了那么多年,反应还算快,拐杖贴着她腿的时候,她顺着力的方向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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