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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

  石岚清风心情十分沉重,涉案人员越多,他们归京的路途就越凶险。毕竟荆州这边查清,京城那帮心中有鬼之人必定会乱了手脚。他们爬上高位多年,哪里能忍受摔下来甚至丢命的结果。若不想因此被扯下高位,自然要阻止公子回京。
  什么人嘴最紧?什么手段最绝?自然是死人,自然是有去无回。
  若真有截杀,小媳妇儿跟着他必定不会太平。周公子自己武艺不错,石岚清风也是一等高手,单凭他们三人还真不怕。周公子怕就怕郭满会被误伤。
  周博雅沉吟了片刻,决定分两拨走。
  心下这般决定,他起了身便准备与郭满说道。然而才走两步,他突然顿住,平淡的面孔闪过几丝尴尬。就在今日水潭亲近之后,周公子便与郭满闹起了别扭。不管郭满怎么说土味情话哄他,他就是半天没搭理她。
  为了表示他因此生气完全是无理取闹,郭满于是也不哄他了,单方面展开冷战。
  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周公子忍不住老脸一红。
  这么大年纪了,还总跟个小姑娘斤斤计较。拄着唇干干地咳了一声,他突然回头道:“对了石岚,之前似乎听你提及,这片林子里开着一种花城独有的花?”
  石岚猝不及防,没反应过来自家公子问了啥。
  还是清风听明白了他何意,立即道:“是,就在石潭的阳面,香气十分宜人。花城之所以称之为花城,盖是因此花的秀美而来。”他抬头小心地瞥着自家主子的脸色,试探地问:“不若属下这就去采一捧?”
  “不必,”周公子淡淡道,“本公子亲自去。”
  第77章 第七十七章
  石岚清风两人看着信誓旦旦要亲自去采花的自家公子, 心情是一言难尽的。若是早在年前他若听说他们家公子会采花哄人, 他定然是打死也不信的。但如今事实摆在眼前,石岚只能艰难地问周公子。要不要他也跟着一块去,替周公子打个灯笼什么的?
  周公子冷冷瞥他一眼,石岚老实地低下头:“那公子您夜里当心。”
  不用人跟着, 周博雅也懒得带灯笼。窗外的月光十分明亮,他不至于花还看不清。于是去换了身便于行动的衣裳, 绷着脸地离开营帐。
  夜色渐渐浓黑, 林中时不时传来咕咕的鸟鸣声, 显得静谧。
  周公子采了一捧花回来时, 郭满已经伏在软垫上睡着了。怕夜里窜了风进帐子,叫灯盏的火烧着帐中的东西,双喜正在小心地罩上灯罩。见着周博雅人从外头进来, 立即屈膝行礼。灯罩一罩上,整间营帐顿时便暗了下来。
  “你们少奶奶呢?”
  两人下午刚闹了别扭来着,双喜还怕周博雅觉得郭满太小性儿, 心里生了恼。此时看他毫无芥蒂地问起郭满, 心下不禁惊喜:“少奶奶趴在那边睡着了。”
  “睡了?!”
  周公子拿花的手背在身后,难得措手不及, “平日里她不是这个时辰还没睡?”
  双喜挠了挠额头碎毛, 有些说不上来。总不好说主子今日怄了气, 故意不等你吧?
  见她脸都拧成一团, 既然这么为难的模样, 周公子也不为难她了。摆摆手示意双喜退下去。
  双喜叹了口气, 她家这两个主子凑一起跟小孩子似的,三天两头就得闹一场。每次都闹得不大,却也总叫人担心。心下摇头,双喜转身便往外去。
  周公子低头看了眼沾着露水的花,抬脚径自往帐里而去。
  走了两步,又低头看了一眼手里那捧花还捏在手心。想了想,他回头叫住双喜:“去那个玉瓶子来,装些清水。”
  双喜不解,但也听令去办了。
  周博雅进了帐里,就看到软垫上脸朝下趴着睡得郭满。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帐顶,发髻还没拆干净,看不到脸。没忍住长叹一口气,这姿势也不知怎么睡着的,就不怕把自己给憋死么!周博雅无奈,上去将人给掀过来。
  郭满一个滚滚到软垫另一头,捂着胸口痛得眉头直皱也没醒。周公子的眼睛在她乱揉的地方瞥了眼,跟烫着了似的瞬间移开。
  没办法,自从水潭这一次,他如今对这地方有着刻骨铭心的记忆。
  周公子又要恼了,就是这个丫头太胡来,他才会,才会……突然想起这事儿,恼羞成怒的周公子鬼使神差地目光又落在了郭满的唇上。
  他必须要承认,交换津液的亲昵滋味,他长这么大都不曾尝过。以前与谢思思的房事,他素来只提了枪就上。那时正是冲动又不太克制的年纪,行事难免不懂分寸。第一次洞房便有些伤到了谢思思。而谢思思又是被家中娇惯着养大的姑娘,顶顶娇气的性子。她觉得疼了,便不太愿意叫周公子再碰。
  谢思思这个人素来浅显,不乐意,不满意的态度从不会隐藏。周公子多骄傲的人啊,面子上再温和有礼,也掩饰不住骨子里的傲气甚至与自负。察觉到谢思思对他的嫌弃之后,周公子对碰这个妻子便再提不起劲头。
  历经一世重生的谢思思回来后嫌周博雅的敷衍,却忘了这敷衍是谁造成的。
  且不提周公子与谢思思的三年,水潭里那般热烈的亲吻,他确实是头一回。定定地盯着郭满,周公子鬼迷心窍地做了件这辈子都没想到的事。
  他悄咪咪地上前,半蹲在软垫前,俯身覆上了郭满灯下红艳艳的唇……
  软软糯糯的滋味一传到他的感知里,周公子下意识地想描绘起下午做过的事儿。然而才将将要启开郭满的唇,外头传来了脚步声。周公子恍然一下惊醒,快到只有残影地从软垫上爬起来。他迅速离软垫三步远,双喜捧着玉瓶子轻手轻脚地便进来了。
  进门来,就看到姑爷手里捏着一捧花,面红耳赤。
  她眨了眨眼睛,顿时明白了。原来姑爷因着跟姑娘闹了一回,特意采了花来哄姑娘和好!她见状心里不禁懊恼得不得了,早知姑爷是这个意思,她就该把姑娘给叫起来啊!!
  懊悔,特别懊悔,双喜捧着玉瓶子连忙送过来。
  周公子单手拄着唇干干地咳了一声:“放那儿吧,我自己来。”
  双喜放下玉瓶子就退开,给周博雅让了地儿。周博雅看了眼,一本正经地将花束插.入玉瓶子之中。随手摆弄了几下,形状就出来了。
  双喜隔得三步远打量这花,只觉得这话怎么这般好看呢!
  “要奴婢备水么?”双喜瞥了眼软垫,软垫上郭满已经滚到一边去,空下大半的场地够周公子睡了。她心里暗戳戳地高兴。因为没人比她跟双叶更清楚,自家主子一旦睡着,地震都震不醒,绝对不可能给旁人挪位子。
  这块空地儿,绝对是姑爷自己挪的!
  自以为猜到一切的双喜两眼亮晶晶的,“少奶奶今日做了一些点心。虽说不太甜,但奴婢有幸尝了些,味儿十分香。姑爷可要来一盘?”
  周公子刚刚才从林中回来,还未洗漱。想了想便道,“备水吧,点心便不用了。”
  双喜得了话,麻溜地下去办。
  人一走,周公子眉头都拧成了一个疙瘩。他转头瞥了眼睡得跟小猪崽子似的郭满,无知无觉,仿佛下午逗他就是好玩儿。有的人真的天生就会气人,周公子这一刻突然觉得很生气。然后他便毫无愧疚之心地伸出了罪恶之手,一把捏住郭满的鼻子。
  鼻子不透气,郭满在几次憋得欲生欲死之中迷茫地睁开了眼……
  看清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影子被灯光映照的遮天蔽日。冷不丁的,郭满都以为双喜少点了几盏灯。她迷糊地问:“你干嘛……”
  周公子的手还捏在她的鼻子上,一脸理所当然:“捏你。”
  郭满:“……??!!”
  幼不幼稚?她就想问,幼不幼稚!!稍稍清醒许多之后,郭满整个人都无语了。周博雅这个幼稚鬼对得起他的年龄么?二十岁的人,动不动就生气,这也就算了。居然还趁她睡着之后偷偷打击报复,心眼儿小得令人发指!
  郭满一把打开他的手,气呼呼地爬起来,扑过来就要扯周公子的腮帮子。
  周公子想推开她,但这卑鄙的丫头知道他的弱点,就故意拿自己胸口去顶。叫周公子这里下不去手,那里也下不去手,身量力气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愣是跟打太极似的你来我往,闹成了个平手。
  外头双喜领着提水的婆子进来,周公子实在怕自己这幅模样在下人面前不成体统。赶紧指着不远处的矮几,含糊地说:“满满,满满,你瞧瞧那个!”
  郭满也听到脚步声了,立即乖巧地放开。
  周公子心里有鬼今夜格外好说话,这般闹了一场也没黑脸。郭满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便看到矮几上娇艳欲滴的花。她眨了眨眼,扭头看向周公子。周博雅不自在地站起身,假装倒杯水润润嗓子,嘴上却在说:“本公子亲自采的。”
  粉白的花瓣开得极好,上头洒落晶莹的水珠,雅致又好看。
  郭满咧开嘴立即就笑了。
  “送给妾身的??”
  周公子垂眸浅浅呷了一口凉茶,不咸不淡地点头。
  “真好!妾身喜欢!!”
  这话说得直接,但不妨碍周公子心里倏地涌上一股甜,美滋滋的。
  正好婆子那头沐浴的用具都备好了,双喜怕水凉了梳洗不舒坦,犹豫了犹豫,拘谨地走过来。见着两主子都看向她,她不自在地提醒周公子该沐浴了。周博雅收到想要的反应,也不多强求,心情愉悦地往屏风后头走去。
  说来,郭满其实也很好哄的,一瓶花,她憋了一下午的气就消了。
  双喜领着婆子们出去之前,回头看了眼自家姑娘。见她笑得见牙不见眼,心里比她更高兴。废了多少心力才将主子拉拔大,她跟双叶没别的想头,就盼着自己照顾着长大的姑娘能与姑爷顺遂和乐,这便够了。
  哎,老妈子心态,这辈子都过不去。
  出门在外,虽说周公子讲究,却也不可能把屏风给装带着。不过为了屋里方便,沐浴更衣的盥洗室,自然是用厚重的帷幔隔出来的。
  周公子人靠在浴桶边缘,没人捣乱,倒是有些没滋没味。
  匆匆洗漱之后,周公子穿着亵衣便出来。走得时候不小心蹭到了堆着脏衣物,就听到吧嗒一声东西掉下来的声音。这黑灯瞎火的也不太方面视物,奈何周公子还是准确地将那东西捡起来,是老和尚赠送的姻缘符。
  想着下午他就系在腰间,泡了水,这东西该不会泡坏了吧?
  于是连忙打开,只见笔墨确实一点点晕开,但符咒还保存的得十分完好。周公子不由地心下诧异,那老和尚不知用得什么纸,竟然这般经用?
  心下这般想着,他随手将荷包塞进了袖子里。
  夜里小夫妻两重归于好,郭满又窝在周公子的怀里睡。周公子身上还是那股清冽的味道,怀抱也还是那般令人觉得可靠。连打了几个哈欠之后,她头一歪,瞬间睡过去。而周公子这夜却没怎么睡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各种古怪的画面涌出来。
  他睁着眼盯着帐篷的顶端,幽幽地叹了口气。
  ……今日之后,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第78章 第七十八章
  分开回京, 郭满在听完周博雅的理由后并没有纠缠, 利落地点了头。周博雅自然不放心她独自北上,临行前特意给了郭满一个哨子。非常严肃地告诉她,遇到危险立即吹响,不出一刻钟便会有人赶过来。
  郭满捏着哨子来回看, 不知什么材质,有些沉。
  “叫双叶替你穿根绳子挂脖子上。”周公子怕她忘记, 又重述一遍, “记得, 这哨子是为夫一个朋友送的, 十分贵重,必要时候能救命。”
  话说到这份上,郭满郑重地将哨子收起来。
  其实没必要大张旗鼓, 郭满回京途中动静越小越好。毕竟她只是个内宅妇人,且这一路上又不曾露过面儿。除了上门探望过郭满的花城几位内眷,外头紧盯着周公子行踪之人只知他带了个女子同行, 却并不知此女是谁。
  与周公子一行分开之后, 郭满主仆特意乔装打扮隐入人群。
  郭满梳回了姑娘发髻,本就生得娇小, 换回姑娘发髻毫无违和感。双喜双叶也改回了以前的称呼, 为了方便, 下头的人跟着唤郭满姑娘便是。
  随行人员尽量精简, 除了驾车的马夫, 备膳的婆子, 就四个途中护送郭满的护卫。虽然不知他从哪儿调来的这四个人,郭满总觉得这四个护卫身上血腥气很重。有些该带回京城的重要密件郭满想替他保存,不过周公子怕这些东西会给她招祸,没有应允。
  郭满劝了没用,周公子不允就是不允。
  于是只好作罢,小夫妻分成两拨走,周博雅带着人先行,过几日,郭满在换另一条小道回京。双喜自那之后就崩紧了一根弦,成日里心惊胆战,时刻不敢离郭满身边。
  双叶见状好笑又无奈,这般反倒显得有鬼。
  私下也找她聊过几次,叫她莫要一惊一乍惹人怀疑。双喜自己也察觉到太紧张,奈何心里知道,就是改不掉她一点儿风吹草动就绷紧神经的毛病。双叶安抚不了,便只能分些心思出来替双喜遮掩一二。
  好在路途十分平顺,一直到过了荆州地界,一次袭击也没遇到。
  双喜见没她料想得那般可怕,渐渐放松了许多。郭满倒一路都一个样儿,不是窝客栈里,就是窝马车里。能不单独走,她绝不单独行动。若实在不得已要离开一下,也不会离开护卫的视线超过半刻钟。
  这般又走了小半月,顺顺遂遂的。
  不过却是在豫州遇到了一桩小事儿。郭满主仆乘车路过丹阳城,连着多日赶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下人们不像郭满出行乘车。为了路上轻便,好些人都是徒步的。郭满想着再怎么赶也不能把人给累坏,于是一行人决定暂时在丹阳城停下,歇息个几日再走。
  正是这般不凑巧,郭满的马车路过丹阳城的瓦子,遇上了卖身葬父。
  一男一女,女孩儿年纪不小了,约莫十三四岁。生得黢黑,但眉清目秀。那男娃娃也就三四岁,与他姐姐两人跪在地上,茫然得不知发生了何事。
  原本这种事郭满不愿凑热闹,奈何那卖身葬父的小娃娃年纪太小不知道怕,横冲直撞地冲到郭满的马车前,差点马儿给踩死。那娃娃一个滚滚到了车厢底下,郭满的马车却失了控,在瓦子里就惊慌失措地四处乱撞起来。
  郭满主仆三人就在马车里,马儿发起狂,郭满直接一脑壳磕在了桌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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