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节

  之前因为调查女性生育的事情,不仅崔瑛给清流留下了歪门斜道比较多的不良印象,就是柴永岱也让几位老大人说了几句不稳重。为了挽回名声,柴永岱这几个月非常老实地呆在东宫里学习经典,只在跟他爷爷和他爹提问时才显得古灵精怪一些。在东宫里待了两个多月,实在有些憋得慌了,如今可以趁秋收亲农出宫去玩一玩,他还是非常开心的。
  崔瑛作为侍读自然也要跟着皇孙一起亲农的,皇家那块地并不大,就在内城右边祭祀社稷神的社稷坛内,与铺满五色土的祭坛遥遥相对。
  五色土的祭坛自周时流传下来,青红白黑黄五色土按东南西北中的方位铺在祭坛之上,这当然又与五行、五色有关。崔瑛自觉自己已经完全接受这个设定,没有任何吐槽的欲望了。
  祭祀过社稷之后就是开镰礼,柴荣念了祷词,焚了祭文,便带着一儿一孙和诸位臣工收割稻谷。
  崔瑛去年在六安的时候参与过秋季的抢收抢种,再加上原身的记忆,此时动作虽然不如老农熟练,但却要比那些纯粹的读书人要强很多。
  “不错,那小子没忘了本。”柴荣看到崔瑛熟练的动作,冲柴宗训笑道:“一看就是农家出身,最近住入东宫也没落下锻炼吧。”
  “是,崔瑛每天早上都没断了练拳和练字,其余也就只剩埋头读书了。”柴宗训直起腰,轻轻捶了两下说,有些抱怨地说。
  “你看你年纪轻轻,怎么身子骨还不如我呢?”柴荣眉头一皱,有点心疼又有点嫌弃地说:“收完这一陇你就上去打稻穗吧。”
  柴宗训嘻嘻一笑,“爹你跟我一起上去呗,永岱头一次挥镰,怕是吃不消。”
  柴荣最疼这孙子,听了这话也无奈地摇了摇头,顺了儿子的意。
  打稻穗绝对不是一件轻松的活儿,一个成年的汉子握着一束稻穗对着一个一边高一边低的木桶来回摔,直到将稻谷全部摔离稻穗才能停手。
  柴永岱年纪还小,细胳膊细腿的没什么力气,摔了一束便得歇歇,他不好意思冲父亲和爷爷撒娇,便对在一旁摔稻穗的崔瑛说道:“我摔上一束就累得不行,那乡民一家子种上五六十亩地的,便是摔稻子怕也要摔上十天,晒谷子还得十来天,若中间下雨可就麻烦大了。”
  “殿下心系百姓。”崔瑛说着,在心底转了一转弯,悄声问了在另一个桶上摔稻的柳方一些问题。
  “怎么,阿瑛你又想到什么好主意了?”柳方兴奋道。
  “我知道一种脱谷的机器,需要一点铁才能做,但脱谷的用时要比摔谷快十倍,而且不累人,一个妇人带一个小孩就能做。”崔瑛说道。
  “阿瑛,你才收敛几个月?有什么好主意等你明年中了进士,到地方施政时再用,岂不是一项平白得来的政绩?”
  “阿偃,为自己好收敛一些理所当然,可我不能明知道对农事有利的事还瞒着,多脱一天谷,就多一分粮食被雨水淋泡的危险,就可能是一家人劳作一年颗粒无收。我若为一点小名声就拖到数年之后再公布,那会有多少人家要生活困苦甚至卖儿鬻女?”
  “那你在六安时没做过吗?如果做过,社稷坛里应当有啊?陛下每年都会令地方州府进贡最好用的农具及一斗收成最高田里的种子。而且好像还在寻找什么天阉水稻,可以说天下良种都在社稷坛啊。”
  崔瑛忍住自己将天阉纠正成“雄性不育株”的冲动,简单解释道:“没铁。”
  第21章 打谷
  中原王朝自汉代开始,盐铁大多是由朝廷严格管控的,缺盐人会没有力气,是人生存必须的东西;铁则是制造兵器、打造铠甲的基础,所以要想买铁必须在朝廷规定的一些铁匠铺里,而且平民除了制式的农具不允许打制其它东西。
  事实上六安县的铁匠水平连一口薄铁皮的炒锅都打不好,崔瑛能吃上炒菜还是在东宫托匠作监的福。像脱谷机这样需要一些连动装置的铁器,六安不能造也造不出来,但如果将图纸给皇帝就没问题了,朝廷自然会让司农寺与工部合作搞定这件事情。
  崔瑛还是先请示了一下太子柴宗训,获得首肯后,在一群老大人不满地眼神下洗了手,寻内侍取了厚纸与竹笔画起了脱谷机的设计图。
  崔瑛之前打造铁锅时与匠作监打了不少交道,正好匠作监又接了修缮皇陵的部分工作,让他看到了古代画界图使用的画具,已经与西方的蘸水笔没什么两样了,完全可以线条流畅地绘制各种东西,比他之前削的竹笔好用不少。
  设计图画的很快,脱谷机设计并不复杂,外面是一个大斗形状用来盛稻谷的木壳子,上面横架一圈木条,木条上钉上一排小铁环,下面用两根连杆和两圈皮带作成像脚踏式缝纫机那样的结构。这样只需要有一个妇人一边踩底下的踏板,一边用手握着稻穗来回滑动,不消一炷香功夫,那稻穗就脱得干干净净,如果有一个小孩子来回跑着帮忙递稻穗的话,就妇孺两人一天就能脱上好几亩地的稻谷。
  这个机械制作起来一点难度都没有,匠作监接到皇帝柴荣的通知,派了几个手艺精湛、干活利索的匠人过来,两个木匠带了些木板现锯现削不一会儿就将外框给弄好了。细铁丝要敲制起来比较难,还好匠作监里有现在的存货,现弯现钉也没用一个时辰。
  连杆传动机构做起来有点难,主要是需要一根皮带连接才行。又赶紧叫人去找了府库找了存下来的牛羊筋,看能不能用,正当崔瑛打算如果动物皮太不耐磨就忍痛拿出自己好不容易搜集来的大鹿角藤胶制成的皮筋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的柳方歪了歪脑袋看向崔瑛:
  “只需要让这个木条制成的圆桶转起来就行了吧,为什么不做一个像小石磨那样能转的把手呢?”
  崔瑛沉默了一下,在脑子里转了转才说道:“这样到不用铁制万向轮了,但手摇的话会比较费力,而且手摇、脱粒、取稻穗得三个人。”
  “可是做起来容易啊!”柳方出身商贾大家,盘算成本已经成为本能,“有你做一个万向轮的工价都够再做一个木壳的了,两个万向轮再加两条皮带,够做三套有余的。”
  “再做矮一点,一户人家,夫妇两人收割,三个孩子脱谷,一天收上三五亩地不是问题。”柴荣也过来了,听到崔瑛和柳方的讨论后说道:“你们不是还盘算过找些事让贫家女孩儿也能有生存之地吗?五六岁的丫头就能帮着脱谷,又不费口赋,至少一家里头三个丫头就有理由活下来了。”
  “陛下仁慈。”崔瑛心里一动,心悦诚服地与其他人一起躬身行礼,他想,他又对这个世界更明白了一点,生产力这个词当年学习政治经济学的时候没有感觉,但在这个时候却触动了他的心弦。当一个五六岁的孩子可以成为生产力的时候,她就有了在这个世界继续生存的资本,这或许才应该是以后他需要注意思考的地方。
  工匠很快按照柳方的建议安装了把手,一个粗陋到极点的脱谷机就做好了。
  “我来试试。”柴永岱在一旁跃跃欲试地喊道。
  “殿下还是先等等,让臣等调试一下才好。”王偃笑着拿来一束稻穗,转头问崔瑛:“这要怎么用?”
  崔瑛对这个机械的认知是当志愿者的时候,参加中国科技馆中国农业展活动,看别人操作过。他摇起手柄,让带铁环的木桶快速转起来,“将稻穗放在铁环中间来回滑动就行。”
  王偃将信将疑地把稻穗放上去,来回一动。
  “呸!呸!呸!”柳方扭头吐了几口,原来稻穗脱粒效果是不错,但崔瑛忘记了需要在桶上放罩子,离了穗的谷粒被打得四处飞溅,正好打进了柳方的嘴里。
  这种问题柳方脑子都不用怎么转,从匠人手里寻了四根差不多的竹杆用麻绳绑在外壳四周,上面用麻布一罩。再转动手柄的时候,就听到一阵稻谷打在木壳上的声音,稻穗便被脱干净了。
  这一下,那些老大人眉头也不皱了,一个个喜笑颜开地夸奖崔瑛与柳方的巧思,然后顺便把自己手里的稻穗给脱了壳。
  然后手柄被柴永岱接过去玩了,崔瑛连碰那脱谷机的机会都没有,干脆又和匠作监的人一起再打造一个精致点的,以便留在社稷坛里供皇室使用。
  自柴荣登基之后,社稷坛里就有了一间专门的仓库,专门放置最好用的各种农具,州府可以派匠人来社稷坛绘制各种农具的图纸,而适用广泛的农具司农寺则会为每县提供一样以便推广。
  一个翰林学士专门写了一篇短赋记述了脱谷机的用处,崔瑛、柳方和几个制作脱谷机的匠人的名字也被录在了这篇短赋后面,最后则将崔瑛绘制的脱谷机图纸也裱在了这张泥金红卷之上,这卷记录将被配上金轴供奉到社稷坛的西配殿内。
  别说几个匠人高兴地满脸红光,就是崔瑛自己也兴奋得很,只要这社稷坛不毁于战火,这就是名留青史的节奏啊。史书上能明确记录下发明人,这对有志于名留青史的文人来说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相信在这个诱惑之下,一定会有许多人愿意投身于发明中去的。
  本来需要皇帝和大臣们忙三天的收割工作一天之内就解决了,崔瑛明显感觉到诸位大臣之前觉得小孩子胡闹的不满几乎没有了,轻视奇技淫巧的态度还有点,但变成了“虽然是奇技淫巧,但能有用还是可以的”。
  柳方兴奋得回去的路上一直吱吱喳喳说个不停,等回了东宫,耳边终于清静了的柴永岱与崔瑛相视一笑,各自回屋去该看书看书,该练习诗赋就练习诗赋去了。
  等第二天到了崇文殿,柳方的兴奋劲儿还没过去,一进门就小声对崔瑛说:“我爹昨晚开心地都要开祠堂祭祖了,他今儿要去司农寺捐一笔款子,让司农寺多造些机子,好好替咱们扬扬名。”
  “轻浮!”今天值班的翰林院掌院学士喝斥道:“不过是造了一部小小的机器,竟然忘形若斯,真是朽木粪墙,不可雕圬。”
  柳方一听这位学士的声音,吓得如果见了猫儿的小耗子一样,乖乖缩回了自己的座位。
  “缩手缩脚,没个气度。”那学士继续训道:“昨日老夫见得分明,想出主意的是崔瑛,做出机子的是匠户,你不过是出了一个小小的谁都能想到的主意,有什么好炫耀的,崔瑛还在安稳稳地读书呢!果真是商贾下流,缺少涵养!”
  崔瑛心底骂了一句脏话,这位钱学士骂人的时候怎么这么喜欢拉一个踩一个,这仇恨拉得,他家一定家宅不宁吧,谁家小孩要天天被别人家孩子压着,还有个老爹毒舌骂着,这不心理变态都绝对是心性敦厚之辈啊。
  崔瑛在心底吐槽了两句,听他从柳方本人骂到人家祖业,柳方已经被他骂木掉了,崔瑛轻咳了一声,“先生,士农工商虽有高下,却都是国之柱石。”崔瑛轻轻在“柱石”两字上咬了一下重音。
  当今陛下年轻时曾随颉跌氏在江陵一带贩茶,对商业的作用知之甚深,登基之初就说了“无农不稳、无工不富、无商不活、无士不兴”的话,国内士农工商地位平等,而不像唐朝商人是没有科举资格的——比较经典的例子就是李白因为父亲是大商人,因此没有考科举做官的资格,只能靠举荐。
  柴荣登基之后,颉跌氏的家主就因为出资资助大周立国而被赏了一块“国之柱石”的匾额,还拥有税收减半的优惠。
  钱学士一听到崔瑛咬那“柱石”两字,便立即闭了嘴,却也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气鼓鼓地开始讲解经义。
  反应过来之后同样气鼓鼓得柳方下了课便拉了崔瑛到东宫外的一个脚店里吃茶,与他抱怨钱学士就看他俩不顺眼。
  “钱学士学了一辈子《论语》,问农事的樊迟对他来说都是小人,何况你身兼工商两样呢?”崔瑛开解他道:“再说经义到底是晋身之阶,你总不能等殿下入朝之后还在东宫里作一清客吧?还是你甘心埋没于乡野之中,研究出的东西没人重视?”
  见柳方还有些愤愤不平,崔瑛继续说道:“想让人正视工商,得诱之以利,慑之以威,当你居高位而继续重视工商的时候,自然就会有追随者附骥尾而上了。”
  柳方心思平静了下来,若有所思道:“看来我也得正经读读经史子集了。”
  第22章 归京
  柳方开始琢磨怎么能发展自己的兴趣而不被别人看不起,崔瑛吸取之前跳得太欢会被轻视的经验,在秋收冒了一回头之后就又缩回去认真念书去了。
  时间一转眼就到了显德二十年秋末,大阅官员。崔瑛算着日子差不多了,这一天休沐便早早到了汴水码头外等着。
  深秋的汴水边上热闹非凡,全国一统了两年多,皇帝手腕灵活,各地相对安定,今年大阅的官员都是随了粮船入京。明年又是大比之年,会有一批新进士步入官场,今年的大阅只要不出篓子,升迁或者由下县升上县都是非常有可能的。也因为如此,汴水边上等人的车马络绎不绝,连离码头不远的茶棚都坐满了。
  崔瑛这几天忙得够戗,和吕蒙正关系好的二叔吕龟祥正在准备明年的大比,早就躲到城郊清静的庙里去备考了。吕蒙正的亲爹在吕蒙正很小的时候就把他们母子俩赶出家门,吕蒙正也不想在那个全是他老爹宠妾的宅子里住。所以崔瑛不仅得安排接人,还得找地方租一间宅子。
  “孩儿见过义父。”吕蒙正的船将一靠岸,崔瑛就迎了上去,低头行礼。
  “好孩子,快起来。”吕蒙正笑着将崔瑛扶起来,回头说道:“成日里在家念叨阿瑛,瞧瞧,这不挺好嘛。”
  “好什么呀,可见得都瘦了,咱们回了京,阿瑛得跟咱们住,好好补补身子。”吕蒙正的妻子刘月英抱刚两岁的儿子对吕蒙正翻了个白眼,爽利地说。
  “孩儿见过义母!”崔瑛笑着低头行礼。
  “行了,没那么大规矩。”刘月英说笑了两句,转头逗儿子道:“从哥儿,叫哥哥。”
  两岁多的吕从简睁着乌黑的眸子,直愣愣地看了崔瑛一小会儿,才流着口水叫了一声“锅锅。”
  “从哥儿都长这么大了?”崔瑛看着白白嫩嫩的吕从简,笑着从袖子里抽出一叠卡纸图画逗他道:“还记不记得瑛哥哥?”
  “花……锅锅”小宝宝含含糊糊地说着,伸手去抓崔瑛手里的画。
  “你别惯他,这会儿给他多少纸他都能给撕了,等他晓得敬惜字纸,你给他多少我也不拦着。”刘月英将小宝宝抱得远些,摇头道。
  家中仆役将行李箱奁都搬下船,崔瑛联系好的挑夫上前挑了行李就往租好的宅子里去。接受大阅的官员一入京就得先到吏部报到,领觐见皇帝的时间,然后住在吏部驿里,直到见过皇帝之后才允许回家,在这期间不许交通京官,违规的人会受到严厉的处罚。
  于是大家兵分两路,崔瑛与吕蒙正去皇城,女眷则去租好的房子里安顿家具。吕蒙正是要去吏部报到,崔瑛则打了申请,离开东宫回义父家里住。
  “回家后好好孝顺你义父,既然准备举进士科,学业就不要放松了。”柴宗训在崔瑛来告辞的时候简单说了两句,“本宫等你进士及第,将你的所思所想造福苍生。”
  “是,瑛谨遵太子教令。”崔瑛应声道。
  “阿瑛你出了宫,有什么不方便的一定要和我说。”柴永岱依依不舍道。
  “殿下,臣每日还要来东宫侍读的。”崔瑛笑着说。
  “也是。”柴永岱强笑道,毕竟一个每天从早到晚都在一块儿的小伙伴变成了每天只在白天见面的同学,对他来说差别还是挺大的。
  在崔瑛在东宫话别的时候,吕蒙正迅速得到了皇帝柴荣的接见,根本不像其他参加大阅的官员一样需要排好几天的队。
  “吕卿,如今的六安如何了?”刚刚五十出头的柴荣精神还很不错,但确实已经老态毕露了,早年的征战生涯还是让他身体受到了极大的损伤。
  “回陛下,如今六安可以称得上政通人和,民富而好学。”吕蒙正自豪地回答道:“今年六安风调雨顺,运用坑肥的田地大多增产五成以上,崔瑛有个叫王虎的弟子还试出了烧粪肥,比坑肥效果还要好些。如今他又开始寻找能防治稻瘟的方法了,据说已经有些成果,明年再试种一次就能基本确定了,这样算下来,稻麦还能再增产三成。”
  “方法记下来了么?”柴荣身子微微前倾,急切地问道。
  “记下了,由王虎他们几个孩子自己记的。”吕蒙正从袖子里掏出一本竹纸册子,“如今这个册子在六安几乎每个村都有一本,所以六安今年税粮比往年增加了一成。”
  柴荣接过内侍传过来的册子,还是那种一尺长半尺宽的纸幅,薄薄的只有十多页的样子。翻开一看,里面有线条构成的界画,也有极细的笔写下的文字。
  “不错,非常详尽,这是几个蒙童写出来的?村村都有,都能看懂么?”柴荣感兴趣地问。
  “能的,如今六安十岁男童能读告示、写清状纸的差不多得有一半,另一半如今也在认真学习,下一任县令只要稍加扶持,六安百姓应该能有五成可以识字。”吕蒙正介绍道:“崔瑛之前有一个小弟子叫张雷的,如今就住在崔瑛的宅子里,平时除了帮忙刻蜡纸之外,也负责教想认字的人认字。”
  “崔瑛那小家伙在六安倒做了不少事。”柴荣有些意味不明地说。
  吕蒙正一个激灵,刚想为崔瑛辩解些什么,柴荣摆摆手道:“我相信他的忠心,只是这小子就是属乌龟的,搞过一回调查,真挺有用的,结果听到几句风言风语就缩回去考进士了,连后续带下病产生的原因都不研究了。秋收的时候出了一回风头,搞出来脱粒机,很有用,做完了又缩回去了,这一个多月尽读书了。朕与太子都还没说什么呢,他缩得到快。”柴荣说话时还带着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阿瑛的胆子比较小,”吕蒙正解释道:“但志向还是远大的,只要有事做,他总能给我们带来许多新东西。这个孩子合适去主政地方,在京里太浪费他的巧思了。”
  “他到你那儿之后,你好好将他的性子掰一掰,让他有点胆色。功课上也上点心,争取明年春闱让他一朝成名天下知,然后朕打算把他调到六安去任职,相信有你们父子俩的治理,六安会给朕带来一些惊喜!”
  “陛下,阿瑛落籍在六安。”吕蒙正提醒道。
  “朕知道,”柴荣眼皮子一翻,无所谓地说:“那小子身后宗族师门都没人了,若再给他调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任官,还得浪费时间去与那些小吏周旋。不如将他放到六安,有之前结下的善缘,还有你清理过吏治留下的好底子,可以让他少在人事上费心,专心将所学拿出来造福一方。”
  “陛下莫要捧杀了小子。”吕蒙正有些放松也有些担忧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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