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筋斗云】
墙壁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武”字。
高高的窗户内传来很有气势的呼喝声，肉体与肉体碰撞或肉体与器材碰撞的击打声，或者是沉闷的摔倒声……
一个普通的小孩、一个橘猫脑袋的小孩以及一个面色看上去很差好像吸血鬼的小孩，整齐地扒在窗户，眨巴着眼睛窥探道馆内的情形。
形形色色的不论是普通人还是动物人或怪物人，都穿着统一的白色道服，胸前后背写着与外面墙上一样的“武”字——大家都说这是奇怪又难写的文字，但据说是神仙传出的，那就很气派啦——在宽敞的道场内修习着拳脚。
“他们好厉害……”普通人小孩羡慕地说，“明年我也要加入老伯的道馆学武！”
“唐童，你不是有老师的吗？”中间橘猫脑袋的男孩说。
“他没有孙老伯厉害啦！”叫唐童的普通人小孩示意小伙伴看道馆内的边缘，那里的一张椅子正有一位满脑袋白毛白须的老者坐着，而在他的面前，一个看上去就身手不凡的青年不复一贯的玩世不恭，恭敬地垂手而立，似乎在聆听教诲，“那么厉害的道馆大师兄都对老伯那么敬畏欸……”
吸血鬼模样的小孩道：“我听老妈说，孙老伯曾经见过那位神仙大人喔。”
“吓？”橘猫小孩飞汗，惊讶道，“柏夫，怎么可能有神仙啊，那是童话故事吧？一百年前的妖魔鬼怪之类的……”
叫柏夫的怪物型小孩张开嘴巴，指了指自己的尖牙，“喂，我可是吸血鬼喔！有吸血鬼的话，有神仙也不奇怪吧？”
“我还是橘猫呢。”橘猫小孩嘀咕，“大家长得不一样而已，很正常的吧？”
“哪里正常啦。”普通型的黑发小孩唐童吐槽，“我经常忍不住要拿毛线球逗你诶！（橘猫小孩：为什么不拿出来啊？）而且你来我家玩，我总是差点把猫粮拿给你……还有柏夫，你看他在白天一副没精打采的样子！我们根本就不同好吧？”
“不同就不同吧。”橘猫小孩想了想还是觉得这种事实在无所谓。“反正我是不想学武的，看看就好了吧，自己上多累啊！我才不要学武……”
见唐童看向自己，柏夫飞汗道：“我是吸血鬼诶！哪有练武的吸血鬼啊！我们有自己的习性啦，说不定还有法术之类的……”
“有吗？”两个同伴都竖起耳朵好奇地看向他。
“你们俩让我喝点血说不定就有了……”柏夫故意说。
“那还是算了吧。”两个小伙伴同步摇头，“我最怕流血了……”
且不说三个在窗外瞧热闹的小孩，道馆内的大师兄现在其实正与师父道别。
孙老师父说已经没有什么可教给这位大弟子的了，他需要自己出去走走，开创出自己的道路。
“师父，大家都说您曾经去过加林塔，见过救世主神仙大人，真的吗？”大弟子问。
已经是老人家的猴子孙六耳笑呵呵道：“你也相信救世主的故事啊？没错，我曾经去过加林塔，在两位神仙大人的教导下学习武艺……”
六耳眼中闪过一丝追忆。
只是，大弟子纳闷，师父怀念年轻时跟着神仙学武的时光，为什么要不停地砸吧嘴？嘴角的那个，是口水吗？那是口水吧！
“咳咳！”老六耳擦了擦嘴角。
“两个神仙？”大弟子试着问。
“没错，是两位神仙，一男一女，女性的那位也叫做太上老君，她做的火……”六耳的眼中再次闪过追忆。
“师父……”大弟子地上手帕。
“咳咳！”老六耳擦了擦嘴角。
“这种重复的段落真的没问题吗……”大弟子暗自腹诽。
老六耳严肃道：“太上老君大人，她的功夫十分高深，就算是师父我，当初也足足花了好几年的修行，才勉强能够看清楚她的打斗时的动作啊！”
“修行了好几年，才仅仅只是看清楚她的动作？”大弟子震惊了，六耳师父有多厉害，整个武道馆没人比他更有体会了，因为他挨得打最多……
“就这，恐怕也只是老君大人愿意让我看清楚她的动作而已。”老六耳说。
“竟然有那么厉害的家伙……”大弟子又是震撼，又是向往，忽然又问：“还有一位神仙呢？他厉不厉害？”
对于这个问题，老六耳沉吟，然后摇头：“我不知道。”
大弟子当然很疑惑，老六耳解释道：“如果说面对老君大人时我还有与她比较的勇气，或者心里有超过她的愿望的话，那么面对另一位神仙大人时……”
他一时无言了，竟找不到合适的语句来描述自己的感受……
“等你的功夫再精深一些，知道了‘气’以后，你就会明白师父的感受了……站在神仙大人面前，就好像赤身裸体地站在无垠的天空之下，你除了前所未有地意识到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以外，没有任何别的念头。”
老六耳微微叹息，神色特惆怅。
大弟子咽了口唾沫，难以想象师父所说的那位神仙大人，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良久，大弟子喃喃道：“他就是故事里……从妖魔手中拯救了世界的‘辉耀之救世主’、‘白之我神’吧？”
这都什么浮夸的名号……孙六耳无语，但还是点点头。
得知天地如此之广阔，还有那么伟大的存在，大弟子感觉到莫名的压力，以及敬畏之心。
“真想去看看啊，加林塔。”他背起行囊。
老六耳在几个孩子赶热闹一样的包围中，一起去送这个得意弟子。
“真帅啊。”唐童望着远去的那个背影。
“他带没带钱啊？”橘猫小孩喃喃道。
其他人渐渐散去，吸血鬼小孩柏夫眼神最好，隐约看见远去的道馆大弟子不知道从哪弄出一辆车，轰隆隆开走了……
“真狡猾……”柏夫嘀咕着，跟小伙伴们走了。
回途中，老六耳感知到大弟子行进的速度忽然变化，呵呵摇头笑了笑，自语道：“啊呀，忘记提醒他了，神仙大人经常不在家呢……也不知道神仙大人的筋斗云有没有做好？”
老人家摸了摸自己毛茸茸却已变得白花花的耳朵，抬头看向蔚蓝澄澈的天空。
“八十多年了啊……”
今次是真的在追忆，没有馋火锅。
忽然，老六耳对着天空大喊一声“筋——斗——云！”，吓了三个小孩子一跳。
等了一会儿，天空没有什么回应。
三个小家伙呆呆看着自己，老六耳呵呵笑了笑，顽皮地一眨眼，“偶尔对着天空这样喊，说不定会有好事发生喔？”
筋……
斗……
云……
老六耳的声音飘上天空，飘过荒野里驾驶着小车的大弟子的头顶，飘过风侧，飘过云层，飘过时间与思念，轻轻飘入不知在何处的一片淡金色的云层中。
戴着动物面具的男子清楚地看到，面前这些他一手打造的金色云层，轻轻晃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