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一室的静默令眾人非常不自在,但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打破这样的沉默,尹梦霏四人就这样怀抱着不安的心情等待着赖雅连开口,然而反观赖雅连一派的优间模样,让人实在摸不透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呼…」只见赖雅连总算有所动静,却不是开口说些什么,而是轻轻地吐出一口气,若不是满屋子寂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能听见,不然这样轻淡的一口呼气声还真不容易听见。
  「奶奶…?」见『她』终于有些反应了,我连忙唤着,我实在受不了这样寂静等待的压力了。
  「梦霏,你这几年过得如何?」终于肯放下手中茶杯的赖雅连平静的问着。
  「呃…,我很好。」为什么要突然问我好不好?不会又要我跟爸爸分开了吧?于是在片刻的惊讶后,我飞快坚定的回着。
  「是吗…」赖雅连深深看了外孙女一眼,对于尹梦霏眼中的防备不禁再次在心中问着自己,『我当年真的犯了这么大的错误吗?我已经彻底在这孩子的心理变成一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了吧…』
  「奶奶…你还是…无法原谅爸爸吗?」既然她先提起了,不如今天就问个清楚,讲个明白吧!我已经不是当年无能为力的小女孩了,我不会再被动的被迫与谁分离的,无论是蝶蝶或是爸爸,如今都换我来守护了。
  只见眼前优雅的赖雅连身体微微一僵,但片刻的舒缓后,却也没有多说些什么,不像当年的激动,如今的她只是故做冷静的又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
  「奶奶,无论你怎么想,我认为妈咪很幸福,虽然她无法和爸爸白头偕老,但我从来不觉得她的选择是错误的,虽然跟爸爸共组家庭对于她一个千金小姐而言很辛苦,但在我的记忆中,妈咪每天都笑得很幸福,我希望奶奶知道这一点,或许您一辈子都无法原谅爸爸,但请您也别来打扰我们现在的生活,我觉得现在与爸爸两人的生活很好,不需要做什么改变。」我用着坚毅的语气认真的叙述着,无论她是不是能听进去,我只是想跟她表明我的想法。
  我从来就不曾与『她』说过这么多心中的话语,因为我总是一味的在逃避,但藉由今天,藉由这次蝶蝶的相亲事件,我忽然觉得,我不该再逃了,也该面对它、解决它了。
  说完了一长串的话语,我紧盯着她的神情,令我讶异的是,一向强势的她什么话都没说,只是眼中泛起了深深的哀伤与一丝丝的懊悔?我没看错吧?她竟然也会露出脆弱的一面?
  片刻后仍不见她开口说些什么,于是我将话题转向另一件事上。
  「奶奶…还有另一件事,是我今天必须和你谈谈的,这次羽蝶相亲的事情…」既然你不说,我就继续说了,我双手紧紧交握着,感觉冰冷渐渐由指尖传来,但这样的冰冷能给我继续说下去的勇气。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低下眉眼,赖雅连依旧平静的说道。
  「我希望不要有下次了。」我用着冷然的语气说着带些许命令语气的话语,而下一刻我感觉到蝶蝶紧张的握着我的手,这举动代表着她的不安和担忧,她也觉得我这句话太衝了吧,其实连我自己都下一大跳,但说出口的话语已经收不回来了,于是我让自己的腰桿更加得挺直,以免下一刻好不容易聚集的勇气又全部消散。
  我回望了蝶蝶一眼,彷彿能从她眼中读出极度担忧的话语,『霏霏,你怎么跟祖奶奶这么讲话?这样对你很不好。』,而我只是淡淡的对她传递着『放心吧!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在说些什么。』
  就在这样短暂的眼神交流后,我轻轻的将目光移回,并在此同时偷偷用馀光瞄了秋皓学长一眼,只见他没什么表情变化,但放置在茶几底下的双手轻轻的握了握又松开。
  「那你希望如何?」彷彿早已知道我会说出这句话,她又冷静的回应着,而眼中再次泛着哀伤。
  「我希望你能让羽蝶自己选择喜欢的人。」
  「听你这么说,那么,羽蝶你是有喜欢的人了?」赖雅连说着并将目光转向了白羽蝶。
  「我…」白羽蝶在心中思考着该不该说出口,就算不是有心上人,她也希望自己能自主婚姻权。
  「我说的不只是现在,还有未来,我希望奶奶不要多加干涉羽蝶的感情,也不要再为羽蝶安排相亲这样的事了。」我懂的,我知道蝶蝶在犹豫什么,但如今的我不会再犹豫了,以后未必有今天这样的机会可以跟『她』摊牌了。
  「你是指我这个老人家太多管间事了,对吧?不用否认了,我还没老到听不出来。」赖雅连声音低了些并说着,语气中透着令人不明瞭的复杂情绪。
  「我只是想问一句,奶奶希望羽蝶过得快乐吗?就如同当年的妈咪,奶奶曾想过,每个人一生所渴求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您觉得好的人生旅程,对妈咪、对羽蝶真的就好吗?」
  「她是我的祖孙女,我当然希望她快乐。而姈儿她我也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开心幸福…只是…」说道最后赖雅连不确定了,她或许真的不曾问过女儿想要什么,而如今,面对曾孙女她仍然要重蹈覆辙吗?
  「那就请奶奶别再将白家的继承压力堆在羽蝶身上,既然您希望羽蝶代替妈咪快乐的活着,就让她过自己想要的生活。」不让赖雅连把话说完,尹梦霏硬是将话接下。
  「那么你说白家要由谁来继承?都不需要继承了?」
  「…」我无语,回答不了。
  于是又恢復了一室的寂静,但如今其中还夹杂着难堪的尷尬。
  「唉…看来我这个老太婆是管太多了,继承的事还早,我想翔儿心理自己有数的,就这样吧,你们年轻人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终于赖雅连放弃了些什么。
  「奶奶…」没想到她真的退让了,我…赢了?心中真是五味杂陈。
  「祖奶奶…谢谢。」对于赖雅连的让步,白羽蝶只觉不可思议的道谢着。
  调适了自己的心情后,我与蝶蝶互看了对方一眼,在对方眼中可以看出那复杂难语的神色,虽然参杂的情绪不太相同,但我们都知道,我们自由了,不必再随时担心被抓回去当华美牢笼中的金丝雀了。
  「我想我也该退休了,接下去的事就让翔儿去定夺吧。」赖雅连说着,停顿了一下并啜了一口茶。
  「梦霏、羽蝶。」
  「奶奶?」
  「祖奶奶。」
  「你们是我所疼爱的外孙女与祖孙女,将这样的重担压在你们身上对现在的你们来说或许太早了,但无论如何,这是你们迟早该面对的,虽然你们位必须要继承,但都是我白家的子孙,还是要向着白家的。」
  「祖奶奶,我知道的,但这跟霏霏无关,我会…」
  「蝶蝶!别说了!」
  「霏霏,这是我们早就说好的不是吗?而且这些其实跟你无关的,别忘了你姓尹,我才是姓白的白家人,所以由我接下白家那是自然的,我…」
  「闭嘴!别再说了,别再说了…」
  听着蝶蝶说着这样的话语,让我不禁红了眼眶,我知道的,蝶蝶是不想我去背负这样沉重的负担,所以才将界线划清,一直以来都是如此,一直以来都是白羽蝶在保护着我,这让我很心痛。
  「霏霏…」蝶蝶看着我,却不知道该怎么说服我。
  「那个…」
  就在眾人沉寂的片刻后,从开始就一直静静坐于一旁的冉秋皓突然开了口,毫无任何立场的他在这时突然的开口令眾人都讶异。
  「先别用这样看怪物的眼光看我嘛,虽然我开口不太恰当,但我希望老夫人可以听我说几句话。」
  「秋皓…」坐在冉秋皓身旁的连子枫轻轻的唤着,并紧张的拉了拉冉秋皓的衣角。
  「放心。」冉秋皓对连子枫回着『放心』的嘴形,却没发出声音。
  「哦,你想对我说什么?」赖雅连轻淡的回应着,似乎不觉得冉秋皓的要求唐突了。
  「我想私下对老夫人您说,能先请其他人避避?」
  「秋皓学长你想做什么?」我紧张的问着。
  「老夫人,能吗?」只见秋皓学长对于我的话语没回应,而是紧盯着奶奶,这样的局面是我从不曾想过的,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事?这样未知的恐惧让人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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