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哦...我知道了，你一直对两个儿媳妇不放心，不是我说你，这嫁进来生了娃的女人，肯定跟家里是一条心的，你已经到了该在家里享福的年纪了，少操心才是正理啊！”
这话如果是年纪辈分都比李大嘴要大的老婆婆来说，那没毛病，那是老人家对你的指点，可换成比李大嘴年纪小十几岁的陈大麻子媳妇来说，就不对味了。
被她这阴阳怪气的话一说，李大嘴气了个仰倒，可她也不是什么好欺负的人，不然也不能在这地界横行这么久，虽然打也没少挨。
她先是假意后退，瞧着似乎是放弃了，可等陈大麻子媳妇一个放松，立马冲了上去，一把抓住了那块肉，从陈大麻子手里扯出来后，立马抱在怀里死不松手。
“这块肉是我的，我先来的，别想抢我的肉。”
“你干什么？这是我家的肉。”陈大麻子不好动手，他媳妇可没有那个顾虑，伸手就往李大嘴怀里掏去。
顿时，两个女人扭成了一团，李大嘴为了这块肉也是拼了，死不松手。
两人一个扯一个护，直到陈大麻子媳妇突然松手，李大嘴一个不察，直接一屁股坐在湿泞泞的泥巴地上。
现场一下子就安静了，陈大麻子看媳妇把人棉衣给弄脏了，也不打算跟李大嘴要那块肉了，还是让给她吧！
“麻子媳妇，你看你给我衣服弄的。”李大嘴自个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手往屁股后面一摸，摸到了一手泥。
这可让她心疼坏了，一整个冬天，她就这一身棉衣，现在裤子被她弄脏了，这事必须得有个说法。
“不关我的事，大家也都看到了，你自个脚拌脚摔倒的时候，我压根就没碰到你。”
这事当然不能认，要是认了，还不得被这老寡妇咬下一口肉来。
“要是没有你，我能摔着吗？”
“我不管，这件事你得给我负责...”
陈屠夫不耐烦听他们在这叽叽歪歪：“你们两家还分不分肉了？别在这耽误事了。”
“要是不分，那就让后面的人先来，大家都还等着拿肉回去做饭呢！”
“分分分，马上就分，我家一共六口人，能分四斤二两的肉，麻烦屠夫你给我称出来，我要这块，剩下的，你看着割。”陈大麻子把篮子放在桌案上，对陈屠夫笑着说道。
至于之前看上的那块肉，不要也罢。
陈屠夫手上的动作十分麻利，很快就给他称好了，就剩这么几家了，能送走一个是一个，可别耽误他回家吃中午饭。
作为杀猪拆肉的一把好手，他不仅能得十个工分，村里还会额外给他拿半副下水，这是他应得的，如果是左岭村来叫他去帮忙，他得要一副下水的报酬。
除此之外，中午那份带内脏的骨头汤，他也有份。
说是内脏的骨头汤，但里面也不拘是内脏，具体点来说，是卖剩下什么，他们中午就吃什么，只要没人买的，最后都会成为他们杂烩骨头汤中的食材。
陈大麻子两口子带着肉就要走，可李大嘴直接把他们的篮子扯住了，手想往里伸，嘴里还不忘念叨什么这是赔偿。
别人可不惯着她，陈大麻子一伸手，啪的一声，李大嘴的手背立马就红了。
没等她开始撒泼打滚，两口子对视一眼，十分默契的跑了起来。
李大嘴愣在了原地，她是真没想到这两个不要脸的，竟然直接跑了。
这会子追又追不上，这赔偿也没要到，冷风一吹，她的屁股后面传来一阵凉意，湿淋淋的泥巴裤，穿起来是真让人觉得不舒服，这次，她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亏大发了。
李大嘴转头又去了摊位那里，发现排在陈大麻子后面的陈二麻子，已经称好肉了，这会子，更加没得挑了。
到了这，李大嘴也不挑剔了，飞快的选好了自己要的肉，然后满脸不爽的带着人回去了，没走几步远，她就开始训斥儿子儿媳妇了，说什么都是些不孝的玩意，肯定早就盼着她死了，总之，她家老二和老二媳妇，被她训的跟个鹌鹑似的，屁都不敢放一个。
这时候的人对于孝道是极其看重的，陈惠村里三世同堂的人家不少，四世同堂的也不是没有，为什么那么大一家子人挤在一起，磨擦不断的住在一起，过着糟心日子，却没有分开，还不是上面有父母压着。
村里的老古董们年轻时候都生活在民国时期，对一些父母在不分家之类的古俗，看的那叫一个重，特别是奶奶辈的人，好不容易多年的媳妇熬成了婆，这威风日子还没过几年，怎么舍得分。
还有一个就是，他们担心一分家，子孙儿媳就不把他们老的当一回事了，为了自己的老年生活着想，这家不能分。
不仅不能分，对于一些想要分家的“潜在”不孝份子，还得给予严厉的打击，在这点上，不管是自家的，还是别人家的都一样，总之，这个口子不能开。
第171章 熏腊肉
随着前面排队的人一个个减少，跟在秦溪秦河他们兄妹俩后面排队的人却一个个增多。
那些人的穿着都挺齐整的，料子的好坏秦溪不会看，但从他们那整齐的头发，干净的棉衣上可以知道，他们的家庭条件并不差。
这些手有余钱的人并不介意过年的时候，给家里多买点肉，改善一下家里的伙食。
除此之外，秦溪还看到了知青点的杨建华，这人的条件在知青点是数一数二的，不过自从他搬出知青点后，与其他人的交集就渐渐变少了，跟村民倒是越处越近了。
还有唐颖，她手里还是有点钱的，跟何远两人一起凑点钱，买点肉改善过年时候的伙食，很正常。
方正跟云晴两人也排在后面，今天可是很难得的，一年当中，只有这一天，不要肉票就能买到肉。
更何况这肉的价格还不贵，只要五毛钱一斤，虽然里面绝大多数肉的含骨量都不少，可也很不错了。
方正的父母对于这个在乡下插队的儿子，还是惦念着的，这些年的补贴一直没断过，所以，买肉这点钱，他还是能拿出来的。
不过，今天买肉这件事，还真不是他提出来的，是云晴，她想买点肉回去熏腊肉。
她对方正说的是今年是他们结婚的第一个年头，也没办酒，更没有两家人聚在一起吃顿便饭，他们这些小辈，该给家里老人熏点腊肉寄回去，聊表孝心，感恩父母的养育之恩。
对于这点，方正是赞同的，他以前只觉得父母都住在城里，工作两人都有，钱票也都有，什么都不缺，所以，也就不需要为他们寄什么东西回去。
可云晴点醒他了，父母对他一直都很好，现在他岁数大了，也成家了，自然是该懂事了，这寄腊肉回去，就是他懂事的第一个见证。
云晴也不是没有自己的小心思，一个是单纯的想要寄些腊肉回去，改善一下自己娘家的生活，好歹让弟弟妹妹过年的时候，能多吃一口肉。
二是想要刷方正父母的好感值，别的不说，他们给方正寄了那么多年的补贴，毛都没见着他的一根，这会子娶了媳妇了，竟然有孝心寄腊肉回来了，是个人都会想到，这是她云晴的功劳。
这叫一举三得，至于这三嘛，纯粹是她自己馋了，做了腊肉不得自个留下点用来吃啊！
最后一个分肉的陈大发，拿到了属于自家的肉后，没跟前面几个人似的，马上就走，而是把最后剩的三块瘦肉拿给了陈屠夫：“给我称一下，这三块肉我买了。”
“陈大发，你这也太会占便宜了吧！打的算盘实在是太精了。”
“我还想买一块肉呢！”陈屠夫毫不客气的说道。
这肉全都是他分的，对于这几块肉的重量，他当然心里有数，这一块肉，少说也有两斤多，三块就是六七斤，这都是好肉，没有带骨头的那种。
这种时候，可不能矜持，想要直接就说，不然全被陈大发一个人给拿走了，他这得占多大的便宜啊！
“是啊！一个人吃独食要不得，我还想要一块呢！”在旁边记账的会计，这时候也收起了笔记本，真要是矜持了，最后可能连块肉渣都没得剩。
他是较真，可这不代表他傻，只要他花了钱，这肉他就拿的心安理得。
陈大发也知道自己弄不过这两人，这两人要是铁了心的不卖给他，他就算是再有本事，也带不走这肉。
不过还好，这肉剩下三块，一人一块，他最少也能得个两斤多的好肉，这才是他为什么每次来都排在最后面的原因，真当他傻啊！
这种便宜不捡白不捡，不占白不占，那几个排在他前面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傻子，好肉没了，最后的便宜也捡不着。
“那好，我们一人一块，把这肉给分了。”陈大发话音一落，陈屠夫跟会计两人，直接就眼疾手快的选好了自己要的那块肉。
至于他，当然是只能选剩下的最小的那块，他这是故意的，如果不这样，他们两人怎么可能会容忍他次次这么干，钻空子。
三人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这三块好肉收入囊中，他们全都交钱记账了，就算被看见了，又能怎样？
陈大发心满意足的带着自己的肉走了，下一个直接轮到秦溪秦河兄妹俩了。
之前秦溪还以为，自己有可能买到一块这不带骨头的瘦肉，现在看来，是她想多了啊！人自己就直接把肉给分了。
就算没有这个叫陈大发的，这陈屠夫和会计，也会一起把这几块肉给包圆了的。
至于他们，外来的知青，胳膊拗不过大腿，没必要为了这个，去给人找不自在，平白给自己找好几个敌人，如果不出意外，他们还要在这待几年的。
更何况，那些陈惠村的本地人和老知青都没有说什么，很显然，他们这是惯性操作，大家都习惯了，看见了就当没看见。
“要什么？”陈屠夫放下了手里的尖刀，拿起了他那把大砍刀。
这是他多年的老伙计了，这把大砍刀的木制刀把，早已经被他盘的十分油亮光滑，至于那乌漆嘛黑的颜色，绝对不是污渍，那是血，猪血侵染了木质刀把，久而久之，刀把就变成了黑色。
“我要一个猪脑袋，四个猪蹄，一个猪肚，两斤左右的猪肝，还有小半扇排骨。”
秦溪要的这些个东西，她那竹篮子根本就装不下，那个大猪头，被陈屠夫劈开两半后，让秦河拎着两只猪耳朵，带走了。
光是这些东西，就花了她十二块八毛钱，付钱的时候虽然很心疼，可看到那么多的肉，心里只有两个字，值了。
这二十多斤肉，当然不仅仅是用来过来，他们三兄妹还没奢侈到这个地步，秦溪打算把其中大部分的肉，腌制好，用来熏腊肉，这样，这些肉就能吃上好几个月了。
腊猪耳、猪脸和排骨，光是想想，秦溪都要流口水了。
第172章 存肉
秦溪的胃口很大，买的肉很多，但如果不是考虑到后面排队的人不少，她可能会买的更多，毕竟比起黑市两块两块五一斤的猪肉，这五毛一斤的，就跟白捡似的。
但她必须要为后面的人留下足够的东西，如果一个贪心，买的太多，导致后面的人压根没有挑选的余地的话，会招闲话以及有心人的目光的。
本来他们三兄妹在村里就够张扬了，是第一个出去起房子的知青，建那房子花了不少钱，之前之所以能安然度日，还是因为她两个哥哥看起来就人高马大的，很不好招惹。
她怕他们在村里太过张扬，一下子买那么多肉回去，有些心术不正的人会盯上他们家，当然，现在方正他们小两口搬到了他们家旁边，他们三兄妹的安全自然是更有保障了，一有点什么事，一叫那边是能听到的。
两边可以相互帮衬守卫，这是他们不用说，暗地里就该有的默契，他们这些外来的知青，守望相助那是应该的。
兄妹俩走的时候，不少人都盯着他们手里的东西，不过看到篮子里只有四个猪蹄子后，不少家里有孕妇的人都松了一口气，一共十六个猪蹄子，还剩下十二个，够他们买了，毕竟他们也只会买一到两个猪蹄回去给怀孕的儿媳做黄豆焖猪蹄，这就够了，这乡下人家，吃那么好干什么。
当然，这样的婆婆还是少数，像李大嘴这样刻薄的，也是少数，更多的还是对儿媳妇不在意的，生死都由她们自己，活不活的，看运气。
这时候的女人，生的多，死的也多，往往八九个孩子，最后往往能养活的也就四五个，一两个也不是没有，像那种，运气就是特别不好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穷，孕期没有足够的营养补充，母体孱弱，胎儿的情况自然也就好不到哪儿去。
最后能活下来的，往往是身体健壮耐苦寒的，除非是像李大嘴孙子陈军那样的，千顷地里一颗苗，不然在这个贫穷的家里，哪来那么多粮食，把他喂的肥嘟嘟的，还不是从其他家人嘴里抠下来的，看他二叔一家就知道了，连孕妇都瘦成了皮包骨，就更别说其他人了。
唐颖看他们要走了，连忙小跑过去，看了看秦溪买的东西。
至于秦河手里被砍成两半的猪脑，那太血腥了，她拒绝。
“秦溪，等会儿，等会儿要是轮到我们了，你说买什么好？给点建议嘛，我是真没什么想法。”
看到秦溪篮子里的猪蹄猪肝猪肚还有排骨，唐颖羡慕了。
她跟何远两人预算有限，两人总共凑了两块钱，压根就买不了他们这么多东西。
“你要买什么，自己心里没底吗？”
看她摇了摇头，秦溪也不知道咋说：“猪肝肠子啥的，如果有，可以买点。”
“然后是排骨猪蹄，也都不错，看轮到你们的时候，剩的东西买吧！”
她会买猪肝，还是因为这东西能明目，一到晚上就是个睁眼瞎，是真的烦。